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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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萌并不想和李见微同行,她疑心他是听到了什么，在担心她,可无论怎么拒绝,李见微都非要和她一起回z市。

机票没有合适的时间，两人改乘高铁回去,高铁时间久,叶知萌周四下午有两节课，买五点多钟的票，到站要晚上十点了。

上了车后,李见微买了两份不同口味的盒饭：“吃哪个？”

叶知萌摘下耳机,摇了摇头：“我不饿,你买之前怎么不问问我？”

“随便吃两口。”李见微拆好筷子，和盒饭一起,递到叶知萌手边。

买都买了，没什么胃口的叶知萌只好硬着头皮吃。

爸爸打完那通电话后，这大半周,每天晚上李见微都找她吃饭,叶知萌只出去了一次,另外三天，他就买各种好吃的,送到她宿舍楼下去。

叶知萌勉强吃了两口盒饭,发觉李见微盯着自己看，皱眉问：“你不好好吃饭，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咱俩到底是谁没好好吃饭？你怎么回事儿,越喂越瘦。”

他第一次见到叶知萌的时候，她脸上的婴儿肥还没退，白白软软的，气鼓鼓的模样特别可爱。一个暑假没见，下巴瘦尖了，鹅蛋脸变成了瓜子脸，五官比以前更精致了，可他还是喜欢她胖点的时候。

“我奶奶中午打电话说，做了好多我爱吃的，让我别吃晚饭。”叶知萌实在不想吃，找了个借口，推开了盒饭。

李见微没再勉强，他吃掉自己那份，起身去扔盒饭，坐回来后，带了块巧克力给叶知萌。

叶知萌道过谢，问：“餐车上买的吗？”

李见微“嗯”了一声：“张明泽说，你们女孩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吃巧克力会高兴一点。”

“我没有心情不好。”叶知萌搓着巧克力的塑料纸说，“我爸爸考虑结婚，我挺高兴的，我出来念大学，他一个人在家，我才不放心呢。”

说完这句，她突然记起九个月前，她曾要求过李见微和她联手反对两个家长谈恋爱，怕他多心，补充道：“我以前那样是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已经长大了。”

李见微大概猜得到，她之前为什么一直不和他提她爸的婚事，为了打破尴尬，他直接挑破：“你爸和我妈不是一种人，本来也不合适。”

他想安慰她几句，就算她爸再婚了，也未必会影响她，可两人成长环境不同，有些事情上无法感同身受，犹豫了一下，没说出口。

叶知萌再三和爸爸说，到站后自己乘地铁回家，不需要接，可叶磊还是提前半个钟头，就等在了高铁站外。

“我爸爸来接我了，你是要回家吗？让他先送你？”

李见微笑笑：“不方便，我自己回去。”

眼下确实不适合跟爸爸提李见微的事情，叶知萌没勉强，出站的时候，和他一前一后错开了。

叶知萌两个多月没回家，不止叶磊，两边的老人也都想她了。爷爷奶奶每天六点钟准时吃晚饭，因为她回来，特地拖到十点钟，做了一大桌子菜，还把姑姑姑夫也叫回来了。

看到叶知萌，叶磊习惯性地想帮她拿东西，发现只有一个双肩包，问：“你的行李呢？”

“只待三天，什么都没带。”

“你以前出去住一天，都恨不得拖箱子，是没人给你收拾，自己懒得带吧？”

叶知萌噘了噘嘴巴。

父女俩一坐进车子，叶磊就给父母打了通电话，说还有四十分钟到家。

刚挂断，他的手机又进了一通电话，车内安静，叶知萌依稀能听到对面的女声。

“在高铁站呢……嗯，刚接到丫头……不回家，去我爸妈那儿……不用不用，家里做饭了，你明天再来吧。”

放下电话，叶磊看了眼叶知萌：“你笑什么？”

叶知萌继续笑：“是小金阿姨吧？”

叶磊“嗯”了一声：“她听说你回来，说要一起吃夜宵。”

“你可以叫她到奶奶家啊。”

“你刚回来，那么累，她来了，你还得跟她客气，饭都吃不好。”

“小金阿姨是好意，你不让她来，她会不会生气啊？”

“认识四十年了，她怎么会因为这点事生气。”

叶知萌在这件事上，虽然一直表现的很支持很赞同，但叶磊还是很了解女儿的，她从小就爱吃醋，还不会说话和走路的时候，看到他和妈妈抱别的小朋友，就知道发脾气，再大一点，连洋娃娃的醋都吃，妈妈故意把洋娃娃抱在怀里逗她，说娃娃才是最爱的宝贝，她到了五六岁，还能气到跺脚流眼泪。

女儿的小气爱吃醋，在叶磊看来，是很可爱的优点，但在再婚这件事上，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照顾她的情绪之余，平衡和小金的关系。

父女俩到家的时候，从没这么晚吃过饭的爷爷奶奶都饿透了，面对家人的嘘寒问暖，和一桌子专为她做的菜，叶知萌虽然胃口缺缺，还是努力装出很喜欢吃的样子，吃了一大堆。

吃完饭已经十一点多了，加上爷爷奶奶想孙女，叶知萌和爸爸干脆住在了奶奶家。

周五中午，叶家和金家见面，虽然是几十年的老朋友、老同事，可婚姻大事，该有的礼节不能省，一大早，叶知萌就被奶奶叫了起来。

叶家是男方，提早半个钟头就到了约定的酒店，全家人都穿得很正式，叶奶奶嫌叶知萌的羽绒服牛仔裤太随意，才一大早拽她起床，带她去百货公司，买了件看起来很淑女的羊绒大衣。

金家的爷爷奶奶比叶知萌的爷爷奶奶小四五岁，结婚的时候，刚好赶上独生子女政策，只有小金阿姨这么一个女儿。一家三口过来的时候，穿的也很正式，知道叶知萌回来了，还给她买了个平板当礼物。

叶奶奶像哄三岁小孩一样，让叶知萌叫人，叶知萌乖巧地和金家三口挨个儿打了招呼。

小金阿姨的妈妈郑老师，见到叶知萌很是惊讶：“这时间过得也太快了，上次见萌萌，好像还是她满月酒呢，一晃都成大姑娘了。”

在长辈的示意下，叶知萌挨着小金阿姨坐下，客套地和她聊了几句。

虽然两家人认识很久了，但叶知萌只在小时候见过小金阿姨一次，她算不上美女，但气质温婉，很知性，看起来也挺年轻。

叶知萌之前听姑姑说过，小金阿姨念书的时候成绩很好，大学就是在z大上的，研究生的时候，交了个本专业的男朋友，本来都准备结婚了，对方争取到公派出国读博的机会，她不想放弃刚找到的好工作，婚期延后，没有同去，结果异国恋维持了不到半年，对方以感情转淡为由，提了分手。

她单身了几年，到三十出头才另找了个条件相当的人结婚，因为前一段恋爱有过意外怀孕经历，瞒着父母做手术，事后没有好好休养，伤了身体，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四处求医、治疗过两年，怀孕过一次，可惜没能保住。

后来小金阿姨为了散心，向公司申请出国进修三个月，她丈夫趁机出轨，被发现后干干脆脆地要求离婚，说是想要个孩子。

因为先后遇到的两个男人都很渣很没责任心，再择偶时，金家把人品放到了第一位。

金家夫妇怕女儿当后妈会受委屈，原本想让她找个离异无孩的，可又担心找没孩子的，将来男方变卦想要亲生儿女，婚姻再起波澜，想来想去，还是叶磊最合适，就主动联系叶奶奶撮合了起来。

叶磊虽然有个女儿，但叶知萌已经离开家、念大学了，平时不住在一起，不需要特别照顾，就不用费心处理继子女的关系。叶磊人品好，长相好，工作稳定，也门当户对，更难得的是，宁可空窗不婚，也不愿意凑合的金馨，对这位大自己四岁、青梅竹马的哥哥很有感觉。

金馨十几岁的时候，就对高帅、聪明、成绩好的叶磊有过朦胧的好感，相处了两个月，好感变成了喜欢。叶磊的慢热和淡然，反倒让他丝毫没有同龄中年男人的油腻感，小金刚好不喜欢男人太过殷勤，迟迟等不到叶磊提结婚的事，就让爸妈帮忙催促。

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自私，书读得再多，到了儿女身上，也很难无私。

金家为唯一的女儿考虑，席间刻意说了女儿从小娇养长大，没受过委屈，叶奶奶嘴上应着，老朋友家的女儿，嫁到叶家，绝不会受委屈，话题一转，又和叶知萌的姑姑，一唱一和地说起孙女如何如何受宠，如何如何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更没受过委屈。

提到孩子，郑老师笑了笑，顺势说了一直想提的事：“结婚早就是好，叶磊才大金馨四岁，年纪轻轻的，女儿都上大学了，现在都流行要二胎，他们早点定下来，说不定还能给萌萌生个小弟弟小妹妹，将来孩子也好有个伴。”

“医生说金馨呢，之前也有精神紧张的问题，越着急越怀不上。让他们试两年，真不行啊，领养一个小孩子也是很好的，独生子女啊小的时候不觉得，以后老了，父母不在了，没有孩子，没有兄弟姐妹，孤孤单单的。”

叶知萌正喝果汁，听到这话，手上一滑，打翻了，见她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坐她旁边的小金立刻拿纸巾帮她擦，擦好后，皱眉看了一眼妈妈。

叶知萌的反应，让郑老师脸色一滞。

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金馨在桌下握了握叶磊的手，岔开话题道：“我们的婚房看好了，等下吃过饭，带大家去看看，最近就开始装修，早点弄好晾味道。”

听到婚房、装修，叶知萌才后知后觉地想到，爸爸结婚后，是要从现在的家里搬出去的。

小金转向她，温温和和地笑道：“你的房间你作主，喜欢什么样的装修和家具，微信上和我说，千万别客气，我们的眼光和你们00后不同。”

叶知萌回了一个大大的笑：“阿姨，不用麻烦的，我不懂装修，没要求，也不太在家住，你决定吧。”

小金阿姨很和气，可她莫名其妙的，很抵触在爸爸结婚后，和他们一起住——家应该是休息和放松的地方，住到一起，大家都不自在。

可是她才十八岁，爸爸绝不会同意她自己住，小金阿姨也会以为她在排斥她……幸好幸好，她一时冲动选了s市念大学，只有寒暑假才回来。如果留在本地念书，每到周末，爸爸都会叫她回去当电灯泡的。

金家家境不错，就这么一个女儿，不在乎未来女婿买不买房子，今天和叶家人见面的主要目的，就是谈尝试生孩子，或者领养一个的事，发现女儿对叶磊，远比叶磊对女儿上心，夫妻俩嫌女儿事事看叶磊脸色，离开的时候，明显不高兴。

孩子的问题，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金馨就问过叶磊的意思，叶磊完全没有再要个孩子的想法，金馨受够了四处求医治疗的苦，虽然有点想尝试要个自己的孩子，但也可有可无，比起合心意的人，孩子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要说下半辈子的陪伴和依靠，比起领养的孩子，她更相信叶磊，以叶磊的人品，结了婚，就会对她负责、待她好。

两人一早就说好婚后不生不领养，趁着还算年轻，拼拼事业、享受享受生活。可她的父母不同意，来之前金馨一再和他们讲不要再提这件事，他们还是当众说了。

他们本以为叶知萌的爷爷奶奶，会高兴再要个孙子孙女，发现叶家人一个都不吭声，满心不乐意，越想越气女儿不争气，总觉得她以后要受委屈。

饭后，叶磊和金馨带叶知萌，还有爷爷奶奶、姑姑一家去看了新房。回来后，叶磊特地问叶知萌的意见：“你觉得小金阿姨怎么样？”

“她很好啊，人很恬静，懂得也多，而且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

松了口气之余，叶磊有些难为情：“我们都多大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那个……我和她商量过了，不准备再要孩子，她爸妈那个年纪的人，思想比较老，觉得她没有兄弟姐妹，有个孩子安心，我晚点会和他们聊的。”

“我能理解金爷爷和郑奶奶，你和他们说，我以后会跟小金阿姨好好相处的，不会和她吵架。”

叶磊摸了摸女儿的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讲什么好，轻咳了一声，说：“你的房间，喜欢什么装修什么家具，都可以在微信上和她说，等寒假回来，我们一起逛家具店也行。”

“你们自己决定就好，我又不怎么在家。”

叶知萌一直惦记着一件事，又有些难以启齿，迟疑了片刻才问：“爸爸，那个……我们现在住的房子，你准备卖掉吗？”

“不准备卖。”

“那可不可以把它给我？就是，就是转到我的名下，如果小金阿姨没意见的话。她要不高兴，就算了。”

叶磊很有些意外，怔了一下，答应道：“当然可以，不用问她。”

叶知萌笑了笑：“你还是和她说一下吧，不然人家要觉得我们不尊重她……我去外婆家了。”

“我送你去。”

“不用送，我自己乘地铁，好久没回来了，想四处转转。”

……

叶知萌其实没有心情逛街，不让爸爸送，是因为约了李见微。

李见微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回z市不到二十四小时，发了一百条信息给她，听说她晚上要去外婆家吃饭，非要接送她，她不让他来，他怎么都不听。

叶知萌走出奶奶家小区的时候，李见微已经等在附近了，看到她一笑，说：“一共回来不到三天，你还挺忙的。”

叶知萌笑了笑：“没办法，想我的人太多，我外婆外公让我过去吃晚饭，住一晚，明天早晨再回来，我奶奶听到还不高兴呢，嫌我在他们家待的时间少。”

说完这些，叶知萌突然记起李见微回来后没地方去，一个人在家，她自觉失言，转移话题道：“还不到五点，我们去买奶茶，然后乘地铁去新城区。”

买完奶茶出来，叶知萌还没喝，手机突然进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接起来后，听完对方介绍自己，她很是意外：“郑奶奶，您好。哦，我方便的，您说。”

“是这样的，金馨一回家，就说我们了，嫌我们不考虑你的感受，当着你提要孩子的事儿……奶奶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和你聊聊，问问你的想法。”

叶知萌沉默了一下，说：“无论我爸爸和小金阿姨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他们，我已经长大了，不会给他们添麻烦的。”

听到这句，李见微侧头看了叶知萌一眼，她垂着眼睛，瞳孔被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看不出情绪，语气毕恭毕敬。

“你不反对吗？郑奶奶看着你爸爸长大，又看着你出生，就算你心里有想法，我也理解的。”

“我没想法的。”

“其实金馨是想有个孩子的，但你爸爸呢，从一开始就说不想，他和你爷爷奶奶，都很疼你，把你的感受放在第一位……金馨呢，跟你爸爸相处得好，就妥协了，也说不要。可我和她爸爸，心里吧，总是担心。不是说你不好，以后成一家人了，我们肯定把你当亲孙女疼，就是……”

郑老师欲言又止：“我们家，就她一个孩子，要是她有个兄弟姐妹，我们也不担心，我们都六十几岁了，就怕她以后一个人，无依无靠的。”

虽然郑老师没明说，叶知萌也明白他们的意思：“小金阿姨人很好，我以后也不会任性，会对她好、跟她好好相处的。可我已经长大了，再喜欢她，也永远没法把她当成妈妈，因为我有妈妈。所以，郑奶奶，我理解你们，如果我爸和小金阿姨想要个孩子，我不会反对的。”

郑老师一直觉得，叶磊不肯要孩子，全是因为叶知萌，听到这话很是高兴，承诺道：“萌萌你放心，无论他们是自己生，还是领养，都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我们就那么一个女儿，家里房子好几套，退休金也挺高，我们带，我们养。经济上、精力上都不会让你爸爸有负担，也会教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和你这个姐姐亲，将来啊，你们互相依靠。”

叶知萌正要应声，李见微突然抢过她的手机，冷声说：“郑奶奶？您好，我是叶知萌的朋友。您家就那么一个女儿，您为她的未来担心，我能理解。叶老师也一样就叶知萌这一个女儿，他考虑她的感受，您理解不了吗？你们和叶老师意见不统一，应该找他谈，越过他给叶知萌打电话，这不太合适吧？”

叶知萌不想爸爸难做，惊讶之余，抢回了电话。她刚“喂”了一声，半晌没说话的郑老师，就回过神儿，笑道：“我和你爸爸谈过……给你打电话，也是病急乱投医，萌萌，你有什么想法，随时都可以和郑奶奶说……”

“我没有想法的。”

又客套了两句，叶知萌挂断电话，皱眉看向李见微，没好气儿地说：“你干什么呀！为什么要抢我的手机乱说话？”

李见微抿着嘴，没啃声。

意识到自己不该把坏情绪，发泄到李见微身上，叶知萌放缓语气，说了句“对不起”。

“我知道你是站在我的立场，帮我说话，但是这么敏感的关系，又是奶奶辈，她说什么，听着就好了，不然我爸夹在中间会难做……而且她态度也挺好。”

迟迟等不到李见微回答，叶知萌拉了下他的袖子：“你生气了吗？”

“没有。”就是心里乱糟糟的，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九个月前的叶知萌，那么理直气壮地干涉她爸爸的正常恋爱，那么气势满满地冲肖黎他们嚷，他非但不讨厌她小小的蛮横和任性，还觉得，她这样的女孩，就是可以偶尔不讲道理。

一年还没到，她突然之间懂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没感到欣慰，还挺难受的。

李见微一直不讲话，叶知萌认定他是生气了，解释道：“我奶奶他们那代人，特别高风亮节，以前在单位里，有什么好处，他们都习惯性地谦让。他们愿意委屈自己，可遇到孩子的事情，就会变得自私。”

“我奶奶那么讲道理的一个人，中午吃饭的时候，也和姑姑一起，再三和小金阿姨他们强调，在我们家，谁都不可以委屈我。所以小金阿姨的爸妈优先考虑她，不奇怪的，我奶奶也一样啊。”

“小金阿姨的爸妈担心我不会真正和她亲近，觉得就算她领养一个孩子，从小带，也比我可靠——这没错啊，我本来也不可能把她当成妈妈。”叶知萌的声音越来越小。

李见微不知道说什么好，侧头问：“还习惯吗？”

叶知萌笑着点了点头：“我又不是小朋友了，都一个人在外地念大学了，有什么不习惯的。我爸爸一个人太孤单了，小金阿姨很恬静、脾气很好，看起来也很喜欢他，他能找到合适的伴儿，我很高兴。”

李见微观察了她片刻，见她似乎是真的挺高兴，就岔开了话题。

两人搭地铁到新城区，把叶知萌送到外婆家楼下，李见微说：“去吃饭吧，你是明天早晨走？我到时候来接你。”

“我自己认得路，为什么要你接？”

“我没事做，闲着也是闲着。”

“谁让你非要跟我回来。”叶知萌冲他挥了挥手，“我大概九点钟离开。”

李见微点了下头，目送她进单元门。

他心里有点乱，没着急离开，走到花坛边，点了根烟。

才抽了两口，就看到叶知萌走了出来，他走过去正要叫她，却听到她给外婆打电话：“这边有点事，今天走不开，我明天早晨再回家去……那你就把做好的菜留起来，我明天回去吃，睡完午觉再走。”

挂断这通电话，她又点开微信，给奶奶发了条语音：“外婆让我多待半天，我明天下午再回去，午饭在外婆家吃。”

发完语音，她把手机收回口袋里，无精打采地走出了小区，李见微好奇她两边撒谎，是要去哪儿，跟在后面，没叫她。

叶知萌慢悠悠地走了半个钟头，许是累了，坐到了小公园的木椅上。她独自一人坐了许久，一直低着头。

李见微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走近了、正准备叫她，突然听到了低低地啜泣声。

记起她前一刻还特别真诚地笑着说“我很高兴”，李见微既满心酸涩，又哭笑不得。

他坐到叶知萌身侧，歪过头朝她笑：“你这是，喜极而泣？”

看到他，叶知萌一下子怔住了，许是觉得丢脸，反应过来后，她显得有些无措，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泪。

她觉得丢脸极了，妈妈走了七年了，爸爸再婚没有错。

爸爸很好，阿姨也很好，爷爷奶奶、还有姑姑都很照顾她的情绪，金家的爷爷奶奶也可以理解，大家都没有错。那么，她现在的伤心就是她的问题，是她不好，自私小气，所以羞于启齿，只能藏起情绪。

李见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任何安慰的话都没有意义。

他看了叶知萌片刻，叹了一口气，抬手揽住她的肩，回身抱住她，垂下头，轻声说：“你爸要结婚，你暂时还没适应，觉得伤心、委屈又怎么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不高兴就不高兴呗，撒什么谎，以后可不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千字！直接抱上了，快夸夸我！

下章在一起！

现实中有很多郑老师金老师这种父母，子女都39岁，40岁了，他们依旧觉得是孩子，依旧想拿自己的经验替子女做判断，沟通不成就直接干涉，把子女的生活搞乱，简单的事情变复杂。

虽然这种控制欲过强，毫无边界意识的父母不对，但他们确实是一心为了儿女好，全心全意的付出和疼爱，真的跟他们吵架，他们又要伤心、骂白眼狼，相处起来就，特别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