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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了,大家几乎都在熟睡中。k拿着裤子偷偷摸摸回到营房,他用手肘戳了戳睡在旁边的p31,他果然没睡着。

“诺,莫妮卡给你的。”

听见莫妮卡三个字,p31从床板上猛然翻过身来:“我已经三个月没见她了,她刚才来了?”

“嗯。”

k抱头仰面躺下,闭上了眼睛,轻哼一声,算是对他问题的回答。

“奇怪,自从你打外边回来之后,对我怎么爱答不理的。”p31认真地望着他的脸,像是在观察一块铁板。

……k总不能说因为自己被人给临时标记了,所以对其他alpha有天然的生理抗拒吧?

以前没腺体的时候对气味不敏感,跟真的beta差不了多少,混在大老爷们里面也没有什么不方便,只要不被他们知晓他生殖腔发育完全的事,其他就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了。

但现在他不光对异性的气味很敏感,而且对非标记自己alpha的气味有种生理上的恶心。

所以他并非对p31不友好,只是单纯讨厌他身上的味道而已。

“没什么,大概身体还没好吧,你接着说你妹妹的事呀。”k转移话题道。

“哦!对了,她现在可好?”p31捏着裤头,紧锁眉头。

好像只有这个妹妹的事,能让他这么关切了,其余的他仿佛都已不萦于怀了。

k舔了舔唇,想良久还是打算瞒下来。

“精神挺好的,叫你不要担心她。”

p31顿时松了口气,搓着手里的裤头笑了起来,那笑容傻傻的、憨憨的。

见状,k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思绪飞了出去。

安内基又怎么会好呢,想想也知道。

她脚步虚浮,走路晃荡,指不定哪天为了换个一衫半裳被肏死在哪个军官处。

所谓兔死狐悲,大概omega的伤痛是可以共通的,所以他太明白莫妮卡的处境了。

但是这些告诉他也没什么用,说不定还会因为分心走神出错,害他被枪毙呢。

能少死一个是一个吧,k想。

“说真的,你打算就这么过下去么?抽着裹泥巴的烟,每天把脑袋别裤腰带上。”k突然扭过脸来认真地问p31。

p31被他问住了,楞在那里半天不回话。

良久,他才道:“不然呢,你头铁过正规军的枪子么,别想了兄弟。”

这回换k沉默了。

也许s0的欺凌彻底粉碎了他已经结痂的心,他有了反抗的念头。

但仅仅闪过一瞬间,又宛若鬼火一样飘走了。

他不是不明白,反抗又会有大批的牺牲,通常情况下是无意义的,只是送死罢了。

但是一味妥协,又会得到什么好果子呢。

孰是孰非,他已分辨不清。

想着想着,k竟然睡着了。

情热褪去后的后遗症就是困,实在太困了,p31后来又在他耳边念叨些什么,诸如明天替自己打饭,谢谢他什么的,他已经左耳进右耳出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的哨声按时吹响。

k几乎反射地从木板上弹起来,抱着枪就跟着大部队出了门。

今天他们要做的不是去战场,而是清理农田。

五百多号人被分成几组,插编到不同的庄稼地里,种田就是他们今天一天的任务。

日复一日地劳作,没有什么寻常。

执政官曾经说过,他们不赡养闲人,如果不能够劳作,那就只有死亡。

就算是能够劳作的,也要一直劳作到死为止,你看,这就是俘虏。

在‘别人的地盘上’生存,总是要如履薄冰的,所以老人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想来是有道理的。

“起来吃饭了吗?”p31小声地问k。

k摇头,他跟鱼一样从床板上跳起来就冲出去了,哪来时间吃东西。

p31从怀里揪出一半青稞饼,悄咪咪塞到k的手里。

“快吃,昨天藏的,还新鲜着。”

不得不说p31这个朋友还真够意思,昨天帮他递了条裤子,今天就有新鲜饼当早饭。

但是k还没啃两口,就听到了宪卫兵的怒吼声。

“放下手里的活,全都一字排开站好!”

k连忙将半张饼塞到了袖子里,装作没事人一样走了过去,末了还用手背抹去嘴角的饼屑。

紧接着,一个连的宪卫兵开赴到了集中营内。

从车上下来的alpha个个强壮有力,手里还拿着枪。

很难猜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但总之绝对没好事。

只见宪卫兵的首领与莫桑娜交谈了几句,莫桑娜连连点头。

不多时,一排军官拿着枪杆,抵着俘虏们的脑袋,叫他们面对墙壁一字排开。

k捡了句耳朵,听到宪卫兵首领基纳要给新兵营训练,拿他们这些人的脑袋当活靶子。

草,该死的新兵营训练。

p31站得比较远,所以没听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仍一脸茫然地看着k,问:“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跟上次检查到的违禁物品有关。”

k摇摇头,不想告诉他。

因为他们这些人马上就要死了,不知道怎么死人的比较幸福吧。

天空翻卷着乌云,将大地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积雪荧荧,衬托出俘虏们脸上的苍白比雪愈纯粹。

该来的总会来,暗夜虽会迟但永远会到。

“站好,统统站好。”宪卫兵毫不客气的指挥道。

人死的时候,会想到一些自己还没有做完或后悔的事情,那时候就会很留恋活着。

或着,会想想见到却一直没见到的人,想着自己还有没完成的心愿,放不下最爱的人。

k没有了过去的记忆,对他来说人生是一片空白的。

但是过去几个月里,忽然有人给这张白纸添了一抹色彩。

或者说,令他无味的人生多了一份念想。

可惜纤弱的稻草终究不是牢靠的救命绳索,他依旧会滑向深渊,摔得齑碎。

伊莉亚,你今后会是谁的alpha……

那个人应该会是个干净而高贵的omega,穿着整齐的西装和你一起出席生日宴会,戴上眼镜陪你一起讨论复杂的化学方程式,展露白净娇软的身躯为你的动作而喘息,在你的身下陪你通向天堂,而不是像这样,站在肮脏的红墙下,穿着几个月没洗的囚衣,为生死而担心,为苟活而高兴……

你们不配,你甚至不配想念她,k。

他阖上眼,微微展开双臂,站在红墙之下,宛若一只欲振翅高飞的鸟儿,好像死亡成了一种解脱。

宪卫兵和莫桑娜商量之后,确定下了名单。

意外的是被带走的人当中没有k,而p31他们等强壮的俘虏则被带走了。

在他慌乱的眼神中,k清晰地看见了他对这个世界的留恋。

但是k却没有机会开口跟他说再见。

“帮我照顾我的妹妹!!”

这是他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k把它刻在了脑海里。

走的时候,莫桑娜用异样的眼光扫了他一眼。

k怀着仇恨的怒光被隐藏在低垂的眸子里了,但是不知紧握的拳头有无出卖他。

莫桑娜走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本来是有你的,但是我把你的名字给勾销了,谢谢我吗?”

k忽然抬头狞目盯向她,眼底有太多说不清的情愫。

“为什么?”

莫桑娜低声笑道:“还是我来问你吧,你可知道你的枪上贴的是谁的肖像么?”

k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他面无表情道:“不知道。”

他才不会傻到说出一个对他们来说是危险人物的消息,他不会给这些恶魔提供任何讯息。

莫桑娜并不生气,而是别有深意地笑着说:“让就我来说给你,那是当今执政官唯一的女儿,她已经死了很久了,墓碑就建在离这不远的皇家陵园里。”

闻言,k的瞳仁骤然紧缩,拳头也因失力而放松了。

“救你的究竟是谁,我看很难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她一定是公主党的人。”

“救你一命是不希望线索就此断掉,识相地就早点交代她在哪里。”

莫桑娜说完,就陪着宪卫军首领基纳走了。

可惜她说的话,k一个字也不信。

一个能通过总部发邮件给集中营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躺在皇家陵墓里。

简直荒谬。

剩下的被勒令接着劳作,k拿起锄头,一下一下砸在泥巴里,把它们当成了宪卫兵的脑袋。

这一天,他干的活特别多。

营房瞬间少了几十个人,变得空荡了些。

一时间发生太多事,他的脑子乱哄哄的。

k趴在板床上,捏着枕头下的半支雪茄烟,把枕头哭湿了。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为什么要让他接受这一切,殊不知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加痛苦么。

上帝抛弃了他们,闭上了眼睛,视而不见人间的苦难。

他捏着雪茄的手骨节泛白,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他不想再继续这样活着,一天都不想了。

他坐在床头,一直坐到天色暗下来,外面风雪翻飞。

哭到眼睛肿得老高,脸色茄紫。

周围人劝他,不要哭了,没用的,省点力气。

还有人说,你怎么了,以前不是这样的,死多少人你都不在乎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k变了,他变得更情绪化,变得更加冲动。

抑制剂不在的日子,每一天都是难熬的。

宛如在油锅里烧着,烧着,不知哪一天就烧干了。

发情最严重的时候,他一个人避开耳目,躲到了农舍里。

他蜷缩在疯涨的藤蔓边,把自己藏起来,任自己滚烫发热,被漫天温度淹没在苦海中。

全身滚烫,意识逐渐模糊。

寒雪任性地飞扬在窗外,像是要把薄天下个破洞,把晴空下个昏暗。

蔓叶胡乱缠在他的身上,他扭动着身躯,摩擦着双腿,任凭那带刺的藤蔓把他的肌肤划出白色伤痕,痛也在所不惜。

‘蹬蹬’

‘蹬蹬’

外面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

他紧张的抓起手边的树叶,拧眉屏息注视着门口。

是有人闻到了他的信息素么。

他拖着笨重的身躯,往后缩入藤蔓中。

呀吱一声,门被外面的人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一双殷红的高筒皮靴。

他喘息着昂起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仿佛看到了救星,又恍若自己的梦境。

几乎没有犹豫,k红着眼睛张开双手,做了个希望拥抱的手势。

伊莉亚把他抱起来,在他的手腕系上一只样式特殊的电子表。

“抱歉,最近有点忙,才察觉到您发情了,这次我带了两只瞬移表,不会再留下任何一个人了。”说着,她同时按下k和自己手腕上的瞬移表。

两个人若幻影一般慢慢消失在农舍里的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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