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一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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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来越暗,嘉玉的心也跟着越来越往下沉。不是没想过其中的可能，可真正面对的时候，她还是不敢相信。想她忠君一世，这一生却要做叛徒，从内心深处来说不审有些接受不了。

“大姑娘，你在想什么？”映菱看着沉思的嘉玉,已经两刻钟了,一句话也没有。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她家大姑娘如此不安。

嘉玉没有回答映菱，只问道：“昨儿映溪是不是上山了？”

“是。”映菱走到嘉玉跟前，给她按了肩,道：“昨儿下午去的，说是今儿上大早就要行礼。”

圣旨应该快到了，萧景山让她不要管，什么也不告诉她,可她怎么也放心不下：“映菱，我们去庄子上。告诉大奶奶,说我去观里住两日。”

她爹不说,总有人会说。燕子瞻平白无故的不会来找她,就算是养伤，以他们之间的交情,也还没到非要到她这儿来的地步。他是想来救她，他应该是想来救她。

马车一路往庄子上行走，嘉玉端坐在马车内,想像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这个新帝丝毫不按常理行事，信你时无限相信，不信时立时就能要了你的命，这信与不信之间不过在一瞬间，也许是因着心情，也许是因着旁人的一句话，实在说不准。她爹也许会反，也许会杀了来人，也许她爹不会反，会随了来人进京？她猜不到。

从曼凝的反应来看，张家根本没想到萧景山会反吧？否则怎么会一点儿消息也不透露出来？她如今是家里的一份子，怎么都不可能害了萧家才对。

嘉玉越想心越乱。她不想猜，只想知道答案。

刚一进庄子，便看到燕子瞻在院子里习武：“你伤如何？”

子瞻见嘉玉进来，立时收了势，挂了笑道：“你请的大夫不错，恢复得很好。”

“那好，我有很多话要问你。”嘉玉没有一丝表情，面对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还是皇室中人，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知无不言。”这两日子瞻也想明白了，若是嘉玉来，他定会把其中他知道的事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于她，让萧府有所准备。

嘉玉看他一眼，叹得一声：“圣旨什么时候到？”

“还有不到十日。”子瞻半点没有隐瞒。

可接下来燕子瞻告诉嘉玉的事，却让嘉玉有些无法理解。

这次密告萧景山的无疑是蒙将军，可他的目的很简单，并没有往反贼上说，而是说他消极抵御，无所作为，心胸狭窄，只顾江东一时之安，不顾国之久安。这些话便是新帝再愚蠢，也知是几个将军争权夺利，要将新帝的注意力从吃了败战的事转移到这上头来。

可就是这一引火线，其中有些小人便从中作梗，挑唆着言官把萧景山的发家史给摆了出来，到最后，竟有人将他江东独来的平安说到是他与反贼有勾连。这个说法一起，便收不住了。

“皇姑母也不知为何，竟去找了太后，稳稳的萧将军谋反的事给作实了。”子瞻说到此处很是无语，也不知他这个皇姑母到底为何会卷到这里头来，听他父亲说来，似乎不是因着皇姑母，萧景山这谋反的罪还不定能定下来。

嘉玉凝了眉，若子瞻说的这个皇姑母就是那位的话，她还找了点理由。因爱生恨，那个女人想把萧家毁了。可是，她不是很爱萧景山吗？怎么会舍得萧景山死？想到此处，便问道：“你可知圣旨内容？”

子瞻道：“不清楚，但是听父王说，萧氏子孙秋后问斩，萧景山押赴进京。”

嘉玉听到这内容，嘴角不禁扯出一丝冷笑。这个公主真是够绝的，对自己爱的人还能下如此的狠手。

“所以，我很担心你，我想带你走。再过两三日，我身体应该就恢复好了，我要带离开这里。”

嘉玉笑道：“离开这里？去哪？我爹，我大哥，还有弟妹，他们怎么办？”

子瞻摆了摆头，道：“他们我管不着，我只要你活着就好。”她本来应该是嫁给他的，如果真要遇到这样的祸事，公孙良自然也逃不了。可他能救下她，只须救下她。

嘉玉冷冷的看着他：“我不会同你走的。”

“你不同我走？玉儿，萧家逃不了的，李其令带了近千人来，只有一个目的。你以为江东真是萧将军一人说了算吗？从前的太子.党如今早就是新帝最厉害的爪牙，圣旨一下，你以为萧家军还会是萧家军吗？”子瞻有点急了，看嘉玉神色不动，完全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又道：“别指望这个时候还有谁能救你们，圣旨一到，江东便是最不太平的地方。”

嘉玉睨了子瞻一眼：“九王爷知道你来这里？”

“知道。”

“赵家和张家呢？”

“玉儿，大难临头各自飞。赵家尽了全力，可圣旨就是圣旨，谁也抗不了。便是张家，如今也在想办法保全她那个女儿。你以为皇上的圣旨为什么只杀萧氏子孙，不过是因着张家求情才放了他家女儿一命。也不知当初他们是怎么选择了萧家，如今倒一点不顾念当日之情。”

嘉玉冷笑一声，她当然知道为什么。若不是那个公主，萧家在太子眼中还是不可得罪的人，便是公孙良在新帝跟前儿也是得脸的。这样一门亲家，对失势的张家而言，是再好不过了。哪会想到半路杀出个公主，坏了所有的事。他们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女儿也在情理之中。

嘉玉起身来，对子瞻道：“你回去吧，我不会和你走的。”

子瞻眉头一紧，伸手抓住嘉玉的手臂：“玉儿，我不会走的，除非你与我一同走。”

“世子，你有伤在身，打不过我的。”嘉玉武功不高，但却知道如何攻击别人的弱处，若是燕子瞻身强力壮她不敢说这话，可如今他重伤在身，她还有机会。

“玉儿，相信我，与我走吧，我不想你白白送死。”子瞻不松手，又不敢太用劲。

嘉玉伸出手，将子瞻握着她的手拂下：“世子，我劝你早些回京都，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九王爷会很难做。”说着，嘉玉把头转开：“我也不想连累了你。”

子瞻放了手，反正他还有时间，便道：“那你怎么办？躲起来罢，能躲一时是一时。”他有些试探，他其实是怕她躲起来，这样他就找不到她了。

嘉玉转过头来看着他的双眼：“我不会躲，我就在萧府等着他们。”

子瞻心下暗暗松得一口气，道：“你要小心，若是......能反抗的话，还是保命要紧。只要有命在，何图没有以后。”

嘉玉看了他，点了点头。燕子瞻对她其实很好，如果......可是没有如果。今生她跟定了公孙良，她要保全自己，也要保全家人。如果非要反，她不介意试一试。

嘉玉在庄子上休息得一晚，第二日一大早便与映菱去了观里。

赵家的信是在嘉玉去了观里的第二日收到的。赵家看来已经知道其中始尾，便是公主找太后那一事也没瞒得过去。可信传到嘉玉这儿，只说了事情的经过，却没说结果，更没提到圣旨。还嘱咐嘉玉好好照顾自己。

嘉玉去看了母亲，慈安一直守在一边。嘉玉看她道：“你去一趟京都，找赵家竹姑姑。京都里没人识得你，悄悄的去悄悄的回。把事情问个清楚，再听听她们有什么打算。”

赵家不可能坐以待毙，更不可能对她和大哥不闻不问。萧景山不愿意告诉她，她也有办法知道。

安排好一切，嘉玉主仆四人这才回了萧府。

刚回萧府，杜姬那边儿便来人说了话：“凡哥儿生病了，姨娘守了一夜也没见好转，这会儿大夫正在瞧。”

凡哥儿生下来时体质就不好，生病也是常有的事。可毕竟是个小孩子，常吃药是不是个办法：“让大夫捡好的药写，别用那些寻常的，也别用得太猛，小孩子身体受不了，伤了根本以后想要补回来就难了。”

那丫头得了话便回了流月堂。嘉玉又问了曼凝在做什么，丫头便道：“大奶奶整日都在房里陪着姐儿，甚少出门，家里的事儿如今多半还是五小姐在管。大奶奶说姐儿身子不好，屋子里的人都围着姐儿转，空不出手来管家里的事儿。”

萧府也没个管的，一本账门儿清。不过是些一时四令，下人们的伙食衣着而已，其余的都是按了时节来报，成了惯例的，也没个可改变的地方。曼凝手上只要捏着田产厨房的账本就行，再琐碎的便让嘉蕊去做，还得了好名声。

嘉玉却知，她这是知道萧府要散了，如今她心里怕是盘算着，钱财拿不走，以后的日子自然有爹娘在，能保命才最要紧。嘉玉原还觉得她是个好的，如今历了难才知，人心隔肚皮，她倒是想对这个家好来着，可新帝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晚间萧景山又回得一趟府，把嘉玉叫到身边儿：“我瞅着快过寒食节了，你带了这几个弟妹去观里住上一月，也算给你母亲进孝。”嘉玉知道这是父亲不想他们知道家里的事儿，便道：“寒食节还早着呢，山上比山下可还冷些，我不去。”

萧景山耐着性子道：“你去年可没去吧，你娘指不定还怪你呢。你刚成了亲，是不是得去好好陪陪她？爹有公务在身，要不然爹也与你一起去。你娘去了这些年，每年你都去，今年又逢了这些喜事，你不得好好去同你娘说说。”

嘉玉闭了口不说话。

萧景山又道：“把你姨娘也带去，凡哥儿还小，让他去见见你娘。就说是我对不住他，这孩子她若可怜他，便保佑他身子骨强些，以后也是你和你哥的助力不是。”

嘉玉差点儿就红了眼，却生生忍住：“我娘要是知道你都这岁数了还生了儿子，可不要生气的。我才不告诉她。要去让他们自个儿去，我就在府里，我可没脸去见娘。”

萧景山捏了嘉玉的鼻子，笑道：“你个小醋坛子，你娘都不生气的事儿，你倒置气了。爹最疼的除了你还有谁。”

就是因为萧景山最疼的是她，她才不要离开萧府。生死都好，她都要和他们在一起。想了想又道：“哥也一起去？”

萧景山一副坦然的样子：“当然，每年你两兄妹不都是一起去的，今年他得了女儿，更应该去了。”

那家里不就只剩下您一人了？嘉玉心里难过，可怎么也不让自己哭出来：“爹，您也一起去嘛。您每年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守着，娘也想你的。”

萧景山叹一声：“我不去了。你们都去了，家里就清静了，我才好有房里安安静静的与你娘说会儿话。”

两人又说了回，萧景山道：“去准备准备，后日午时过后，你哥回来与你一起走。”

嘉玉无奈的点了点头，可心里却下了决定。他们谁都可以走，她不能，她要守在萧府。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太累了，今天补上。晚点再上一章节，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