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依旧迟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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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生存守则第一条：“不要多管闲事。”

这是老江湖的忠告和感悟，是初入江湖的侠少们必走的弯路。

前面的村庄确实出事了，一眼就能看出。小村庄不大，是一处汉族、白族和瑶族混居的村落。村口空地上摆满了一具具的尸体，用布覆盖着，另一侧，还坐着、躺着一些面黄肌瘦的村民，有的似乎昏死过去，有的在喃喃呻/吟。

进村子的门楼前，虽是白日，村丁依旧举着火把，用白布蒙着嘴脸，站了两排，禁止村里的人出来，也不让村外的人进去。

傅龙晴等三人尚未走近，地上坐着的一个女子，已经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幼童站了起来，高声喊道：“那三位公子，勿要靠近，免染了瘴毒，快些绕道离去吧。”

这名女子的夫家姓宋，村民都叫她宋大嫂，她怀里的幼童是她幼子，名唤丁哥儿，也感染了瘴毒，奄奄一息。

原来又是瘴毒害人。大理之地，瘴毒深重，既有地势原因，亦有人为。这一带的帮派，都擅制毒、用毒，他们往往不顾江湖道义，在山林中施毒、试毒，或借以扬威，或借机敛财。

傅龙晴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丹丸让傅龙羽和傅龙策服下，并吩咐他们道：“你们两个先去溪边取水，我去看看村民所染瘴毒是否可解。”

离这村庄不远处，有一座青山，山前溪水流淌，水声可闻。一般的瘴毒都需以水相和化解，所以傅龙晴吩咐两个弟弟先去准备。

“三哥小心。”傅龙羽虽然知道三哥医术高超，但是毕竟瘴毒凶猛，还是提醒道。

“你和策儿也要当心。”傅龙晴亦嘱咐两个弟弟道：“尤其是取水之时，必要先以银针验过。”

傅龙羽和龙策应了龙晴的吩咐，绕路去溪边取水。

傅龙晴则举步往村民们走过去道：“多谢宋大嫂提醒，我是医者，或可帮上一些忙的。”

傅龙策随在傅龙羽身侧，低声道：“四哥一定要小心，我觉得这瘴毒很有些古怪。”

傅龙羽点头道：“好，策儿也要小心。”傅龙羽其实还是拿傅龙策当小孩儿，并不是太在意龙策的话。

“策儿去取水。”傅龙策跑到了龙羽前面去，傅龙羽只是微微一笑：“记着三哥的话，先用银针试毒。”

溪水并没有问题。傅龙策捧起溪水来喝了一口，溪水甘甜。“四哥也喝一口吧，水很甜。”傅龙策用双手轻捧了一捧溪水，递到傅龙羽唇边。

傅龙羽就在龙策的掌心内喝了一口溪水，确实觉得沁人心脾。傅龙策嘻嘻一笑，心里有些得意，他已在溪水中设下防护术，这下就不用担心四哥会感染瘴毒了。

傅龙策和傅龙羽取了两大袋水回转，傅龙晴正隔着村丁与村长及几名村民交谈。

“村民感染的瘴毒，我可以解。”傅龙晴告诉村长，他希望村长帮忙，架锅煮药，一起救治病患，而不是任这些感染了瘴毒的人在村口等死。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也不能在停灵在外，必须立刻焚烧掩埋，否则易成疫症。

村长和村民们虽然惊于傅龙晴的品貌，却也觉得他也许只是个漂亮的公子哥，并没有真的本领能救他们于水火，而且按照他们的习俗，亲人故去，必要停灵七天，等亲人回魂探望之后，才能入土为安。

“还请村长多多顾念生者吧。”傅龙晴虽然也能理解这些村民们的习俗，只是如今事态紧急，不能顾虑周全了。

傅龙羽和傅龙策取了水走过来，几名感染了瘴毒的村民连忙向两侧避开，怕离他们近了，传染他们。傅龙羽和傅龙策觉得这些村民很善良，更是想要帮助他们了。

“如果村长不听我三哥的话，再过三天，这些死去的人就会尸变，到时，你们整个村子都不保了。”傅龙策走到傅龙晴身侧，对那名头缠白巾的村长道。

“啊，会尸变！”“天啊，我们村子难道真受到了诅咒吗？”村民们惊慌失措起来。

忽然，不远处的宋大嫂发出一声哀嚎，她怀里的丁哥儿忽然头一歪，昏死过去了。“我的孩子啊……”宋大嫂发出了凄惨的哭声。

傅龙晴忙走过去，轻轻扶起孩子耷拉下来的一胳膊，探上孩子脉息，不由眸中一亮：“孩子还没有死。”

沉浸在悲痛中的宋大嫂立刻瞪大了眼睛看傅龙晴，傅龙晴想从宋大嫂手中抱过孩子，宋大嫂却是死死不肯松手。

“我想办法救他。”傅龙晴道。

宋大嫂这才醒悟过来，忙将孩子递给傅龙晴：“求少侠一定救救他。”

傅龙晴接过孩子，一边为孩子输送内息，一边将一粒丹丸放入孩子口中。

这颗丹丸是傅家金鳞丹，傅龙晴身上也一共只有三粒而已，他把其中两粒给了龙羽和龙策，自己这枚却是留着不时之需，如今正好用来救丁哥儿。

傅龙羽瞧着三哥将金鳞丹喂给小童服下，虽是有些担心三哥，却也不敢拦阻。傅龙晴将随身携带的一个玉碗递给龙羽，让他倒入小半碗水，再将水用内力温了，喂到丁哥儿嘴中。

宋大嫂将信将疑又满怀希翼地接过丁哥儿，将自己的脸颊轻轻地蹭在儿子的脸颊上，用手轻轻摩挲着丁哥的小手道：“好乖，宝宝好乖，宝宝不能离开娘，一定要醒过来。”

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丁哥儿。如果丁哥儿真能活过来……

“咳咳，娘……”丁哥儿忽然咳嗽了一声，叫了一声“娘”，宋大嫂再次“哇”地一声，哭起来，这一次却是喜极而泣，她不停地亲着儿子的脸蛋，将儿子紧紧抱进怀里：“宝宝乖，再也不准离开娘了。”

村民们忽然间都燃起了生的希望，村长当先走了出来，带头对着傅龙晴跪拜下去：“求少侠救救小民们吧。”

傅龙晴既然已伸手救人，当然不能半途而废。傅龙晴带着龙羽和龙策暂时在村中祠堂住下，帮助村民救治病患。

医术与法术虽有通途，到底也有不同。龙策的法术高强，也懂得一些治疗之术，但是这种治疗术往往限于治疗有形之伤，对蛊毒、瘴毒却不能解。好在龙晴医术高超，没几日就研制出对症的药方，开始收集药材，熬制解药。

安葬逝者，治疗生者，采摘草药，熬制解药，除去瘴毒……傅龙晴领着龙羽和龙策一连忙了六七日，返家的行程就这样被耽搁了。

在这些日子当中，即便傅龙晴或是傅龙羽怜惜傅龙策年纪幼小，但是该派给他的活儿一样也不少，而且必须要按要求全部办好，不能有一丝疏漏。

总算是忙得差不多，感染了瘴毒的村民们都在逐渐康复中，傅龙晴再配了最后一副药剂，准备明日返程。

日中的时候，傅龙晴应邀去一户村民家中为行动不便的老人看诊，嘱咐龙策看着药锅。

龙策看了一阵，觉得是不是火小，趁着四下无人，就命宝儿加大些火势。宝儿的火球术如今已练得有模有样，它小嘴一张，一道火光，正落锅底。

只是事有凑巧，一名心切的村民吃过午饭，就想早早来排队取药，他迈步进了场院，正好瞧见宝儿吐火煮药。村民们都知这位傅家的小少爷有只特别出奇的猫，只是想不到这猫不仅长得奇怪，还会吐火。

猫怎么会吐火？莫非竟是妖怪？这村民吓得惊叫一声，转身就跑，直接绊倒在门槛上，滚落于地，寸劲儿使然，“咔嚓”一声就断了左腿腿骨，人也吓晕了过去。

傅龙策不由蹙额，心中直道糟糕，趁着四下无人，食指点过去，施放治疗术顺便施遗忘术，直接治好了村民的断腿也让他忘了刚才看到宝儿吐火的事情。

村民蓦然惊醒，却是纳闷自己怎会躺在地上，只是刚想爬起来，却是痛得哀叫一声，觉得腿疼如裂，扒开裤脚，却无伤痕，更觉莫名其妙。

傅龙策暗道一声好险，忙过去扶了他，并骗他说，许是这些日子劳累所以腿会抽筋，让他回去将养几日就好，又喊了前面院子的村民来准备送他回家。

傅龙晴正好看诊回来，龙策心虚地叫一声“三哥回来了”，正想着要如何解释这里的混乱，龙晴却是蹙眉道：“怎不好好看着药锅，药材已经糊了。”

果真是，两大口药锅里的药材都糊了……龙策忙跑过去打开锅盖才看出药材已经烧焦了，龙晴却是一闻就闻出来了。

糊了的药材失去药性不能再用，龙晴命龙策带几名村民进山去采草药重新熬煮，命龙策尽快采集十斛薄荷、八斛穿心莲，一个时辰内勿要赶回。

龙策领命与几个村民背了竹篓进山林寻药，倒是先发现了一大片板蓝根。龙策想起前两日三哥的解/药中，曾用了大量的板蓝根，就顺手先采了半筐板蓝根，然后才去寻薄荷和穿心莲，回来缴令的时候，比龙晴规定的时辰已晚了一刻钟多。

龙晴的脸色沉了，他本已是将其他药材熬制七分熟，只等这两样药材入药起锅。龙策本就回来晚了，药材中又混装了板蓝根，只好停了火，先分药材。

龙策这才知道自己是画蛇添足，因为是要给人服用的，所以这些药材的配比是一分也乱不得的，药量、火候都需恰到好处，才会有预想的疗效。

新的药材熬好，分发给村民后，夜色已深。终于是忙完了，龙晴、龙羽和龙策又收拾了药锅，打扫了庭院，才一起回到他们兄弟借宿的祠堂偏院。

进了正堂，傅龙晴走到上首端坐，面色微沉。

“三哥。”龙策看见三哥端肃了面容，心就怦怦跳，正犹豫要否请责，傅龙羽已经先一步屈膝跪地道：“龙羽今日行事不周，连累弱小，请三哥重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