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命运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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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这么多年，她也渐渐看开了，慢慢接受了事实。眼下爷爷在法国，她久居中国，两人互不干涉，井水不犯河水。整整几十年，直到儿孙满堂，顾家重新振兴，她也了了心愿了。

就算没有顾家，她还有强大的娘家做支撑。哪怕是走，也像孔雀一样骄傲，离开了那个困惑了她一生的地方。

即使那里有装满红酒的葡萄庄园，有浪漫的中世纪古堡，可只要心死了，所有的繁华，也不过过眼云烟。像鸿毛一般，风一吹就散了。

“爷爷他，究竟怎么了？”苏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

老太太无奈的笑了笑，“那个王八蛋呀，在跟我结婚之前，已经爱上了其他的姑娘。”

苏暖一惊，“那他们……”话没说完，意思在场的人心里都知道。

“我们那个年代，礼教束缚严格，就算心里喜欢，也不会突破底线。所以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那个老王八蛋，现在八成后悔的要死，哈哈哈。”老太太说着笑了起来，似乎真的放下了。

苏暖轻轻摇了摇头，“爷爷去了法国，就再没回来，这世间的事，没什么能经得起漫长光阴的消磨。或许爷爷的心里，也早已忘了那个人的存在。”

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是怎么想。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有些人，一旦动了心，就会认定是一辈子。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动摇他们的信念。哪怕时间，也不可能磨灭的东西。你很聪明，也有自己的判断，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现在的人多是麻木不仁。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动心，什么才是情爱。那是一种不会受外界束缚的力量，近乎偏执的执着。“

“可是你们都生了三个孩子了，现在子孙成群，富足安康，就算再深刻的情感，也终究是一种背叛，不是吗？”示意说。

她对老太太心里的情感论表示很怀疑。一个口口声声说着这死不渝的男人，转身却跟别的女人生了一对孩子，这算是什么事？这是渣男吧。

老太太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你不能这么想，好孩子，在当年那种情况下，儿女私情是比不上民族大义，我的这段人生，也是托了这份待遇的福气才得来的。那个男人就是抱着自我牺牲的想法才和我成亲。在他心里，这段婚姻，女人只为传宗接代，我又怎么可能做插在他心里的那把刀。”

“他在法国心心念念，一直想把那个女孩儿接到身边。这个一山不容二虎，就算我再深明大义，也不会允许他这么作贱我，作贱我的家族！”

老太太说到这里，还有点愤怒，“我和那个王八蛋，就是在那时候结下的仇。他恨我，恨我阻止了他实现心中所愿。之后我和他吵架，因为伤心过度晕倒，当时我肚子里的孩子才两个月，就因为那件事，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胎死腹中。”说到这里，她眼中闪过浓重的悲伤，既是对过去的缅怀，也是对那个没出世的孩子的愧疚。

“那时候我想，既然他这么厌弃我，那就离婚吧，这世界没了谁也照样转，于是彼此折磨，倒不如就此放手。可后来才知道，事情哪有那么容易，我们的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族的事。”

“可没想到第一个孩子小产之后，他突然就对我又好了起来。”老太太的眼中有泪光闪动。

在她的回忆里，顾锦笙爷爷是个相貌不凡，气质高雅，博学多才的年轻人，到哪里都有一堆姑娘追。那种男人温柔起来，就是再狠的心，都会被软化。况且当年，她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那段日子，在她的记忆是最美好的时光。即使现在时过多年回忆起来，老太太冷锐的眸中，也多了几分飞扬的神采。

可这一切终究是梦，顾锦笙爷爷在她接连生下孩子之后，又重新对她冷淡起来。后来她才知道，在她小产的那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信。

信上没有署名，也没有过多的内容。笔迹娟秀挺拔，就像那个女人一样，信上只有四个字，“我嫁人了。”

从此以后，他的岁月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灰暗之中。身边的人究竟是谁，已经不再重要。

苏暖听得心中一阵发酸，我嫁人了。短短四个字，是等待了多少的光阴才下定决心写下来，每一笔的背后，都一定夹杂着无穷的期待和绝望。

老太太笑了起来，“命运弄人。那个女人，还对我的娘家有恩，我和她也认识。她是个好姑娘，只可惜命不好，如果当初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是绝不会同意嫁给顾锦笙爷爷的。”

苏暖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她有些好奇地问，“现在她还在吗？”

老太太摇了摇头，目光复杂的盯着她看了一眼，“不在了，听说是十几年前去世了，不过好歹留了后。”

苏暖先是觉得遗憾，后来又觉得有些慰藉，“是吗？她的后人是谁？您见过她吗？她们过得怎么样？”

老太太默默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个答案苏暖比她更清楚。

因为那个女人就是她的外婆苏慧珍，苏家三代都是女儿，有三代过得不容易。一个病逝一个自杀，看看剩了眼前最后这一个，还继承了她们苏家女人的敏感多疑。

现在的苏暖，和当初的苏慧珍如出一辙，冷静理智。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不能忍受什么？

顾锦笙对苏暖的感情，只要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作为局外人，老太太看的比谁都清楚。

她轻轻拍了拍苏暖的手，柔声安慰，“在我看来，她的后人应该算过得好吧。”

苏暖笑了起来，“你的故事都能写一本书了，若是出了自传，那才精彩！不过逝者已逝，又过了那么多年，肯定也有了不少变故，只是您不知道罢了。”

老太太听出她是在宽慰自己的心，也跟着笑了起来，“真是个傻丫头，过去的事儿终究都过去了，我现在就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过得挺好。”

“你呀，不要总是为难自己，也不用委曲求全，我这里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老三若是欺负了你，你只管来找我，我一定会给你做主的，听明白了吗？”老太太一脸严肃的看她。

苏暖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明白了，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顾锦笙随了他爷爷的性子，不可能朝三暮四，让我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老太太故意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总算是听明白了，苏丫头真聪明，不像我那几个傻东西。”

苏暖也抿着唇笑了起来，“他们才不傻呢，他们就是懂了也装不懂，想逗您开心。”

老太太撇了撇嘴，对顾家四个优秀的男人，充分表示出了自己的不屑，苏暖看着笑得乐不可支。果真物以稀为贵，在男人扎堆的顾家，她就成了个谁都稀罕的香饽饽。

午饭是留在老太太家，吃完下午又聊了一会儿，晚饭也吃了。苏暖还亲自下厨做了一碗面，自从那天学了长寿面之后，她对面条的领会突飞猛进，短短一段日子，素面肉面，凉面热面，所有的面她都能做的，像模像样，深得好评。老太太一顿猛夸，夸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从老太太家出来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保罗梦娜，alim和joe，四个人都被打发走了，顾锦笙亲自开车带着大家苏暖回家，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谁都没说话。

苏暖觉得，老太太对她这么好，也是希望她能看着她老人家的面子上，对顾锦笙这件事情一笑而过。其实她的话里，也有一些矛盾的地方，苏暖听得也很纠结。

一个口口声声，一心一意的男人，怎么会委屈自己娶个不爱的女人呢？而且还和她生儿育女，过了这么些年。

老太太说的那个女人跟顾锦笙，之前和他提过的那个，喜欢看书，品梅花的大户人家小姐，是不是两种模样？

在顾锦笙印象里，他爷爷对那个女人，应该是发乎情，止乎礼。突遇战乱被迫分开，对她至多这算是怀念，本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种想法，保留了对她一点点的好感。

可是在老太太的回忆里，那就是一对飞蛾扑火，至死不渝的恋人。两人爱着浓烈有张扬，明明两情相悦，可生不逢时。最终，一个另娶，一个他家，终生不得相见。

同样是两个人，同样的一件事，但是在不同人嘴里，就变成了两个故事。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如果老太太说的是真的，那顾锦笙，在对他讲的这件事情上，绝对是有所保留的，他在默默的将她排除在外，不让她触进他真实的生活当中。

但如果顾锦笙说的是真的，那老太太编的这个故事，从逻辑上来说是不成立的。她只是为了让苏暖信任顾锦笙才故意这么说。这介绍细思极恐，晚上就想又没有头绪，苏暖心里烦，却又没办法完全放下，她不知道是顾锦笙在骗她，还是老太太在骗她。

“顾先生。”她这次不经意的叫了他一声，“今天奶奶跟我说了一些过去的事，原来你跟我是一样的。”

顾锦笙有些疑惑地问，“我跟你什么一样？跟你动不动离家出走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