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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娟将帘子放下,挡住外面刺眼的光,而后有将窗户关小了一些,也不知是谁开的,正对着娘娘吹。
闻见韩琛的话,寒娟面色如常的回道:“奴婢是娘娘进宫时才来服侍在娘娘身边,往事不知多少,可奴婢听春若讲过娘娘自幼便怕雷声,每逢雨夜都是戚夫人陪着的。”
韩琛玩着扳指的手顿住,有些讶异:“她为何不和朕说?”
进宫数载,他好像对这个枕边人不甚了解,又或者不止是她,还有其他后宫所有的妃嫔。
“之前都是皇上在,所以娘娘不怕,昨夜湘婕妤实在害怕,娘娘也不好阻拦,可自从您离开,娘娘再未好生熟睡。”
寒娟说完自觉行礼告罪:“奴婢多言,请皇上恕罪。”
韩琛面色凝重,抬手挥了挥让她出去,手指拂过突觉她的手背微凉,起身轻柔的将人抱起。
看来是昨夜太过疲惫,如此动静她也熟睡安然不见醒来的模样。
***
许是听了寒娟的一番话,此后整个夏日雨季,每逢傍晚天变,无论是在谁的宫里韩琛都来了广灵宫,在雷雨骤来的时候紧紧搂住她,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如此宠爱盛极,但也惹了不少红眼,走哪都有些挑刺的。
十月初,欣昭媛将自己已有三个月身孕的消息散布出去,依礼皇上必定是要去看她,夜里也在她宫里歇下。
“皇家从不缺子嗣……”
宋梓婧瞧着天上明月,这么多阴雨连绵之后,难得见一次月朗星稀的天。
冬日天凉,寒娟从屋中拿了尚衣局新制来的金线镶珠皮绒大氅给她披上:“娘娘,如今皇上看重您,再有孩子总归不过是迟早的事,您……别太伤心了……”
宋梓婧轻蔑不屑的说,“后宫如花美眷众多,他自连绵其中,对谁都是看重。”
“娘娘……”
寒娟还欲多说,这时春若带着春阳来了,春阳手中端着一碗面,色泽丰富看着蛮有食欲。
春阳跪在面前,将端盘高举过头,他不能言语,春若便代他说道:“春阳见您今日未用多少,便去了小厨房给您做了一碗面,说是他家乡口味,您尝尝?”
宋梓婧拦住准备上前去接手的寒娟,亲自将面接了过来,放在鼻间,真情实意道:“好香啊,辛苦你了。”
春阳得了赞赏激动不已,连连摇头,而后又指指屋内,让她端进去吃。
夜半时分,隔壁的宜香园是琴声高绝,久久不能停歇。
想来也是因为皇上去了景阳宫而气愤吧,也气自个至今没有好消息。
***
明阳宫中也是灯火长明,不论是淑贵妃亦或是方顺仪。
方顺仪左不过对欣昭媛有孕看不过眼,但她与欣昭媛皆是皇后麾下,最后结局不会相差到哪里去;淑贵妃则不一样,她与欣昭媛是死敌。
拿着玉轮在脸颊上滚动,她如今年纪渐长,眼角都隐约起了皱印,得好好养着才是,这宫里女子失了容颜可不见得好。
香菊为她捏着玉足,她腹中孩子虽才两月,可能是头次生恪儿时伤了本源,总是会腿脚酸痛。一旁的安胎药好了,香菊给她端来:“如今欣昭媛有孕,最后也可能是纳入皇后手里,恐怕难以掌控啊!”
淑贵妃舒服地阖着眼睑,她仿佛比香菊还不在意:“皇上下令所有皇嗣都要送到宁寿宫去,欣昭媛纵使平安生下又如何?再者,谁也不能保证欣昭媛腹中的孩子是皇子。”
欣昭媛的孩子最后会花落谁家她并不好奇,她好奇的是太医院中的人有一半都已被她掌控,怎的这欣昭媛出了什么奇招让太医们查不出,生生拖到胎儿坐稳才公布于众。
“但是这孩子若平安出生也是个麻烦——”淑贵妃沉吟一会儿,“容婕妤那边什么动静?”
今日皇上早早便翻了牌子,要去容婕妤宫中。
香菊笑了笑:“皇上去了景阳宫之后,容婕妤便将备好的饭菜都掀了,显然气得不轻。虽说容婕妤对皇上无情,但这种事情,还是挺折辱面子。”
淑贵妃看着已然不剩多少的灯烛,起身朝床榻小步走去,香菊将浅黄色的帷幔放下,人影在其中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年末皇后娘娘在乌蹄园中准备了赏梅大会,邀了众多姐妹前去。那时霜雪铺地,乌蹄园中石阶甚多,你说若是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那该有多疼?”
香菊瞬间会以,低头称是:“奴婢明日去容婕妤宫里送礼,顺便提醒一下容婕妤,冬日行走还是小心为上。”
***
翌日醒来,宋梓婧腰间环了一条健壮的手臂,若不是熟悉的香味,她恐怕都要以为是有男子轻薄于她。
轻轻动了动,身后之人若有所感,带着朦胧嘟囔:“醒了?”
宋梓婧转过身与他面对面:“皇上昨夜不是去了景阳宫,怎么会在臣妾的塌上?”
韩琛环抱着她的手紧了几分,声音中带了几分清明:“昨夜摸着欣昭媛的肚子,我总是放不下你,听到别人有孕,你定是要伤心的。”
昨夜景阳宫都已熄灯,他却如何都睡不着,趁着夜露深重,匆匆赶来,料想中的女子眼角含泪带着满身心酸沉沉睡去,竟是他来都不知晓。
抬手捏住她的鼻间,调笑道:“倒是未曾料到,我的阿沅睡得像个小猪。”
宋梓婧哼哼一声,背朝他赌气般道:“皇上身边女子那么多,孩子也不是臣妾一人能生,难不成臣妾要日日夜夜睡不安稳不成?”
韩琛搂住她不让逃:“我只是怕你一直耿耿于怀,郁结于心伤了自己。”
“臣妾早就放下了,皇上不必担心。”眨眨眼忍住泛红的趋势,宋梓婧勉强撑着不让声音中带有哽咽。
韩琛自是不信她放下了,若真放下,昨夜便不会哭了。
宋梓婧转过身直视他眼中不掩饰的深情,娇怯的推了推:“时辰不早了,皇上起床梳洗后该去早朝了。”
“你为我穿衣?”
被那双灼热的眼神看着,她无法拒绝。
顺着他伸来的手起身,将衣物一件一件为他穿好,正想将他常用的香囊栓上,听他道:“前几日我见你做了香囊,可是为我做的?”
伸出去的手顿了一瞬,手中的荷包便被他拿了去,宋梓婧想着那个被收进箱匣子中的福包,讪讪道:“臣妾手艺不纯熟,那个福包卖相不好,若不然等臣妾再做,做好之后再给皇上送去?”
这就是没有否认是为他所做的了。
韩琛就执着于这个:“你拿出来给我戴上,这是你的心意,不能辜负了。”
见他硬要如此,宋梓婧也不好再说,转身去柜中找寻那个福包。拿出来卖相倒也不差,就是福字歪了一点。
看着腰间的福包,他有些满意。
***
‘忍’字最后一点落下,皇后将笔递给夕芋,清洗后放在笔架上。
“这么说,皇上昨夜又去了广灵宫?”
夕芋递上早茶:“嗯,宫中都传遍了,许多人都在看欣昭媛的笑话呢!”
皇后淡然从书房走出,今日不用众妃请安,她今日得闲了一时:“这个娴嫔如同一株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本宫被她累及一次却是没让她倒下,是本宫低估了皇上对她的用心。”
她总以为在她禁足期间皇上与娴嫔有了冲突,对娴嫔已然厌倦,如今看来,当初恐怕也是皇上出于愧疚不敢去见娴嫔罢了。
夕芋上前为她捏肩:“娴嫔年轻一些,吸引皇上是常事。当初淑贵妃年轻时,皇上对她也是如痴如迷,现今人老了,皇上也不爱去看她了。”
皇后高深地摇头:“比娴嫔年轻貌美的不是没有,但没有一个像她这般独宠甚久。”
皇上偏好美人,只要是美的他都愿意去宠幸,但没有一个像娴嫔的,失宠又复宠,来回多次,皇上对她却不见厌恶,一次更比一次在意。
淑贵妃失宠之后再复宠,皇上对其都愈加冷淡,就如这次,淑贵妃有孕,皇上只在初期去看过,淑贵妃不能侍寝就将人抛之脑后。
“说到底,还是欣昭媛无能,有了身孕却是连皇上都留不住,活该人笑话。”
念头转向欣昭媛就有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她当初看上此人只是觉得欣昭媛深得皇上欢喜,为人头脑简单好掌控。现在而言,等欣昭媛孩子落地,她便算是一颗废棋,不堪重用。
***
年末,朝廷中拖拖散散过了一年的贪墨定了音,其中以中书令贪墨最多,抄其家产,罪臣宋正关押入狱,择日问斩。
县令姜则涛投举有功,着升四品。
此消息一出,姜意在长芳阁中脚底打滑硬生生在平地上摔了一跤,顾不及疼痛撩起裙角便往广灵宫中跑。
生怕去的慢了,所有的解释便都无用了。
哐当——
瓷器碎裂的声音响彻内殿,宋梓婧慌了神想去收拾残渣,不想被瓷片划伤了手,血流如注。
寒娟拿过帕子就捂住伤口,急急冲着春若道:“快去叫太医!春阳,来将东西收拾干净!”
宋梓婧挣扎着要出去:“我去见皇上!”
寒娟拦住,急忙道:“娘娘,奴婢知您着急,如今皇上正在朝议,您去了也见不着皇上,还不如等伤口处理好再去……”
“寒娟!那是我的父亲,我亲亲的父亲,我怎么等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宋梓婧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娘娘……”
两人争执的时候,春若还没将人请来,倒是夏福子冒着被打的风险走了进来:“娘娘……长芳阁的和婕妤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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