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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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

钟曲扑上来用手中的长剑接住了顾潇苓这气势汹汹的一刀，他牢牢的将顾殊鹤挡在身后。

顾殊鹤听着刀刃相交的碰撞声，头皮随着那尖锐的声音一阵阵发起麻来。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仅仅能做的只有拼命握紧手中的伞柄，好像手中的这柄伞便是她最后所能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以至于都未能察觉到竹制的伞杆已经被她捏的裂开，细小的木刺扎进了手心。

顾潇苓将刀刃往下压，讥讽道：“小狗崽子现在可是长本事，都敢挡小爷的刀了。怎么，你要破坏我顾家的规矩吗？”

钟曲涨红了脸，他额角青筋爆跳，方才勉力接下顾潇苓的刀刃。

他咬牙道：“指挥使大人手中有刀，却要欺负我家将军此刻手无寸铁吗？顾家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顾潇苓闻言收了刀，后退一步。

钟曲与顾殊鹤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听到他啧啧称赞道：“好侄女，你真是养了一条好狗。快跟叔叔讲讲，怎么让一个男人对你这样俯首帖耳？”

他身边的殿军顿时意会，一齐轰然大笑。

有人挤眉弄眼的接话道：“这还用说吗？一个女人要怎样让男人听话，自然是用身体啦。”

又有人高声道“听闻顾将军自小在军中长大呢，这功夫想来纯熟的很。”

竹柄脱出手心，素白伞面落下有一瞬挡住了顾殊鹤的面目。

当那张漂亮的脸重新出现在殿军的视线中时，她的刀已经刺入了那高声说笑之人的腹部，那人脸上的笑甚至都未来得及消去。

伞面此时方才落地，一地的污水溅了上去，再不复纯白。

无人看清她的动作，以至于连顾潇苓都未来得及阻止。

站在顾殊鹤身侧的军官如梦方醒般摸向自己的剑鞘，果不其然摸了一个空。

顾殊鹤利落的抽出长剑，转身看向顾潇苓。

瓢泼大雨顷刻间便已经将她淋透了，那双眼穿透雨幕牢牢的盯着顾潇苓，眼底赤红一片，愤怒犹如火焰，燃烧着汹涌的战意与肃杀。

原来刀剑刺入人体的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鲜血是温热的，涌出来沾湿手指的感觉与刺破一个热水宝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大概是疯了，如果没疯的话，无论如何也是不敢手持利刃伤人。

那么就疯的更彻底一点好了。

四肢中的血前所未有的沸腾起来，她感受着这具身体的强健，学着记忆中的原身翻手挽出了一个剑花。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事情是比保命更重要的，她不能后退，她无法后退。

站着死去也好过跪着苟活，顾家世代英名不能被她所污。

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唯有持刀向前，方能有一线生机。

顾潇苓看都没有多看一眼那个倒下的殿军，他只是盯着顾殊鹤勾了勾唇角，“有点意思。”

刀光穿破了雨幕刺向她，暴雨的声音如同群山在哭嚎，可这一刻，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去，她所能听到的只有刀刃破空而来的呼啸。

她来不及想任何事，身体便已经动了起来。

直到这一刻顾殊鹤才意识到对于这具身体来说怎样挥刀怎样克敌都已经成为刻入骨髓的本能。

挥手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在她眼中都像是迟缓的慢动作，她的双眼捕捉到顾潇苓的动作不再是根本看不清的残影而是正常到甚至缓慢的攻势，仿佛游戏录像点下0.01倍速播放。

她的脑海中模模糊糊的浮现出顾潇苓与她的长剑会在空中相击，紧接着他会斜刺向她的胸口的画面。

两柄剑在空中相击，巨大的冲力使顾殊鹤吃了一惊，她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顾潇苓一击之后并不与她僵持，他极快的收力，冰冷的剑锋一转，向下直刺她的胸口。

眼前的场景竟与方才的预判分毫不差，顾殊鹤不由得暗暗心惊。

她险之又险的扭身躲开剑锋，细细的裂帛之声响起，她竟被削去了一截袖子。

若她反应再慢一点，这一剑便该挑断她的手筋。

顾殊鹤还未来得及后怕，那要命的破空之声便又如同鬼魅般逼近，眨眼之间，叮叮当当的金属相击声音便已响起数次。

她咬紧牙关，拼尽全力的招架着顾潇苓的剑，每一次躲过剑锋都像是赌徒在赌桌上赢了一把。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继续凭着运气赢多少次，可她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将性命当做赌注推上牌桌交由上苍。

这具身体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满级转职的高武战士，自带内力与全套武技，还能自动预判。

若是原身的灵魂在这里，对战顾潇苓绝对不会是这么困难的事情。

可她不是原身啊，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死肥宅。

她已经拼尽全力了，这是她从前都没有过的勇敢。即便如此拼命，她也无法从这一场战斗中看到任何获胜的希望。

钟曲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跟了顾殊鹤三年的亲卫们也看出不对，有人惊讶的小声喃喃道：“不可能啊，将军出剑不可能这么慢，命门大开，简直到处都是破绽。怎么会这样。”

昏暗的天色下，一身白衣的少女腰肢柔软如杨柳，顾潇苓的剑有多么凶险，就衬得少女身姿有多么婀娜柔美。

疾风暴雨中，她一退再退，如一朵即将从枝头飘零的花。

冰冷的剑锋刺穿了她的衣衫，顾潇苓的脸前所未有的贴近她，近到让他能看清她挂着水珠的睫毛。

女孩的脸颊苍白，左眼下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少年人还藏不好情绪，她像是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小兽一般，满眼憎恨与绝望。

他恍惚间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女孩曾追着他奶声奶气喊小叔的模样。

他神色一瞬的松动，最后却只是更用力的将长剑向前刺，“你赢不了我的，没想到你父亲那样的英雄最后却教出了你这样的废物，你姓顾都是给顾家蒙羞。认输吧。”

顾殊鹤已经能感受到肩头细微的疼痛，她压下恐惧，咬牙横斩出一剑，打出了同归于尽的气势方才逼退了顾潇苓。

这世上有这么多的迫不得已，退无可退。

那么原身呢？

她第一次握住剑与人生死相搏之时，有怕过吗？

原身比她还要小，她一定也是曾怕过畏过吧。

怎么可能有人生来就是杀神下凡，一个比她小的女孩子都能撑过来。

那么她也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