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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公孙剑已经捷足先登。
钱谦益向前走了两步,才想起自己忽视了一个问题。刚才谁掀开的帘子?好像是个男子。
柳如是提醒他:“刘公子在此。”
钱谦益有点晕,刘文炳已经在帘子内了?看来自己是真的没机会。
他抬头,准备和刘文炳好好商量下,结果看到的是公孙剑,吓得他连忙跪倒在地。
“不知陛下在此,微臣唐突,请陛下责罚!”
柳如是愣了,你……你是?
公孙剑坦诚答道:“朕是皇帝,微服私访而出,只能隐藏名字,望柳姑娘莫怪!”
柳如是哪里敢责怪,她不由自主跪在地上,跟着钱谦益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如是乃秦淮名妓,虽然没当面见过一个客人,她幻想过很多爱情的美好画卷,猜测未来夫君的模样。可能是一个年轻俊俏的书生,可能是一个身材富态的商贾,也可能是钱谦益这种外表苍老却心灵有趣的名士。
但她绝对想不到,皇帝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且,在她动心之前,皇帝隐藏了身份。
对柳如是来说,京城刘公子的名头没什么特别,乍一听不如南京吏部尚书、大名士,和松江府的陈公子、嘉定来的高老爷,或者苏州的富商之子,听起来并没本质区别。
在秦淮河上那么多的仰慕者之中,柳如是看中了他。
也许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深情诗词,也许是他弹琴时的迟疑,以及口中唱腔的古怪。
柳如是觉得,不管他弹得是什么,就是自己心中的《广陵散》。
也就是说,公孙剑征服她没有借助皇帝的身份,而是才华。
一种在钱谦益看来也许粗鄙的“才华”,放在柳如是眼里却动人之极,可爱的不得了。
公孙剑示意他俩平身,柳如是既然是自己的女人,那便去彻杯茶,朕有要事与钱爱卿商量。
柳如是进入角色很快,从高冷的江南名妓,瞬间变成乖顺的小媳妇,按公孙剑的吩咐彻茶、倒茶,然后
端茶。
公孙剑赐座,问道:“钱爱卿,该收网了。”
钱谦益回答:“陛下与微臣不谋而合,近几日来求见陛下,正为此事。”
可是,收网没那么筒单。
敌方大佬真的是陈仁伯?
当然不是,一个江南士绅而已,哪怕朋友遍天下,想造反时又能找到几个帮手?
难道是颍上郡王公孙由矩,也不是。他爹、他哥都废了,他那点能耐连父兄都不如,又怎能掀起滔天巨
钱谦益知道公孙剑说的是谁,他在南京的这段时间里,是在代替皇帝处理所谓“奴变”的事情,尤其是找出真凶。
当公孙剑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倒茶的柳如是吓一跳。
“白莲教!”
柳如是奇怪,江南各地的灾祸都是白莲教在作祟?
公孙剑示意她也坐下,喝杯茶,朕慢慢跟你说。
陈仁伯的团伙看起来高大上,最底层的支持者是却是白莲教。你看那些家族里有人暴动,有很多人支持,并非陈仁伯派人去劝说,而是谋反之人本就是白莲教徒。
这便是江南动、乱迅速蔓延的原因,它本就有足够的群众基础,陈仁伯只是跳出来的代言人,颍上郡王更是搬出来的傀儡,最底层的白莲教才是祸根。
没法等了,约定一个日子,全江南各城池统一行动,抓捕白莲教成员。
这不是一件小事,白莲教创建的极早,宋代的方腊起义便属于白莲教,明朝建国时的韩山童、刘福通也是白莲教。完全可以说,太祖皇帝夺天下的过程中少不了明教和白莲教的功劳。
白莲教长期被禁止,但是在民间的最底层有很多支持者,衍生出五花八门众多的教派。
据锦衣卫调查的结果,陈仁伯之所以酿成这么大的动、乱,主要靠白莲教中的无为教、黄天道和红阳教
等。
公孙剑赖在江南不走,正因为这个心腹大患难除,他今天肯见钱谦益,意味着抓捕行动要开始,朝廷与白莲教的决斗已经不可避免。
玄武湖在明代是皇家禁地,能来到此处的人少之又少,以至于“金陵明珠”已经很久不被世人看到。公孙剑还没到地方,已经命王承恩通知司礼监拟旨,对公众免费开放玄武湖。
自从来到南京城,公孙剑由衷感叹此处第三产业的繁荣。
一个徐佛每年能赚几十万两银子,南京城和她差不多的极少,但是每年赚个十几万两的有很多。这还只是名妓系列,南京城的餐饮娱乐,各色消费多了去,几乎半个大周朝的文人雅士聚集这里,大力发展第三产业非常有前途。
公孙剑虽然初次来,但是之前已经与身边幕僚反复讨论,包括常驻南京的钱龙锡、黄宗羲等人,在秦淮河之外开辟玄武湖这个据点,对于南京城娱乐业的发展意义重大。
开放玄武湖的圣旨还没有发下去,今天仍然只有几个人身处方圆十几里的空间,油然而生天地辽阔、人生渺小的感觉。
公孙剑乘着船,看到刘文炳和柳莲正在湖边放风筝,周婉言、柳如是挽着衣裙刚刚下船,海兰珠招呼大家过去烤肉,她连架子都支好了,羊肉是现成的。
黄宗羲扶着秋妮子缓缓走过来,秋妮子推开了他的手,只是刚怀孕,又不是怀胎八月,不用这般小心的。
公孙剑见状是幸福的,不过又有些担忧周婉言。
于是,他下船后奔向这位皇后,将她高高抱起,小声在耳边告诉她别羡慕,晚上咱接着种,不信这块地不发芽。
周婉言很显然受到了安慰,以她的敏感,又怎会不触景生情。
皇帝对她太好了,哪怕犯过那么多错误,哪怕与别的妃嫔无法共处,皇帝依然给她最大程度的包容和
爱。
映月湖北岛上的娴妃和陈昭仪该生了吧?
周婉言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没那么嫉妒了。
皇帝的爱正在慢慢治愈她,让她对美好未来充满向往,让她把眼前的幸福抓的紧紧的。
在耳边,公孙剑还告诉她,从南京离开后,我们还要去一趟苏州,你要荣归故里。
与以往的低调相比,公孙剑这一次要轰轰烈烈,他要给江南之行画个句号,让百姓看到皇帝威风凛凛的样子,让官场和士绅知道皇帝南巡的意义。
周婉言作为正宫皇后,将会陪同在皇帝身边。
她是苏州人氏,在中国人的价值观里,荣归故里是最顶级的个人欲望满足。
史记中有个名句: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
周婉言富贵了,做到这个年代一名女子的极限,对她而言回乡是一种内心最渴望的荣耀。
公孙剑决定满足她,之所以带上周婉言,本就是将江南之行当作疗愈之旅。公孙剑做信王时便娶了她,但两人并未真心相爱,这一趟旅程朝夕相处,他们之间的感情今非昔比。
当他们牵着手盛大的出现在苏州城,这是近段时间两人相处的最高峰,好比是晚上最情不自禁的时刻,公孙剑很自信会俘获她的芳心,从此幸福的生活下去。
好了,公孙剑放下周婉言,不能总是秀恩爱,快去烤肉去,朕一会要吃。
安顿好妻妾和朋友,公孙剑要干点正事了,他喊过来一路陪同的冯铨,边走边聊点事。
冯铨明显紧古了,他那古比女人还美的脸开始冒汗。
公孙剑没有“我见犹怜”,他承认冯铨极美,美的惊心动魄,却在心底抵触,甚至厌恶。
毕竟,大家都是男的,欣赏他显得心理很畸形,公孙剑极力回避。
刘文炳也走了过来,他清楚已经到了摊牌的时候。
“冯爱卿,一路上朕对你如何?”
冯给尚存侥幸心理,应道:“陛下对微臣关爱有加,微臣提出释放官奴,陛下应允,因此获救之人至少几十万,这是陛下的恩德,也是微臣的幸事。”
没错,此举受到无数人的交口称赞,冯铨因此得到善名。
如果人生是积善行德的话,他这一下就已经抵达顶峰,善莫大焉!
可公孙剑说的不是这个事,而是冯铨的身份。
他不是简单的前朝阁老,不是曾经巴结过九千岁魏忠贤,他还有另一层身份。
冯铨已经无法抵赖,皇帝不会无缘无故对他动手。
“陛下,微臣错了!”
“白莲教中有个分支叫无为教,你是无为教里的一位香主,朕说的没错吧?”
冯铨沉默不言,因为无法反驳。
刘文炳调查他很久了,在一旁说道:“当初在顺义皇庄,你带着几名色目人比试天文历法,锦衣卫从那时便已经盯上你。冯大人好生厉害,不仅是无为教的香主,而且是教主身边的红人,在白莲教各派中非常活跃。”
冯给低下了头,锦衣卫盯他这么久,估计什么都知道了。
刘文炳继续道:“大周湖畔相遇,你以为陛下真的会相信你吗?陛下之所以采纳你的建议,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你说的对。”
这一次建议被采纳后,公孙剑一直将冯铨带在身边,很多事情并不避讳,目的是麻痹敌人,并借助冯铨传递不那么正确的消息。
冯铨自以为诡计得逞,其实皇帝在不停的利用他。
现在对白莲教的全面清剿已经开始,留着冯铨没有用处了,带走吧!找个风水好的地方,让这位绝世美男子香消玉须吧!
冯给跪倒在地,连声呼叫,也不知他喊的是什么。
响动声惊扰了远处烧烤的众女子,抬头向这边看。
公孙剑轻轻拍了下冯检的肩膀,“起来吧!死,也要死的有骨气!”
你的人生已经圆满了,这世上有谁二十几岁成为内阁成员?有谁挽救了几十万人的一生?
既然参与了谋反,无数个夜晚想着如何弑君,就应该知晓今日的结局。
死亡,是你的解脱,也可能是重新的开始。
这一把玩输了,愿赌服输,没必要矫情!
公孙剑走了,刘文炳用手拽住冯铨的衣领,走吧!
冯铨没有皇帝要求的坚强,他有生的渴望,连声喊道:“刘大人,我招供,我招供,我全部都招!刘文炳脸上掠过一丝坏笑,你肯多说几句,我就敢听!
审讯你的人在船上,慢慢说吧!
陈仁伯出现在苏州城,与他会面的都是白莲教中的大人物,他们到了必须坐下来好好谈谈的时候。
无为教的褚天阁最先坐不住了,他辛苦经营的教派在三天内土崩瓦解,从江南到山东,直至北直隶,几乎所有香主以上的人物被抓,他本人连夜潜逃,几经周折来到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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