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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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几乎被他蛊惑了,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他答应了霍尔摩斯的话。原来霍尔摩斯帮助他逃离的方式就是易容。

传说中霍尔摩斯是个绝顶的易容高手，他所用的材料就连最先进的仪器都检查不出来。

在替肖恩易容的时候,他顺带讲了自己和伊莉亚的渊源。

霍尔摩斯说，原来他的母亲和伊莉亚兄妹的母亲是没有血缘的异性姐妹，因为宗族联宗的关系才以姐妹相称。但是在那个战乱年代,父母都没有时间来照料自己的子女，他们几个姐妹一同长大,因为年龄相仿的缘故，所以不分尊卑,彼此非常要好。长大后约定为各自的子女互为婚姻，也就是俗称‘指腹为婚’。

伊莉亚的母亲嫁给了司令官克里斯,生了一个omega儿子伊莫尔。但因为战乱中营养不足，伊莫尔是个有着先天性心脏病的儿子，他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参与体育军事锻炼,甚至多走几步路都会开始喘息不止。

而他的母亲嫁给了参谋长道琼斯，剩下了一个健康的独子霍尔摩斯,但可惜也是个omega。

本来他们家族不能联姻，但是在克里斯重alpha轻omega的思想下，他逼迫自己的妻子必须生一个alpha出来。伊莉亚的母亲本就积劳成疾，在怀了伊莉亚之后就一直处于生病状态，最后更是还未出月子就因气虚血崩而死了。

伊莫尔一直将母亲的不幸怪罪于自己在重alpha轻omega的父亲，也讨厌自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alpha妹妹，正因为如此他极度妒忌自己的妹妹。

与此同时,威尔逊家族信奉禁欲主义，除了正常结婚拥有孩子之后不可以再进行性行为，伊莫尔的身体素来不好，更是几乎没有生育能力，所以没有alpha愿意娶他，在经受人生双重不得志后他将自己毕生的追求转向了权力。

按照伊莉亚母亲的遗愿，他被安排和伊莉亚结婚，也就是说从伊莉亚一出生，她就拥有了一个未婚夫。

肖恩目瞪口呆地听着霍尔摩斯说的一切，震惊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和霍尔摩斯，两张脸已经完全一模一样，霍尔摩斯将肖恩易容成了他的样子！

“那伊莉亚呢，她也接受了这段联姻吗？”他的舌头似乎已经麻痹了，木讷地问着这个问题。胸膛内的那颗心脏如擂鼓一样抽动着。他不想听到霍尔摩斯说出答案，事实上他根本不想关心这些，却又不得不关心。因为伊莉亚是标记了他的alpha。

霍尔摩斯淡淡一笑：“当然，伊莉亚没有违背母亲的遗嘱。否则，我现在也不会救她。故此，我想要她回来做王，而不是流落荒野做寇。”

肖恩的脑海里如五雷轰顶一般，整个像木偶一样呆坐在镜子前。现在的他，真的成了提线木偶，有血有肉的提线木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乌斯说，他和伊莉亚的关系，是情人。

是情人，不是恋人，全天下都知道他们的关系是情人。

多么大的讽刺。

“那我呢，我过去知道她有未婚夫还和她搅在一起吗？”他忽然想扇自己一巴掌，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就是咎由自取。连他自己都会唾弃自己。

霍尔摩斯没有回答肖恩的话，而是笑了笑：“这个问题，等你带着这张脸自己去问她，可能会比从我口里说出来的更让你相信。”

他的心跳如擂鼓，手指关节已经开始慢慢变得苍白。下嘴唇因为长时间的被咬住，正点滴往外噙着血丝。

肖恩沉默了很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面无表情地道：“好。就算是报答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也在这里跟你保证，如果伊莉亚真的承认这段联姻，那我从此以后就消失在伊莉亚面前，并且日后除了报仇，我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霍尔摩斯嘴角轻轻一勾，美如塞壬。当今天下也只有他拥有这样妖孽的美，据说他的美遗传于她的母亲，被称为第二基地第一美女的参谋长夫人。这也是肖恩后来听人所说，但现在肖恩只是对这个美貌青年断无好感而已。

也难怪当初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的美富有侵略性，现在想来人的第六感还是有道理的，往往第一次见面就留下不好印象的人，日后也会干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肖恩早已麻木的心被撕裂了，伤口静静地流淌着血，他怆然一笑：“不过你也不必把我当成傻子，你不过是借此名义，让我去跟伊莉亚对峙罢了。你知道她喜欢我，所以借此分裂我们。不过你放心，虽然我知道这是你的计谋，但如果她真承认是你未婚妻，我也不屑于夺人所爱。”

说着肖恩就迈开腿走了出去，他将霍尔摩斯抛在身后，那里一片幽黄的灯火，还有吧台上半杯剩下的绛紫色白兰地。

突然间，他恨，他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算计他。因为他天生非凡的身份，所以他走的每一步路都有人提前挖好了坑，等着他往下跳。就连他最亲的alpha，那个标记了他，没日没夜在床上吻他的alpha也对他藏着无数的秘密。

有人说，若是心是红的，眼睛就是黑的；如果哪天眼睛红了，心就变成了黑的。肖恩只知道他现在的眼睛越来越红，心也慢慢变黑。

他顶着霍尔摩斯的脸一路上过关斩将，行走在大楼内游刃有余，甚至许多人还要向他行礼。这也证明了霍尔摩斯在这里的地位几乎仅此于太子伊莫尔。这些效忠于威尔逊家族的人，曾经也向朗曼家族俯首帖耳马首是瞻。

在这天，他发誓他要向整个威尔逊家族复仇，他要脱胎换骨地复仇，他要有一天在这个大厦里的每一个人向他真正的脸孔俯首称臣，他要重新拿回王的宝座。他要让他们也尝尝心碎的感觉。

就算他是omega又如何，谁说omega不能一统天下。在这点上，肖恩几乎拥有和伊莫尔一样变态的决心。

他从容地走出政#府大厦，拦了一辆通往郊区的的士。

他告诉自己，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止伊莫尔那个变态得偿所愿，他希望看着他痛苦地原地打滚，至死都登不上那梦寐已久的王座。凭什么害了别人全家的人还能大大方方坐上统治者的宝座，凭什么伤害别人就不需要付出代价呢，他就是要他们也恨，为自己的罪行颤抖。

的士停在一所被黑暗笼罩的城堡前，他付了钱，从车中下来。这里依旧一片安宁，似乎伊莫尔的人还没有这么快到达这里。

他踏着新铺的柔软花圃做的道路，花园里静悄悄的，像是世外桃源，偶然有两只野兔经过，窸窸窣窣地翻着草丛堆。

如果他和伊莉亚之间清清白白，如果她没有亲手开枪杀了他的父亲，如果她没有冒出个莫名其妙的未婚夫，他们是不是可以永远居住在这里，过着世外桃源、人间仙境的生活呢？像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那样隐居于此，终日只有吃茶饮酒，农家生活。

现在想想那样的日子简直如天堂，事实上是他肖恩亲手毁了本可以存在的天堂。当初伊莉亚说：“你跟我住在这里吧，不管外面世界毁灭也好，我们都永远不出去了。”

他那个时候就该爽快地答应下来，跟伊莉亚过着一生两人三餐四季的生活，既简简单单也快快乐乐。

现在弄清楚了又怎么样呢？只是把结痂的伤口又翻出来重新撕裂罢了，但伤口就是伤口，即便遮遮掩掩，掩得了旁人人耳目，也躲不开自己心底那一关。

他推了一把城堡的大门，意外是并没有锁。也许伊莉亚当时受伤太重，只顾着逃回来，连门都忘记了锁。

肖恩走进城堡，熟稔地在偌大的地盘上找到了927室。

推开门，一时间，万籁俱静。窗外偶尔有风吹动树叶或者花草，沙沙作响。天地万物似乎都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要破碎了，他面无表情的走进房间，一步一步地轻如鹅毛，眼眶凝结着拼命噙住的泪水，如果有镜子一定能看见他的眼睛红得像兔子。

他又看见了那个人，熟悉的身影躺在床上，有那么一瞬间肖恩觉得那上面躺了一个破碎的布娃娃。曾经他们是那么的亲密，亲密到彼此的身体融为一体，他的体温替她暖着冰凉的手。

不知何时开始他们有了隔阂，就连亲吻都带有痛意，不知何时开始她的眼中有着说不清的感情，或许是愧疚，或许是心痛，或许是无奈……可依稀在她的眼中能看到爱恋的涟漪在散播开来。

可如今这个人儿苍白着脸，平静地躺在床上，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活力。她的眼睛再也不会如星辰一般闪着动人的光泽，这些都拜他所赐，一次是为了救他伤了眼睛，一次是他给了她一刀。

纵然还有恨，但是愧疚的涟漪还是在肖恩的古井似的心中慢慢散开，一时间看着她苍白的唇就灭了顶，再也顾不了管不了什么陈年烂事，他只知道他心痛极了，连呼吸都带着痛，牵扯着五脏六腑一下一下刺激着神经。

他趴在床边，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下来。寂静的房间内多了男人抽泣的声音，很快弄醒了床上睡着的伊莉亚。她缓缓睁开那只单眼，在看到肖恩的一瞬间，眉头拧得如山一般高：“你怎么来了……”

她苍白的唇裂开了数道口子，肖恩没想到她伤的这样严重，连喝口水的功夫也没有了。一时间心如绞痛，他竟然凑上去用舌尖轻轻扫开了快要凝固在唇上的血珠，口腔内一阵腥甜让他几乎快要吐出来，可是一想到这是伊莉亚的血，他怎么也嫌弃不起来。

从前都是伊莉亚抱着他吻，今天他特别想吻伊莉亚，他闭着眼轻柔地在她的唇上啄着，像是在呵护一个绝世珍宝，不管世人怎么看待他们这份感情，在乎就是在乎，烙印在心底的感情难道还要假装不存在不成？

伊莉亚从前说的对，世人的话算得上什么？天下最不可信的就是世人。他们将别人的彻骨之痛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他们事不关己的东西全都高高挂起，他们可以轻描淡写地说着那些过去的快意恩仇，别人的情仇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区区两个单薄的字罢了。

他颤抖着手握上她冰肌玉骨般的十指：“血止住了吗……我、我去帮你止血……药呢，药在那里……”

他想起当初他生病的时候，伊莉亚信手拈来一副药塞到他嘴里，可如今伊莉亚受伤了，他却一副药都找不来，他真是无用之极，忍不住狠狠地骂自己。

肖恩只顾自己伤心，全然忘了他到底是怎么出来了。直到伊莉亚试探着问了一声：“霍尔摩斯？”

他才清醒原来自己顶着霍尔摩斯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