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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咿并不知道白天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周予白看见了什么。

在男人严厉的目光下匪夷所思地有种被抓包的错觉。

周予白的这种眼神扫在旁边的男生身上变成了剜人的凉。

男生面子挂不住,又见乔咿始终没跟周予白打招呼,觉得两人关系也不像是多亲近,不爽地问:“学姐,他是谁啊?”

学姐?

周予白嘴角噙着淡淡地讥笑:“你学姐不想跟你玩,你就得让她走,明白吗?”

他对乔咿勾勾手:“过来。”

乔咿不知道他这种天理昭昭地教训晚辈的气场从哪来的,她没动。

后面的倪安希已经跟了过来,见着情景,目光疑惑地在乔咿脸上打量,问:“予白,你们认识?”

“嗯。”周予白不想让倪安希回去跟陈茉如乱讲,只道,“你先进去吧,我管管小孩。”

乔咿扯了扯唇角。

听到这个词,男生的气势就开始弱了,小声嘀咕:“学姐,这你家里长辈啊?”

乔咿这时候能说什么,总不能说他其实是以前的男朋友吧。周予白可是带着女伴来的,言语态度也都是没打算承认两人之前关系的样子。

那她就不能自找羞辱了。

乔咿尴尬地点点头。

男生立刻站得笔直,磕磕巴巴地跟周予白解释:“哥哥,我没拦着学姐不让走,是我们才来没一会儿,真的!不信您看这里夜包八点半才开始呢!”

“那我也可以让这里十点半就结束。”周予白招了下手,大堂里的经理跑着过来了。

周予白说:“全体拉闸下班吧。”

经理惊悚:“周总,您……”

周予白这少爷气是堆金积玉养出来的,浑然天成。

男生彻底怂了,连解释都不敢再解释,九十度鞠了个躬:“对不起!”然后飞一般地跑了回去。

乔咿的心情难以形容。

周予白挑了下眉:“让你男朋友来接。”

乔咿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迷茫地问:“什么男朋友?”

周予白眉头微皱,继而舒展,说:“没事,走吧。”

乔咿以为他是让自己走,头都不回地赶紧开溜,结果没走出多远,发现周予白跟在后面。

她停下来,意思是让他先走。

周予白也在她旁边停下来,偏了下头:“这边打车。”

不用他提醒乔咿也知道出租停靠点在那里,但是从这到学校很远,打车的费用亦很贵,她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坐公交。”乔咿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往那边走。

周予白“啧”了一声,也跟上了。

乔咿有点无语,停下来回头看着他。

周予白似乎心情比刚才好了很多,说:“送你到车站。”

偶遇前女友,出于好意上去帮忙解围尚能解释的通,但这送车站就有点不合适了。

乔咿视线移到后面,提醒他:“你女朋友还在那等你呢。”

“是女朋友就不让等了。”周予白大步往车站方向去,朗声,“快点,否则你赶不上最后一班。”

听到这个,乔咿也顾不上了,她走路慢,小跑着才正好赶上进站的公交车。

但是刚上去,就被后面的人推了一下,摔倒了。

乔咿手撑在地上,被硬物硌得生疼,一时爬都爬不起来。

司机吆喝:“大家慢点,注意安全!”

乔咿的胳膊被人拉住,扶着站了起来。

“谢谢……”她怔然,没想到是周予白跟了上来。

刚才撞到她的人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我抱着孩子没注意,你没伤到吧?”

乔咿说:“没事。”

车上人不算多,周予白把她扶到旁边坐下,又回到前面。

他对着投币口和扫码处看了半天。

乔咿意识到一件事,这位矜贵的大少爷可能不会坐公交车。

她正要过去,坐在最前面,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已经起身帮周予白投了钱。女孩笑盈盈地看着他笑,周予白也拿出手机,两人不说到了什么,那女孩看向乔咿,作了惊讶状,然后咧嘴乐。

乔咿不知所措,也只好礼貌笑了一下。

周予白很快回到她旁边坐下。

乔咿狐疑地看着他。

周予白说:“没零钱,别人帮我付了。”

长得好确实到哪都受欢迎,乔咿撇撇嘴,发现那个女孩还在看着自己偷笑。

她视线又往周予白脸上移,觉得很不对劲。

周予白了然地弯弯唇:“人家问能不能加我个微信。”

乔咿心道,果然!

“我说不行,只能扫码把钱给她。”周予白又道,“我说因为那边的女孩很凶。”

乔咿眨眨眼,缓缓抬手指着自己:“……你说我?”

周予白没回答,拉住她的手,掰开看掌心。

刚才被硌到是很疼,但是并没有擦伤,问题不大。

周予白低头对着掌心吹了一下。

乔咿打了个激灵,快速抽回手,坐直了,僵硬地问:“你,你怎么上车了?”

这问题是明知故问,很显然周予白是看见她摔倒才上来的。

周予白注意到她警惕的表情,没吭声。

车子晃动地行驶着,乔咿瞄了眼旁边的男人,抿抿唇,道:“不是说好你别插手我的事了吗?”

她本来声音就小,加上公交车密封不好,杂音下更是弱到让人听不清。

她想再大声强调一遍的时候,周予白开口道:“这叫插手?我在你面前摔倒,你不扶吗?”

乔咿侧过头看着他。

忽明忽暗的光影在她脸上滑过,她眼睛清亮干净。

周予白在这一瞬明白了一个事实,他现在摔倒,她可能真的不会来扶。

从两人重遇起,乔咿没有刻意躲他,但也没有主动跟他有交际。

如果不是他一再地靠近,她可能就算看见了他,也会像陌生人一样。

周予白转回去不再说话了。

公交车起起停停,渐渐上来了很多人,乔咿把位置让给一个老人,自己扶着把手站在周予白旁边。

周予白目不斜视地抱臂坐着,在车子起步,乔咿趔趄了一下后起身,把她摁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什么话都没说。

乔咿说:“谢谢。”

周予白:“嗯。”

乔咿想了想,好心地提议:“要不你下车吧。”

周予白脸色更冷,没理她了。

没过多久,有个抱着孩子的人上车,乔咿又把自己的座位让了出去。

车上已是人挨人,她不得以和周予白挤在一起。

周予白手撑在她两侧的扶杆上,给她圈出了一块相对独立的空间。车子突然刹车,乔咿扶不稳,脸一下贴到周予白身上。

哪怕在这样拥挤的环境下,他怀里还是好闻的薄荷味。

乔咿触电般地弹起来,身子更加站不稳,手下意思地往前扶。

她听到男人的闷哼,视线缓缓下移,看见自己的手正按在周予白的腰上。

她涨红着脸缩了手。

周予白眸色深沉地看着她,动动唇,却没说什么。两人就这样在车上面对面站着。

乔咿头皮都是紧的。

好不容易到了学校,下车后终于松了口气。

乔咿出于礼貌跟周予白说:“再见。”

周予白在路灯下的皮肤没有白天那么冷白,有带着倦意的温柔。

“宿舍门还开着吗?”他问。

乔咿看了时间,说:“开着。”

周予白说:“那种地方不适合你,以后少去。”

乔咿不解他为什么管这么多,反驳道:“为什么不适合我?”

周予白:“你喝不了酒。”

乔咿小声嘟囔:“我也没喝啊。”

“去玩也要跟信得过的人,就像今天这样,你走都走不了。”周予白又是一副长辈的架势。

乔咿有些恼,不服气地道:“你都说我不是十九岁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那个男生是我们学校的学弟,杨枚认识,人不坏的。”

周予白似笑非笑地重复着:“学弟?”

乔咿点点头:“才大二!”

语气带着她都没意识到的挑衅。

周予白不着一语,看着她笑起来。他总是这样,能够漫不经心地看着别人暴躁。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仿佛罩住了她,懒散地调侃:“乔咿,老牛吃嫩草不是这样吃的。”

乔咿瞪眼看着他,半晌道:“周总已经以身作则教过我了。”

周予白脸上的那份从容有点撑不住了。

乔咿耸耸肩:“你上次问我是不是玩不起,我现在回答你,我不是玩不起。”她接着说,“我是不想跟你玩。”

那语气太诚恳,周予白知道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男人转头扎进夜色里,走得头也不回。

-

那头的ktv顶层最大的私人包间里,倪安希一直坐着闷闷不乐。

谢远从外面进来,看了一圈问:“予白呢,不是说跟你一起过来的?”

倪安希抿着嘴。

“跟予白闹别扭了?”谢远端了个果盘过去,“不气了啊,他不就那德行嘛!”

倪安希扎了个橙子,放到嘴边又没觉得没胃口,没好气道:“予白刚说要你全店的人关闸下班。”

“什么?!”谢远夸张地道,“我这刚开业,他就这么搞我,太没人性了吧!不对啊……他为什么要我这关门,我哪惹他了?”

倪安希不吭声,板着脸。

谢远笑着:“哎呦我都酸,你们一个个大小姐都往予白身上生扑,他除了长得好,还有哪好?得了,别气了,一会他来了,我帮你怼他。”

倪安希深吸了一口气:“一时半会儿应该来不了。”

“怎么?他家老爷子又召唤他了?”

“不是!”倪安希咬了咬牙,问道,“你俩不是发小,你知道予白家晚辈里有什么小孩吗?”

谢远:“什么小孩?”

“十几岁,顶多二十出头,和予白关系好的晚辈小孩。”

“你说他那个被降过智的表弟王洛奇?关系不算好,而且他每次来犯贱还都被予白收拾得服服帖帖。”

“我知道王洛奇,不是他,是女孩。”倪安希干脆道,“刚才我俩都走到你店门口了,他看见个女孩被个男生缠着,就说是家里的小孩,要管管。最后还亲自把人送走了。”

谢远摸着下巴:“他家亲戚里倒是有女孩,但我怎么不知道他喜欢管孩子啊……不对,你载他来的,他又从不自己开车,怎么送的人?这么下身份,打车啊?”

“不是。”倪安希回忆着刚才自己看到的情形,也觉得听荒唐的,说,“……他应该是坐的公交车。”

谢远惊得下巴差点掉了,忍不住爆了粗口:“你说周予白坐公交车?!他特么兜里有过零钱吗!他特么扫码的时候知道对着哪吗?”

谢远那能憋得住,转头就给周予白打了电话。

周予白正一个人往回走,接起电话就听见谢远在那嚷嚷:“我说霸总,兄弟在这等你呢,你去哪体验生活了,怎么又带孩子又坐公交的?”

他想直接把电话掐了。

谢远料到如此,赶着道:“你别挂啊!叫我看看咱家孩子长什么样?”

学校附近的路,时不时有学生结伴走过。

周予白不想拦车,是漫无目的地走,越走越觉得浑身燥得慌。接电话的功夫也没注意,一抬头发现快到以前基地的小楼。

他掐着腰远远望着,没再往前。

“你说话啊,哪个小孩能让你亲自送,让我看看呗。”谢远还在絮叨。

周予白自嘲地笑了下:“谢远,我见到乔咿了。”

夏风燥热,仿佛回到了初见那天的夜晚。空气也是这样的粘稠,那时候周予白眼睛受伤了看不见。

她遇到坏人来找他和李宏求救。

她以为李宏也是坏人,在他的掌心悄悄地画下“sos”。

傻乎乎地很可笑。

电话里也沉默了。

只有音乐的嘈杂声,但仿佛都听不到了。

谢远半天骂了声:“卧槽!”

-

乔咿回到宿舍,没多久舍友也回来了。

“小咿,东子说你家长辈来接你了,真的假的?”杨枚风风火火地脱着衣服。

乔咿赶紧拉上窗帘,随口应:“啊,碰巧有个认识的。”

高芸芸道:“我就说不可能是小咿的长辈吧!你这几个学弟一惊一乍的!”

“男生太小果然是不行,我总有种要照顾他们的感觉。”

“太老也不行,谈好多女朋友,都是老油条了。”

孙涵拿话臊杨枚:“那什么年龄好啊,你余杭哥年龄最好是不是?”

“好是好,但我又见不着!跑那么远上班,就过年回来一次。”杨枚突然激动地道,“不过他最近要回来了!”

孙涵:“看你吗?”

“那倒不是。”杨枚扁扁嘴,“他妈妈病了,刚做完手术。”

乔咿正在卫生间洗漱,跑了出来:“你说谁做手术?”

“你耳朵还真灵!”杨枚说,“余杭哥的妈妈做手术,都做完有两天了,他请不下来假,急得不行,说过几天一定回来。”

乔咿心一沉,喃喃道:“是周老师啊。”

-

周青洁之前就身体不好,做过小手术,前段时间胃痛去检查,胃癌初期。

她没让告诉任何人,是做完了手术才跟余杭讲的。

乔咿想起这半年,她忙毕业、找工作,没去周青洁那上课。周青洁也几乎没找过她。

这样想来,是她疏忽了。

她第二天上午就打了电话过去,要去探望。周青洁一直推脱,最后拗不过,才同意她三天后去。

乔咿不知道为什么要等三天,到了医院才意识到,刚做完手术的人很虚弱,周青洁是怕她看见了担心。

乔咿把带的补品放在一边,喊:“老师。”

周青洁躺在病床上,人比之前瘦了,但精神很好,笑着道:“小咿来了,你怎么还掂这么多东西,我又吃不了,走的时候重新拿走啊。”

“您吃不了余老师吃,他照顾您也辛苦。”乔咿走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周青洁问:“工作找得怎么样?”

“还好。”

“这有个招聘会,你可以去看看。”周青洁把单子递给她,又问,“毕业论文都搞完了吧?”

“已经答辩过了,都没问题。”

“那就好,毕业典礼什么时候开啊?”

“……”

周青洁问东问西,没一会儿余城提着打好的饭回来,见乔咿,道:“你周老师又逮着你说个没完吧?”

“是。”乔咿笑,“像是老师来探我病的。”

周青洁捏着嗓:“哦我的老伙你生什么病,赶紧给我呸呸呸!能不能不要说这些该死的晦气话!”

病房里三个人都笑了,周青洁刀口被牵引到,龇着牙喊疼。

余城嘴上说着“叫你不注意!”,人还是赶紧过去看。

独生子在外工作回不来,周青洁生病,都是余城每天照顾。饶是这样,学校的课也一天没耽误,没一个学生看出他妻子因为癌症刚开了刀。

乔咿总能在他俩身上看到一种平凡的伟大。

她忍不住道:“周老师,您做手术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跟我讲。”

余城把周青洁的靠背摇起来,说:“你周老师不让,说你毕业忙,还要找工作,不想你担心。”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浮上心头。

乔咿心里酸酸的。

余杭赶紧安慰她:“好在发现的早,手术也很成功,医生说了,术后能跟正常人一样。”

周青洁点头:“就是就是!我好得很!”

他俩就这样,在什么苦难面前情绪都是积极向上的。

余杭摆着餐盒:“知道小咿来,我打了好多饭,来来,你陪我俩吃!”

乔咿怪不好意思的:“我这来又吃又喝,真不像是探病的。”

医院食堂的简餐,味道清淡,周青洁只能喝一点米油,打了那么多菜,余城其实是给乔咿准备的。

只是吃到中间,余城和周青洁都看了好几次时间。

乔咿意识到自己吃得有点慢了,擦擦嘴说我吃好了。

她要收拾餐盒,余城拦着说:“不用,小咿你学校忙,就先回去吧。”

乔咿哪能白吃白喝完拍拍手走人,她说:“老师,我没什么事,要不您回去吧,我今天在这照顾周老师。”

“不用不用!你快回去!”周青洁摆手,又扯到伤口,忍着疼还是催她走。

乔咿觉得俩人是真心不想让她在这待着,只好道:“那我过两天再来,或者这里需要帮忙了,就喊我。”

“走吧!走吧!让余老师送你出去!”周青洁道。

乔咿觉得有点好笑,总觉得自己是被嫌弃了赶走的。

“不用,我自己下去就成。”她背上单肩包,拉开门,人还在冲周青洁招手,身子已经撞上了个人。

周予白扶了她一把,说:“看路。”

乔咿人一凛。

周青洁惊讶地问:“予白,你不是下午来吗?”

周予白捧着花,随意地道:“下午有个会,就提前来了。”

周青洁吐吐舌头,像是在跟乔咿解释:“医院让尽量集中探视我才安排到同一天,而且予白说他下午来的。”

怪不得吃饭的时候两个老师一直看时间,原来是怕他俩撞上面。

解释了,更尴尬。

乔咿故作淡定地说:“周老师,余老师,那我先走了。”

她没提到周予白。

周予白也没跟她打招呼,只是侧了身,让出条道让她经过。

两人这反应,都看在眼里。

周予白像是没事人,进去把花摆在床头,关切询问周青洁病情。

说了几句,周青洁看着他买的稀有品种百合,打趣道:“还真是大少爷,来看病买这种东西。”

周予白:“想让您心情好。”

“心情是好,就是贵,也不实用。”周青洁在他这素来有什么说什么,不怕得罪他。

顺着这话题,周予白看见墙边的几盒补品。

周青洁也看了一眼,说:“小咿有心了,买这么多来,她工作还没找好,手里也没多少钱,真是的!”

她说者无心。

在旁人看来两人之前的感情很短暂,纵使曾经彼此喜欢,但能最先抽身的那个也一定是周予白。

他离开的这里,并且两年半都没有回来过。

所以在他面前,周青洁敢提起乔咿,却不敢在乔咿面前提起他。

“还没找好工作吗?”周予白似不在意地问道。

“她说找得还好,但是我知道,她碰了许多壁。她想从事配音工作,但学历上是播音专业,而且配音这块你也知道的,像她这样起步难,不如从事原专业,至少能有个稳定的收入。”周青洁叹口气,“她很有天赋的,你把人教给我了,我也没帮上她什么。”

周青洁和余城都不是托关系走后门那一路,就是亲儿子都是放手让其自己打拼。况且周青洁身体不好,也顾不上,但心里一直挂念。

她是真疼爱乔咿的。

“她想从事配音?”周予白敛着情绪,似在思考,然后问,“老师,乔咿两年前是不是把要签约的游戏配音工作给推了?”

“有这事,我印象挺深刻。”周青洁又是叹气,“当时我劝了她很久,也训了她,但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愿意去。我想着可能是外公去世了,她不想回老家,怕触景伤情吧。”

周予白低着头,修长睫毛遮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周青洁拍拍他的手:“我随口说的,你也别太在意,大学生找工作都难。”

周予白轻轻点头。

他注意到桌上的单子,拿起来看。

“这是招聘会的,我给小咿了一份。”周青洁开玩笑道,“你都是老板了,可用不着。”

周予白下午确实加了个会,不能久坐,待了会儿就离开了。

司机在下面候着,载着他往集团去,一下午的会他都开得心不在焉。

下属们以为他心情不好,大气都不敢出。

会议结束后,裴域端了杯咖啡送到他办公室,问:“老板,您是不是对他们工作哪里不满意。”

周予白手指点着桌面,一下下的没说话,半晌道:“裴助。”

“您说。”

“你问问人事部哪还缺人吗?”

裴域有点摸不着头脑,应着:“我这就去问。”

“算了。”周予白说,“集团内不行,她不信任我。”

裴域更迷茫了:“谁不信……?”

周予白手蜷着放在嘴边,咬了会儿食指手骨。

裴域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老板那个叫谢远的朋友老说他是斯文败类了。

“你来。”周予白招招手,“你给我联系老言,叫他去招聘会上给我招个人。”

老言原来是做广告的,后来改了动画工作室,人有才气,这两年发展的不错。就是脾气有点怪,似乎是搞艺术的通病。

“您想招人?”裴域问。

“对,不招到集团,要招到老言那,还得我让他招谁就招谁。”

裴域:“您要招谁?”

总裁办公室阳光充足,装修大气高端,新风系统开着,温度恒温舒适。

周予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拿起钢笔抽了张便签纸,在上面写了“乔咿”两个字。

裴域看了眼,倒吸一口凉气。

周予白把那张纸叠成飞机,嗖地扔了出去。

-

老言给了周予白面子,按着他的意思在招聘会上设了招聘位。

乔咿也真去了。

老言让人只差把“配音演员”四个字放到最大,别说是乔咿了,在场的目光几乎都被吸引了过去。

“她签合同了吗?”周予白觉得他拟的条件是志在必得的。

“没有。”裴域说。

周予白掀起眼皮。

裴域照实道:“老言直接给乔小姐透了底,说是你要他们招的。”

老言跟裴域说的时候笑得不行,还要他转告周予白,话是这么说的:“这姑娘我之前有过接触,也看了她的应聘资料,我很满意,所以我要靠自己的魅力招到她!”

“招到了吗?”周予白手撑着额头。

裴域抿唇摇头,说:“乔小姐听见您的名字,直接就拒绝了。他们人事再打电话,乔小姐直接就不接了。”

周予白头突突跳着疼。

末了说:“我亲自打。”

-

乔咿那边不是找不到工作,而是找不到她理想的工作。

配音在她心里就像是梦想,能从事的话,因为每分每秒工作着都是幸福的。所以她衡量纠结,但在听见周予白名字的时候还是退却了。

明明被那把刀捅过,她还再往上面撞。

她不是傻吗。

周予白给她打电话,她便没接。

夏南也给她打了电话,说晚上他过生日,希望她能去。

乔咿是不太喜欢聚,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图书馆看书。但是她说过要请夏南,况且这又是他生日。

夏南磨了半天:“吃个蛋糕就走行不行?我这在学校最后一个生日了,还有好多同学来呢,就当散伙饭。”

话都说到这了,乔咿觉得再推脱就矫情了。

但她到了地方,才发现去的人除了阿贺,她都不太认识。

饭店的包间里,夏南起身迎她。

乔咿问:“你不是说还有好多人吗?”

“这几个是学生会的。”夏南指着旁边看起来社会气的人说,“这几个是我家那边的同学,我不是不打算回去工作了,他们知道了来找我玩。”

乔咿说:“好。”

又从包里拿出个包好的小盒子,说:“生日快乐。”

夏南很开心,当时就把礼物拆了。

是个兔子模样的小摆件。

“我肯定收好,天天放桌上看!”夏南道。

旁边一个男地喊:“你放被窝里呗——”

然后大家跟着哄笑。

那男的是夏南家那边的同学,叫任哥。

乔咿觉得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她来得晚,就剩下夏南旁边的位置空着,只得坐在了那里。

夏南用开水把餐具烫了,又一一摆在她面前。

她问:“夏南,你的蛋糕呢?”

任哥先出声了:“男人过生日,不吃那种娘炮的东西!”

又是一阵笑。

夏南很在意地看着乔咿,然后对任哥说:“你别乱讲话。”

任哥没再说什么,但是挑衅地看了乔咿一眼。

桌上有毕业生学生,聊找工作的时候乔咿偶尔接两句。任哥他们说别的话题,她就低头吃东西。

后来她说要走,夏南说:“我送你吧。”

乔咿说:“就在学校附近,我走回去就行。”

不管是来参加生日会,还是不来,夏南都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感情很淡。

夏南很失落,说:“谢谢你能来。”

乔咿浅笑:“下次记得过生日要吃蛋糕,插蜡烛许愿很灵的。”

她拿话提点着他骗了她。

“其实原来没想过的,大家闹着才临时起了意,所以蛋糕没来得及订。”夏南老实道,“而且我不爱吃甜食,怕胖。”

乔咿噗嗤笑了:“等我下次过生日了,我许愿把你的肉给我十斤,这行了吧。”

夏南脸红了:“给你十斤,你也还是瘦。”

乔咿养成了习惯,早睡早起。她真熬不住,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说:“我真走了。”

“那让我送你到校门口吧,要不我不放心,我把你叫出来的,要负责你安全。”夏南说,“你等下,我进去说一声。”

“什么走不走的,打了牌再走!”任哥一把扯走乔咿肩上挎着的包,“玩了牌就给你。”

夏南上去就要抢,两人推搡着。

阿贺过来拉:“南南你别惹事,你可是要在律所实习了!任哥跟小咿开玩笑的!”

乔咿不想坏了气氛,也怕真出事,上去制止道:“行,我留下玩一把吧。”

她玩游戏是个黑洞,集中所有精力才能勉强不输。

说是一把,真玩起来根本没法叫停。

他们这包间旁边还有一个小厅,大一的时候乔咿她们系在这对钱过过冬至,整个系的人在这包饺子吃,非常热闹。

他们在这玩牌,任哥几个在小厅里喝酒。

夏南过去让他们别抽烟。

任哥问:“怎么了?”

夏南:“有女生,别呛着人。”

任哥是夏南在老家的同学,也是他沾点亲的哥哥。以前关系很好,但大学四年都没怎么见过了。

“你是怕呛着那妞吧?”任哥往地上弹了弹烟灰,“你看看你这样,见她跟见祖宗似的,不就是个妞,你直接上不就行了!”

夏南眉头紧锁:“任哥,你别瞎说。”

“我瞎说啥了?你问问哥几个。”任哥摊手,“女人是不是都矫情,你不主动她就憋着。”

几个男的嬉笑。

任哥把夏南拉到沙发上坐下,冲外面使眼色:“就那妞我观察了,真能端,一晚上了你不主动理她,她绝对不主动看你一眼。”

夏南心里一阵酸。

“你俩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任哥笑得意味深长。

夏南知道他的意思,黑着脸。

“你为她放着好工作不要,也不回家,留在这里,她怎么对你的。”任哥哼口气,“我都看不起你!”

“我自己乐意。”夏南刚站起来,被任哥摁了回去。

“别说哥没帮你啊。”任哥抬抬下巴,“她一看就是喜欢端着,刚我拿她包,她不也留下了,所以说你得……”任哥手碰了碰桌上放着的一杯听装饮料,说,“喝了半推半就,就跟了你。”

-

乔咿玩了会儿,看时间太晚了,她去小厅里找夏南。

任哥笑着起来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往外走,说:“南南,人家姑娘玩半天了,肯定口渴,你给人弄点饮料喝。”

乔咿不喜欢任哥,见他们都出去了才过去,她是真的渴了,但外面都是啤酒和可乐,她喝不了。

桌上放着一瓶橙色的听装饮料,上面画着个橘子。

乔咿从没见过这种饮料,以为是橙汁,拿起来看了看,说:“这个能喝吗?”

“你别!”夏南张了口,但不知道是房间闷,还是吃饭的时候喝了一点酒,他脑子里乱乱的。

想着任哥说的话,想着乔咿看自己的眼神,和这四年发生的点点滴滴。

都说再寒的冰,使劲捂也能捂化的。

他有时候不知道乔咿这么柔软的性子,为什么心比冰还难捂。

他以前觉得日子很长,只要和乔咿同在校园里,就还有希望,能每天远远看着她笑,他就很开心。

但是四年过去了,要毕业了。

夏南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有借口找她,今天过后,他们马上就要离开学校。就算是一个城市,他也不能每天去远远看着她。

她也总有一天要交男朋友,要结婚,有自己的家庭。

原来乔咿说的是对的,当你把感情孤注一掷地放在一个人身上,你得不到回报,真的有一天会承受不了。

“怎么了?”乔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夏南想着,他从没强求过她,甚至连主动追都不敢。

就一次,他就为自己争取一次。

反正是她自己拿起来的,不是他要给她的。

他小声说:“没事。”

“我真得走了,明天还要办离校手续,很麻烦,得早起。”乔咿说着打开了那瓶饮料。

夏南点点头,不敢去看她。

他的余光里乔咿喝了两口那饮料,觉得好像不对劲,皱着眉头。

-

同学们散了,阿贺出来打电话,是最后回去的。只有任哥几个还在,吞云吐雾地抽着烟。

阿贺看见乔咿的包还在,拿着问:“忘拿包了吗?”

任哥已经醉得不行,嗯了声。

阿贺问:“南南呢?他走不会不告诉我啊!”

几个人笑,任哥晃着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家俩旁边小旅馆谈心呢,哪会告诉你,你去不就是三p……”

阿贺甩开了他的手,拿着乔咿的包跑了出去。

“南南什么表哥嘛,真垃圾!借了钱还不赶紧走,又是要吃饭又是要喝酒!”阿贺嘀咕着给夏南打电话。

但对方的电话关机了。

他又给乔咿打没有人接。

但问了一圈,都说没见他俩,包括乔咿的舍友,也说她没回去。

那能去哪!

可能还没到宿舍吧。

但是阿贺莫名心里发慌。

因为夏南不是这样的人,今天是他的生日会,他会照顾道每个人,他要送乔咿回去,也一定会跟阿贺说一声。

乔咿的包里什么东西震动着,阿贺打开才发现,乔咿的手机就在里面,他打也联系不上。

而手机上此时正闪着来电提示。

来电人写着“周总”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但是事情就是这样。

#蘑菇可是上夹子都日不出万的人,今天日万了!#感谢在2020-05-0518:25:04~2020-05-0623:1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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