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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顾少白补好破处,宁湖衣左右端详一阵,招来方才搁置一边的笔,挑起顾少白的下巴,为他描眉画眼。
顾少白闭着眼睛任由宁湖衣侍弄。
先是浆糊,后是笔墨,黏湿的触感缓缓从脸上滑过,像有人伸着舌头在舔他,痒得不行,却不敢动,生怕把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弄得更糟。
但凭自己的五官经由他人一笔一划造就,这般稀奇古怪的事除了他顾少白,估摸再没有人经历过了。
强压着从脊背处不断涌上的战栗感,顾少白忍耐许久,终于听宁湖衣道了一声“好了”,瞬间如释重负,感觉下巴还被紧紧捏着,便知宁湖衣尚未离开,睁开一只眼偷瞄,不妨一愣。
许是修行多年的缘故,宁湖衣吐息平稳凉薄,似有若无,很难让人察觉,因此直到这会儿,顾少白才发现两人靠得极近。
宁湖衣垂眸敛目,循着顾少白的眉眼一寸一寸看过去,那眼神太过挚然,仿佛印进眸中的不是什么可笑的纸人,而是深藏多年、珍而重之的宝物,丝毫不忍错开一眼,让人没来由地心跳如鼓。
每每看宁湖衣回护自己,顾少白都觉受用至极,深谙宁湖衣对他不设防,却也时不时会来这么一出,模糊了身份尊卑,毫无预警地悄然靠近,不及反应,便与他亲密无间,理所当然又理直气壮,似乎本该如此,让顾少白警铃大作的同时又不断怀疑,如若就此避开,是否太过小题大做?待要深究,那人已如风行水上,不着痕迹地退得干干净净了。
便如此刻,才觉出顾少白有皱眉的前兆,宁湖衣蓦地松了手,脚下退开一步,轻轻拍了拍顾少白的脸蛋,也不知是玩笑还是真的内疚,淡淡道:“手艺不佳,担待了。”
手艺……你还有手艺?
要皱不皱的眉头终是狠狠地皱了下去,顾少白深吸一口气,正待言语,忽地被面前的水镜吸引了去。
水镜悬浮空中,镜面平滑光亮,比铜镜清晰许多,自是宁湖衣画了给顾少白看的。
本以为看到的会是那张即可笑又瘆人的面孔,没想到照见的已是一张正常人脸。
算不上多英俊,只比旁人清秀些罢了,皮肤倒是很白,衬得眉眼有些寡淡。不知是否以血画就之故,右眼下的泪痣泛着浅浅的褐红色。脸很嫩,带着些许少年稚气。许是因为纸人本就做得不大,连年纪也小了十岁,配上和宁湖衣同色的水蓝道袍,看上去颇有那么点儿出尘的味道。
“怎么回事?”顾少白晃晃脑袋,确认镜中的倒影确实是他自己,然而摸摸脸颊,还是和纸人一般粗糙。
宁湖衣收了水镜,低声解释:“障眼法罢了,应付凡人足矣。”
顾少白连连点头。
虽然比起风流勾人的男主差得远,就和宁湖衣的长相也有些距离,想想纸人,简直不能更满意!要顶着纸人的尊容出去,估摸活不到回来就要被村人烧了祭祖。
两小童见此情景,默默转头,互相看了一眼。
这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搁谁身上都十分正常,可摆在少白公子身上就不正常了。
制作肉身考量修为深浅,障眼法这么浅显的法术自然不用。
本以为主人该拟着少白公子的模样替这器灵变化,却和过去千千万万的傀儡肉身一般,或是轮廓神似,或是背影相像,就好像只是存个念想一般,从不肯真正复制出和本尊一模一样的容貌来。
而这回相似的,是眉眼。
两人心有戚戚。
他们跟了宁湖衣千年,从未看透过他,只知宁湖衣身负大功德、大造化,连天道都无法框束于他,却偏偏执念一人,郁结成魔。
说他被心魔蒙了眼,有时清醒如常;说他理智尚存,却又偏执得让人猝不及防。身为仆下的他们无从置喙,连寒朔师祖多嘴几句都差点丢了性命,只私心希望宁湖衣这一世能得偿所愿,别再节外生枝了。
沉默间,宁湖衣领顾少白到院外,一脸严肃道:“无论遇到何事,但凡觉着不妥,即刻唤我名姓,切记。”
宁湖衣殷殷嘱咐,眼中不乏关切,脚下却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顾少白奇怪,“你不跟我一起去?”
宁湖衣也奇怪,“不是你要出去走走?”
明知宁湖衣装痴作傻,却寻不出反驳的话,顾少白脸一红,就有些恼羞成怒。
才不是怕!只不过想和他一同分享机缘罢了。既然他不领情,那算了,巴不得他不在身边好搞些小动作呢!
“那我走了!”顾少白粗声粗气,说罢头也不回,噼噼啪啪地一路走远,也不知有没有把宁湖衣的话听进去。
目送顾少白离开,宁湖衣朝两小童使了个眼色。
两人心神领会,旋身隐去踪迹,一阵风般循着顾少白而去。
离开宁湖衣,顾少白心里还是有点慌的,毕竟之前一直呆在法器里,万事倚仗宁湖衣,从没和他分开过,头一回孤身一人出来,加上心心念念想探查的事又和魔域有关,说不惶恐是假。
顾少白警觉地在村里逛了一圈,很快被质朴的村野气息感染,没多一会儿,已和村里的孩子们玩到了一处。
不怪顾少白,实是这副躯壳过分稚嫩,比垂髫小儿大不了多少。
孩童懵懂,见他没什么大人样儿,又会变戏法逗人玩,很快和他打成一片。
至于顾少白为何不从大人下手……大人不似孩子好骗,见他一身装束和宁湖衣相差无几,也把他当成了神仙,敬畏多过亲近,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哆嗦,有的更是直接给他跪下了,压根无从打听。加之村中多是留守的妇人,男女有别,总是不便,又因平日忙于操持家计,对村子的了解还没整日疯玩的孩子们多。
顾少白跟着一群孩子,把村子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又将探查的范围渐渐扩大到村外,滩涂、礁石、近海走了个遍,还跟着赵二出了一趟海,无奈上了船没多久,就被颠得心肺齐颤,要吐不吐的,赶紧让赵二调头回去。
如此几日过去,顾少白连村人的起居都能倒背如流,别说机缘,连一根鸟毛都没看见。
村野寂寥,日复一日一尘不变,除了借鸟腹意外来到此处,再没遇到过别的奇事。
顾少白歇了心,耸拉着脑袋跑回去,打算继续跟着宁湖衣修炼,不想被宁湖衣寥寥几语说得又起了心念。
清早,顾少白睡得四仰八叉,被调息完毕的宁湖衣拍醒。
顾少白醒得不情不愿,哼哼哎哎地抱怨,待触到宁湖衣揶揄的目光,倏忽清醒,一骨碌爬了起来。
回想昨夜本是在榻上打坐,不知怎么的就躺了下去,还睡得打起了呼噜。顾少白难为情地挠了挠脸颊,盘起腿准备修炼,被宁湖衣打断。
“怎么,不出去?”宁湖衣问。
“我要修炼。”顾少白咳了一声,一本正经。
这几日海风吹太多,脸都快崩了,他要回来吸点宁湖衣的仙气,好好地养一养。
宁湖衣不置可否,忽而道了一句:“今日月圆。”
“月圆怎么了?”顾少白不明所以。
宁湖衣不语,偏头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听说月圆之夜阴气大盛,可那是闹鬼的前兆,跟眼下的状况半点搭不上边。难不成另有玄机?顾少白若有所思,又听宁湖衣道:“黄历上说今日宜出行。”
顾少白无语。
转头看窗外,天阴阴沉沉的,乌云蔽日,雨要下不下,一艘艘渔船停在岸边连成一排,被湿沉的海风吹得起起伏伏。
顾少白斜眼,连渔夫都不敢贸然出海,这叫宜出行?
宁湖衣挑眉,面上鼓动之色显而易见。
顾少白眨眨眼睛,想起前阵子听村人说村里有雨天祭海神的习俗,虽说穷人家祭祀估摸翻不出什么花样,但一连几日不是打坐就是修炼,还真没赶过什么热闹。
要不……就出去看看?顾少白心痒,连眉梢都翘了起来。
宁湖衣暗暗一笑,起身下榻,手腕一转,变出一把玉骨纸伞,递给顾少白,“当心些,下雨脸可要糊了。”
还没说要走呢!顾少白一噎,想了想,还是接过了伞,跟着一顿。
等等,他说什么?下雨脸会糊?怎么不早说!回想前些天下雨,还上了赵二的船想出海来着,还好没被浪头溅到,不然这脸可丢大了!
宁湖衣抬手,捏着顾少白的脸蛋取笑:“逗你的。”
顾少白:“……”
哼!懒得跟他一般计较!
顾少白撑起伞,一溜烟儿跑了,打算去赵家逗逗可爱的小多宝。
顾少白走后,宁湖衣立了一阵,转身往相反的方向掠去。
今日月圆,不仅宜出行,亦是收网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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