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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交锋最后以左唯风的离开作为结束,一向喜欢交朋友又家境优渥出手阔绰的小少爷约莫是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顾殊鹤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都觉着有几分可怜了。

而姜易之则很快也离开了顾殊鹤的视线,这让她有些搞不懂姜易之到底是为什么出现在她的眼前……

每一次左唯风来的时候,他似乎都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分走她的注意力,而在左唯风离开之后,他也会很快离开。

这位小王爷莫非就是为了见左唯风吗?

嗯……这样继续想下去,方才两位的交锋一下画风就不太对了啊。

不过这个颜值的话……她倒是有点蠢蠢欲动的想磕。

“将军,你跟我的那位堂哥是怎么认识的?”

公主好奇的声音打断了顾殊鹤危险的想法。

她回头看了一眼公主,诧异的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姜玉有些犹豫的抬头看了看门口,终于如顾殊鹤所愿的离开了。

她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走向了住着新来的客人的院子。

顾殊鹤抬头看了一眼房梁,“你现在才来找我,我还真是挺惊讶的。”

蹲在房梁上的人被窥破身形便索性大大方方翻身落了下来,“小姐离开的这些天,城中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这一次站在她面前的又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并不算什么出挑的面貌,平凡普通到扔进人群里都会被忽略。

顾殊鹤点了点头,“说说看。”

青年人自顾自的在桌边坐下,像是房间的主人一样自然的拿起顾殊鹤的茶杯喝了一口,“璇歌坊中的那几位异族花魁找上顾潇苓,将星月坡的埋伏和盘托出,这是您已经知道的,不用我再多说。城中有那么些人一直徘徊在顾潇苓的身边,他们看起来对这位指挥使大人非常有兴趣。

府中的公主身边也出现了些有趣的人,胡存似乎在试图帮助公主脱困。公主的心又在蠢蠢欲动了,被锁在笼子里的野兽在窥伺着反扑呢,看来您的芙蓉豆没能完全吓破公主的胆子。”

顾殊鹤并没有对这个消息报以太多的惊讶,在亲自体验过胡存的手笔之后,她对于这位老将的狡猾与阴险已经有了充分的体验。

他像是一条隐藏在黑暗岩洞中湿冷的蛇,滑不溜秋的身体会让你无法真正抓到他的命门,在面对任何一点可能危险自身的危险时,他都会飞快的逃走遁入黑暗。

他唯一的失误只是错误的预估了顾潇苓的态度,如果不是那个见鬼的指挥使,他的布置本该万无一失。

但即便有失误又如何呢?

面对一个看起来万无一失的布局,他也保持了足够多的谨慎,在动手之前就秘密离开了荥州。现在她如果表露出任何一点令这条老蛇感觉危险的信号,那么他绝不会再回荥州,她这辈子都别想再抓住他的头尾。

真是见鬼了,他怎么能如此轻易地离开荥州,而她甚至在卫逸与钟曲去平城前都对此一无所知。

“胡存离开荥州的消息,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而我的动向他甚至比我都要清楚,简直像是跟我共用一双眼睛。”顾殊鹤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我却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我不及胡存良多。”

她一开始的时候有种自己是开局新手拿了满级神号,可以依靠这具身体为所欲为的错觉。

但真的是这样吗?

她对姜玉毫无办法,尽管如果她想杀死姜玉简直不要太容易。

难的从来都不是杀死姜玉报仇,而是在杀死姜玉报仇之后要面对的事情,一个颇受圣宠的公主死在荥州会引来什么?天子的震怒与大举讨伐。

除非她想就此揭竿而起,并有足够抵挡讨伐军队的实力,否则杀死姜玉只会加速她的死亡。

更别提姜玉从来都不是顾家灭门的根本原因,她只是一个浮在最表面的□□,一个看起来最招人恨的直接原因。

杀死一个姜玉对于她摆脱自己所处的困局无济于事,事实上杀死十个姜玉也不顶用,这位蠢兮兮的公主从来都不是那个杀局中最重要的力量。

顾殊鹤觉得自己一开始就如同一只粘在蜘蛛网中扑棱翅膀的蛾子,她看不见危险到底来自什么地方。

至少她现在能知道到底是谁在对她下手了,真是可喜可贺。

胡存是她的下属,她是赤淮军的主将,她当然有惩罚他的权力,她有权力短期关押对方,鞭打对方,责难对方,但她却不能没有任何理由就要对方的命。

胡存有官职在身,他不是她的家奴,他是征战多年的老将,德高望重又战功累累。

无端责罚易使兵将离心,若是毫无缘由就杀人,胡存的嫡系队伍会就此哗变也说不定,退一万步讲,她能依靠原身留下的威望压住下面的军队。

但肆意滥杀这一条递到御史台,足够参她十天半个月不带停,她能吃不了兜着走。

她必须忍耐,等待,去寻找一个足够为胡存定罪的证据来解决这一切。

顾岭原本脸上那种轻松的神色因为她的话而消失了,他的唇角不自觉的抿成了一条线,眼底出现了一些介于羞愧不安与愤怒暴戾的情绪,但很快他脸上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只剩下顾殊鹤最熟悉的那种暴烈的杀意。

“胡存之利不过是空持年长,他经营数十年方才能有今日之势。老将军提拔他,师父信重他,你视他为敬重的亲长,他受恩于顾氏,却有噬主之心。这等天生反骨无君无父作恶多端之人,我愿亲自为将军除去,将他的头带回来以祭夫人少爷。”

顾殊鹤的那句‘我不及胡存良多’简直像是一个扇在他脸上清脆响亮的耳光,这个老贼竟然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放进来这么多的钉子,这根本就是耻辱,对他所有努力的嘲笑与挑衅。

他要用这个老贼的血来洗刷这份耻辱。

“你能确保杀死他之后他不会留下来什么后手吗?你能保证自己可以把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不留下任何会使人怀疑到我的马脚吗?”

顾岭的眸光一闪,他沉默了。

“不,你没办法保证,”顾殊鹤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那么就不要轻举妄动。你现在需要做的是替我找出城中与府内所有不该有的眼睛,替我看清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我要一个能一击致命的证据,一个能将所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起变成灰烬的时机。胡存,公主,所有在这张网中伸出触爪想将我分食的东西都必须消失。”

她知道自己起了杀心。

她是个胆小又卑劣的家伙,她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属于从小长在红旗下的良心,这点良心会让她同情弱者,对孩子女人老人总是格外宽容一些,为某种正面的东西热血上头,比如责任,比如正义,比如守护。

但那样的良心只有一点点,她的能力跟良心一样弱小的可怜,自知之明让她经常会犹豫着往后退,她不想手上沾到血,面对他人的死亡她也会有触动。

她总是会犹豫,但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容许她再犹豫,她得活下去。

即便活下去需要杀死另一些人,她也想活下去,她是多么卑劣自私的人。

若这世界是个巨大的角斗场,每个往上爬的人都得以性命相搏,她也会想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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