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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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夏季燥热的风拂面而来，地面也散发着热气。

院门口边上待洗的恭桶堆得有半人高，被风一吹，阵阵恶臭就迎面扑来。江晚都觉得自己都要吐了，反观对面的小福子，他就跟没事人似的。

只瞧见他唇角微微扬起，手中拿着泛黄的刷子正卖力地洗刷着。

这一大早的，早饭都没吃就得在这刷恭桶，江晚内心是一百个不愿意。她手帕当口罩用，直接包着脸，正好遮住了鼻子也少闻了那气味儿。

“不臭吗？”

江晚略有怀疑，瞄小福子一眼，便问道。

小福子咧嘴一笑，拭去额角的汗笑着说：“都习惯了。”

江晚还未来得及回个话，就在这时那些堆得半人高的恭桶突然被人踢了一脚。

嗵一声通通摔到了地上。

闷闷的一声，吓了江晚和小福子一个激灵。

江晚转过身才看见是林绘安带着素欣站在院门口。

林绘安直直站着，歪着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晚。她的视线正落在江晚身上，眼中尽是鄙夷，目光就像一把刀子，好像还要把江晚生吞活剐一样。

凶的吓人。

素欣正眉头紧皱着，拉着林绘安的手小声地说着：“绘安算了吧！我没事的。”

林绘安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听了素欣的话，看江晚的眼神却多了一丝厌恶。随后她一脚踢翻了一个恭桶，怒吼一声：“牛二你给我滚出来！”

小福子眉头轻蹙，把手中的刷子一放，撸着袖子要去理论就被江晚拦了下来。

江晚这往她们跟前一站，那林绘安就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对得起素欣对你一片心意吗？你有没有点良心？你良心不会痛吗？你欺骗一个小姑娘感情有意思吗？”

这怎么越说她越听不明白了。

“等等，我没明白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需要我告诉你？素欣也不嫌弃你是一个阉人，你倒好，你恶不恶心？”林绘安冷笑道。

恶心？

江晚皱了皱眉，她江晚也没有做什么？她也没接受素欣什么？这女的就来一顿骂？

江晚着实觉得冤枉，连忙澄清道：“这位姑娘，首先我没有欺骗素欣的感情，不可能也不存在，你也知道说我是个阉人，那我就不是一个男人了，不是吗？”

而林绘安眉头一挑，扬手就甩了江晚一个耳光。她目光冷冽，直勾勾地看着江晚，嗤笑道：“你有脸吗？”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

那巴掌落在江晚左脸上，左脸又疼又发麻。

江晚这还懵了一会儿久久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动手打人！”在一旁的小福子也看不过眼跑了过来，直接挡在江晚面前，“林绘安你太过分了吧？”

江晚摸摸自己的脸，心下是觉得委屈的很。

说不气是假的，但江晚素来脾气好，只是把小福子拉了回来，抬头与林绘安对视着，淡淡说道：“你说我欺骗素欣感情，那证据呢？你问她？我有说过我喜欢她爱她之类的话吗？你应该问问她，是自作多情还是我说了？”

“你这幅嘴脸可真恶心。”林绘安说着，面不改色。

江晚倒笑了，看着她轻声道：“不然让掌事姑姑评评理？”

林绘安唇角一扬，冷笑道：“行啊！牛二，你觉得我怕你？”

素欣根本不想把事情闹大，这么一听就急了，连连拉了拉林绘安的胳膊，带着哭腔小声说着：“绘安，莫把事情闹大了，我们回去吧！”

“素欣姑娘，请问把话说明白，我欺骗你什么了？”

想问的话还没问完，林绘安挡在素欣面前伸手推开了江晚，冷声道：“跟你说话了吗？”

“都吃饱了撑的是吗？”

掌事姑姑耳朵倒是挺好的，倒不用去寻她已经自己找上来了。

还没见人便听见她响亮的声音，刚踏进院落见倒了一地的恭桶脸都黑了。

“姑姑你给评评理……”

林绘安话还没说完，掌事姑姑就直接打断道：“干什么吃的？我可没这功夫给你们评理，今儿你俩都不用用午膳了！给我回去干活！”

“一天天的净给我搞事儿。”掌事姑姑说罢就骂骂咧咧的走了。

江晚撇撇嘴，和小福子逐一将地上的恭桶扶起。

半晌，素欣这才扯扯林绘安的衣袖，轻声道：“绘安我们回去吧。”

林绘安憋着一肚子气，瞥了江晚一眼，冷声了句：“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就拽着素欣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晚并未理会，她只盼着这一天快点过去。

这一天倒也是倒霉。

一天下来江晚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午膳被罚了，她就等着晚膳。结果林绘安这女人倒是个好家伙，江晚去的时候她就把剩下的馒头全给扔到了地上，怕江晚捡起来吃她还特地撒上了沙土。

这还不够，她还要踩上了几脚才善罢甘休。

招惹到这个女人江晚倒是有些后悔了。

江晚这饭也没吃，洗去这一天的疲惫正要回房歇息，刚进院里头，就看见素欣站在那候着了。

素欣等在院门口挺久了，见到江晚回来，倒也只是抬头看江晚一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见了江晚眼中先是欣喜，随后她又迅速地敛下了眼眸，匆匆低下脑袋。

江晚和她没什么说的，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去。

可素欣见江晚从她身边经过她立马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江晚的衣袖，轻声唤了声小牛子。

见江晚脚下一顿，她才小声道：“你可有空闲？我……”

看到素欣江晚又想起今天林绘安咄咄逼人的样子。倒不是说怪素欣，她只是不太想再和她有交集。

江晚抬脚正要走，素欣一见又用力捉住她的衣袖道：“我有话跟你说。”

江晚步子一顿，偏过头看着她，淡淡地道：“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稍稍等我一下子。”

素欣点点头，江晚这才回到南苑住处一趟。

俩人一前一后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江晚倒是有几分不自在。

晚风拂面，相比于白天，晚上的风倒是有些凉爽。

江晚是等着素欣开口，而素欣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良久，素欣几经纠结才开口道：“小牛子对不起，我不知道绘安会如此待你……”

江晚敛下眼眸，轻声道：“没事，她也是紧张你。”

说罢，江晚便从袖中掏出素欣所赠的小香囊递到她面前，轻声说道：“呐，还给你。”

素欣眸光微闪，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硬生生的咽回腹中。

“你喜欢我对吧？”

江晚叹了口气，也不指望素欣能回答，便自顾自地道：“你是个好姑娘，你二十五岁能出宫去，我跟你不一样，我恐怕到死都困在这皇宫懂吗？你出宫后你还有亲人，你会嫁个好人家，你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一个太监身上，真没必要。”

素欣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紧咬着下唇连忙低下头去，依旧不吭声。

“拿着吧，我当时不明白，现在想来就不该拿着，物归原主。”

江晚再次把小香囊递给了素欣。

素欣低垂着脑袋，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她手颤抖着，怎么也抬不起来。

两人就如斯僵持着，递东西的动作许久江晚也坚持不住了，拉起素欣的右手腕，将香囊放进她手里。“不要哭了。”

素欣一愣稍稍抬头，却正好对上江晚的眼。江晚眼中没有其他，看她的眼神也是平平，就是看一个陌生人一般，不带有一丝情绪。

原来小牛子眼里根本没有她，倒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素欣咬咬下唇，轻声道了一句“知道了”随后攥紧手中的香囊便调头就跑。

只留下江晚在原地。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江晚长叹了口气，垂下脑袋盯着地面。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砂石，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她还会招女孩子喜欢。

“真没想到啊。”

一道熟悉的男声。

江晚寻声望去，便看见安开济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其目光炯炯，正盯着她看。

安开济于她跟前驻足，黑灯瞎火的，只凭借着微微烛火江晚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听见他道一句：“咱家倒是羡慕你，还有小姑娘喜欢。”

“……”

好什么，被她打一耳光还要被她闺蜜打了一耳光。

话到嘴边江晚又咽了下去，她倒是觉得这人是故意的，扯起一抹笑来，“您大可试试这感觉爽不爽。”

说来左脸还隐隐作痛，也不知道这女人劲儿怎么那么大，比素欣打那回都痛。

安开济点点头，又道：“言之有理，不过见了咱家还不行礼你倒是好大的官威？”

江晚愣愣地看着，小心翼翼地问：“敢问大人是何方神圣？”

“咱家，东厂提督，安开济。”安开济眉头一挑，目光不离江晚。

话刚出口，江晚一愣。

脑中略过他的那句：“你可记住了，你若是把今夜之事说出去，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有的是法子弄死你。”

江晚扑腾一下跪到了地上，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叫嚷道：“大哥被杀我！”

这动作一气呵成，连安开济都吓了一跳。

江晚本是看着他的，在安开济朝她看过去的时候，她心头一惊，匆匆低下头去。

她搞什么？

“你松手。”

江晚抱紧了他的腿，用力摇了摇头，“大哥我错了！你别杀我！我不知道你是大佬！我错了！”

安开济垂下眼眸望着她，有些许无奈地道：“你先松手，我不杀你。”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