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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咿不可思议地往后退了一步,枯黄的树叶被她踩得咯吱响。
“为什么扯我头发?”
她的质问对周予白没管什么用,对方慢条斯理转着皮筋,然后很不认生地放进兜里:“没收了。”
乔咿无语了:“你怎么这么霸道,这明明是我的东西!”
周予白弯下点身子,与她平视,说:“舍不得给我?”
这让她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显得自己对这根皮筋真的很在意。
乔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憋着难受,发不出来的小脾气找到了另外的抒发点,她绷着脸:“学长,你为什么要弯着腰?”
周予白感到莫名:“跟你说话啊。”
乔咿轻撇了下嘴角:“你是不是觉得我矮?”
“……”被问得猝不及防,周予白眯了眯眼,缓缓直起身,笑道,“也可能是我高。”
那就还是她矮。
乔咿背上书包,拍了拍身上根本没有的灰。
周予白猜测她应该是生气了,但分析不出确切的原因,双插在兜里问:“想要皮筋?”
乔咿没说想,只道:“你要它又没有用。”
“是没用。”周予白偏了下头,有点坏地说,“想要回去就自己来拿。”
乔咿视线顺着他黑色裤子勾勒出的笔直长腿往上移,裤兜被男人手掌撑着,余光能瞄见他劲瘦的腰。
他的优势无人可及,有着周围青涩男生没有的成熟,又干净得没有社会浸渍过的油腻。
总是撩拨着人,又可望而不可即。
青春年少时,心和脸皮最不受自己控制。
乔咿不可能主动去他兜里拿皮筋,因为她的脸已经红了。
她把喝剩的牛奶和扔进垃圾箱,周予白跟上她:“生气了?”
“没有。”乔咿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照实说,“我只是有点难受。”
周予白目光暗了暗:“就因为一根皮筋跟我难受?”
“……”乔咿不知道怎么解释,“不是因为这个……可能我今天本来心情就不好吧。”
周予白静静打量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肯定是没信她说的话,他有点为难地道:“还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乔咿抬起头,认真地等着他后面的话。
“但是给你,我会难受。”他有些无赖地道。
乔咿鼓鼓嘴,小声地嘀咕:“为什么?”
“不知道?”周予白靠近一点,手指轻轻撩了一下她的下巴,“不喜欢你戴着别的男人送的东西。”
他那轻佻的尾音被秋风吹散,像是揉在了这个微凉的时光里。
乔咿没勇气跟他对视,慢慢垂下头,手攥着书包带,脚尖在地上点了点。
周予白勾了勾手:“来。”
他带她进了小卖部,四处看了看,走到最后面的货架前。乔咿看见他食指在那一排慢慢划过,像是没有看到要找的东西。
“学长,你找什么呀?”乔咿走过去,“我常来,对这里熟。”
周予白笑了一下,抬手示意老板:“你好,有皮筋吗?”
乔咿:“……”
老板放下手机,慢悠悠走过来,蹲下在最下排堆着的塑料袋子里扒了扒,拿出一捆黄色的皮筋。那皮筋用别针束在一起,上面连线绳都没有缠。
是最廉价的那一款。
周予白连接都没接,问:“还有别的吗,女孩扎头发的。”
老板看了眼乔咿,一副爱要不要的态度:“就这一种,你要不要?”
周予白也很果断:“不要。”
老板便要收回去。
乔咿在一边看着,几乎是紧张地脱口而出:“我要这个!”
她声音变小,连忙补充道:“能用就行的。”说着她默默把那捆皮筋拿过来,从上面摘下来一个,握在掌心。
全程,她手都在轻微地发抖。
周予白愣愣看了她几秒,没说什么,走过去结账。
五毛钱。
他给了一块,没让找零,随手从收银台上拿了根棒棒糖,递给身后的乔咿。
两人从小卖部出来,几个打篮球的男生正顶着一头的汗往里进。
周予白抬手,搂着的姿势虚虚挡在她肩膀上。
“笑什么?”周予白勾着头,看着她突然问道。
乔咿使劲控制着唇角弧度。
“这么好哄?”周予白点点头,转身想要重新进去,“我把那一捆全买了吧。”
“不用。”乔咿情急之下拉住他胳膊,男人骨骼硬,上面有薄薄的肌肉,很有力气。她连忙松了手,喃喃道,“我又没有两个头。”
周予白开着玩笑:“你可以扎个双马尾。”
乔咿用手拢着头发,说:“那都是小朋友才扎的发型。”
“你不是小朋友?”周予白故作紧张地问,“乔咿,你老实说,是不是跟我谎报年龄了?”
“……”
“否则怎么看着像个小学生,而且还需要喝牛奶呢?”
这话让乔咿想到今天在办公室的事,情绪不自主地低了下去,轻轻吁出口气。
两人沿着回寝室的路走,周予白也隐隐觉察到她情绪不对,但他不是刨根问底的人,也不喜欢逼人跟自己掏心掏肺。
中途乔咿取了快递。
周予白扫了一眼,看到发货地是g市。
“家里给寄的?”他随口问。
乔咿抱着箱子点点头:“我外公给我寄的牛奶糖,他每月都给我寄。”
周予白接过来,单手托在手里,语调轻盈:“要吃这么多糖,还说不是小朋友?”
她从小就很爱吃这种牛奶糖,外公怕她蛀牙。她小小年纪就会跟外公一本正经地讲道理:“知道小孩为什么要换一次牙吗?就是老天爷为了让小孩能随心所欲地吃几年糖呢!”
她就凭这个歪理混了几年糖吃,直到一口牙换完,也没改这爱好。
唯一变的是,上大学后外公每月都会主动买给她。
乔咿慢吞吞走着,一抬头到了宿舍楼下。她磨磨叽叽赖着没走,周予白也好脾气地没催她。
他脸上有金灿灿的阳光,连衣服上都有好闻的薄荷闻道。
温柔又灿烂。
“乔咿。”周予白笑着说,“要不就当迷路了,我再带你走一会儿?”
乔咿实在高兴不起来,摇摇头,半晌喊他:“学长。”
“嗯?”
“……我校庆主持人复试没通过。”
周予白明显一怔,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乔咿看他一眼,似是难以启齿地道:“因为我……个子矮。”
周予白缓缓抬了抬眉:“就为这个?”
“选上的男主持人都很高,我跟他们站一起不搭配。”乔咿叹口气,“也不能怪别人。”
过了几秒,她又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有同学从身边路过,不知说了什么,嬉笑着。乔咿从小就没为学习发过愁,这算是第一次碰壁。
让她灰心,更让她害怕。——这是她的专业,在专业领域有了很难改变的劣势,以后该怎么办?
“学长。”乔咿小声说,“我挺没用吧?”
“所以自己坐双杠上喝牛奶?”周予白问。
乔咿扯扯唇角:“这不是想揠苗助长一下嘛。”
周予白笑出了声。
乔咿其实没想得到安慰,但这人竟然笑话她,她后悔地板起脸:“学长,我要回宿舍了。”
“乔咿。”
她手腕被拉住。
周予白说:“确实不算高。”
乔咿:“……”想起来外公寄的糖还在他手里,她伸手去拿。
周予白故意抬起手,乔咿下意识踮起脚尖,然后她反应过来,眼圈都气红了,嘴鼓得像只河豚。
周予白吊眼睨着她,还是玩世不恭的模样,却又难以言喻的认真感。他说:“乔咿,明天来跟我约会,我让你知道自己有多耀眼。”
乔咿事后回忆起这天,她在小卖部门口说自己心里难受,周予白问她是不是因为皮筋。
她说不是。
她当时也说不出是为什么。
但很久后她终于明白,大抵从他扯了自己马尾那一刻,她潜意识到自己的心已经不在只属于自己了。
她应该是为此难受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卷完之后,标题“种草”会变成“不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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