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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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络唇角含笑，墨色的眸子凝视着宋凌,喉结滚动：“师姐,几个月前,也就是去灵山的那天，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凌蓦然抬首，颜络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毫不掩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眼睫轻颤，宋凌收回目光,垂眸掩盖住自己眼眸深处的波动。

她沉默半晌，淡淡问道：“那天发生的事,你最清楚不过。”

不管是她取墨邪剑还是她们被传送到百丈瀑,颜络都一同经历。

瘦削有力的手掐着宋凌下巴,颜络滚烫的身躯逼近，蛮横地强迫着宋凌再次直视他的目光。

宋凌被迫抬起眸，镜光下的眼眸清澈如水,迎上颜络的视线后，没有溢出多余的情绪。

颜络勾了勾唇角，似是觉得好笑的样子。他甩开桎梏宋凌的右手，长长的袖子在空中利落地划过一个弧度。

他撇过脸,拧了拧眉：“师姐，你可真谜一般地存在。”

宋凌平静地回应他：“你也一样。”

明明暗夜做派，却酷爱白衣；明明生性冷漠决断，却总爱在脸上挂着浅浅的温柔笑意。

颜络闻言，转眸虚虚地看向她。像是透过她在窥视情/人，又像只是透过她看一只无力挣扎的猎物。

看来他是不相信。

宋凌唇角扬了一下,“除了取墨邪剑，真没发生什么。”

“师姐在骗我。”颜络薄唇紧抿，竟然有些生闷气的模样。

旋即，他又倏然笑了，“算了。”

他嗓音沉沉，在这封闭的空间里，似是从风中传来的古琴声，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墨色的狭长眸子直直地凝着宋凌，他转过身往前走着，悠悠道，“我相信师姐还不行吗？师姐，你欠我的问题我已问完，我先走了。”

他没有回答宋凌刚才的问题，他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回答那个问题。

宋凌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所以此时颇为心平气和地看着颜络离开。

镜面组成的墙壁开始破碎崩塌，随着颜络慢悠悠的步伐，化成光芒飞回到颜络白色的长袍上。待所有镜面回归，颜络又变回那副清丽绝俗的女弟子模样。

宋凌直到他走远，才将地上的墨邪剑捡起。

其实她捡不捡起来都无所谓。

墨邪剑几乎是顷刻化成人形，担忧地看着她：“主人。”

宋凌也是近几日才知道墨邪剑不仅可以化作这副模样，还可以伪装成其他人的形象。

先前就是它扮做戈南，和颜络交锋。

颜络此人就是个阴晴不定的炸|弹，宋凌不可能真送戈南到他面前。

宋凌什么话都没说。

她心情极差，此刻在墨邪剑面前也没有掩饰的必要。她坐在草地上，半晌徐徐开口：“我不是他的对手。”

这个伪装成女弟子进入玄天剑宗的四师妹……不，或者应该称呼他为四师弟，不仅功法是宋凌从未见过的特殊功法，就连修为，也远远不是宋凌现在所能力敌的。

墨邪剑挨着她坐下，陪着她仰望这满天的星辰，分析道：“你这位颜师弟的实力，已臻化神。”

“应该不止。”不知道为何，宋凌心中隐隐有预感。颜络的修为，至少在化神之上。

墨邪剑却摇头，目光从夜空落到眼前远处模糊的山峦上，很肯定地说：“他现在能发挥出的实力，不过化神初期境界。”

“可……”宋凌想起刚才和颜络对决时，颜络全面压制住她。

那种感觉，哪怕是前世，宋凌也鲜少体会。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的战斗才情或许可以跟主人相比拟。他目前所能发挥的实力绝不是他的全部实力。”

它亲自洞穿过颜络的身体，自信对颜络的实力比宋凌掌握得更为全面。

方才，宋凌暗中催动它的时候，颜络不是没想躲，他的身体甚至下意识躲，但因为境界所限，根本来不及躲。

“我的战斗才情是前世我历经生死领悟来的，那他呢？他又是从哪学来的？”宋凌问。

墨邪剑不知道地摇摇头。

它回忆起它洞穿颜络后背时候，颜络浑身微颤，浑身肌肉不可置信的模样。又想起在他们停止攻击后，颜络瞬间治好身上的伤。

墨邪剑忍不住道：“若是能一击洞穿他的要害，或许我们能杀了他。”

若是一击不中，依颜络那强悍的恢复能力，要想要他的命，或许太过棘手。

宋凌很冷静：“依我们俩现在的实力，不是他的对手。”

颜络既然敢告诉宋凌他的要害处在何处，就证明他敢肯定，宋凌加上墨邪剑，伤不了他。

罗刹剑闻言，兴冲冲地从丹田内飞出来，剑身不停地轻颤。

“宋凌！宋凌！我可以的！”

“它在说什么？”宋凌听不懂剑语，只能偏头问墨邪剑。

墨邪剑面无表情：“它说它也不行。”

罗刹剑顿时红光大震，剑气长鸣，气急败坏地冲着墨邪剑直戳几剑。

然而它们同属于宋凌的本命剑，根本伤不了对方。

宋凌伸手，接过罗刹剑，放在膝盖上，抚摸着它的剑身。罗刹剑与她心意相通，她虽听不懂剑语，但此时见罗刹剑的表现，心中倒若有所悟，问墨邪剑道：“如果用罗刹剑，还是有可能的，是吗？”

“有，但是几率很小。”墨邪剑从容道，“而且一旦不成功，你的秘密就会被他发现。失败的后果我们难以想象。”

不管是第二把剑还是罗刹剑，相信颜络都有兴趣了解。

更何况……

“他刚才问过有关于你灵山那天的事，怕是发现什么。”

宋凌手沉沉地搁在罗刹剑身上，轻叹一声。

墨邪剑所言她怎会不知，她重生后虽然在颜络面前有所隐瞒，但是破绽应该也是有的。

不说罗刹剑被她取走后，山顶空无一物。就说那天她仗着颜络凤宥鸣昏迷，肆无忌惮地处理魔修与闾丘湾的尸体之事。

筑基期弟子骤然被传送的确会因为空间撕裂而陷入昏迷，可若是明显不是筑基期的颜络呢？

哪怕她给他二人补上陷入昏迷的禁锢。

只要颜络没有昏迷，他就能发现，他那筑基期的三师姐杀了修为高达元婴的谷天佑？

宋凌以筑基初期境界，力克玄天剑宗所有内外门筑基期弟子之事不算奇怪，毕竟她自幼接受清云真人悉心教导，更是手持墨邪剑。，能赢内外门的同门尚在情理之中。

可她以筑基初期境界，力克元婴期修士，这就说不过去了。

傍晚的晚霞，和星辰明月一起出现。

宋凌仰头望天，这世事真是奇妙，她手中握着颜络的把柄，颜络手中也有她的把柄，但让人为难的是，她不是颜络的对手。

宋凌拎着罗刹剑，忽然单手支地，站起身来。

她一动，墨邪剑自然也跟着起身，静静地注视她。

“走吧。”宋凌开口，月光下的目光坦然而直率，“我这个人，最讨厌坐以待毙。”

“那主人的意思是？”墨邪剑试探问道。

“我有心求助师尊，但师尊也不一定能拦得住他。”思考到颜师弟诡异的功法，宋凌顿了一下，说道，“既然师尊不是他的对手，那我就请师尊搬救兵。总能赢过他。”

“那主人的秘密？”如果搬救兵，那就必将涉及外人。到时候，若是颜络打算拼个鱼死网破，那宋凌的秘密，必将被发现。

宋凌用衣袖擦拭罗刹剑，罗刹剑剑身其实并未染上一丝灰尘，但宋凌还是认真的擦拭，直到将罗刹剑周身全擦拭一遍，她才收回罗刹剑，淡淡道：“命总比秘密重要。我想活在威胁之下。”

颜络明显对她感兴趣，今天只是搂下腰，她屈从了。那若是明日他想近她的身，那她又该如何。

她虽然立誓要和师尊师兄们在一起，但还没顽固到不知变通。

就算颜络将她的秘密传出去，没有确切的证据，旁人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在师尊的帮助下，她一定能逃下山。在山下找不同的秘境躲个几十年，等大家都忘了她，她再隐姓埋名地回来，回到师尊师兄们身边。

得知她的想法，墨邪剑颔首行礼：“墨邪剑自当支持主人。”

宋凌嗯了一声，直接上山准备找清云真人。她只是说想求清云真人请青莲尊者或者旁的渡劫期尊者过来，没有提及有关颜络的事，怕打草惊蛇。

她身负极意剑，都逃不过颜络的手掌心。若没有渡劫期尊者出手，颜络怕是随时都可以舍弃身份逃跑。

清云真人虽然诧异宋凌的请求，但还是同意，立刻以纸鹤传信请玄天宗隐世的尊者过来。

然而随那位隐世尊者一起来的，是颜络。

他站在那位隐世尊者身侧，弯着眉眼地看着宋凌。

“你来是有什么事吗？”清云真人诧异颜络的深夜造访。

颜络略低着头，一脸柔顺之色：“我听闻三师姐有事请宗门尊者前来，正巧我也有事想在师尊面前跟尊者禀告。”

宋凌以为他是想拆穿自己当日百丈瀑发生的事，也没在意，平静地直视颜络道：“既然四师妹你想说，那就你先说吧。”

颜络眸光闪了一下：“还是师姐先说吧，毕竟若是我先说了，师姐就不一定有兴致说下去了。”

那位被请来的尊者狐疑地打量着她们俩，似乎猜不透她们在打什么哑谜。

宋凌被他的话冲击了心神。她定定地看着颜络：“颜师妹到底想说什么？”

颜络盯着她，微微笑道：“不过是个涉及大师兄的小秘密。”

大师兄……

宋凌陷入两难境地。她觉得颜络是在诈她，但她又不敢冒险。

“你们请我来，这样不清不楚，到底是想说什么？！”宗门尊者发火道。

颜络依旧笑意盈盈。

宋凌垂眸，决定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她知道错过这次机会，想找人对付颜络没那么容易，可是她不敢拿大师兄去赌。

“晚辈找尊者前来，是想向尊者请教玄天宗基础功法改进一事。”宋凌平淡道。

宗门尊者原本想讽刺宋凌一个筑基期弟子凭什么跟他探讨功法，但待宋凌开口后，他逐渐由怒转疑，再逐渐转为喜笑颜开。

“此法甚妙！”宗门尊者抚掌感叹，“经此一改，我玄天宗基础功法将更为精进。这是造福整个宗门的妙法，来来来，我们入内殿继续详谈。”

待宋凌自清霜殿走出时，已近黎明。

万万没想到颜络依旧站在下山的路上等她。

他穿着一身白袍，手里提着一盏灯，笑意盈盈地看着宋凌。

宋凌没什么情绪地问：“你满意了？”

“师姐说哪里的话。”颜络走了过来，不容抗拒地牵过宋凌的手，胁迫她跟着他的步伐。

他捏了捏宋凌的手，言笑晏晏又有几分怅然若失道：“师姐什么事都喜欢跟师尊说，所以我没忍住，一直观察着清霜殿。没想到真等来了师姐。”

宋凌面色平静：“你还是拦住了我，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颜络笑了一下，“我是不是该夸一下自己对师姐实在了解。”

宋凌任由他抓着手，一言不发。

颜络偏过头看着她，提起灯盏，灯光直直地照在宋凌的脸上。

宋凌睫毛颤了下，深邃的眼眸映着灯光，格外柔和。

颜络长叹一声。

“怎么了？”宋凌偏头问。

颜络道：“我是在可惜，师姐此时的柔和，不过是对我的伪装。师姐心里，怕是恨毒了我。”

宋凌眸光瞬间变得冷漠，冷嗤道：“你倒是清楚。”

颜络像在眸中点亮了一颗星：“因为我知道，师姐是那种就算打断骨头也会咬着牙爬起来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屈服。”

宋凌眸光未变，淡漠着眉眼：“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不管颜络再怎么了解她，她都不会因此有半点感动。

颜络眉梢扬起，眸光意味不明：“我想说就说了。对了，师姐，你想知道，刚才我在清霜殿所说的，大师兄的秘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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