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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掌事姑姑凄厉的呼喊声愈来愈小。

她被架着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叫声在耳边消失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江晚却觉得过了半个世纪之久。

脑子有些许恍惚,她抬起头却与安开济的视线撞上了,江晚心头一紧心里莫名的慌,连忙别过脸去。

安开济也收回了视线,冷冷地道:“搜身。”

“不合适吧?”

江晚不敢大声反抗,暗自嘀咕着。

那着驼色飞鱼服的男子却突然提议:“厂公,不如让宫女太监们互相检查罢了?”

江晚只觉得这人八成是没安好心,偏过脑袋去,却正好看到翠红那方向了。江晚本不在意,翠红却和兰心靠近了。

她挽起兰心的手臂,看似轻声劝慰着,兰心一脸的不情愿,瞧起来倒像是兰心的不是了。

翠红脸上尽显讨好和委屈,抱着兰心的胳膊轻轻晃着,看起来不过是平常姑娘家的动作。

江晚距她们有段距离,她们声音也小,江晚听不见翠红在说什么。

若不是下一刻她把一块白玉攥在手心掩在袖下偷偷伸向兰心,江晚都要被她对“窃贼朋友”的真挚给感动了。

怎么办?怎么办?

江晚暗自着急,正要张嘴大喊,却见着一个人影唰的一下就过去了,待江晚看清那人,那人已在翠红跟前停住。

定睛一看,这就是在安开济身边干事的那男子,他面容冷峻,直接捉起翠红的手腕。

不知是男子力气过大还是她紧张,翠红额上冒起了细密的汗珠,有些委屈地抬头望着来人:“大人这是做什么?”

“你认为呢?”说罢男子便把她手中攥着的玉佩夺了过去,随即身着白衣的厂卫匆匆而来把玉佩接了过去,再接着就送到了安开济面前。

安开济捻起那白玉玉佩细细打量一番,心下觉着倒不是什么上等货色。

随后他朝素欣道:“瞧瞧可是丢失那块?”

素欣闻言抬起头来,看清楚安开济手中的玉佩后,含着泪忙不迭地点着头。

安开济不语,直接把手中捻着的玉佩朝她扔去,素欣一愣连忙伸手去接,那块玉佩便稳稳落在她手里。

望着手中的玉佩素欣喜极而泣,跪下连连给安开济磕了几个响头,“奴婢谢过大人!大人明察秋毫!”

江晚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景象,她觉得自己脑子稍微有点跟不上了。

随后就见到那个男子揪着翠红踱步走到安开济跟前,顺手把她往地上一扔,又拱手作揖:“大人,是在此婢女手中发现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宫人无一不是唏嘘不已,纷纷窃窃私议。听露眼睛一瞪,有些不敢相信,低声朝边上的素秋说:“兰心不是窃贼?”

素秋火气上来了,大步往前去直直扇了翠红一巴掌,怒骂道:“贱人!”

“冤枉……”

“冤枉?你有何可冤?”而这时小八扬声打断了翠红。

江晚朝小八望去,看来这是个惊天大瓜啊,又将是一个知情人士。

安开济满不耐烦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语调不轻不重地问了句:“先前偷的东西呢?”

都说东厂地牢不是人待的地方,翠红万万想不到自己终有一日会被捉获,她懊恼又悔恨,并非是懊恼悔恨行窃。她跪趴在地,双目死死盯着地面,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战战兢兢地回道:“奴婢托人拿出宫去……”

“嗯?”

翠红额头紧贴着地面,眼睛一闭紧咬着牙回道:“卖了……”

“得来的银子呢?”安开济再追问。

“奴婢……”翠红支支吾吾地开口,愈说愈小声。“奴婢藏起来……”

安开济不怒反笑,倒是笑这奴才胆大:“真是好大的胆子。”

作为安开济的心腹,宁有才自然是懂得安开济的想法,甚至不用安开济下令,他便唤来厂卫,派厂卫去仔细搜刮一番,不一会儿便从她行囊中寻到了一盒子的银两。

随即他便送到安开济跟前给安开济过目。

安开济只是抬起眼皮瞥了一眼,缓缓吐出“充公”二字来。

“竟然已水落石出了,那人带走。”安开济缓缓开口,随后身后待命的厂卫前上来架起了翠红大步离去。

翠红哭喊着饶命,跪着爬到安开济脚下抱着安开济的腿,哭着哀求着:“大人,饶了奴婢吧,奴婢也是一时糊涂!奴婢不干了。”

安开济垂下眼眸望着脚下的人,浓烈的厌恶感油然而生。

他眼中的厌恶都要掩盖不住了,甚至翻了个白眼,瞥向一旁愣住的厂卫,冷声道:“都愣着做什么?”

厂卫匆匆上前来架起翠红往外去,那翠红不断地挣扎着,腿用力地蹬着地面,连鞋子都蹬掉了一只。

兰心闭着双眼,紧咬着下唇瓣别过脸,自始至终都未瞧翠红一眼。

随后声音愈来愈小,紧接着便从耳边消失了。

江晚偷偷靠近小福子,扯了扯小福子的衣袖,小福子疑惑的扭过头来时江晚便压低声问道:“他们被东厂的人带走了会怎样啊?”

小福子叹了口气,低声与她道:“入得东厂地牢,九死一生。”

那……

这翠红不是死定了吗?

江晚正要继续问,身边的宫人便都齐刷刷地跪下来,跪趴在地上齐声喊着:“恭送大人。”

直到安开济背影消失在院中,宫人们才松了口气,对于掌事姑姑和翠红的事,或叹息或无感。宫人们自己也顾不上,这些事也就是一些小插曲,紧接着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素欣拿回了玉佩倒是高兴了,只是可没人记得那被冤枉的宫女兰心。

兰心一句话也没说便调头走了,只剩小八还在远处痴痴地望着兰心的背影。

江晚一下午都在想昨天夜里的事情。

脑子是乱成了一片浆糊,她深知若是寻到林浅浅,大家一起商议回去事宜总比她一个人慌乱来的好。心下便寻思着今天夜里要错开时间去蹲点,不知不觉就到了夜晚。

吃过晚膳后又洗了个澡,随后见天色暗下来她就出发了。

前往和昭宫的路上倒没几个人,江晚也不急,亦不知走了多久天完全暗了下来。

凭着点点记忆,江晚来到和昭宫前。

和昭宫不仅宫门残破不堪,就连匾额也结着蜘蛛网,在风中摇摇欲坠。她就在和昭宫前树脚下的石头上坐着,等着林浅浅出现。

夏日的蚊虫在耳边嗡嗡,江晚一巴掌趴在自己手背上,就拍下来一个蚊子。

江晚心下懊恼,想着是来早了,却发现一抹颀长却又熟悉的身影朝这边步进。

定睛一瞧,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还有一个较为矮小,身姿窈窕纤瘦,更有弱柳扶风之姿。那女子穿着一刺绣镶边的月季暮色罗裙,身上披的薄纱随着她每一步摇曳生姿。

两人相依偎着朝这步进,那男子生得好看,着一身月白华服。但,这不是安开济吗?

江晚惊得双目瞪圆,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随即她又想到自己的境地,只要他们再往这个方向来,她很快就会被他们发现,随后身首异处!

而说时迟那时快,不知是谁从身后拽了江晚一把。

只感觉自己跌入一个怀抱之中,随后随着那人没入背后的树丛。

好不容易才站稳,只感觉他正在一人怀中。江晚回头,当看清眼前人的容颜时,吓得她要尖叫出声,那人眼明手快,一把捂着了她的嘴。

江晚又迅速扭过头去,那人便凑近她耳朵,于她耳边低语:“你想死你就喊出声,别怪我不仗义。”

那女子娇笑着朝安开济一扬手中的丝帕,声音又娇又媚。“安公公倒是不怕这冷宫的厉鬼?”

安开济擒住女子纤细的手腕,只见他一手揽住女子的柳腰,将女子摁在在红墙上。

不过是一个壁咚,江晚看得心脏砰砰直跳。她屏住了呼吸探头想再看清楚些,两人四目相对,女子双手勾上安开济修长的脖子仰头望着安开济,随后便踮起脚想亲吻安开济,安开济却突然抽出折扇挡住了女子的唇。

嗨呀,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江晚看得激动,却不小心发出了声响。

声音成功传入安开济耳里,成功的引起了安开济的注意。他的目光向这方向投来,便松开手往这方向走来。

那人直接拽着江晚往后退去,一拐弯直接躲入了一小片树林后的胡同里。

“怎么了?”

江晚听见那女子的声音,好似只有几步之遥。眼前这人生怕江晚又发出声音,巴不得直接拿抹布堵住江晚的嘴,如今没有抹布只能紧紧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

安开济步步逼近,江晚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而千钧一发之际,一直通体雪白的猫咪从高墙之上跳到树杈上,“喵呜”的叫了声,又跳到草丛中,迅速从安开济身旁蹿了过去。

安开济挪开了视线,朝身边人轻声道了声:“无事。”

而后外头一片寂静,静的只见风吹虫鸣之声。

江晚望着眼前俊朗的男子,突然觉着眼熟。

这不是白天里在杂役房搜刮那人?

男子这才松了口气,撒了手只见顺着墙壁坐到了地上。“你胆子是真的肥,你还敢来窥视安大人。”

“谁特地偷窥他了?别说的我像个变态好吗?”江晚暗自翻了个白眼轻拍着胸脯道。

这一天天过得是刺激,这心脏跳得就跟做过山车一般。

男子抬头看着江晚,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不觉得我有些眼熟?”

是了。

江晚努力回想着眼前这张脸,那男子便先开了口:“宁常宫之时你还盯着我看来着。”

“是你?”江晚脸色一僵,那日的场景仿佛浮现于眼前一般,那日作势拔剑吓她之人,可不就是他么?

“可不就是我。”

安开济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人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惹不起!

“告辞。”江晚如此一想,做了个抱拳礼随后调头撒腿就要跑。

那男子便迅速起身一把攥住江晚的手肘,一把将江晚拉了回去,又把江晚摁在墙上,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江晚迎上男子的眼,男子目光灼热,两人视线交织。

随后江晚咽了口唾液,轻声道:“对不起,我是个正常取向的男的,我不喜欢男人。”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肩上有虫子。”

江晚顺着他的手指望向左肩,借着幽暗的烛光,她瞧见一条小拇指粗的虫子在她肩上蠕动着肥硕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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