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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县令更意外的是,山东布政使来了,按察使来了。
这都是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
没等他想明白昵,有人来报,山东巡抚李精白到了。
作为一个县令,知府还能经常见,但亲自到场是罕见的事。
至于布政使、按察使,一个管政务,一个管诉讼,都是山东一地的大员,知府的上级领导,是县令平时想巴结都未必能进门的,现在全来了。
最后是山东巡抚李精白,总揽山东各项事务,还挂着兵部侍郎的头衔,他能出现在历城县衙,真是想都不敢想。
这些人到齐之后,谁都不理县令,掀开官袍冲堂下的年轻人跪倒。
县令错愕的看着,听这些人一起,山呼万岁。
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县令也跪在地上,口呼万岁!
敲响鸣冤鼓,闯入历城县衙,此人正是皇帝公孙剑。
他的亲友团阵容强大,从内阁文震盂、工部周延儒,到锦衣卫刘文炳、新科状元刘若宰,还有内宫的皇后和皇贵妃,以及太监刘若愚和王承恩。
公孙剑被请到了堂上,坐在刚才县令坐过的地方,他惊堂木一敲,有冤的诉冤,快快说来!
大家都站起来了,唯独县令和师爷,长跪不起,头也不敢抬。
刚才谁要给皇帝用刑的?
公孙剑不是睚眺必报的人,示意两人先起来,咱们就事论事,有罪的严惩,没罪的,你不能拿人家怎么样。
公孙剑先看县令,“朕没有表明身份,你用刑没什么,朕不怪你。”
县令刚松一口气,没想到皇帝话锋一转,问道:“西街刘掌柜的案子,你是怎么判的?此事交由按察使、济南知府复审,你若有包庇嫌疑,立即查办。”
山东按察使和济南知府连忙站出来领命,他们只从皇帝的语气判断,必须查办历城县令。
公孙剑听完原告刘掌柜,以及被告的陈述,他想先发表点个人看法。
“刘掌柜欠钱,是否是被告欺诈,此事值得推敲。若证明刘掌柜是正常生意赔钱,那么被告有权要求偿还,此其一。”
其二,刘掌柜偿还有多种手段,包括借钱,典当东西,卖了店铺、祖产,等等。他没有同意卖出女儿,那被告便不能强行索取。
所以昵,被告必须立即将人家女儿送回去。至于刘掌柜怎么还债,官府要协助审理确定。
其三,公孙剑看向太监王承恩,写信告诉刑部尚书公孙纯臣,像被告与县令有亲密关系的情况,是否应该回避?如果大周律没有明文规定,那刑部应该想办法补救。
王承恩答应下来,大周朝在这方面是考虑过的,只是皇帝没那么清楚,既然已经提起来,可以让刑部重新修订。
好了,此案就是如此,刘掌柜和女儿团聚,欠债的事还需审理。
公孙剑接着看向师爷,你的事怎么算?
师爷吓坏了,当即带着哭腔表示,立即赔钱,厚葬赵五。
公孙剑很满意,你如果没犯别的错误,这么安排是妥当的。
但公孙剑要的不是这些,他今天闯入县衙不是捣乱,不是要展现皇帝的威风,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做。
“诸位以为朕想做青天大老爷,想为民做主,想体验决定别人生死的感觉?”
公孙剑直摇头,都没有。
“朕今天来,让诸位共同见证两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案子。刘掌柜那件事告诉大家什么?赵五之死又意味着什么?哪位爱卿给朕说说?”
公孙剑示意济南知府,你是地方官,管着历城县,先说说自己的看法。济南知府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官员应该体察民情,凡事处理妥当
公孙剑听他长篇大论,渐渐没了兴趣,还是让山东按察使说吧。
此人是个小块头短胡子的中年人,言道:“微臣踏入仕途多年,从县令、知府到按察使,见过的类似案件层出不穷。身为父母官,每起案子详细斟酌,根据情况作出判决。微臣以为,大周律虽然齐全,在细节上仍有欠缺,为官者无不期盼,大周律能不断补充修订。”
公孙剑点点头,按察使的水平比知府高,他站在实际工作的角度,提出“有法可依”的重要性。
大周律很全,很好,但是要与时俱进。
为官员,也为百姓,提供日常的行为准则。
公孙剑满怀期待,看着李精白,“巡抚大人,你也说说吧!”
李精白诚惶诚恐,他新纳的小妾有问题,在德州府的烧鸡店内刚被皇帝批评完。
他已经做了补救措施,并想好怎么回答,只是现场人多口杂,多少有几分不好意思。
公孙剑早看出来了,多说一句,“朕问你对刘掌柜、赵五两起案件的想法。”
李精白多聪明的人啊,见皇帝给台阶下,他立即领会到意思,眼神里满是感激。
“回陛下,微臣以为,刘掌柜虽欠钱,他仍是刘掌柜,不是谁都可以拿他东西,更不是别人可以抢他的女儿,如果协商不成,官府的权威还在。赵五虽然是街头混混,他既然给人做长工,那主家就应该给长工应有的待遇,长工死了,主家该怎么办应该与对方加上商议,商议不成必须官府出面。”
公孙剑对李精白的答案还算满意,见众人都在等着听自己讲话,他朗声说道:“刘掌柜的女儿做了人家的童养媳,是不是‘奴’?赵五成了县衙师爷的活计,又是不是‘奴’?”
前者勉强是,什么都要听人家的。后者昵,更像是雇佣关系。
公孙剑此行的目的是处理“江南奴变”,不止是认定谁对谁错,他要挖掘深层次的东西。
刘掌柜的女儿不得不做“奴”,她有没有不做的权力?
赵五也是,他听起来是长工,其实吃住都在师爷家,给人家干活,没几个工钱,死了用草席一卷,这和奴有什么区别?
公孙剑知道,这个国家需要平民,而不是奴仆。
如何从源头上遏制奴仆的产生,这是平息所谓“江南奴变”的重要一环。
所以,官府要分析奴仆产生的各个途径,有多少是家贫而卖身为奴的?有多少是身不由己被迫为奴的?有谁是为了逃避税收自愿为奴的?
官府如果解决这些问题,给百姓一条活路,让做奴仆的没法逃避交税,是不是奴仆就不会这么多,更不会造成社会的动荡。
其二,公孙剑认为,必须增加有钱人持有奴仆的成本,才能有效遏制越来越多奴仆的产生。
其三,公孙剑一路上都在思考,怎么保障各行当从业者的权益,不管你是奴仆,还是雇佣关系,官府要出、台一系列措施,让你享有自己最基本的权益。
其四,必须给奴仆一个可行的赎身办法,只要他们足够努力,在满足一定条件之后,官府认可他们重新成为平民。
堂下众多官员听到后若有所思,皇帝今天来真的不是胡闹,他要告诉大家一些道理,他要表达从深层次处理“江南奴变”的决心。
李精白任务最重,他犯了个小错误,被皇帝揪住了。
现在不说,不代表事情了结。
公孙剑要让他“戴罪立功”,立即将刚才的想法转变为官府的条文,首先在山东全境试行,成功后向江南、向全国推广。
细雨朦胧中,公孙剑走在大周湖畔,却没有找到夏雨荷。
他甚至没有去找,左边是皇后周婉言,右边是皇贵妃海兰珠,又何须夏雨荷的出现。
海兰珠不理解皇帝在历城县衙的举动,奴隶就是奴隶,为何要阻止昵?
公孙剑把问题转交给周婉言,皇后你说昵?
周婉言从民间走出,对社会上的现象多有了解,她也觉得做奴隶不好,但是总归有人会去做,何必强求昵?
公孙剑告诉他们,“朕是皇帝,凡事都有一个判断标准,那就是会否让大周朝变得更强大。你们想想,有更多安居乐业的百姓更好,还是乐意看到大户人家奴仆成群的现象?”
两名女子一路上听皇帝谈税收,如果税收是衡量国力强弱的标准,那么自然是能交税的百姓多了好。
所以说嘛,即便不能废黜奴仆的存在,把他们的数量压缩在很小的范围内,这是保障税收增长、社会稳定的基础。
海兰珠,你们草原上有很多奴隶,大家对此习以为常。在战争中,俘获奴隶是主要的目标之一。原因很筒单,你们需要“征服”别人的动力,而且并不影响大汗的财力。
大周朝不同,国家强大与否很大程度取决于人口,唯有自由的百姓多了,国家方能强盛。因为种种原因,大周朝发展至今,奴仆的比例极高。
据说,在江南很多地方,有些财主家中有数百甚至上千的仆从。这样的人家多了,大周朝会有多少人是别人的附属品?
公孙剑说过,只要地里生产的粮食够了,那么人口就是生产力,就是促进经济发展的源动力。
可这些奴仆是不自由的,不是想生就生,想干什么就能如愿的。因此,大量奴仆的存在,其实是制约大周朝快速发展的症结之一。
周婉言和海兰珠都听懂了,皇帝忧国忧民,他这趟出来做的是大事。
别人以为皇帝游览大周湖,其实他内心一直想着“奴变”的事,怎么为这种现象定下基调,怎么让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这是她近期的重点工作任务。
大周湖上有艘船向这个方向行来,李自成带领几人拦在前面,以防船中有诈。
公孙剑示意他们放松些,莫要紧古。
即便来的船有敌意,又能拿自己怎么样?
渔船靠岸了,船上有个渔民噗通跪在地上,请皇帝责罚!
公孙剑觉得好笑,你犯什么事了,朕为何要责罚你。
渔民说:“草民是贱户,一生一世吃住在船上,不被允许靠岸。因此,草民的一只脚踏上岸,其实已经触犯了大周律。”
公孙剑觉得匪夷所思,怎么还有不被允许上岸的?
转念一想,眼前看到的事情有点蹊跷,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既然你违反大周律,那就去县衙门投案自首吧!”
渔民吓坏了,怎么是这样的结果?
他见皇帝几人离开,在地上膝行向前,哭嚎:“陛下为草民做主啊!”
公孙剑回过头来,“快说!朕只给你三句话的机会,你要是说不明白,那就是自己无能。”
周婉言和海兰珠一起看皇帝,平日里态度谦和、爱民如子,怎么今天凶神恶煞,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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