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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寒衣咬牙,樊默言抱紧杨寒衣,拉着他往外走,说:“寒衣,你别看了,别看。”

杨寒衣盯着那人,恨意滔天道:“默言,我意难平,我意难平!!如果不是他,不是这俩疯货,你当初也不会命悬一线。我好恨!!!”

樊默言亲了亲杨寒衣,说:“他现在像疯狗一般,我们再和他们计较,受伤的恐怕是我们。”

杨寒衣眼睛发红,转头看着樊默言,说:“这次我肯定不会放过,当初我们那么惨,他还要踩我们一脚,今天天道轮回,不落井下石一番,我不甘!那是你嫡亲三兄弟……你怎么想的?”

樊默言紧紧抱住杨寒衣,将他护在怀中,看着人群外疯魔般的老三樊默行,沉默半晌,说:“是他不仁不义在先,告发我身世他也丝毫没想到我是他兄弟,伤你打你把娇娇卖到窑子时哪里想过我还是他大哥。分家断亲时,我和他就再也不是宗亲,我知道你憋的久,这次你想怎么做,我都不拦你。”

杨寒衣长舒一口气,退到人群圈外,冷眼盯着人群中那疯狗般的人,转身去了旁边正街。

说来也怪,主街上摊主小贩游人都听着声音进了巷子看热闹,唯独兵器铺子的主人不去,倚靠在屋檐下的柱子上,冷眼瞄着。

杨寒衣走上前,说:“大哥,怎么称呼?在下杨寒衣。”

那人眼不抬,冷冷道:“虎二。”

杨寒衣说:“虎大哥,别人都去看热闹,你怎么不去?”

“呸!”虎二说:“脏的很!去看了,烂眼珠子哩!”

杨寒衣莫名:“这话怎么说?”

虎二瞄一眼杨寒衣,说:“你不是本地人吧?”

杨寒衣笑笑,虎二说:“二月里来的,也不晓得哪里的破落户,来了这边将南市闹的鸡飞狗跳。”

“呃……”杨寒衣说:“怎么个说法?”

虎二说:“我听街里的人传,那户人家是豫州人,因为媳妇长舌嚼是非构陷长嫂,还要将自己亲侄女卖到窑子去,他家长嫂不干,将孩子救了后,用剑废了那男人,还将构陷人的媳妇打了一顿,后来分家了。”

杨寒衣面色不改,点点头,道:“他们家挺不仗义的。”

虎二说:“那男人和女人闹那么大一出,村里容不下他们,将他们撵了出去,传言说,那废男人带着年迈的老母和受伤的媳妇,一路逃难下江南,还说要找狼崽子报仇。”

杨寒衣不自主后退一步,樊默言上前握住他手。

杨寒衣冲樊默言笑笑,樊默言捏捏杨寒衣手心。

虎二说:“那男人老母亲在路上病的厉害,男人在家时是个吃|喝|嫖|赌的性子,哪里来的钱。一路上饱一顿饿一顿,老母亲没有吃的,男人索性也懒得管,任由老母亲哀嚎了七天,最后活活饿死了。”

“饿……饿死的?”杨寒衣有些不信。

“可不是!”虎二说:“来到苏州这边时,肉身都臭了,瘦的皮包骨,像干尸,吓死个人。我兄弟在义庄帮工,将人抬进去时,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这么惨。”杨寒衣不胜唏嘘,怎么也不曾想到刘氏是这样死的,当初刘氏欺负他时可是何等的凶神恶煞,盛气凌人。护短老三时慈母天性,倾尽所有,哪里知道最后却落了个活活饿死的下场,估计到地底下都难瞑目。

虎二接着说:“那男人来苏州,就着身上还有的钱,整日泡在窑姐那,你也知道他那方面被……他自己不能舒缓,就鞭|打|虐|待窑姐,将青烟楼新来的窑姐给弄的满身伤,那窑姐可是青烟楼新来的头牌,年纪小又水嫩。老鸨子心疼自己的摇钱树被弄的满身伤,将那废男人的姑娘给拖进青楼了。”

“还是个孩子……”杨寒衣感慨道。

“孩子又怎样?”虎二说:“男人有钱找乐子,人家青楼巴不得,可他把人家姑娘虐的满身伤,还破了相,你说老鸨子能依他?再说父债子偿,也说的过去。”

杨寒衣心里难受,为父不仁,受罪的还是小辈,那个孩子杨寒衣见过,水灵灵的很可爱,如果不是樊家一系列变故,那个女孩还是娇娇的堂妹呢,可怜稚子无辜。

虎二说:“说起那新来的窑姐也是个苦命的,父亲爱赌,将她卖了。她同胞的妹妹就在这附近挂牌子卖身呢,上午我还看到过,现在不晓得被哪家买走了。也是可怜……”

杨寒衣忙忙道:“那窑姐叫什么名字?”

虎二说:“进去之前叫孤渺来着,后来就换了花名。”

杨寒衣说:“他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叫孤鹜?”

虎二睨杨寒衣,说:“估摸着是了。”

杨寒衣心“咯噔”一下,还真是孤鹜的姐姐,孤鹜要知道姐姐被虐的满身伤,想是杀了老三的心都有。

虎二说:“那男人的孩子被老鸨子拖走,他也不心疼,成日醉酒宿在下等窑姐那,将身上的银子都败完了。没银子花又逼自己媳妇出去接客,接客换的银子他都占了,一分钱不给那妇人,还将那妇人当牲口般拴在门口,妇人稍有不顺就扒了衣服,关在笼子里,给人戏耍观看,他在一旁抽打疯笑,有些口味奇怪的客人还会给些银子。”

杨寒衣惊,道:“那妇人是他妻子啊。”

虎二“呵”一声,说:“妻子!那样的畜生还能有妻子,你见过逼自己妻子出去卖身,将自己妻子当街抽打,拴在门口,扒光关在笼子里让人赏玩的男人?他可是头一遭,这样也就算了,他屋中还养了三个窑姐,四个妾呢。”

杨寒衣道:“四……四个妾?”

虎二说:“可不是,他让结发妻子出去接客,已经被人说道。还养了小妾,左拥右抱,周围的人谁人不说道?他那破屋子每日像窑子似的,没日没夜的唱歌,都是女人的声音,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叫的,吵的周边的人夜夜睡不安生。”

杨寒衣道:“真是委屈你们住在周边的人了。”

虎二瞄一眼人群,说:“像这样的情况,三天一小,五天一大,就你们外来的还有来苏州游玩的人好奇。我们早就腻了,巴不得早些消停。”

杨寒衣和樊默言对视一眼,说:“怎么不请官老爷来?”

虎二切一声,说:“清官自己都难断家务事,还管你一群贱民怎么过?男人三妻四妾那不是正常,宠妾灭妻的还少吗?怎么说都是自己家里的事,有些聪明的知道关起门自己闹腾。像他这样蠢的,才会将结发不当人,禽兽着呢,官老爷管都嫌脏!”

杨寒衣知道事情始末,笑了笑,说:“虎大哥,多谢了。”

虎二摆摆手,说:“你们快走吧,没半个时辰他们消停不了。一会发疯起来要乱砍人呢。”

杨寒衣道:“马上走,这就走。”

杨寒衣牵着樊默言,离了兵器铺。

两人慢悠悠向前走,左右看看,等着杨寒文带着肖垣回来。

那主街旁的巷子里依旧嘶吼打骂哭声不断,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妇人的哭喊低呜在耳边萦绕不断,听的杨寒衣心里烦躁。

一刻钟后,杨寒文带着肖垣出现在长街尽头,杨寒衣笑着冲他挥手:“寒文。”

“二哥。”杨寒文牵着肖垣,笑呵呵往杨寒衣身边走。

“杨寒衣!!!——”

人群中破空传来一声大喊,熟悉的声音传来,杨寒衣脸上的笑僵住,愣愣转过身去。

不知何时身后的人群早已开出一条道,老三樊默行一身干净衣衫,手中拿着鞭子,吊儿郎当往杨寒衣这边来。

五族战火未停,狼族和中垣还没有破冰,樊默言在中垣土地上行走怎么都里理不直气不壮。现今遇到老三,这厮能饿死老母、逼妻为娼,已然丧心病狂,现在看到樊默言还不得使劲将樊默言身世一事抖落出来,到时樊默言又是一场灾祸。

杨寒衣很想将老三往死里打,奈何不能苦了樊默言,便拉住樊默言往前走,对老三说:“你认错人了。”

老三却一脚拦住杨寒衣,说:“哼!想跑?真当我瞎看不见你!”

“你想怎样?”杨寒衣本想私底下拿了子涵的文书,将樊默行以不孝逼妻为娼之名将他流放到偏远地区做苦工,以后一辈子再也不见,累死老死都与他无关,哪里想冤家要聚头,躲都躲不开,今天怕又是一番恶斗。

“我能怎么样?肯定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你杨寒衣现在很快活啊,在苏州混的风声水起,怕是忘了旧人。”老三说。

杨寒衣不耐和他翻旧账,握住樊默言手欲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

老三恶狠狠,道:“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你,杨寒衣,你那张脸我能记一辈子!大家快来看——”

围堵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都纷纷围过来,将杨寒衣去路堵了个严实。

杨寒衣瞪老三,道:“你要发疯滚远些,别碍眼!”

老三冷笑,大声道:“大家快来看——今天有好故事听喽。”

杨寒衣挤开人群,就要往外走,老三一把扯住樊默言,用力将他脖子处的衣衫扯了下来。杨寒衣惊呼不好,转身就去踹老三,老三跌倒在地。杨寒衣将自己外罩衣衫脱了,利落给樊默言脖子裹上。

杨寒衣厉声说:“你要死就滚远点,不要碍了我的眼!当初我能废你一次,现在就能让你生不如死,不要把我对你的忍让当成你猖狂的资本,我不发作不代表我没脾气!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老三哈哈笑,冲周围人大声说:“大家看到没?看到没!眼前这个人就是杨寒衣,他——是个哥儿,还是个断袖。就是他当初拿箭射我母亲,射了足足三箭!那可是他嫡亲的婆母,他都能下手,我母亲年纪大了不经吓,后来一病不起,活活病死了!”

“我那可怜的媳妇被他一顿痛打,至今身上还有好些内伤。你们给评评理,毒打嫡亲婆母,将自家三弟妹打成内伤,和一个女人斤斤计较,他的心是有多恶毒!这样也就算了,他身边还带着狼族人,你们看到没,他护着的那个就是,当年狼族和中垣打仗,死了我们多少兄弟,他现在还把狼族人带在身边,是想大家都不活哩!”

围堵的人都用异样目光看着樊默言,不自主后退一步,包围圈大了些。

杨寒衣早知道老三会把樊默言说身份抖落出来,没想到这么快,还给他按了个不敬婆母,殴打弟媳的罪名,最可恨的害煽动众人情绪来抵触樊默言,一番话将家庭小事上升到国家高度,天照人本对五族本就恨的深,这话说出来,他杨寒衣怎么看都是窝|藏外族,通|敌|叛|变的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端的一手好心机!

围堵的人看樊默言的目光立刻就变了。

“狼族人呢,那家伙力气大,你怎么也不栓起来?”

“是啊,伤着人怎么办?”

“听他们说狼族人吃人肉,喝人血呢。”

“真的假的,这么狠,为什么中垣还有这玩意?”

“狼族人,杀我子民,此仇不共戴天!”

……

惊恐、怀疑、害怕、避让……还有不屑、鄙夷。

老三呵呵冷笑,得意极了。

樊默言低了头,杨寒衣看的心疼,心中憋屈更深,再也不想忍,当即说:“是!他说的都不错!我杨寒衣是个断袖,是个哥儿,可这又如何?我靠自己双手吃饭,靠自己头脑发家,我做的每一件事对得起天地良心!我碍着你们哪里了?”

“樊默言是狼族人,那又待如何?在天照国土上,他从未伤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这么些年,安安分分,哪里就来了那么多偏见!曾经的人做的事难道要让后人承担一辈子的罪责?!因为身份一事,他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非要把人杀了你们才甘心,非要把人逼死了你们开心?!这么大一个天照,我就不信容不下一个改过的狼族人!如果国容不下,我找圣上说理去;如果是你们容不下,来找我杨寒衣,有什么冲我杨寒衣来,我杨寒衣的人,我护着!”

“杨寒衣!”老三冲过来,一巴掌打在杨寒衣脸上,杨寒衣没招呼住,被打的发懵,只觉耳边嗡嗡乱鸣,口中腥甜一片。

老三说:“你当初打我母亲是你不对,打我媳妇就是你不对,私藏许斐然,樊默言更是你不对,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牙尖嘴利!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也不会成为这样,都是你,都是你!你活的越好,我就越不甘,越嫉妒!”

杨寒衣忍不住后退一步,樊默言扶住他,双拳紧握,咬牙格格响。杨寒衣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一声,说:“樊默行!这是你先动手的,是你先动手的,你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老三颠了颠手里的鞭子,说:“我可怕死了,软趴趴的哥儿,还要上天不是?!当时你打我人,伤我身,害我后半辈子幸福没指望,新仇旧恨加一起,我和你杨寒衣总归不死不休!”

杨寒衣再也不想忍他,对杨寒文说:“寒文,你现在去庄子,进我房,将床头暗格里的圆月弯刀拿到苏州衙门,把苏州县太爷请过来!速度要快!”

“好。”杨寒文点头,说:“哥,我去了,你小心。”

杨寒衣点点头,看了眼樊默言,说:“默言。我本想放过,可他不放过我,后面我和他不死不休。你别怪我。”

樊默言说:“需要我做什么?”

“肖垣过来!”杨寒衣说:“你不是说你力气大吗?你要是能按住他,我让你吃饱饭,以后亲手送你进军中!”

肖垣眼睛发亮,来了劲。樊默言冲肖垣使眼色,两人二话不说就往老三身边冲。

杨寒衣说:“给我按住他,按死了!”

老三混吃等死时日多,力气自是不敌樊默言,再加上肖垣,年轻小伙子,最是力气夯实时候,两个人对付一个,老三自是不能占上风,缠斗片刻,便被樊默言按住了。

杨寒衣走近樊默行,一巴掌打在他左脸上,说:“这一巴掌是你当初在漯河村打我的。我今天还给你!”

樊默行咬牙格格响,怒瞪杨寒衣,杨寒衣甩甩手,一巴掌甩樊默行右脸上,说:“这是还你刚才打我的一巴掌,我说了不要当我好欺负,我忍你不代表我没脾气!”

樊默行吐出一口血水:“杨寒衣,你行啊,几个月不见,本事见长。和当初软趴趴的哥儿比,果然不一样了!”

杨寒衣笑了笑,说:“过奖。我早就说了,我忍你不代表我好欺负,先前是顾及默言身份,我怕默言受伤。现在什么都说开了,我怕什么,大不了再进一次大牢,我再把樊默言救回来。”

“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上断头台……不过你会失望。我哥是禁军教头,我认识当今的三皇子,关系还不一般,我命好,老天都护我。今天就算把你一刀一刀剁了,我照样能活的好好的。”

“你!”樊默行声声如恨:“杨寒衣,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杨寒衣笑了笑,道:“是!我不得好死,我都不得好死多少次了,不缺这一次,你有什么诅咒,什么谩骂,尽管来。我杨寒衣不怕死!”

“杨寒衣,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樊默行声嘶力竭。

“放心,我不要你的命。杀你,脏手!”杨寒衣只眼不看他,淡淡道。

周围围观人群不可置信,看杨寒衣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没曾想这么恶毒,要公然欺负一个废人,怎么都是人多欺负人少的架势。

杨寒衣怎么不晓得这些人想的,老三先前已经将他射杀嫡亲婆婆,殴打三弟妹的罪行公之于众,现在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是他杨寒衣以多欺少,占了上风,再加上他打樊默行,都认定他杨寒衣歹毒如斯!

杨寒衣作了一礼,竟将自己当初在漯河村和樊默行之间的纠葛一五一十都说了,围观众人明白事情始末,只骂老三一房恶毒,丧尽天良,不得好死,今日落得这样结果是罪有应得,大房留有一命已是宽容,不曾想还要被构陷,真是倒霉!

杨寒衣蹲下身来,看着樊默行,说:“我先前忍你,是因为默言还顾及手足之情。但!你揭发默言,害默言命悬一线,面容毁掉,身受百十余刀,手筋脚筋废掉,身上烙了一辈子洗不掉的‘奴’字,卧榻月余,最后为了护我,一纸和离书送来,毁了我珍惜已久的东西。这仇默言不算,我杨寒衣忘不掉!”

老三疯了般笑道:“没想到狼崽子这么惨,真是大快人心,不过怎么没死呢?要是死了,就该万民同乐!”

杨寒衣道:“你想多了!”

“杨寒衣,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樊默行挣扎起来,扑向杨寒衣。

杨寒衣闪身避开,大喝一声:“虎二,拿剑来,银钱算我的!”

一阵清音回荡,杨寒衣接过长剑,俯视樊默行,说:“还记得在漯河村吗,就是那个时候我拿剑废了你。我好久没拿剑了,事隔多月,这次又是因为你,樊默行,你还真是能把一个人的忍耐限度逼到极限!”

“杨寒衣,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樊默行恶狠狠道:“我诅咒你和樊默言,我诅咒你们生子早夭,无后而终!”

杨寒衣握剑的手一顿,樊默行得意的笑了,对视上那双阴骘的眼,杨寒衣移开目光,手上一划。

一道血线溅上杨寒衣的脸,杨寒衣不为所动,任由温热血液从脸颊滑落,一滴一滴,落在他青色衣衫上。

“啊啊啊——!!!”樊默行抱着脸,在地上痛苦打滚:“我的脸,我的脸……”

杨寒衣长身玉立,手持长剑,淡淡道:“默言当初毁了容,那一条疤我现在看着都心疼。这一剑,毁了你的容,就当你还他的。”

杨寒衣说罢,手起手落,空中滑过几道血线,接着便是樊默行声声惨叫。

樊默行抱着手腕,哀嚎不断,杨寒衣冷冷道:“默言当初受的疼,比你重多了,这都是你该还他的。”

不待樊默行哭嚎,杨寒衣水袖翻飞,起起落落,落落起起,片刻后,地上躺着一个衣衫破烂,满身是血的人。

樊默行怏怏,眼睛瞪的老大,嘴里哼哼唧唧,已然没了过多力气哭喊。

杨寒衣丢了剑,说:“我说了,我忍你不代表我好欺。今日这事我本想避过,是你自己找死,不要怪我杨寒衣无情!默言当初受了一百多道鞭伤,四十二刀,刀刀都在要害,内脏都是伤。今天我还你四十二刀,至于鞭子,就等着苏州县太爷赏你!”

“杨……寒……衣……”樊默行哼哼道:“我做鬼……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杨寒衣冷哼一声,扶起樊默言,牵着肖垣,说:“我等着你!我杨寒衣等、着、你!你不管是做鬼还是做人,有什么都冲我来!”

“都让开,让开——吵什么呢,再吵,统统收监!”

围着的圈裂开一道口子。杨寒衣转身,一人穿着紫色官服,带着官帽,大摇大摆进来,杨寒衣明白,躬身道:“见过县太爷。”

县太爷咳了咳,“你就是杨寒衣,这圆月弯刀是你拿来的?”

杨寒衣躬身,点点头。

县太爷脸色好了不少,凑近杨寒衣,低声道:“当今三殿下,你可识得?”

杨寒衣笑笑,说:“我一句话,老爷您能升官三阶。”

县太爷眼珠子亮了亮,对杨寒衣更是殷勤,冲身后人说:“将一干人等都带到衙门去,大街上吵吵闹闹的像什么?”

身后衙役像拖死狗般将樊默行往衙门拖,又将巷子里的三窑姐,四个妾,一个妻一并拾掇走了。

杨寒衣跟着县太爷,低声道:“今日有劳老爷,杨某感激不尽。”

县太爷笑道:“公子有什么要求,下官能做的一定做,日后还望公子在殿下面前多多美言。”

杨寒衣明白官场人|情|事|故,和县太爷搞好关系,以后在苏州混迹,谁怎么说也得让他三分,关系搞好,两方都有利。

杨寒衣说:“杨某以后在这一带生存发展,还得仰仗老爷您照拂。若有机会见到子涵,我定会好生言说。”

子涵?县太爷心中一骇,眼前这主和三殿下关系亲密到这种程度,都可以直呼小字了,是个金贵低调的主,当即道:“如此,下官就谢过公子了。日后有何难处要求尽管开口,下官力所能及定会相助。”

杨寒衣犹豫,道:“今日我用剑伤了人……”

县太爷人精似的,说:“他的情况本官都知道。周边民众反应多时,苦于找不到名状,不好拿捏。今次还是公子帮忙,后面的事下官定会做的三殿下满意。”

杨寒衣嘱托,说:“命留着,发配远些就是。女眷都送进窑子吧……孩子教化后,送到军中。”

县太爷道:“本官明白。”

杨寒衣看了樊默言一眼,说:“我身后这人……”

县太爷说:“民不告,官不管。公子又有三殿下照拂,安心便是。”

杨寒衣点点头,县太爷说:“后面的事就交给下官处置了。”

杨寒衣拿着圆月弯刀,细细摸了摸雕花纹路,才发现这把刀何止是好用,简直是锋利无比,任何黑暗是非都能划破。

县太爷问明白事情始末,将人收监一月,待伤养好后,发配边境,做那苦力去。至于白氏,当初对杨寒衣也不仁慈,构陷想要杨寒衣的命,杨寒衣也不想宽容她去,将白氏送进窑子做了窑姐,白氏此生算是有了归宿。

还是上头有人好办事,今次这事,要是他杨寒衣势单力薄,少不得要出点钱打点,要么是挨顿板子,如今能全身而退,还是多亏哥哥和三殿下。

这一刻,杨寒衣心中有种欲望在增长,经历拿钱通融卖铁一事,再到现在,杨寒衣觉得权力这东西很美妙。

一行人因着这事,累的不行,晚霞缠绵天际,杨寒衣才拖着疲倦身体和樊默言往庄子走。杨寒文带着落霞孤鹜肖垣走在前头,杨寒衣扯了把槐树叶子,那叶子在山上长的极好,茎干粗,叶子肥,各色小叶子都围着茎干,很是养眼。

“叶子的主茎干只有一脉,其他叶子却有这么多……”杨寒衣摇摇叶子,浅浅说:“就好比一个男人,多个妾,就算不能人道,还是可以在女人堆中打滚。”

樊默言笑了笑,杨寒衣说:“今天的我是不是很凶?没吓到你罢?”

樊默言摇摇头,说:“这样的你,很好。”

杨寒衣牵着樊默言的手,将手放在自己胸口,说:“默言,说真的,他们怎么看我,怎么说我,我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在你这,我真的很在乎,今天我是忍无可忍,才会那样做。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毒?”

樊默言搂住杨寒衣,悠悠道:“我喜欢你,是喜欢你这个人,你不管甚么样,我都喜欢。你今天顾全了我,留了他一命,我知道,你忍了很久。如果换做是我,对自己嫡亲的兄弟,我还不知道怎么做,可能会放了他,也可能会下不去手。”

杨寒衣道:“我知道你为难。所以多次问了你的看法。”

樊默言说:“你做的很好。顾全了我名声,不让人诟病。我怎么会怪你?”

杨寒衣对视樊默言的眼,问他:“如果有一天,逼不得已,我也变得机关算尽,手染鲜血,翻手为云……你还会不会一直在我身边?”

樊默言笑笑,说:“只要是你,那个人是你,无论怎么样,我都在。”

杨寒衣说:“可中垣的习俗是三妻四妾,若我以后不能育子,你会不会……”

“我是狼族人。”樊默言说:“记得在下江南时,你看过百叶谈的书,书中写狼族人此生只娶一人,红纱也只给一人,儿女是上天给的福气,我们只过好现世,不说未来,不思前世,如果真想那么多,未免太累。”

杨寒衣在樊默言怀中‘嗯’了声,说:“可怜中垣大都好三妻四妾。”

“你怎么想?”樊默言松开杨寒衣,看着他的眼,说:“你会不会想着当个玉面公子,顶门户娶个媳妇,再三妻四妾,莺莺燕燕一屋子?”

杨寒衣笑了笑,没有回答。樊默言眼中有些些许落寞,说:“你如此与众不同,日后怕也要三妻四妾罢。”

“不会。今天老三都骂我是断袖了,哪里还顶门户娶媳妇。”杨寒衣牵着樊默言往前走,扯着槐树上的叶子,说:“我给你讲个故事罢。是我们那里的故事。”

“你们?”樊默言说:“你不就是漯河村的。”

杨寒衣站定,凝定樊默言的眼,说:“默言,如果我说我不是杨寒衣,不是天照的人,你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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