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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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郡主早在六日前就送来了帖子，下人还一直道送得晚了，嘉玉一进王府，便被小郡主拉着手道：“就担心你脚伤还没好，还是先到赵府问过了，才定的日子。如今可真是好全了？”

嘉玉莞尔一笑，心里便已清楚了。那日见秋实去大夫人处，大概就是为着此事。既是没瞒过大夫人，想来也是瞒不过赵老太太的，便笑道：“劳郡主挂心，已经好得差不离了。”

此时人还不多，与嘉玉一起来的姐妹们被引到了宴会所在的雨花阁，而嘉玉则由小郡主一路引到了雨花阁后的暖阁里说话。

“我本想来看你的，可父王母妃都不准。”郡主人小声嫩，说话时还微微嘟了嘴，拉了嘉玉的手，颇有些孩子气。

嘉玉笑得一声儿，与郡主倒有些熟悉的感觉，伸手刮了一下她的脸，道：“王爷王妃说的是，你自个儿都伤了那么重，还来看我做甚，我的伤不重。”

郡主一脸不信的样子，道：“我可不信，听来回话的人说，你都好久没下得来床，这还不严重。若不是……我原本想着再等些时候只请了你来的，可父王说不好。”

她虽然懂事，可毕竟是个小孩子，差点儿就说漏了嘴。嘉玉倒没想得那么远，只小声儿道：“我那是骗他们的。你是知道的，每天的请安可不要烦死人了。”说完两人都嘿嘿一笑。

两人正说着，却听见一个男子轻‘咳’了一声儿。郡主身子稍稍正了正，看向嘉玉的眼神充满了抱歉。嘉玉回过神来，知道这外头的人必是郡主认识的，说不定还是一早就说好的，故意引了她来这里。

郡主拉了嘉玉的手，道：“你别怪我，你救了我一命，我却……可是，我是真希望这事儿是真的，我很喜欢你。”

嘉玉了然的点头微笑，躲也躲不过的，自从来到京都，她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只是她一直在拖着而已。她笑得一下，问道：“他是要与我单独谈吗？”

郡主点了点头。嘉玉笑道：“好，那你可得把门儿给看好了，再不能被人传了出去。”郡主狠狠的点了点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的，你放心，这儿现在没人敢来的。”

郡主才出得门儿，不一会儿世子便进来了。

嘉玉坐在正堂里，见世子进来，赶紧起了身要行礼，刚一福身，却被世子虚手扶起。

“虽于礼不该如此，可我还是想与你说会子话。”

嘉玉并不笑，只一脸正色的看了看世子。两人这才择了位置坐下，世子又道：“谢谢你救了小妹。”说完却又垂下了眼，手不自觉的放在膝上轻轻摩挲着。嘉玉嘴角上扬，眼含笑意的看着他，却并不说话。

蓦地，世子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小叶紫檀素面独板珠宝盒，嘉玉瞧了瞧，看似简单的东西，榫卯却是纯金所制。又听世子道：“这是小小意思，父王和母妃都是知道的，感谢你对小妹的救命之恩。”

那小叶紫檀价格不匪，里面所藏珠宝更是不一般，嘉玉哪敢轻易接受，只道：“世子不必如此客气，我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世子的手握着那小叶紫檀盒，进退不是。嘉玉不想把场面弄得如此尴尬，笑道：“世子之前已经送了好些东西过来，我用着也很好。如今这番却是不必的，郡主本就招人喜欢，若收了这礼，我还有何颜面去见郡主。”

世子沉了脸，将那盒子放在桌上，这回却是直直看了嘉玉。世子本是习武之人，眼神很是锐力，身上那种习武人的正气却压不住他此时的柔情，声音很是柔和，说道：“你该知道的，哪怕不是因着小妹的事，父王和母妃也是属意于你的。”

嘉玉听他如此说来，却也起不了嘲弄的心思，只道：“那你呢？”她就算没想过要嫁给他，可如果人家只是听从父母之命，好像于她来说也是打击。

这话如果换一种语气，听起来倒像是两个有情人之间的调-情，可两人表情如此严肃，听起来倒像是交易货物一般。世子似叹得一声，垂下了眼，手抚摩着那紫檀盒，缓缓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这是来和她说他并不愿意娶她吗？嘉玉眯了眼，轻笑一声，问道：“世子可是有意中人，若是如此，嘉玉倒愿意从中撮合。”

世子摇了摇头，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意中人。”他看得嘉玉一眼，又道：“我了解的萧嘉玉，也许并不适合王府生活。”嘉玉垂了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又听世子道：“若不是你救了小妹的命，也许我就依了父王母妃的命，娶你对我来说与娶其她任何女子并无不同，可……”世子停了停，继续说道：“可这些时日了解下来，我……我……我并不想你我的婚姻成为……”

如此坦白的一个人，嘉玉听他吞吞吐吐说得这些，便知道他要表达个什么意思，便道：“世子果然性情中人，可很多事情都是我们无法左右的。”

“我……”世子似乎是想说他并不是那个意思，他是嘉玉有好感的，两人若是培养出了感情基础，便是嘉玉不喜欢宫廷生活，他也会是她最大的靠山。可是，嘉玉却打断了他的话：“世子，人世间最难说的便是缘分，我们顺其自然，可好？”

外边儿的宴会就要开始，郡主敲了门，轻声问道：“哥。你们聊好了没？快开宴了。”

还能说什么呢，世子只能点了点头，将那个紫檀珠宝盒收回袖中。再看得一眼嘉玉，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终还是打开了门，摸了摸郡主的头，道：“小妹，谢谢你。”

郡主进门拉了嘉玉，瞧着嘉玉的脸色如常，心里一下子安稳了不少，刚才她可是被她哥的脸色给吓着了，从不曾见过她哥如此的神情，她还当是两人谈不拢。

雨花阁里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赵家姐妹们已经坐在一块儿聊着天，见嘉玉来，便向她招了招手。嘉玉转身对郡主道：“郡主，我先过去了。”郡主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嗯，等一会儿戏散了，我再来寻你。”两人身份不同，坐次自然不同。

王妃为了这次宴会算是费了些心思，原先知道嘉玉来了京都便想着如何不引人注目的让自己的儿子和嘉玉见上一面。王爷早就递了请婚折子，可皇上却是置之不理，既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世子好歹在皇上面前也算得脸，太子和各王子对他也是礼遇有加，在众多宗嗣中，她的儿子算是受重用了。如果是自己儿子看上的，亲自去求了皇上，也许就成了。

所以，今天不止她请了十三公主等人来，王爷那边也寻了借口请了太子、三王子等人，理由却是要一起欣赏名家画作，地点就在雨花阁旁边的飘香榭里。

雨花阁的戏已经开唱，飘香榭那里的客人却还没到。直到戏已唱到一半，中间停歇的时候，那边儿才传来人说话的声音。除了十三公主，哪个女子能常见到这些男子，便都有意无意间看向飘香榭那边儿，小声的议论着。

无非是说三王子如何英俊倜傥，如何才德皆备。十三公主看向太子时轻蔑的样子笑得一声儿，对大家对三王子的赞美更是再不能不赞同的样子。却也有更多的人用羞涩的样子看着世子，脸上忍不住的向往之情。毕竟，要想做王子正妃不容易，世子妃却是可望也可及的。

突然有一人指了那边儿一个人道：“瞧，那位可是最近名震京都的公孙先生？”

嘉玉突的站起身来，被李嬷嬷一把拉住，低声道得一声：“大姑娘。”

嘉玉复又坐下，看向李嬷嬷，眼里是一种从没有过的复杂。

“没想到，公孙先生如此一表人才，便是站在世子身边也丝毫不逊色呢。”

“何止如此，听说公孙先生才智过人，如今便是皇上，也对他青睐有加呢。”

嘉玉心里一跳，不想公孙良在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便已在京都有了如此尊贵的地位，甚至还获得了皇上的青睐，她没记错的话，皇上对上圯老人以及他的弟子都有一种戒备心理，想用却不敢用。

迎荷听着大家议论着，却只是安静的坐在那儿喝茶。迎熹原本坐的地方就离飘香榭很近，只需探头，便能看得个清清楚楚。迎熹只比嘉玉大得几个月，也正是说亲的时候，如今看得一眼世子，眼里竟全都是世子一个人的影子，哪怕旁边站着的是太子、三王子，也丝毫引不起她一点儿兴趣。

耳边全是小姑娘们对几个贵公子的溢美之词，嘉玉再听不下去，便附在迎荷耳边说道：“我去透透风。”迎荷笑看了她点点头，道：“快去快回。”

映菱扶了嘉玉出来，想着刚才去的雨花阁后面的那段路，那里应当可以清静清静的。

“映菱，你在萧府这些年，你觉得李嬷嬷这人怎样？”

“李嬷嬷人很好，就是太过沉静，很少言语。”映菱与李嬷嬷交集不多，能说上话的时候也多是因着府里的事儿，但李嬷嬷却给人很踏实能让人信任的感觉。映菱是不知道为何大姑娘会对李嬷嬷如此有成见。

嘉玉不置可否，轻轻叹得一声。并非她对李嬷嬷有成见，是当初那副画面由不得她不多想。只可惜，这些年来，她一点儿头绪也没有。李嬷嬷却一丝差错都没有过，一直本本份份。

可是，明显萧景山是很信任李嬷嬷的，否则也不可能她来了赵府，有什么事儿会让公孙良与李嬷嬷联系。嘉玉实是想不明白。又想着，今年的寒食节她没办法去慈安那里，也不知她哥哥会不会忘记，一定要上山给她娘上香。

这一转眼，两人便已走到了一曲静通幽处，小亭子里边儿石桌石椅俱都有了，嘉玉走得累了，只想歇会儿。却不料刚一坐下，太子、三王子几个也正路过此处，身后跟着的是公孙良和世子。

嘉玉立时又起了身，跪下道：“小女萧嘉玉给太子请安，给三王子请安。”太子虚手一扶，让嘉玉起了身。嘉玉这才站了起来，又朝世子和公孙良福了福身，道了安。

“萧姑娘怎么不去听戏？”太子身体有些虚胖，说起话来也显得中气不足，与后面那向位比起来，还真算不得好人才，可那身儿只有太子才能加身的袍子，却足以显示他身份有多尊贵。

嘉玉笑着应道：“回太子的话，小女刚才有些不适，出来透透风。”于嘉玉来说，这样卑躬屈膝的说着违心的话，实不是她擅长的，可也不是做不来。可她刚刚一瞥，明明看到公孙良嘴角嘲弄的笑，转眼却又看不见了。

三王子对嘉玉也很客气，笑道：“都道萧姑娘爱武装不爱红妆，依臣弟看，得给萧姑娘点几出木兰从军之类的，她便不会不适了。”说着又笑看向世子，说道：“子瞻，待会儿告诉小妹，那出凤还巢就算了，换成木兰从军。”说完还哈哈笑得两声。

嘉玉面儿上挂了笑，只道：“三王子说笑了，凤还巢怕是接近尾声了，接下来的倒是一出红线盗盒，郡主为专为小女所点，小女正要回去听来着。”

嘉玉嘴上从不饶人，用戏曲名儿也能将三王子一招，公孙良看着只忍着不笑，抬头看嘉玉一眼，却仍是充满温柔，嘉玉不经意看向公孙良，两人相视一眼，竟被三王子看在眼里，刚才的尴尬瞬时不见，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一丝笑。

这样有刺儿的美人还真不是他能消受的，怕是太子更消受不了。可是，这刺儿还不能随意让给人，搞不好就会刺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