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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白稀奇归稀奇，在攸关性命的大事面前，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于是在宁湖衣的默许之下问出了第一个问题：“炙鬼是什么东西？”

宁湖衣顿了顿，道：“这要从魔族的起源讲起……”

顾少白已经在素鲤那里听过关于魔物起源的来龙去脉，无奈在宁湖衣这里，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才是，于是耐着性子重新听宁湖衣说了一遍，发现素鲤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倒没骗他，关于魔物的说辞的确与宁湖衣所言一般无二。

“……魔族类人，但比人强悍得多。如同人修依赖灵气修炼，魔族以晦气为修行根基。因晦气对人修有害，两族不可避免地开始了争斗。人修由三圣带领，誓要将魔族连根斩除。魔族也不甘示弱，奉一上古堕神为魔主，为祸四方。如此过了一千年，两族的争战以魔族的失败告终。魔族被困魔界，因数量稀少，繁衍困难，久而久之，自甘堕落，开始与南邙地底的原生一族——虫兽|交|媾。虫兽繁殖能力强悍，逐渐生出一个新的族类，便是炙鬼。”

“魔族虽至阴至邪，却自诩为高贵的一族，不愿承认炙鬼的存在。又因那地底虫兽没有灵智，连炙鬼也不甘与它们为伍。魔族痛恨人族将他们困在魔界，炙鬼则是连同人族、虫兽、魔族一起憎恨。而后几经机缘巧合，魔界的结界被意外打开，一部分炙鬼由炙鬼王带领逃出魔界，开始为祸人间……”

宁湖衣不疾不徐地说着，嗓音低沉悦耳，直似催眠。

顾少白开始还认真地听着，越到后面，越发迷糊。倒不是听不明白，而是眼皮沉沉，脑袋昏昏，开始打起了瞌睡。

“魔族为什么会被困在魔界？难道魔界不是他们的地盘吗？他们后来怎么样了？”顾少白缩起双腿，蜷在软榻上喃喃。

“这比炙鬼的故事还要长……”宁湖衣轻声说着，暗地打了个响指，窗外的光线逐渐由明变暗，直至漆黑一片。

“那禁地里那些魔修呢……”顾少白困极，都分不清宁湖衣究竟说了话还是没说话。

他动了动嘴，终于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他们并非魔修，原本都是修习魔功的人修，又或是身具灵根却被晦气感染的凡人，很多都是逼不得已才入了尸修一道……”宁湖衣打横抱起顾少白，一边耳语，一边走到床边，将顾少白放到中央，扯落纱帘，又贴心地替顾少白拉上薄被。

“尸修……又是什么……”顾少白以为自己问出了口，其实早就没了声音。

他蹭了蹭柔软的锦被，头一歪，沉沉睡去。

等顾少白睡够醒来，已是月上高天之时。

窗外随顾少白心念而动，瞬间恢复光亮，只是顾少白无暇他顾，还坐在床上就解开了素鲤的禁制，气道：“臭鱼！给我出来！”

“做什么？”不知是认清了自己宠物的身份还是拿顾少白没有办法，被关了整整一天的素鲤语气平淡，不太明白顾少白的火气从何而来。

“你说他是不是使了法术，故意让我睡着了？”顾少白叉着腰，十分恼火宁湖衣的不守信用，想找素鲤来跟他一同谴责一番。

不想素鲤抖了抖胡须，摇头道：“非也。”

“啊？”顾少白一噎。

他连骂什么话都想好了，哪知臭鱼却突然转了性，竟不屑和他一起数落宁湖衣了。

顾少白知道素鲤跟宁湖衣不对付，想来不会在这桩事上骗他，又不相信，“说他没做手脚，这不可能吧！明明在讲那么要紧的事，我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睡着了？”

那问你自己啊！素鲤无语，“你以为修士就能不眠不休？当自己是真神呐！你太累了，连元神之精也支撑不住你了，自然就睡着了。”

“原来真神不用睡觉的？”顾少白好奇。

素鲤点头，“那是自然。真神无所不能，还要睡什么觉。你才筑基，还差得远。”

顾少白嘴角抽了抽，心道如果这条臭鱼说的是飞升后的真神，那何止差得远，别说摸了，根本连边都没瞧见吧。

素鲤误会了顾少白的反应，就宁湖衣的问题继续解释，“你傻吗？他要用这种办法来糊弄你，难道你就不会再醒了？”

“也是哦。”

就算糊弄得了一时，等他醒过来，不还是得追着他问吗？顾少白摸摸下巴，十分赞同素鲤的话，又奇怪，“你倒是难得帮他说话呀。”

素鲤皮笑肉不笑，似乎意有所指，“这不正合了你的心意吗？”

“呸。”顾少白正想辩驳几句，忽觉心口一痛，与宁湖衣之间同生共存、无处不在的契约很快让他明白过来，宁湖衣出事了！

顾少白掀被下床，赤着脚跑到门前，心中默念“宁湖衣”，一开门，果真到了外间宁湖衣惯常休息的木榻边上。

屋内幽暗逼仄，顾少白挥手点起一盏灯，发现宁湖衣今日没有和往常一样打坐修炼，而是双手合十，侧卧在榻上。

凑近一瞧，榻上之人双眸紧闭，眼眶泛黑，整个人似被噩梦魇住，难耐地挣扎着。

周围邪气四溢，浓重得都结成了一片黑雾。

顾少白一愣，是心魔！和西极池那时候的情形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此刻他对宁湖衣已然没了杀心，甚至心里还隐隐地想救宁湖衣一把。

顾少白兀自定神，伸手摇了摇宁湖衣的胳膊，自然是摇不醒的。又祭出灵力深入宁湖衣体内，毫无用处，还被心魔筑起的独有禁制给弹得跌坐在地，差点没将他也伤着。

“怎么办？！”顾少白慌了，想起灵心、灵音奉命守在外面，刚想传信叫他们进来，被素鲤出声阻止。

“慢着！你且看看他现下的样子！”

顾少白看了宁湖衣一眼，不就是被心魔魇着的样子吗？以为素鲤耍他好玩，忍不住抱怨，“都这个时候了你还……”

“你往下，再往下，你看仔细些……”素鲤循循诱导，竭力暗示，见顾少白目光触及宁湖衣腹下某处，终于了然，忍不住笑道：“你把那两小儿叫来，是想让他在他们面前脸面丢尽吗？倒也不错。干脆多喊点人来，让整个门派都知道他们英明神武的大师兄美人在侧，还要一个人孤枕而眠，憋得白日做春梦，醒都醒不过来。”

“那你让我怎么办？”总不至于要他就地献身吧？顾少白咬牙。当务之急还是宁湖衣的安危要紧，于是决定过后再和素鲤算账。

素鲤并不理会顾少白的尴尬与为难，好言相劝，“莫慌，我教你一招。你可从鲛珠进他元神境将他催醒。在你面前丢脸，总好过在其他人面前丢脸，反正你俩早晚也得……”

顾少白听到“元神境”三个字就依素鲤所言潜进了宁湖衣体内，早不知道素鲤后面又胡说了些什么。

顾少白双脚触地，尚未站稳，已被元神境内的邪气冲得一个趔趄，觉得有点不对劲，等看清周围，忽地明白过来这回真真是上了素鲤的当。

什么“进他元神境将他催醒”，心魔肆虐之时元神境还是元神境吗？那是心魔幻境啊！也就他救人心切才信了素鲤的鬼话。更何况宁湖衣今次的心魔较之往常厉害了不止百倍。顾少白甫一入内，即刻心知肚明，因心魔境中除了邪气别无他物，再也映照不出旁的景象，只任由邪气搅得周遭污秽一片，甚至还夹杂着血光。

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顾少白觉脚腕沉重如铁，半步都迈不出，法术也通通失灵。

正当一筹莫展，忽地腰腹一紧，被人从后方牢牢抱住，顺势扑倒在地，又颠三倒四地被人翻过身，而后炙热的唇劈头盖脸地朝他压了下来。

“不……唔！”顾少白被凶狠又急躁的吻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嘴，漏不出半点声音，真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身上的气息与宁湖衣如出一辙，但顾少白知道这不是宁湖衣，而是宁湖衣体内那个被修为和灵力温养了千年的欲魔。

【此处缺失】

顾少白哀叫，正当绝望，眼前闪过一阵金光，而后身体一轻，就着一个无比尴尬的姿势落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榻上的人也睁开了眼睛，扶着床沿，噗地喷出一口血水，尚不及留下一言半语，又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