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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蛟哀哀嘶鸣,声似鸳啼,性情却不比鸳鸯温顺。
它盘踞在树根上,用身体堵住破开的树洞,俨然一副守护之姿。铜铃大的眼睛扫了一眼宁湖衣和顾少白,从鼻中重重喷出一口气,而后脚一跺,尾一甩,将两人掀出去老远。看两人在水中浮浮沉沉,狼狈逃窜,犹不满足,嘴一张,吐出一股浊液,腥臭难当,将清澈的池水搅得浑浊不堪。
就说如此宝物怎能没有厉害的怪物镇守?顾少白想得通透,宁湖衣更是早有防备,将灵力附于足上,拽着顾少白逃得飞快。
两人左突右窜,鬼魅一般在水中穿梭,几个来回间,已避过那滩浊水,绕到虎蛟身后。
虎蛟也不是吃素的,身量虽大,却灵活异常,头一甩,又喷出一股浊液,将两人团团围住。
顾少白急了,恨不得缩成一团。只因方才逃窜间偶然见着宁湖衣披着的外袍一角沾到些许浊液,霎时冒出一股黑烟,将衣角烧成灰烬。更可怕的是浊液非但没消失,还不断往上蔓延,若非宁湖衣当机立断将外袍扯下,怕是现下人都不在了。
情急之下,顾少白眼睛一扫,见右边正巧有一处破绽可供两人逃离,宁湖衣自然也发现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默许,一同蹬脚,冲出浊液包围。没想到虎蛟更加狡猾,来不及庆幸,早张着嘴在那处等着了。
往前,是虎蛟森森的白牙。往后,是灼人毁尸的毒液。
两人进退维谷,只来得及感叹这怪物并非无脑之物,竟早就算计好一切。
眼看虎蛟双颌一闭,就要兜头咬下,转身再逃已是来不及。
宁湖衣身形一仰,并拢五指,对准顾少白的背心重重一拍,借力跃出虎蛟的攻击范围。
可怜顾少白当了宁湖衣的替死鬼,任是如何挣扎也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冲进虎蛟大张着的口中,成了这巨怪醒来后的第一顿果腹之餐。
“不——!”顾少白大叫,睚眦欲裂,怒意将神识激得异常敏锐,一眼望见不远处的宁湖衣面不改色,眉宇间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甚至还有些喜闻乐见。
顾少白不敢相信方才一掌真是出自宁湖衣之手,直至亲眼看见宁湖衣抬掌一推,灵力冲破水波而来,又将他往虎口里送进几分,这才不得不信了。
獠牙尖长,近在咫尺。
顾少白心如死灰,绝望地闭上眼睛。
直至被虎蛟吞下的最后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宁湖衣携他前来的用意,然而早已无济于事。
顾少白双眸紧闭,听到“咕嘟”一声,猜是虎蛟将他吞进肚中,然而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如何难受,反倒五体一松,如坠云雾梦里,飘飘忽忽的,许久落不到实地,像是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虽不知身在何处,决计不在虎蛟腹中。顾少白暗自揣测,又觉周遭天光大亮,照得眼睛刺痛,忍不住抬手想遮。
他动了半天,手臂没有半点反应,又试着睁眼,果真怎么都睁不开。
勉强用凝神咒凝聚的灵体散了开来,似乎脱去了躯壳的束缚,融身于天地万物之中,这感觉……怎么有点像刚穿越那会儿在鲛珠里的情形?
然而仅仅是相像罢了。
身为器灵,与法器羁绊深厚,若回到鲛珠之中,怎么可能没有感应?
再说宁湖衣,若一早存了将他收回鲛珠内庇护的打算,又何必多此一举将他推进水怪口中?
顾少白想着想着,神智开始模糊。
滔天的怒意渐渐从躯体中抽离,五感愈发淡薄,直至远处飘来一阵古怪的吟唱。
吟咏之声轻柔缥缈,音调古朴,唱词迥异,不似人言,入耳不绝,牵出心底久违的大哀大恸,却也意外地有苏醒人魂的功效,毕竟有哀有恸,才能让人觉得还好端端地活着。
蓦然从歌声中惊醒,顾少白恍惚半晌,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有葬身鱼腹,而是高冠华服地立在一间石室之中。
石室由大块青石所筑,十分宽敞。四面图腾雕凿精美,顶上绘着青色的壁画,地面由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铺就,幽光莹莹,并不昏暗,甚至能称得上明亮,却隐隐弥漫着一股厚重的压抑感,像一间连通阴地的墓室,无声地抗拒着活物的到来。
顾少白立在石室中央的高台上,一尊大得出奇的玉像高悬台上。
玉像由三部分组成。正中是一颗水蓝色的珠子,两尾白鲤环绕玉珠周围,首尾之间各不相连,亦无支撑。细看之下,与西极池的接引阵法如出一辙。
古怪的吟唱不绝于耳,像在哀悼。
顾少白皱了皱眉,发现歌声出自自己之口。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唇,只能任由它张张合合,绵绵不断地泄出陌生的腔调。
顾少白有些迷惑,又有些恍然。
他好像附身在别的什么人身上,身临其境别人的经历。可周围熟悉的灵息又让他觉得站在石室中的人就是他自己,只是偶然间灵魂出窍,神识脱离肉身,在冷眼旁观另一个自己罢了。
许久后,吟唱渐入尾声。
待最后一字吐出,周遭灵息微微一颤,有人来了。
或者说,有不属于这世间的幽魂被歌声召唤而来,如风轻拂而过,绕着顾少白盘旋一周,空灵的嗓音缓缓在耳畔响起。
那是一种十分奇怪的语言,吐字绵连,如珠如玑,带着些许疑惑,抑扬顿挫地钻入顾少白耳中,可惜一个字都听不懂。
待那声音稍稍停顿,顾少白听到自己张口,开始用同样的语言与那魂灵交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往来不绝。
顾少白淡定如斯,心意坚如磐石。
盘旋如幽灵的声音说着说着,怒意骤起,震得石室颤动不止。
顾少白丝毫不惧,从容应对。
如此争辩许久,能感觉到那声音渐失咄咄之意,无可奈何地露出一股疲态,中途沉默许久,偃旗息鼓前话锋一转,口出人言道:“世道唯艰,前路不卜,入邪?避邪?”
顾少白听见自己笑了一声,亦用人言回道:“三界崩塌,天道逆行,如何得避,避之何方?”
除了细微的呼吸,不再有声音响起。
顾少白拂衣跪下,朝头顶玉像行三跪九叩之礼,而后施施然转身,坚定地向出口迈去。
石门窄小,门后有光。一人背光而立,看不清容貌,只知发眉全白,却不见苍老之态,身形亦有股说不出的熟悉之感。
按捺下心中的雀跃,顾少白并步上前,朝那人伸出手。
待两两相触,觉那人掌心温暖如旧。又见他腕间金丝缠绕,坠下一颗黑红相间的珠子来,随着他回握的动作微微地晃了晃。
“吾儿……”身后玉像哀哀低鸣,颤抖着递来一声叹息,似在挽留,却只得到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
那叹息如烟如幻,几不可闻,却似当头棒喝,直击顾少白元神。
顾少白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震,好似魂魄离体。忽而视线骤然一昏,一阵天旋地转后,周遭又变了一副模样。
奇石嶙峋,清池一泓,落雪纷飞,皑皑一片。
这回顾少白认识了,是西极池,遗憾的是此处仍非鲛珠之内。
顾少白临渊而立,忽闻背后一串簌簌声响,由远及近,像人的脚步声。
一个轻,一个重,一个跳脱随意,一个步履沉稳,明明白白有两个人。
顾少白回头,见雪地里一高一矮两人,手牵着手徐徐向他行来。
高的那个是一男子,身形颀长,业已成年,广袖宽袍,雍容不凡,眉眼稍显凌厉,神情却分外和暖。
矮的那个才到男子肩膀,身量单薄,看上去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双眼无神,懵懵懂懂的,有些呆傻。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迈着步子,看似走得认真,可走着走着,就歪到一边去了。每每被身旁的男子拉回,还不知发生何事,皱着眉,不高兴地往后瞪一眼,得男子无奈一笑,才不情不愿地蹭回他身边,闷头继续走。
如此拉拉扯扯,来来回回,也未见那男子面上露出一点厌烦之意。
顾少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觉得十分有趣,心里却清楚地知道这一大一小两人包括周遭一景一物全然没有一点灵气,不过幻影死物罢了。
尽管真实得似曾相识,仿佛有那么一瞬间,此情此景确实真真正正地存在过、发生过一般。
顾少白蹲在池边默默旁观。
两人来到池边站定。
不知见到池中何物,少年眼睛一亮,拽着男子的手就要往池里去。
男子吓了一跳,赶紧将人拉了回来。
少年不依,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男子温言劝了几句,惹得少年愈发心急,似乎口不能言,额头都冒出了汗,不管不顾地甩开男子的手,两指一弹,一股清泉随之涌出,翻滚着幻化成一支笔的模样,颤颤悠悠地往男子怀中撞去。
男子伸手去握,未料那物“啵”的一声炸成一团水花,将他淋了个透。
眼见恶作剧得逞,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男子拂了拂衣襟,并未恼怒少年的捉弄之举,反倒略感诧异,开口问道:“给我?”
少年哼哼几声,噘着嘴点头。
“你的东西,给我作甚?”男子失笑,摸了摸少年的脑袋,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兀自哄道:“当你闹着过来是要做什么,还惦记着池子里的东西呢?看来这东西果真与你一脉相承。倒是个宝贝,就是太霸道了些,贸然启出来,怕是要伤了你。乖了,等你长大了再带你来,好不好?”
少年一脸茫然,只看出男子面上的去意,哪里肯依,于是狠狠撞了男子一下,转身化作一条素鲤,“扑通”一声跃进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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