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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维安轻声斥责她:“胡闹。”

窗外还在下雨,阴雨连绵不绝,迷雾茫茫。窗帘将室内和室外分割成为两个世界,任凭外界风雨如晦,房间之中仍旧温暖似昼。

白栀认为自己如今的行为似乎有些嚣张。

按照正常情况,她不应当如这般,骑跨在顾维安腿上,更不应该把他制服。

但是她今晚好不容易豁出胆子问一句,没有得到答案之前,绝对不可能松开他。

于是她又用力地将顾维安的手推高,灯光下,她的睡衣微微透着光,肩胛骨、瘦弱的肩膀全部暴露无疑了。

太瘦了。

顾维安无声叹口气。

他说:“最近怎么不好好吃饭?”

白栀微怔。

明明被绑住的人是他,可现在的顾维安看上去却如此镇定。

他问:“最近胃口不好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白栀一下子松开手。

她低头,一缕头发顺着她的肩膀滑落,飘飘荡荡地晃。安静了许久,她才说:“我好像吃不下肉类食品了。”

“会想吐,”白栀把自己的手张开,给顾维安看,“我现在常常想起那天晚上刀刺进去的感觉,我的手很疼,像是震到什么硬硬的东西上……我很怕。”

她声音低下去:“我很希望顾万生死掉,但又怕他真的死了。”

要是顾万生那天真的死在那里,她就成了杀人凶手。

白栀看过那么多的推理小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和这四个字联系上。

那个时候……

她突然意识到。

顾维安并没有确认顾万生的存活与否。

在下决定替她顶罪的时候,他的预料中,有顾万生死掉的这一状况。

他并不在意,宁可担着这份责任,也要她清清白白。

白栀想起先前和顾维安说的那句玩笑话。

她看小说兴起,问顾维安,会不会愿意为她去死。

当时顾维安笑着问她能不能盼着点他好。

他当时并没有给出回答。

但就在前几天,他直接用行动证明了。

他会。

就算她手上染上血,就算她犯下如此罪行,就算……

顾维安会帮她擦干净血污,替她罩上自己的衣服,极力为她承担。

虽然两人经常拌嘴,可他的关心,一直都藏在这些不会出口的行动中。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白栀说,“你干嘛什么都不说啊。”

顾维安没有说话,他仍旧保持着被她捆绑的状态。

白栀抽出纸巾,用力地擦了下眼睛,吸了口气,埋头解他的衬衫。

“反正你要听,”白栀赌气般地开口,“这次我要在上面,你——”

话音未落,顾维安说:“别这么着急。”

顿了顿,他说:“事情一件一件解决,我问你,恶心状况持续多久了?”

白栀愣了一下,回答:“从那天捅伤顾万生之后,就开始了。”

顾维安思索一阵,问:“你有没有做过试纸检测?”

“什么试纸?”

“验孕。”

白栀摇头:“没有。”

她睁大眼睛:“难道是——”

“不排除这个可能,”顾维安说,“你先帮我解开,听话。”

白栀懵了。

她这次没有反驳,乖乖地帮顾维安解开手上的领带。

他背靠着床,伸手贴在白栀的小腹上。

很瘦,没有丝毫起伏,再往上,甚至能够摸得到肋骨。

白栀垂眼看他。

顾维安抚摸她腹部时的动作和目光好温柔。

温柔到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可是我们之前一直都有保护措施的啊,”白栀茫然,“而且时间上也不太对吧?”

“一切都有可能,”顾维安伸手,“过来,躺下,明天去看医生。”

白栀也不敢动。

虽然她至今对孩子这件事没有什么认知,也没有考虑到这方面,但她也知道,初期的胚胎,是很脆弱的。

顾维安说:“抱歉,我没有想到会这样早。”

他们先前没有讨论过孩子的问题,白栀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她乖乖地趴在顾维安膝盖上,闭上眼睛:“既来之则安之呗。”

她看的倒开,到现在也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顾维安不碰她。

应该是怕出意外吧。

隔壁的动静还在持续,顾维安掀开被子,示意她好好躺下。白栀往他怀中拱了拱,搂住他。

“睡吧,”顾维安说,“明天先去医院检查,还是先去玩?”

“医院吧,”白栀闭上眼睛,“不需要我帮忙吗?”

顾维安说:“我又不是禽兽。”

“禽兽都不如您老人家”白栀伶牙俐齿补充,旁侧的声音还在继续,她忍不住问,“你……分手后,真的没有再找过其他人吗?”

顾维安显然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安静三秒,才问:“嗯?”

“没有其他女人吗?”白栀玩弄着他衬衫上的纽扣,“我知道金融圈比较乱,从业人员压力也比较大。”

顾维安说:“以偏概全。”

他没有因为白栀问这个问题而生气,仍旧平和:“我好像还没有和你说过,当初分手时的事情。”

先前,两个人一直默契地避开这个问题。

仿佛那是一道深刻的伤疤,如今愈合了,谁都不敢再去触碰。

顾维安问:“想听吗?”

白栀点头。

顾维安关掉卧室的主灯,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夜灯。

他说:“当初,我没有想过要和你分手,我的计划中一直都有你。”

顾维安脱下衬衣,给她看自己身上的伤疤。

“那段时间,我出了点意外,顾万生做的,”顾维安简略开口,“我知道对你陪伴太少,但我没有办法。”

这还是顾维安第一次在白栀面前说自己“没有办法”。

羽翼未丰,他无法与顾万生抗衡。

在刀尖上走路,他那时并没有宠爱她的能力。

“后面我一直想去找你,”顾维安坦言,“我去过五十七次t大,但一次也没能偶遇你。”

他去学校的图书馆、去荷花池、去她的专业课教室。

校园就这么大,他走过每一处。

白栀安静地听着。

她抚摸着顾维安胳膊上的旧疤痕。

他身体情况一直都很好,这些疤痕也没有什么可怖的痕迹,只是在皮肤上格外显眼。

“如今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要责备你,”顾维安说,“我一直很想你。”

重逢之后,顾维安知道白栀已经不再爱他。

爱人的眼睛是藏不住的。

她年纪轻,被保护的太好,完全藏不住心事。

无论什么,都明明白白地袒露在脸上。

新婚夜她对顾维安身体的排斥也证明了这点,她在畏惧,无法接受他的亲密。

以前她并非如此,彼此相爱的人,仅仅是亲吻都会心动;而新婚夜,她看顾维安的眼睛中只有不安和尴尬,并无爱意。

连带着顾维安也下不去手,他没有办法调整好状态取悦她,但压抑已久的欲、念却令顾维安想得到她。直到白栀疼到落泪,颤抖,顾维安才停止这场半强迫她的行为。

看着她裹着被子缩起来,顾维安的心脏犹如被细密的针穿过。

这场失控的行为令顾维安懊恼不已,他给出白栀时间,自己远离帝都。中途也曾归家一次,但白栀似乎并不愿见他,仍旧住在酒店之中。

直到从朋友口中确认白栀状态不错,顾维安才再度回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那般操之过急,而是徐徐图之。

顾维安拉着白栀的手,让她贴近自己的胸膛,眼中有暗色。

“我全部属于你。”

“栀子,我一直都是你的。”

白栀没有说话,她用力吸了一口气,用力搂住顾维安。

“如果你能保证以后一心一意爱我的话,那我也是你的,”白栀说,“不能反悔。”

隔壁的声音停了。

白栀紧紧抱着顾维安,犹如抱住孤海之中的浮木。

顾维安去洗漱时,她也安安静静守着,原本只是想看看他,后面不知为何便演变成两人共浴,白栀不得不跟着再度清洗一遍。终于结束后,顾维安捏着她的手,不肯结束:“栀子,我现在好烫。”

白栀:“嗯?”

他低头:“能摸摸我么?”

白栀:“哼。”

这样轻轻哼着,她仍旧没有拒绝顾维安。

谁能拒绝他呢?

他或许不会说那么多的甜言蜜语,也没有办法给予随时陪伴的允诺,可他会把每次不能见面的时间积攒起来,等相遇时全部补充给她。

顾维安没有为难白栀太久,他低低在白栀耳侧轻哼,夸奖她做的不错。得到鼓励的白栀要翘起骄傲的小脑袋,她很喜欢顾维安这种任由她掌握的状态。

过后她很快就睡着了,闭着眼睛。

因为严重消瘦,她的锁骨格外明显,肩膀上的肉也只有薄薄一层了。

顾维安侧身,看着她起伏的胸口和呼吸。

他并不希望、期待孩子的到来。

夏天的伦敦总是阴雨绵延,先前白栀对英国的印象就是大黑伞,长风衣,烟斗、以及贝克街、圆形广场,鸢尾花的徽章。

英国就是潮湿、沉闷的国度。顾维安护着白栀去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想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她如此消瘦。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

并没有怀孕。

得到这个答案后,两人都松了口气。

白栀如今专心事业,这个孩子的到来并不是时候,会严重影响以及分割她的精力。

顾维安则仔细地询问医生,关于白栀无法进食肉类这一问题。

医生看着检测报告:“抱歉,从目前的做的检查上来看,白小姐的身体器官并没有出现问题……但营养物质缺乏。我建议您陪白小姐去看心理医生。”

白栀下意识皱眉。

如果看心理医生的话,那她先前捅伤顾万生的事情也要说出来吗?

顾维安面容平静地谢过医生,他似是看出白栀顾虑,低声提醒:“我知道一些信得过的心理医生。”

白栀这才放心。

在伦敦只停留了两天,白栀抓紧时间逛完想去的地方,和顾维安一同回国。

顾万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因为受多项罪名指控,至今仍旧被羁押在英国。警方向法庭申请了逮捕令,在正式出庭之前,他都会被关押在警局之中。

与顾维安不同,指控顾万生的罪名有几项比较重。在治安法院预审之后,才会送往刑事法院进行审判。

就算是顾万生此刻疯狂动用人脉,使关系,这么一套流程下来,等他成功回国,恐怕也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

更何况,还不一定能够成功脱身。

白栀和顾维安不在国内的这段时日里,顾清平一直给他们“通风报信”。

因为被关押而暂时和国内失去联络的顾维安仍旧掌控着目前的局势,白栀甚至怀疑,他料到了今日这种状况,提前安排好这一切。

顾维安没有回家,从下飞机就直奔普珏资本。白栀则是去了顾维安的书房中,继续去床上补觉。

普珏中,中高层皆收到了开会通知。

新闻上连续报道多日、八卦周刊说因涉嫌故意伤害被逮捕的顾维安安然无恙归来,一些趁机搅浑水的家伙个个惴惴不安,担心顾维安会在这时候清算。

从来没有一场会如今日这般短暂、令人畏惧——

顾维安没有说多余的话,一改往日温和的脾性,冷着脸,一一点出前几天上蹿下跳的人名,直接通知解约辞退。

他甚至吝啬于眼神交流,就这么干净利索地下达了通知。

没有办法反抗,夏雅之一一摆出这些人私下与顾万生联络、出卖公司情报的证据。那些原本还想狡辩的人,顿时没了声音,安静如鸡。

普珏中高层管理人员大换血,顾维安淡然自若地辞人、点名提拔新人上位。如此重要的决定,董事会全票通过,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在普珏之中,顾维安就是神。

唯一的掌权者。

快刀斩乱麻处理完公司内务,这次借着机会,直接把顾万生安插的毒瘤连根拔起。顾维安没有停歇,带着顾清平,直接去往世安集团,同董事会正式谈判。

如今的世安才真是乱成一窝粥,顾万生控股最多,话语权也重。虽然媒体上还未有报道,但董事会的人已经明了,知道他如今被关押的消息。

原本,在顾维安的渗透下,董事会已经有不少人倾向于顾维安与顾清平这两兄弟,毕竟真正算起来,他们父亲顾文经才是世安集团真正受推崇的领导者。

顾维安的目的,就是扶顾清平上位。

这番谈话仍旧没有取得胜利,一些人虽然心思动摇,但仍不够坚定。毕竟顾万生状况未定,谁也不清楚他会不会再度逆风翻盘。

离开之后,顾清平心中仍旧愧疚不安——

他仍旧无法适应“自己父亲是顾万生”这个事实。

在前几天,顾曦月仍旧有意无意地拿这件事情来讽刺、刺激顾清平,要求顾清平和她站同一条线上。

顾清平没有。

若是放在先前,说不定他真的头脑发热和顾维安对抗……

可顾清平做不到。

他虽然在事业上无丝毫成就,但基本的道德心还是有的。

顾维安知道他不是自己亲弟弟,却仍旧在意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不会因为他的生父另有其人而疏远他,甚至仍旧选择让顾清平上位接任。

这样的兄长,就算是不是亲生的又如何?从顾维安和他推心置腹长谈过后,顾清平便下定了主意,今后绝不会背叛他。

今后忠心跟随自己的兄长。

这几天,他也一直按照白栀的授意,去联络一些名单上的人,试图说服她们以强、奸的罪名去指控顾万生。

尽管收效甚微,也有些人明显沉默了。

想到这里,顾清平忍不住回头看顾维安。

此时的顾维安正闭目养神,从归国就开始的两场争论足以令人疲惫不堪。

许是注意到顾清平的视线,顾维安睁开眼睛:“看什么?”

顾清平由衷开口:“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栀子会选择你了,要我是她的话,也肯定会爱上你。”

安静两秒。

顾维安说:“清平,下次别再说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了。”

顾清平:“……”

-

白栀这场休假虽然超过了预期,但无论是业务经理亦或者总经理,都没有苛责她。

邓崎已经正式向上提交了自己的退休申请,在白栀销假的这天成功得到批准。同时下来的,还有白栀的升职通知。

她从营销部直接调任到业务副经理的位置,顶头上司就是一个郑祎。

关于这个升职,没有人有意见。

虽说白栀这升职速度堪比坐了火箭,但联系她入职以来的工作态度以及业务能力,也没有什么好多嘴的。

倒是营销部的林念白主动辞职——早在顾万生在英国被拘留的时候,她就回了国。主动提交离职申请时,人事部和邓崎找她谈过话,确认是她个人意愿。

白栀对这个结果也没什么好吃惊的,她唯独担忧一点。

林念白如今还怀着顾万生的孩子,突然背刺顾万生不说,好像还拿走他的不少钱——顾万生在英国的这段时间,担心自己被裁缝起诉受绊,外加有部分钱来的不清白,直接以林念白的名义存入某银行账户。

顾万生笃定她腹中孩子即将出生,哪里想到在这关头被林念白背刺一刀。倘若顾万生成功归国,他第一个要下手处理的,就是林念白。

白栀对林念白本身没有什么好感,但在这件事情上,林念白的确帮了她。

白栀忍不住把自己担忧告诉顾维安,彼时他正看书,闻言,摘下眼镜,缓缓擦拭:“各人有各人选择,她先前也做了不少错事,没必要去同情。”

“况且,”顾维安说,“你最近身体不好,不要再考虑这些。”

白栀已经看了两次心理医生,但症状并没有得到缓解。

她仍旧只能吃下青菜,以前最爱吃的片鸭也不爱了,虽然有了其他药片补剂来补充营养,体重还在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医生私下里同顾维安讲,不能一蹴而就,对于白栀而言,这是个心病,要慢慢解决。

白栀也没有再多问,她在撸安平的毛,刚刚摸了几把,安平就自动把身体放瘫,凑到白栀的手上,任由她抚摸。

白栀感叹:“安平真乖,我一摸就软成水了,我摸你就没反应。”

“谁说没反应?”顾维安看她,“不同的是安平软成水,我结成冰。”

白栀:“哼。”

她撸了回狗,才抱着它心满意足地去睡觉。顾维安体谅她身体状况差,近期并没有碰她。欲、望是最低级的满足,对于白栀而言,肌肤相贴也足够令她开心。

自从两人讲话彻底谈开之后,白栀也开始关注顾维安这么久以来一直做的事情——

顾维安不避讳她,书房任由她进出,所拿到的资料也任由白栀翻阅查看。

白栀终于知道顾维安在做什么。

当年顾文经为了独占陆靖的遗产,将顾维安的出生证明以及其他信息全安插在陆晴所生的那个死胎上。而当时参与其中、帮忙做伪证的人,就是顾万生。

后期顾万生拿这事要挟过顾文经,顾文经不得不一次次给他钱,甚至把世安集团的部分股份转让给他。然顾万生并不满足,他的野心被喂的越来越膨胀——

顾文经的死亡和他脱不了干系。

唯一可能的见证者和知情者,也就是林念白的父亲,也死于一场“意外事故”。

当初顾万生做的隐蔽,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也只当意外处理。多年来,顾维安从未放弃过追查,顾万生察觉到这点之后,才开始对顾维安起了杀意。

尸检报告、病理分析、大批量非法亦或者正规的问话录音和文件……

白栀翻着这些东西,沉默了。

她虽然极度热爱推理小说,但是从未设想过,谋杀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她的身边。

这么多年,顾维安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追查这些?

白栀把东西一一归类。

这个晚上,她请教厨房中的阿姨,亲自给顾维安煮了一份汤。两人在书房中亲密了一次,顾维安很温柔,等白栀结束后他没有继续,而是借着她的手完成接下来的部分。

君白这边的业务也逐步步入正轨,白栀新上任,致力推动酒店的人员福利制度改革。把先前她在客房部设置的金徽章制度推广到整个酒店。

“……君白中现在还存在论资排辈这个现象,很多人认为只要来的越早,职位就理所当然的越高。很多时候,还会有老员工抢占新员工的功劳,比如前台明明是新员工独立售出房间,而接待单上签的却是老员工的名字……”白栀有条不紊地说,“我们应当按照能力选拔人才,而非资历……”

参与会议的人员,有很多都是君白的“老人”。他们并没有接受白栀的提议,有些人甚至皱起眉,摇摇头。

对于他们来说,白栀的这个提议,无疑是削减了他们自身的利益和待遇。

总经理郑祎并没有表态。

只是在会后,单独约见了白栀。

“我很能理解你想变革的冲动,”郑祎如此告诉她,“当初白总刚上位,也曾做过一次人事改革,但后果并不理想,不过两年,又重新沿用先前的制度。”

白栀默然不语。

“如今我们酒店的经营状况良好,加上先前节目的播出,口碑也不错,”郑祎说,“依照这个势头下去,不出两年就能在帝都站稳脚步。白经理,我能理解你想要向父母急于证明自己的心情,但没必要做这种改革。”

“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白栀注视着郑祎的眼睛,她身体稍稍前倾,问,“您难道真的没有发现,君白如今的制度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吗?”

“厚待老员工很好,但为此而放弃一些更优秀的新员工,您认为值得吗?”白栀问,“福利制度倾向于老员工,就算他们工作失职甚至于做了错事也没有严厉的处罚,只要工作年限足够长就能够安安稳稳拿最高额的奖金。比他们更努力更上进、从不出错的新员工却只能拿到低两档甚至三档的奖金,这样合理吗?”

郑祎说:“这是君白的传统,是当年白老先生订下的奖励制度。”

“因为那个时候君白集团刚刚起步,需要留住员工,”白栀说,“今非昔比,如今君白的员工数量庞大,为了迎合市场发展,我们必须作出改变。”

郑祎往后仰,他眯着眼睛,看白栀。

“酒店中高管理层中女性很少,”白栀说,“就算是白老先生先前制定的规章中,也没有优先提拔男性这个条件。”

“我做的这份提议中,能够给予女性员工和男性员工同等、公平的竞争机会,”白栀说,“不仅仅是女性,也是重新公平地评定新老员工的工作价值和状态,有利于内部人员优化,防止老员工论资排辈。”

说到这里,她朝郑祎深深鞠一躬:“我所说的这些,并未基于自身考量。总经理,经过我这一年的工作经验,我由衷地认为,酒店需要优化管理方式了。”

郑祎未置可否,按了按眉心:“你先出去吧,我想想——把提案留下,我再好好看看。”

白栀谢过他,刚刚离开办公室不久,就接到好友廖一可的求助电话。

前不久,廖一可不顾国内外时差,时时刻刻地询问白栀和顾维安近况。

就连她心心念念的江檐江律师,都好久没有提起。

廖一可:「你还在酒店吗?」

白栀:「在的,怎么了?」

廖一可:「我爸爸说他表叔的弟妹的儿子回国了,要我替她过去接风洗尘」

白栀:「???这什么关系?」

廖一可:「没什么血缘关系,但从亲戚角度而言,我应该称呼他一声表叔」

白栀:「……」

廖一可:「今天江檐律师也回国了,我原本还想看看他呢」

廖一可:「我快到酒店了,记得一定给我打折啊啊啊!!!」

白栀这个管理层面的人,拥有极大的折扣权,以及每月定量的免单权。

她笑了笑,给好友回:「我可以给你免单」

廖一可:「抱住!!!啵啵啵!!!」

下午五点,廖一可准时抵达,她还不忘和好友吐槽。

“我爸那个大马哈,连名字都没和我说,他自己都忘了,只嘱托我要叫人表叔,”廖一可抱怨,“联系方式也没给,只要了我订的房间号就离开了。这到底算是哪门子亲戚嘛,八杆子都打不着。”

白栀噙笑,在好友的极力邀请下,同意陪她去看看这位表叔。

按照廖一可的想法,她和这个陌生亲戚谈不来的话,还能有白栀活跃一下气氛。

这位“表叔”来的比较早,廖一可率先推门进去,宽阔明亮的房间中,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灯光明亮,一身黑色西装的江檐正饮茶,抬眼望来,目光锐利似刀。

廖一可:“……”

白栀:“……”

好久,廖一可难以置信地问出一声:“表叔???”

江檐放下杯子,面无表情:“嗯,是我。”

廖一可:“???”

震惊中,白栀终于意识到。

如今这个局面,似乎有点点失控了……

于是她后退几步,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您二位慢慢聊,我想起来还有事情,先走一步,祝客人用餐愉快。”

说完之后,白栀迅速转身,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妈耶。

这种一不小心就涉及到家庭道德伦理的事情,怎么偏偏就让廖一可撞上了!!!

-

傍晚时分,廖一可和天降表舅江檐尚在谈话中,白栀却接到白锦宁的电话。

白锦宁声音沉重:“栀子,顾维安和你在一起吗?”

“没呢,”白栀往外走出几步,“怎么了?”

“顾万生委托的律师出具了当初顾文经写给他的遗书,上面注明了,顾文经当初命他接管世安集团,也是自愿将股份转让给他;而且,还出示了一份十几年前的dna检测报告,顾清平根本就不是顾文经的亲生儿子,当初顾文经压根就没给顾清平丝毫遗产……”白锦宁按着眉心,“顾维安知道这件事?”

白栀一愣。

“知道,”白栀说,“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吗?”

“影响大了,”白锦宁叹气,“这么一来,顾清平名不正言不顺,拿什么去和顾万生争?”

白栀不可思议:“可顾清平的生父是顾万生啊。”

“我正想问你,”白锦宁不解,“顾维安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推顾清平上位?”

白栀也不知道。

她起初以为是兄弟情谊,现在想想也不太对。

顾维安早知道这点,他不可能料不到顾清平的身世会被拿出来说事。

“……弄不懂他在想什么,”白锦宁说,“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是越来越不清楚了。”

眼看着下班时间到了,白栀在微信上给廖一可留言说自己有事情,准备回去。

离开前,付容忽然叫她:“白经理。”

白栀停下脚步:“怎么了?”

付容仍旧住在酒店中,他从灯光阴影中走出来,问:“顾万生在英国被判刑,是真的么?”

白栀摇头:“未必真的能判下来。”

她说:“你也知道,英国那边法律制度和国内不同,他们有陪审团……”

有陪审团参与,意味着结果极大可能并不遂人愿。

付容如今成功复出,势头更好。

他沉默半晌,开口:“如果顾先生需要我出庭作证的话,我愿意证明。”

白栀认真问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想清楚了吗?”

以付容如今的名声,一旦爆出这种事情,他势必会受到影响。

黑粉原本就擅长捕风捉影,捉住一点小小过错就无限放大。就算没做过的事情也会被拿出来不停骂,更何况付容这种——

纵使他是受害者,也免不了被异样眼光打量。

“我想清楚了,”付容苦笑,“我不能再这样逃避……您上次说的对,如果我放过他,今后还会有无数人受害。”

“和那些人比起来,我这点小小损失又算得了什么,”他故作轻松地开口,双手插入裤兜,笑,“请您转告顾先生吧,只要他那边需要,我一定会过去。”

白栀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

她真心实意地向付容表示感谢。

为了那些共同的受害者,为那些以后可以免于顾万生魔爪的人。

白栀匆匆赶向普珏资本,想要见顾维安,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顾维安还在开会,她坐在休息室等他。还没等到顾维安过来,就听见门响,她刚抬头,就感觉自己被人抱起来。

白栀:“?”

抱她的人身上有股浓烈的玫瑰香气,是那种实打实的抱,直接抱着白栀的腰拎起来掂一掂的那种。

只一下就松开,余青玫感慨:“你怎么这样瘦了?我的天。”

白栀:“……”

“顾维安那个老东西不给你饭吃啊?”余青玫皱眉,“你看你,和他谈什么恋爱,原本白白胖胖的多好,越谈越瘦。”

多亏了送茶水的人敲门,才把白栀从这种尴尬之中成功解救出来。余青玫坐在沙发上,和她聊天,感慨万千:“顾维安这招趁虚而入用的是真好啊,我他妈的差点都被骗了。”

白栀:“啊?”

余青玫却把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去,她表弟唐寒想要融资上市,想到表姐余青玫和顾维安关系好,便央求了她一同过来。

余青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这么个蠢货,还以为我能帮他成事……也不想想,老顾这个脾气,什么时候往公事里面夹杂私情了?还说什么我不帮他……可去他个大锤子吧。”

白栀听她在这里疯狂吐槽,笑起来。

“还有,”余青玫话锋一转,“顾万生那个老家伙这次可真是阴沟里翻船,就你们店里那个林什么白,听说现在拿了他的钱跑国外逍遥了。哦,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说到这里,余青玫皱眉:“说是引产,引产完的胚胎打包寄到顾万生家里,顾曦月拆开一看,当场吐了。”

白栀被她的描述打了个寒噤。

“是个狠人,”余青玫想到什么,讽刺一笑,“当初顾万生为这个孩子花了不少心思,都快疯魔了……要是他知道这些,怕是能当场气死。”

白栀没说话。

不知为何,她又想到那种血淋淋的画面,有点反胃。

余青玫也看出来她的不适,兴致勃勃地拉她看电影预告片:“哎我之前拍摄的一个电影快上院线了,你感不感兴趣?强取豪夺类的,还有船戏……啧啧啧,和我搭戏的那个男演员贼帅,可惜的是船戏部分我用的男替身……”

白栀对这个电影略有耳闻,她凑上去看,恰好顾维安过来,看这两人凑到一起,问:“你们在看什么?”

“青玫姐快上映的一部电影,”白栀目不转睛,“剧情可刺激了。”

预告片段自然是剪的精华部分,中间就是激烈的办公室play。完了之后男主还捏着女主下巴,冷笑:“跑啊,继续跑啊。以后你去哪家公司,我就收购哪家,我倒想看看,究竟哪家公司敢要你——”

顾维安俯身,嗅着白栀头发上的香气:“女主为什么不去考公务员?”

白栀:“嗯???”

余青玫:“嗯???”

骚操作啊。

白栀叹为观止,钦佩地看顾维安:“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顾维安谦虚:“谬赞。”

话音刚落,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推门进来,余青玫朝他招手:“唐寒,你刚刚去哪儿了?快点过来,你不是要见老顾么?”

唐寒视线从白栀身上移开,笑着和顾维安握手:“顾先生,我是清唐娱乐的唐寒……”

两个人坐在一旁谈话,余青玫对这场可以预见结果的聊天并不抱有期望,低声和白栀聊了些高中往事。

唐寒果真没有得到确切答复,他仍旧盯着白栀看,在临走前,他问:“你也是r大附中的吗?哪一级的?我能叫你学妹吗?”

余青玫顿住。

白栀犹豫地看向顾维安。

“不能,”顾维安揽住白栀肩膀,微笑,“建议你称呼她为顾太太。”

唐寒愣住,连忙说抱歉。余青玫见势头不对,笑着拽上自己的蠢弟弟离开。

只剩下白栀和顾维安在休息室内。

白栀心里还牵挂着顾清平的事情,问:“顾万生那边放出的消息,是不是会影响到你?”

“还好,”顾维安示意她坐下,叹气,“我遇到了件难事。”

白栀一颗心立刻悬起来,紧张不已:“什么难事?”

“刚才那小子看你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顾维安淡淡说,“虽然知道他毫无机会但我还是会吃醋。”

白栀笑起来,她坐在顾维安旁边,伸手搂住他脖子,蹭了两下:“就为了这个吗?你生什么气啊?”

“还有昨天晚上,”顾维安静静地说,“有人给你发短信,开头就是亲爱的主人,还自称宝贝。”

白栀:“……”

“我只看到这些,尊重你的隐私,后面的短信我没有看,思考了一晚上,认为还是有必要和你谈一谈,”顾维安正色,“栀子,我不干涉你的正常交友,但这种关系严重地侵犯到我身为你丈夫的尊严和权利。”

白栀也懵了:“什么人发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她不记得有人给她发过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白栀立刻把手机拿出来,和顾维安对峙。

短信很快找了出来。

!!!

短信列表中,还真有「亲爱的主人~您的宝贝正」

白栀慌了。

这该不会是人的恶作剧吧?还是发错了?

她根本就是什么圈里的人,什么人认主还认到她头上来了???

在顾维安严肃的目光下,白栀战战兢兢地点开短信。

「亲爱的主人~您的宝贝正在飞快地向您奔过去~如有问题请及时联系我哦。「三只老鼠旗舰店」」

作者有话要说:  挨个儿么么啾~

抱歉更新迟了这么久。

发现长时间熬夜的后遗症了,心脏很不舒服,心率和血压都不正常。呜呜呜。

马上快要完结了,下次更新大概率在明天白天吧,或许和今天差不多的时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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