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弧形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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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涟舟和小西塞尔悄声往前走，将步子放到最轻，最慢，缓缓走向那神秘声音的来源。

声音开始有规律起来，一步一步的，在这寂静的地下甬道之中分外让人毛骨悚然，白涟舟刚刚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现在越听，心脏的节奏便跟着那脚步颤抖的越来越快。

一时间，小西塞尔也觉得这动静异常的可怕，他镇定了一下，撒开捂着白涟舟的手，抽出战神双刃准备上前应战。

二人在黑暗中前进，受周围环境影响，所有人都不敢说话，空气里只剩下二人缓慢的、擦着地板的细微脚步声，和远处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簌簌声。

白涟舟到底只是个用功读书的少年，走了几步就受不了了，忍不住说道“西塞尔先生，你不觉得这周围，有点凉飕飕的吗，不会出什么事吧？”

话还没说完，小西塞尔便又把手捂回了他嘴巴上，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别说话，要是让你特娘地坏了事，小心有去无回！”

雇佣兵真正害怕的，不是对方的灵力多强，若是遭遇会打不过，而是他耳朵没那些宝藏猎人的尖，若真踩上个机关，听都听不出来，直接当场暴毙。

白涟舟连忙瞪着眼睛点头，紧张地看着甬道尽头，黑漆漆的，生怕里面飞出什么夺人性命的利器。

二人再次一步一步向前挪，边走，边感受着远处传来的灵力波动。

白涟舟的预感向来在倒霉事情上出奇的准，就当小西塞尔浑身紧张地冒汗，甚至恐惧到微微颤抖的时候，甬道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了一连串“咔擦咔擦”的声音。

这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了，冰层断裂！

声响并没有停止，而是从远方一直延续，凭借占星直觉，白涟舟大概能猜测到塌陷的具体位置。

紧接着，那刺耳而恐怖的声响之中突然又多了一连串急促的奔跑声，还未等小西塞尔反应过来，迎面便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登时摔倒在地。

旋即，远处的碎裂声戛然而止。

这一下太过突然，小西塞尔被撞的眼冒金星，仰在地上完全爬不起来。

借着微弱的光线，白涟舟定睛一看，发现那人居然就是他们小队中的一个士兵，待那人翻身而起，他才看清对方的长相。

“你是……科南？”

白涟舟对这个士兵有些印象，师兄第一次见便说他是国王的私生子，二人还为了他身上那块红色柱石下了赌注，为此白涟舟还要白白赔给师兄好大一笔钱。

科南抬起脸来看着二人，脸色苍白，哆嗦着说“要，要塌了……”

“你大爷的，你先给老子起来。”小西塞尔破口大骂，“没看见身子底下还压着一个吗？真是不知好歹。”

“对对对……对不起西塞尔教官，我不是故意的。”科南立马爬起身，向小西塞尔鞠躬道歉。

这堂堂王室出身的科南竟然如此这样唯唯诺诺，让他们有些不习惯。

小西塞尔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问道“你怎么回事？”

“您是来找我的？我是不是……耽误什么事了？”科南有点害怕地说道。

“是，卢修斯少将说队里少了个人，让我们回甬道找找。”小西塞尔点点头，续道“你下来干什么？集体任务是不允许不打报告自己出行的，知道吗！”

白涟舟在一旁听着，心里不免破口大骂，好你个死土匪，这未免也太过睁着眼说瞎话了，教训起别人来草稿都不带打的，谎言出口成章，真不知道从他嘴里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是是是，长官，以后绝对服从命令，不违反纪律！”

小西塞尔点点头，问道“你下来干嘛来了？”

“报告，东西掉了，回来找。”

“什么东西？”

科南摇摇头，犹豫了一下道“没什么。”

小西塞尔一听，立马训斥道“没掉东西你下来瞎转悠什么，不在上面好好呆着，非要下来搞破坏，万一让冰层砸死在下面怎么办？”

“我……”科南只好再次鞠躬，向他道歉，“长官，对不起。”

说罢正要灰溜溜往甬道口跑，小西塞尔仍然不依不饶，一把将他拽了回来“你最好给老子好好交代，刚才偷偷摸摸在那边干什么呢？”

从他刚刚支支吾吾的犹豫模样，白涟舟也看得出他有些蹊跷。

“刚才就是你闹了那么大动静，对吧？”

小西塞尔语气骤然一变，科南便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了。他把手上的土抹干净，拽着小西塞尔的手臂央求道“我真的什么也没找到，什么都没贪，您别跟嘉娜长官说，不然……不然……”

“你还知道这是违反纪律啊？”那土匪得理不饶人，用目光扫了一圈，说道“刚才在这地底下拿什么了，交出来，快点。”

科南面色一片阴寒，以为西塞尔教官要是发话，手上一定是抓住自己的把柄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从腰间解下一条绳子，在黑暗中递给了小西塞尔。

红色柱石！

白涟舟已经傻了，这价值连城的传家宝，竟这样轻易被他送了人！

他知道，刚才的巨大响动绝对不是红色柱石引起的，这甬道里居然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心甘情愿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拱手让人，实在是不容细想。

见他恭恭敬敬把那块柱石呈过来，小西塞尔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白涟舟脸上的表情，便知道其中有些蹊跷。

他之前没见过这块石头，不过这质地确实不像是弗吉利亚帝国产出的，尤其是这特殊的质地，放到雪山里冻久了会直接碎掉，根本不可能是直接从雪山的冻土里挖出来的。

但思虑再三，小西塞尔没戳穿他的谎话，只说道“没收了，这东西太过危险，我去替你物归原位……要是这雪山被你弄塌了，这事儿你扛得住吗？”

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宝贝被收了去，科南心里难受万分，弱弱地问“长官，那以后……还能还给我吗？”

“我得把它交给卢修斯少将。”小西塞尔轻叹一口气，沉声说道“你等等吧，最早也要等到任务结束。”

科南点点头，顺着甬道口爬了出去。

白涟舟和小西塞尔两人仍然留在甬道之中，等到洞口的声音完全消失，他们才准备继续向深处走。

“这东西，你能给我吗？”白涟舟问道。

这句话立马引来了小西塞尔的不满“你小子，现在怎么什么都想贪？”

“不是……这又不是什么值钱货，给我就给我了呗。”

“你懂个屁。”小西塞尔骂了一句，道“快点，占星术照个亮。”

白涟舟灵力一动，在这地下洞穴中召唤占星灵术，瞬间照亮了他们周围的区域。

那土匪擦了擦红色柱石，不由得啧啧称奇。这年头，市面上没什么品相好的原石，而且红色柱石十分稀有，价格高得超乎想象，，买家又更喜欢这种有些年代感的，如果能搜寻到一两块好的，可比金银工艺品那些俗物值钱得多。

“这小子……之前是干什么啊？”

“王亲国戚。”白涟舟不假思索答道。

小西塞尔心中的不可思议越来越深，问道“哎，不对啊……王亲国戚，会对咱俩那个态度？再说那小子浑身上下就这东西是个值钱玩意儿，诓你玩的吧？”

“我师兄说的，他的灵能看人很准。”白涟舟说道，“是私生子，别张扬出去。”

“是就是，名声是不好听了点，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小西塞尔平复了心中激动的情绪，说道“不过他那个国王爹应该对他不错，这么宝贝的东西都交给他了，欧罗蒂以后的王储是谁还不一定呢。”

一这么说，白涟舟心里倒是有些酸楚了。欧罗蒂帝国向来安安稳稳，不愿参与四大帝国的纷争，但越是这样，就越可能造就一位过于强势的王储，野心勃勃，侵略整个大陆。如果将科南考虑到这一场王位的迭选之中……

小西塞尔放下了红色柱石，将它随手揣在了白涟舟胸前的兜里，径直往前走。

“就这么给我了？”白涟舟错愕。

“谁谁给你了？你先替老子拿着。”小西塞尔叹了口气，说道“他刚才想找的东西，估计跟咱们要找的是一个东西。”

顺着甬道继续向前，他们发现这甬道中的环境变了样。

墙壁上竟然裂开了一条缝隙，瞬间，一股寒冷的气流从石壁之中用了出来，白涟舟的鼻腔感受到一丝丝疼痛，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

刚刚的震动应该就是柯南用地灵术开凿甬壁产生的，他要找的那东西，在山体里？

小西塞尔想顺着裂痕继续砸，白涟舟立马把他拉住，说“别冒失，我不会地元素，万一出了事兜不住。”

与此同时，少年突然注意到，哪裂缝的深处藏着一个东西。

“你让开。”

不由分说，白涟舟立马伸手去抓，星光跟随他的动作一起涌了上去。

借着时明时暗的光线，白涟舟从那裂缝深处掏出一个圆弧状的金属制品，很像老爹喝酒时开木塞用的起瓶器，但这东西足足大了一倍，握在手里很有分量。

小西塞尔一看，问道“这什么玩意儿啊？”

“我也不知道……”白涟舟左思右想，觉得先前确实没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说是武器，没开刃，说是平日里用的工具，也不知道它到底能用在什么地方。

“拿来我看看。”小西塞尔讨了过来，摆弄了一会儿，说道“要不，我往里面注入点灵力试试？”

白涟舟将信将疑地递了过去。

小西塞尔没有犹豫，汇聚灵力在手，直接注入进了弧状器物里。

一时间，金属质地表面突然蹿出几缕光线，他手指间的灵力飞快地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你灵力呢？”白涟舟顿时惊诧。

“妈的，怎么会……没了？”小西塞尔整个手臂都在微微颤抖，“不是，这怎么可能啊，我灵力被它吸进去了……吸光了。”

少年心里惊愕无比，他能清晰地看到小西塞尔手臂上的灵力在一点一点消逝，被手心这个器具吃干抹净。

他甚至能在漆黑的视野里感受到小西塞尔的手正被一头凶恶的猛兽死死攥住，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朝二人之间吞噬而来……

小西塞尔内心知道这东西的灵力有多么强横，但……他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再试一次。

手臂上的灵力再次被他挥霍一空。

“不要管，全神贯注……詹森，你特娘一定是刚才放松了，再试一次……”小西塞尔在内心对自己说，为刚刚消失的灵力找寻借口。

他的目光在这片黑暗之中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身体里呼啸而起的灵力愈来愈剧烈，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碎。

“詹森·西塞尔！你在干什么？”

意识中，脸颊突然间挨了好几巴掌，视线恢复清晰之后，白涟舟掰着自己的脸，狠狠地抽了几个耳光。

小西塞尔恼道“你他妈打我干啥？”

“再不打你，你整个人都要被这东西控制住了。”

小西塞尔立马回过神来，身体里所有灵力正被疯狂地吸纳吞噬，他的身体骤然一瘫，完全没了力气。

弧形器具在吸收了这么多灵力之后却没有任何变化，微弱的金属光泽随着星光翕动。

啪！

那东西被白涟舟一把夺了过来，紧紧攥在手里。

白涟舟这时候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当初在奎恩长老家里的情景了。

那时候，师娘手里拿着自己的锋矢，只用手指在那些弩机底部的花纹上敲了敲，便感觉到灵力在被武器攫取……

弧形……

同样，无论是锋矢上的花纹，奎恩长老手里的银质圆盘，还是眼前这个器物，他们都会吸收周围的灵力。

那器具在少年的手心里微微发亮，花纹闪动了两下，便暗了下去。

小西塞尔似乎看到了刚刚这奇怪的一幕，连忙阻止道“你……你别用灵力啊。”

“我没有。”白涟舟张开手心，拿在面前看了一会儿，突然之间他感受到自己的手臂上有了一些异样的感觉，像是突然被注入了新的血液一般，连血管都有种臌胀到快要炸开的紧绷感。

看到了少年脸上的不适，一向见识宽广的小西塞尔也乱了手脚，皱着眉头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白涟舟支支吾吾了半天，说道“我没事，只不过……西塞尔先生，你的灵力……好像被我吸收了。哦不是，是被它吸收，然后又来到我这里了。”

小西塞尔面色一僵，自说自话到“乱了，这一切全乱套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涟舟也是迷惑，手里的弧形器具没有因为他的体温变热，触感仍旧冰冷无比。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奎恩长老说过的话“无属性者的东西，可不仅仅是吸收这么简单。”

锋矢就是认主的，师娘的灵力会被它消解掉，最终变成武器本身的灵力，返还给它的主人。

但当初漓羽被吸收的时间几乎只有一瞬，所以白涟舟没有感受到有什么新的灵力传递给自己；但刚刚，小西塞尔几乎用上了身体里所有灵力去实验这个东西，这一刹，少年手臂上的血管瞬间鼓了起来，扑通扑通的，很瘆人。

“我是它的主人？”

当白涟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盗贼之神说他是无属性者的继承人，如今，在这甬道里摸出来的小玩意儿，竟然也认他当了主人？

本来没太在意，一想到这里，白涟舟立马凑在星光之下，仔细看着那器具表面的花纹。

果不其然，正中央是一条弧状花纹，旁边像四个角延伸的，分别是代表水、风、火、地四大元素的花纹。

詹森·西塞尔是火元素的灵术师，这时候，象征着火元素的一角是最热的，也微微发出红色光亮。

“我明白了。”白涟舟恍然大悟，便将当初在奎恩长老处听来的所有有关无属性者的事情，全部讲与了小西塞尔听。

还没等小西塞尔有什么反应，二人身后便响起了一个声音“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呢？”

因为距离比较远，看不太清楚，不过听声音知道那是嘉娜长官。

小西塞尔深知刚才的话有些越界了，连忙回身迎上去，神情古怪地说“我的好姑奶奶，您怎么来了？”

这是一个令人十分尴尬的场景，那土匪在一瞬间，表现得极其猥琐。

嘉娜皱着眉头看了看他，然后从他腰间抽出一把刀，“噌”一下架在了他脖子上。

然后小西塞尔很识趣地冲甬道口走，连滚带爬。

甬道深处就只剩下白涟舟一个人了。

现在，换嘉娜皱着眉头看他了。

“长官，其实……”白涟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你们两个有什么秘密，我一点也不好奇。”嘉娜无奈地叹了口气，续道“只是你们两个平白无故消失这么久，我不能保证队伍里其他人不好奇。”

白涟舟的深情顿时惊诧，原来嘉娜长官心里，一直在想的是他们的安危吗？

“我是来叫你们上去集合的，休息了这么长时间，咱们该往坎贝尔雪山出发了。”嘉娜走上前几步，将他推到甬道口边，又说“上去配合我一下。”

白涟舟点点头，默默将那弧形器具收在口袋里，边顺着地势向上爬，便在脑子里想象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没过多久，他再次回到地表以上，嘉娜跟着他爬了出来，飞起一脚便踹在了他身上。

“神明叫新兵团来勘探未知领域，不是让你来这里挖宝的，队伍里给的军用补贴不够多吗？居然跟着个雇佣兵不学好，去贪那些死人的钱！真是给你师父丢脸，给我们神统军丢脸！”

白涟舟挨着打，倒是没觉得丢人。嘉娜长官用的这个理由极其讲究，念在詹森·西塞尔是个雇佣兵，跟那些爱挖人坟墓的缺德猎人分不开干系，这回将罪责全部归结在他身上，小队里纵使有人多疑，也不会再往深处想。

或许他们俩贪财的脾性早就人尽皆知了吧。

小西塞尔在一边弓着腰认错，说自己不该动赚钱的心，耽误了大家的任务进度，张口闭口没提先下甬道的科南一句，倒是换来那小子一个感激不尽的目光来。

这个小插曲，便以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结束了。

归队之后，白涟舟才发现他们已经找到了雪山后面的补给站，补充了平日里所需的日用品，一人配了一把精铁长刀，还吃了顿热乎饭。

格温德林一直在补给站等，饭凉了又拿去火上热了一遍，才把他们俩等了来。

“快吃吧快吃吧，你们俩跑哪去了？可把我急死了。”少女连忙抓着白涟舟和小西塞尔坐下，嘴里还念叨，“这边的补给也有限，我好不容易给你们俩一人抢了个鸡腿，不然可就吃不着了。”

白涟舟连忙道谢，问道“你呢？吃过没？”

“嗯，我们早都吃完了。”格温德林说，“这边驻守的士兵平时都一种粗粮饼干，很顶饱，我刚才吃了一块，感觉味道还不错，帮你们俩一人拿了一小包，这会儿吃不饱，可以边走边吃。”

白涟舟和小西塞尔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想不到这小丫头平时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好脾气，居然这么会照顾人。

“喏，你看，”二人吃饭的空档，格温德林用嘴努了努他们身后，“那几个人天天跟盯梢一样盯着咱们，真是烦死了。”

小西塞尔用膝盖想都知道身后站的人是谁，拜拜手，让她别放在心上。

“哪能不放在心上？”格温德林越想越来气，狠狠瞪了那帮人一眼，“这个兰斯洛特，都快把‘害死你’写在脸上了，你还不着急。”

“不急，不急，等老子有时间了，随手就给他收拾了。”小西塞尔打开袋子，掰了半块饼干塞进嘴里，然后将另外一半递给白涟舟，“嗯哼，你说是不是？”

咔呲，咔呲。

二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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