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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船,能出海的船!要能载够至少三万人!”
裴盛秦开门见山,向船匠们说明意图。这些船匠也知道会稽变了天,对秦朝的贵人不敢怠慢,当即便有一人出列拱手到“小人李四,添为会稽船行的行首,造海船易事,请贵人放心。若以三万人为限,可造装载三千人一艘的大船,十艘便够!”
裴盛秦点头道“就依李行首所言,造船所需一应财物自不会短缺你等,本公子唯一的要求是要快,最好七日内办妥!”
“啊!七日?”李行首失声惊道“这,这不可能办到啊!”
“为何?”裴盛秦皱眉问道。
李四感觉出裴盛秦是真的不懂,而非故意刁难,心中稍松一口气,解释道“贵人有所不知,海船不比河船,工艺复杂。须得多次暴晒刷油,反复循环,至少要年许才可成船!如此造出之船,方能够在大海之中乘风破浪,经久不坏。”
裴盛秦倒真不知造个船工序竟会如此复杂,在他想来,这个时代的船既是纯木质,那么只要木材人手足够,应该很快就能弄出来。裴盛秦想了想,又问道“若是人手足够,直接去城外采伐树木,随后立即拼接成船,省去其余工序,可否?”
“贵人说笑了,树木若不反复暴晒刷油,便极易腐烂。用这样的木材做出的船,一旦出海,顶多数月便会沉没。”李四费心地解释着,生怕秦朝的贵人动怒。
“这么说,便是可以做出来的了!”裴盛秦眼前一亮,追问道“数月沉没?那若是只出海一个月,能否保持船只正常行驶?”
“这若只是一个月,自然是撑得住的。”李四傻眼了,不明白秦朝贵人是怎样的心思,要知道海船造起来成本极高,哪有人会花大代价去造一批只能用一个月的船?
裴盛秦自然不会给一个船匠解释什么,当即便说道“就这么定了,立即下去采木为船,省去一切工艺,就用湿木。只要能够在海中漂泊一月便可!”
李四眼巴巴地看着裴盛秦说道“就算如此,十艘大船也需半月时间方可完成。哪怕贵人调再多的人手,制船的一些关键工艺也还需我等船匠把关,七日实在是不够用。”
“也罢,那就半月为期!半月之后,本公子要看到船。公狗你随他去,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兵丁不够就在城中招工,待船成之后,本公子还有重赏!”
打发走了船匠,裴盛秦又对王玛之说道“王大人干得不错,现在起你官复原职。立即去市集寻雍将军报道,协助雍将军维护城内治安。”王玛之这样的地头蛇显然比雍建岚更适合安抚城中人心,有雍建岚看着,也不怕他有什么异动。
“下官多谢公子!”王玛之心中欢喜,美滋滋地走了。
待王玛之走后,顺强方才上前轻声询问“公子这是?”
裴盛秦知道顺强问的是造船之事,顺强公狗都是裴盛秦随身的亲信,自然不必瞒着他们。裴盛秦解释道“会稽在南蛮腹地,虽说咱们收服了两万晋兵,却也未必坚守得住,咱们自然得做好跑路的准备。只要造好了船,一有危险咱们便可走海路归国。造出可装三万人的海船,到时候不但能装下两万晋军,还能装走不少的资源,免得留给南蛮。”
“唔,属下明白了。咱们从会稽出发,至徐州登陆,那便是我国疆境了。全程只需月余即可!”顺强一点即通。
“嗯,正是如此。”裴盛秦赞许地点点头。如果条件允许,他自然也想造出合格的海船,奈何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也只能弄一批速成的一次性海船来应付一二了。
“顺强,立即派些探子去会稽附近各城镇传播会稽沦陷的消息,务必要让捷报以最快速度传到项城,传到陛下与诸大臣耳中。”
“遵命!”
原本此事昨日就该去做,奈何昨日实在是分不出人手。今天雍建岚已经招募了上千壮丁维护城中治安,他带去的一百弟兄正好可以抽出来充做斥候。
顺强离去,裴盛秦回到了书房,提笔沾墨,便开始写起捷报来了。
裴部攻下会稽的消息必须分两路传播,一路通过流言扩散,传到项城。另一路则通过益州水师官方上奏的捷报传递上去,二者缺一不可。若是只有流言,朝廷不会轻信;而若是只有一封轻飘飘的奏疏,朝廷同样会怀疑裴部是报的假捷,毕竟八百人奔袭千里攻克会稽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只有流言与捷报同时传递,二者相互佐证,才能够取信于朝廷,进而稳定军心民心。
裴盛秦并不担心这封捷报会被东晋拦截,这个时代不比后世的监控交通那么发达,只要有心,想要穿越国界送一封捷报到项城是很容易的。也不用担心东晋会封锁消息,如果只是如计划中那样突入会稽,捉了王凝之谢道韫两个人就逃走,东晋还有可能封锁得住消息。但如今裴部收服了两万晋军,直接公然占据了会稽。如此剧变,绝不是东晋朝廷能够封锁得住的。
将裴部出征以后,如何在荆州失利,又是如何奔袭千里,如何占据会稽,以及将来裴部计划遇险时出海撤离,在何处登陆,都在捷报中写了个清楚明白。同时也在捷报后面力劝朝廷以项城为根据地,收拢溃兵,卷土重来。不管能不能打过,哪怕僵持住也行,只要陛下别回鸾长安,别让那些奸臣去分镇各地就好。
写完捷报之后,裴盛秦仔细想了想,又拿出一张白纸,继续书写起来,这次写的则是一封举报信。“臣闻天子出征,有云中太守拓跋珪伴行御驾左右。今臣据会稽,于南蛮伪左将军王凝之府邸,搜出密信数封。观其内容,为拓跋太守私通南蛮,拓跋太守门下官吏贺兰、独孤、宇文、高氏等诸人,悉参与此谋”
裴元略昨日布置士卒寻城,半夜方归,一觉睡到现在。起床后随意走走,无意发现儿子正在书房奋笔疾书。裴元略心中无比快慰,天可怜见,儿子自从出征前大病一场后,就像便了个人似的,再不复以前那文弱腼腆,不谙世事的模样。变得有勇有谋,思虑周全,长谋擅断,竟隐隐有名将之风!甫一出山,便在国家危亡之迹,立下了如此滔天大功!
裴元略心中感慨,好奇儿子在写些什么,便不由往书房内走去。终于靠近了桌案,当裴元略仔细看清纸上内容时,顿时震惊了。
“吾儿,这左将军府里哪有什么密信!你,你为何要弹劾构陷拓跋大人?”
裴盛秦听得后方惊呼,知道是父亲来了,依旧从容地写着举报信,淡定的说道“父亲可还记得,那夜船头饮酒,孩儿说过些什么话吗?”
裴元略大惊,突然想起了那晚裴盛秦醉后所述说的那些前秦的末世景象。
“逆贼拓跋珪,僭尊号曰北魏,此贼蛊惑苍生,收塞北诸氏为爪牙走狗。名为匡扶大秦社稷,实为窃国大盗耳!未三十年,我大秦之天下,尽为北魏反贼窃居矣!”
裴盛秦那晚说的最后那一句“荒唐言”,突然如同雷霆一般,在父亲脑中嗡嗡想起。经历过这么多事情,父亲再也不敢再将裴盛秦说的话当做胡说八道了。他惊疑地问道“吾儿,你那夜说的那些醉话,难道都是真的?”
裴盛秦手中纸笔不停,一封“有理有据”的弹劾奏疏在他墨下渐渐成型,裴盛秦嘴角微微翘起,答道“不,都是戏言而已,父亲不必当真。”
心中默默加上一句就算是真的,我也会让他们都变成戏言!
前秦末期十多年时间,反贼多如牛毛,僭越帝号者数不胜数。其中当属拓跋珪手段最卑鄙,心最黑。拓跋珪建立的北魏最终篡夺窃取了前秦的天下,成为了所谓的“北朝”,只可惜这群小偷只擅长窃取天下,却丝毫不会治理天下。倾北朝二百年时光,历北魏、西魏、东魏、北周、北齐等数代,竟没有哪一代收回过前秦的全部领土。北朝这群蛀虫在未来的两百年间,将前秦的诺大基业败了个一干二净,实在是可恶至极!
挽回淝水带来的大崩溃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想办法收拾了拓跋珪这个万恶之源!只要解决了拓跋珪,这大秦朝的江山,便算是安稳一半了。虽然他现在还没有造反,不过并不打紧,伪造几封密信就是了。
反正按照历史走向,他过不了多久也该造反了,这也不算是在冤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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