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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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年……

何应眼中瞳孔轻轻颤动着,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脸上的表情十分的震惊。(.ggdown.)

他万万没想到,沧海桑田，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七十多年。

人这一生也不过几十年的时间,七十多年过去了,那么他的父母，他的妻子，还有他家安安……

何应忍不住闭上眼,几乎难以承受这个事实。

“……您的妻子父母已经去世了，不过您的女儿一直在等你。”一旁的温珩突然开口说道,似乎是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

何应猛的抬起头来，连声追问道：“安安还活着,她还活着？”

温珩道：“是的,她还活着,并且一直在等你。”

何应：“……”

惊喜过后,他却是有些失魂落魄了,喃喃自语道：“她一直在等我？”

七十多年的时间，她一直在等待着自己这个父亲？

很显然的,这位何先生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心乱如麻,温珩没有去打扰他，抬眼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

天已经暗了下来,夕阳西下,天地间都是一片橘色的光芒。

“耽搁这些时间,韩昭怕是等急了。”温珩说，又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出什么事。”

闻言，知味道：“我把黒刃留在了那里，他不会有事的。”

黒刃，那是她的刀的名字，刀如其名，刀身漆黑而锋利，自有灵性。

知味把黒刃留下，也是为了保护韩昭的安全。

不过听她这么说，温珩倒是放下心来。

招摇山这地方，谁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诡谲之处，将韩昭一个人留在那里，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你们……你们知道怎么出去吗？”回过神来的何应迫不及待的问。

知味看了他一眼，问：“你想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何应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点头，说：“想，从进来的第一天起，我就想着要怎么出去了。”

“即使一出去，你就会死？”知味反问。

何应一愣。

知味说：“合格来说，你现在已经不是个人类了，这也是你能安安稳稳，精精神神的站在这里的原因。”

人类的寿命，不过匆匆百年，可是七十多年过去了，外界的一切都变了，可是何应的时间却还停留在七十多年前。

“招摇山让你能够长寿，甚至与山水永生。留在山里，你或许还能活上百年千年，可是你一旦离开了招摇山……”

她注视着何应，认真的道：“到那时候，招摇山所赋予你的一切都会消失，而外界流逝的时间，则会回归在你身上……即使这样，你也想回去？”

何应抿唇，半晌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道：“像这个样子活着吗？没有思考，只凭着本能活着？那我宁愿不要，而且……我家安安还在等我了，我得回去，我一定得回去！”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笃定而急切，要是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座山。

知味看向温珩，温珩说：“那何先生和我们一起出去，我想，唐奶奶看见您，一定会很高兴的。”

唐奶奶……

何应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他说：“你们能跟我说说安安的事情吗？这么多年来，她怎么样了？”

温珩嗯了一声，道：“我还有朋友在等着我，我们边走边说吧。”

*

天已经快黑了，温珩他们回去的时候，看见橘色的天空底下，溪边的火堆一闪一闪的亮着，韩昭坐在火堆旁，夕阳映得他的脸也是红红的。

“韩昭……”温珩叫了一声。

韩昭艹了一声，道：“你们去干嘛了？怎么才回来啊？”

注意到何应和芳芳，他疑惑的嗯了一声，先看了一眼何应，又把视线落在了芳芳身上。

“这里怎么有个孩子？”他问。

温珩坐下，道：“你还记得碗儿村失踪的那个小女孩吗？叫芳芳的那个，就是她。”

韩昭瞪大眼睛，恍然道：“那就是说，这孩子不是失踪，而是不小心跑到这个山上开了？”

说到这，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个孩子，只是这么一看，他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这孩子的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东西啊？”他疑惑的问。

夕阳鲜红，被何应抱着的孩子闭着眼睡得很香，表情恬静，可是在她贴近头发的那片肌肤上，却能看见一些东西。

“……是毛……”知味说，目光有些惊异。

仔细看去，很清楚的能看见，芳芳的皮肤上长着的，是细软的皮毛，瞧着还有些往她脸中心生长的趋势。

“是果子！她吃了那些果子！”何应说道，面色有些焦虑。

“咦？”

第一次听见他张口说话的韩昭惊讶的看着他，指着他结结巴巴的道：“说，说话了？”

当然，说话并不奇怪，但是对方说的是中文，那就很奇怪了，这可是狌狌啊，是这山里长得像是猿猴的野兽，怎么就会说中文了？

温珩解释道：“何先生是人类，当然会说话。”

他简单的跟韩昭说了一下何应的事情，韩昭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恍然起来。

“原来，他就是唐奶奶一直在等着的“爸爸”？”韩昭的语气仍然是十分惊讶的。

虽然何应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身材瘦小的狌狌，但是听他的声音，却是十分年轻的。可是唐奶奶的爸爸，已经消失了七十多年了，即使没死，那也该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啊。

韩昭心里疑惑，温珩看了他一眼，示意以后再解释，然后问何应：“何先生，你说的果子，是那些……狌狌拿来的果子？它们有什么问题吗？”

说到狌狌的时候，他忍不住顿了顿，心里有种莫名的滋味，尤其是知道这些狌狌都是人变的，心中情绪更是复杂。

“狌狌？你叫他们狌狌？”何应关注的却是另一点。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身处的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

温珩解释道：“这座山是招摇山，在山海经中有记录，而狌狌，则是生活在招摇山上的一种生物……它们长相看起来像猿猴，头上长着一对白色的耳朵。”

说着的时候，他的目光在山谷里扫过。

狌狌们居住在这一片山谷里，很显然是十分悠然自得的，只是在他们身上，你半点看不见属于人类的痕迹。

和何应不一样，它们已经彻底的变成了野兽。

“招摇山，原来这里是招摇山啊……”何应喃喃。

他看着地上的红色果子，伸手抓了一颗在手里——诱人的果香扑在鼻间，让人忍不住想尝尝它的味道。

他说：“我不知道这个果子叫什么，可是我知道，只要吃了这个果子，你的理智就会慢慢的消失，不知不觉之中，你就慢慢的变成这种叫做狌狌的生物……”

七十二年前，他误入这里，那时候山上就有狌狌存在了，它们很亲近人，甚至看见他还给他送了吃的。

他就是在那时候，吃了那些果子，可是没几天，他就发现有些不对。

“……我身上先是长出了细细的绒毛，我当时也没在意，可是逐渐的，我发现我的一些时间缺失了……”

不，不是缺失，而是他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的记忆，直到有一天他在水里看见了自己得倒映。

水面上的人不像人也不像猿猴，那是介乎于人与候之间的一张脸，就像是在由人往猿猴变化，却没有完全变化成功，而是到了一半，所以看上去不伦不类的。

何应当时被吓坏了，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是很快的，他就知道了原因，是山上的这些果子，是他吃的那些果子。

他说：“我不敢再吃那些果子，我告诉自己，不准吃果子，不能吃，可是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我还是变成了这样的东西……”

他保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到最后，几乎已经完全变成了“狌狌”，成为了一只野兽。

可是和其他的狌狌不一样，大概是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吃果子，所以即使变成了狌狌，他却仍然不吃这些果子，甚至不敢去吃其他的东西，每天都是挖草根吃，所以他看上去才会那么瘦弱，体型远远不及其他狌狌那样高大。

“怪不得，你不许我们吃这些果子。”韩昭说，看着地上的果子，带着几分惊惧——还好他们没吃。

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孩，何应道：“我看见这孩子的时候，她已经吃了好多果子……那些狌狌摘了果子给她吃，我看见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当时没有理智，可是却知道这些果子不是好的，他把孩子抱了过来，不许她吃这些野果子，每天挖草根给她吃。

不过现在，这孩子身上还是出现了“狌狌”的模样，她正在朝着狌狌变化着。

知味伸手捡了两颗果子，随手扔进了嘴里，咔嚓咔嚓的咬着，一边吃一边评价道：“这果子还挺好吃的。”

“你……”何应瞪大眼睛看她，又急又气，“你怎么吃了？”

知味无辜的看着他，道：“不就几颗果子？不过这果子的确有些奇怪，里边有股很奇怪的气息……唔，应该是招摇山的关系。”

“对你有影响吗？”温珩问。

知味又咔嚓的咬了一颗果子，道：“我又不是你们人类，能有什么影响？”

她将果子递到温珩嘴边，道：“你尝尝，味道很甜的。”

温行：“……”

“知味，我是你口中的人类，这个果子……我可能不能吃。”他耐心的道。

知味哦了一声，道：“我倒是忘了。”

“……”

“你们……”何应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视着，有些惊疑不定，半晌他有些急切的问道：“你们既然知道怎么出去，那么你们知道怎么救这个孩子吗？”

温珩看向知味，知味几口把嘴里的果子吃了，伸手道：“我看看她的情况。”

何应立刻把孩子抱了过来，把她放在了地上。

知味伸手按在孩子的眉心处，一点灵光没入了她的眉心，往她体内探去。

“唔！”芳芳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

何应惊慌的叫了一声：“知味姑娘！”

知味皱了皱眉，道：“你们人类的孩子可真脆弱……”

考虑到是人类小孩，她探入的力量已经很温和了，可是看起来，对这个孩子来说，还是太刺激了。

想到这，她探入芳芳体内的力量，变得更加缓慢温和。

不过即使如此，作为凶兽，知味的力量本身就很霸道暴戾，免不了还是给芳芳带来了一些痛苦。

“痛……”

芳芳痛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