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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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孟教官的适时干预，贺卓和盛以夏的对峙不了了之。

贺卓在军训营地中度过了很平静的一夜。

他几乎没有与那么多人在一个房间中一起睡觉的经历。

很小的时候，他就被星盗掳走，带到了卡拉蒙娜。那里是联盟脱管区，著名的星盗聚集地。

幼年时的他，只隐约记得一点事情。他心里清楚，当时名义上的父母，并不是真正的父母。

但真正的父母在哪里，他又是如何被带到卡拉蒙娜的，这些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渐渐模糊在记忆中。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几乎完全忘记了被掳前的记忆，而一心以为自己就是出生在卡拉蒙娜，又生长在卡拉蒙娜。

直到他名义上的父亲维乌鲁兹被当时卡拉蒙娜第一星盗团秃鹫的团长霍克杀掉。

维乌鲁兹生前是秃鹫的高层，同时也是个好色之徒，子女的数量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偏爱黑发黑眸的年轻女人，十分喜新厌旧，但是并不吝啬。对于给他生过孩子的女人，只要他确认孩子是他的，就不介意给足抚养的费用。

他的养母沐沐曾是维乌鲁兹的女人之一。但据说是因为她性情偏执又疯狂，尽管她有着连在卡拉蒙娜都很少见到的美貌，维乌鲁兹宠爱她的时间仍旧很短。

其间，她生下过一个男孩儿，有着完全继承自母亲的黑发黑眸。沐沐给他起名叫“阿时”。

那是贺卓，曾经用过十三年的名字。

曾有一段时间，贺卓以为沐沐是疯的，就像大家传说的那样。

因为她会在对他拳打脚踢后，把自己缩成一团，在痛哭中呼唤“阿时”。

一开始，贺卓以为那是出于一个母亲，在虐待了孩子后的后悔或愧疚。

但一次两次之后，他就知道，她哭着叫“阿时”，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他上前，就只会迎来更剧烈的扑打。

但他明明就是阿时。

所以，他的母亲沐沐，应该是疯的。

一直到后来，维乌鲁兹被杀，霍克暗中搜寻与维乌鲁兹关系密切的小孩儿，尤其是十二三岁左右、黑发黑眸的，贺卓才渐渐发现到自己身世的不同寻常。

有赖于维乌鲁兹对沐沐的彻底厌弃，和他任谁也理不清的男女关系，贺卓没有在第一时间进入霍克的视线。

又因为霍克的秘密行动，当时很多曾经跟随过维乌鲁兹的人都认为他是在斩草除根，为防最终祸及自身，维乌鲁兹的旧部和秃鹫中本就反对霍克的人，秘密地联合起来，暗中组织起一场对霍克的阴谋。

贺卓利用了名义上与维乌鲁兹的父子关系，成为了他的旧部推到台前的吉祥物，并同时进入霍克的视线。

可惜，霍克发现他发现得太晚；而维乌鲁兹的旧部们则轻视了一个吉祥物搅动风雨的能力。

在那场最终甚至将联盟都卷入其中的乱战后，维乌鲁兹的儿子阿时，成为了秃鹫的团长。

直到不久前发生在维乌鲁兹的一场“意外”。

贺卓想，他亲爱的秃鹫们此时大概还在彼此猜疑，是谁终于忍不住对他们年少的团长动了手。也不知道这个“罪过”，最后会落到谁的头上。

但那跟贺卓已经没什么关系。

维乌鲁兹死得很突然，他原本算是霍克的亲信，不知怎的，却突然反目，没留下任何信息。

霍克死时，贺卓也不在场。

两人反目的原因成为了卡拉蒙娜永恒的谜团。

贺卓是在真正接掌秃鹫后，才发现了两人被刻意隐藏的一段过往。他们曾经跟随过一个疯狂的星盗，闯过联盟的中心地带，并制造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复仇绑架事件。

因为这件事情，星盗们被第七军团疯狂绞杀，当初纵横宇宙的星盗团几乎被剿灭得七零八落，反而让几个原本默默无闻的星盗团趁势崛起。

秃鹫就是其中之一。

但很少人知道，秃鹫的团长和一名高层也曾参与过当初的事件。只是因为他们那时还没什么名号，反而顺利隐身，从第七军团的报复中活了下来。

更多的信息，贺卓没能在秃鹫找到。

但一点蛛丝马迹也已经足够让他怀疑自己的身世。

接下来，只需要慢慢确认。

作为秃鹫团长的日子，算得上有得有失。

比较烦人的是，几乎身边的每个人都在暗暗谋划，恨不得干掉他自己当上团长。

这使得他不得不学着狡兔三窟，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显露出不防备的一面。

但好的是，他也终于不用再担心沐沐会突然发疯，揪住他疯狂厮打。

其实，他十岁之后，沐沐就已经没法再从体能上压制他了。

但是，他后来想起，也许，他是曾经见过真正的“阿时”的——在取代他之前。

所以，他不能躲开或回手。

不过，在他成为秃鹫的团长后，沐沐就不再动手了。

她又有了个女儿，叫团团。

她虽然很疯，但也很清楚，在整个卡拉蒙娜，只有贺卓能够，并且会去保护这个才六岁的小姑娘。

所以，在贺卓告诉她，他们要搭乘的飞行器会爆炸时，她也还是毫不犹豫地抱着团团登上了飞行器。

甚至在出发时，还不忘巧笑倩兮地向前来送行的男人——团团血缘上的父亲、秃鹫的一位高层——讨要回来时的礼物。

她当然猜到了，他们不会再回来。

维乌鲁兹是个畜生，他用自己的儿子换下贺冠英儿子的一条命，是为了等有朝一日逍遥快活够了，还能用这孩子换个安逸富贵的晚年。

可惜，他自己命太短，终究死在了这件事上。

如今，那孩子自己找到了回家的路。

只是，无论是在成为秃鹫团长的前后，他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在睡觉时，留出一缕心神，以应付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危险。

所以头一次睡在这样一张大通铺上，贺卓以为自己不会睡着。

可神奇的是，他竟一夜安眠到天亮。

第二天吃过早饭，他们小队在营地列队集合。

贺卓已经换上了一身迷彩，挨着霍重站在队伍中央。

孟教官过来时，也只是随意地扫了他一眼，对于他这种乱插队的行为不置一词。

周围有人在说小话，看见教官来了，也只是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但并没有彻底停止。

贺卓不清楚联盟军校的纪律是不是一向如此松散，反正在他看来，他们这次的军训还是挺随意的。

到点吃饭，到点睡觉，只要不出营地范围，甚至可以随便乱逛。跟夏令营也没什么区别——当然，贺卓也没参加过夏令营。

但显然不符合他认知中的联盟军队的水平。

不过他的原则是静观其变，不出头、不惹事，先摸清情况再说。

孟教官手上拿了个平板儿，站到队伍前面后先让大家报了遍数，然后轻描淡写地开口，“大家应该也都知道我们这一次军训的流程。前三天，是基础训练。紧接着，会有一场为期48小时的对抗演练。演练，就从今天上午10点开始。”

他举了下手里的平板电脑，“我现在就向大家介绍一下演练的规则。一，全年级三百人，共分成60小队，每5人为一组。”

他顿了一下，“我们队多出一人，所以会有一个小队有6人组成。”

队伍中早有人注意到贺卓的存在，之前就在嘀咕，如今更是大声了起来。

“安静点！”孟教官板起脸，“要商量，待会儿有的是时间让你们商量，现在都给我闭嘴。”

待到杂音完全消失，他才继续大声道：“二、每小队的队长，由之前三天的训练中，分数最低的十个人担任。你们可以通过互选的方式，自由组成小队。

三、演练结果，以积分的方式呈现。队长存活，得10分；每击杀一名其他小队的队长，得5分；击杀一名其他小队的队员，得2分。每队最高得分20。所有小队，不得提前离场。听明白没有？”

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有胆子大的举手提问：“教官，为什么是之前得分低的人当队长啊？那得分高的，还得听得分低的啊？”

孟教官，“很简单，因为在这样的混战演习中，基础素质越差，就越不容易存活，他背上的那10分，也才越有意义。如何在人数极少的情况下，分配战力，保护重要目标，就是你们要在这次的演练中，好好思考的。”

提问的男生委委屈屈地“啊”了一声，终于还是闭嘴服从了。

孟教官，“既然没有异议了，那我叫到名字的人出列。”

他拿起平板，开始对着念名字。

每叫到一人，就会有人不甘不愿地走出队伍。

虽然被叫出去的人已经预定了队长的位置，但同时也表示他们之前三天的分数已惨不忍睹，也实在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八个人先后出列后，孟教官抬起头来，喊出最后的两个名字，“陈若非、贺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