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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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敢挑着担子窜村子做买卖的，小牛立即发现林沐心对这个称呼并不是很满意，慌忙改口：“姐姐！姐姐，别生气，我给你打牛奶！”

“还我鸡蛋。”林沐心展示出手里的馒头，“不免费要你的牛奶。”

俗话说拿人的手软，林沐心才不做这事儿，她还有别的想法呢。

小牛怔怔着，看着林沐心：“被我吃了……”

林沐心早就想到了，点头道：“那好，你跟我来。”

“啊？姐姐……不对，女菩萨，您饶了我吧！我明天还您鸡蛋成不？”小牛吓也吓死了，心说这是要拉着去报官了？他心里不住后悔那天怎么就鬼迷心窍，骗了她一个鸡蛋呢？

都怪当时林沐心手里提着鸡蛋，还一副懵懂的模样。小牛东林家换奶许多天了，第一次见林沐心这样的，苍白柔弱一点都不像村里人，怕是下地一小时就得晕三天。

特别是小牛试探着说一个鸡蛋的时候，林沐心连一点疑惑都没表示，就给了。

一向识人小牛终于看走了眼，他以为林沐心是城里来省亲的富家小姐。

林沐心率先走了，小牛实在是怕她把自己做的错事给全村人说一下。这年头的生意就讲一个实诚，要是林沐心说出去了，那他在这的生意全都被砸了。

东林家是换牛奶人家最多的，不能失去这里。

这么想着，小牛委委屈屈扛着担子，跟林沐心走了。

林家此时一派热火朝天。

林茂国在分生胚，方晓梅在洗粽叶和蒸屉。

灶台上大锅里的水已经咕嘟咕嘟冒起了泡，方晓梅把一叠蒸屉摆开来，林茂国便把发好了酵的生胚倒进去，再由方晓梅嫁到锅上。

五个一摞，一共架起了十个蒸屉。

小牛在院子里放下担子，紧张问：“女菩萨，您这是干啥呀……”

“有个生意，你做不做？”林沐心问他。

恰巧方晓梅洗了手出来，见到小牛便亲热的笑了起来：“是那个卖牛奶的小子！”

小牛立刻乖觉打招呼：“姨好！”

打完了招呼，林沐心让他坐下喝口水，去灶房看了看。

蒸制个十分钟左右，一批红糖糕就制作出来了。下的料没自家吃的足，但也是十分香甜。

“你叫什么？”林沐心开始盘问他。

“林小妞。”

林沐心丢了个疑惑的眼神：“小妞？”

“嗯。”小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我爷爷说我小时候老生病，就起了个女孩名字，好养活。”

“嗯。”林沐心记下了他名字，又问过了林茂国。林小妞是西林家的人，林家场这片大部分人都姓林，不过林小妞和他们家却不沾亲带故。

盘问了一会儿，那种香得扑鼻的味道又出来了，小牛左顾右盼，屁股下像是有针一样。

林沐心一看他模样，心里便乐开了。

虽然这家伙骗了一个鸡蛋，但是这几天林沐心去邻居家都问过了，都说小牛实诚，性子好，人勤快。每次大清早就挑着担子出现，有人没带碗，他就送去家里。

林沐心上辈子，每个城市都有订奶业务，小牛这种行为就像是这项业务的雏形。

林茂国和方晓梅平日都得去下地，林沐心要上学，小林新得交给别人帮忙照看。这么一来，想要去做点小生意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林沐心瞄上了这牛奶小子。

小牛仰着头狂嗅这香甜的味道，眼神不住往后面瞥。

他以为自己很隐秘，实际上，林沐心早就看在了眼里。

“你怎么想到做生意的？”林沐心又问他，“换了馒头回去，又怎么处理？”

“卖给临近几个村的。”小牛老老实实答，“换一点能存的粮食腌菜之类的，赶集日子就去镇上卖掉。”

林沐心点点头。

她没问怎么卖，计划经济下虽然流通困难，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黑市在哪里都不会少。

又聊了会儿，方晓梅在后厨喊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喜悦。不一会儿，她就端着一个碟子来给林沐心看，喜气洋洋道：“心心你瞧，是不是？”

林沐心一看，笑弯了眼：“是，很好看很香。”

方晓梅再一瞥小牛，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揪了一块给小牛：“小子，你尝尝？”

小牛怵林沐心，小心翼翼看她一眼，见她没动作，飞快拿过塞进嘴里。

首先是牙齿感受到的软弹，再是香甜味在舌尖漫开，下一秒，就没了。

林沐心看他就是猪八戒吃人参果，无奈摇头，把一整块都给了他：“慢慢吃。”

“唔！”小牛狂点头，“这是什么？这么好吃！”

馒头都是寡淡无味的，唯一能尝到的香甜也就是平日里吃玉米红薯，林小牛感觉自己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么松软，这么香甜的东西。

他脑海里蹦出了一个词，不由问：“难道这就是鸡蛋糕？”

林沐心摇摇头，道：“红糖糕。”

小牛已经听不进去了，细细品尝新得到的一块。

好不容易才慢慢吃完了，林沐心道：“我想找你做生意，我要卖这红糖糕，卖出去一块你拿两成。价格是一两红糖，或者二两面粉一块。给钱也行，五分钱一块。”

林小牛呆住了。

片刻后他慌忙答道：“钱可能难，咱们农村的，哪里有钱……”

“不是红糖和面粉也可以吗，必须要精面。”

这两样东西农家里头一般都有，正好也是主材料。

“那……那……”林小牛踯躅着，脚尖在地上来回的碾。

“怎么了？”林沐心问他。

“那，收钱是不是不行啊？”林小牛抬头看林沐心，眼里有点害怕，“收钱，怕是要被抓起来的，这是投机倒把！”

“不会的。”林沐心温声安慰他，心想这都快八零年了，还投机倒把？

南方那边人都在做生意，如火如荼的，林沐心家属于不偏南也不偏北的，虽没南方那样开放，但做生意的人，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了。

“再说，你挑着牛奶换馒头，就不是投机倒把了？”林沐心好笑的看着他。

林小牛脸都白了：“女菩萨，我真是鬼迷心窍骗了你鸡蛋，您可千万别告我啊！”

“好了好了。”林沐心挥挥手，“赶紧的，这生意你做不做？”

林小牛低头琢磨去了。

林沐心不吵他，自己去厨房看。一屉红糖糕大概一个盘子大小，林茂国拿了把洗干净的竹尺子，精确到毫米的切糕。一块切做八块，林茂国还拿称量过了，大概得有二两一块。

每一块中间都点了一颗红枣，还撒了芝麻，力求卖相好看。

方晓梅则把每一块都用干净漂亮的竹叶子裹到中段，再拿细棉线绑着以免松开。

这么一来，看上去就十分精致，是个得花钱的模样了。

绑好了，就放进垫了干净棉布的小篮子，外面包着棉被保温。

过了会儿林沐心又出去，小牛已经站起来等着了。

林沐心就知道他不会拒绝，道：“你现在跑回去，拿你家户口来押我这儿。”

小牛二话不说，担子也不要了，拔腿就跑。他自己心里也知道，不押着点东西，林沐心是不会把货交给他的。

能拿两成，就是一块糕他能拿两钱的红糖，四钱精面粉，或者一厘钱！

半小时后，小牛气喘吁吁跑回来了。

户口本交到林沐心手上，林沐心一看，只有他和他爷爷。

没有多说，林沐心把户口封了起来：“以后咱们生意做大了，就还给你。”

“好！”小牛喊得特别响亮。

林沐心把一个大篮子交给他，十屉糕得有十几斤，林小牛提着完全不费力，担上他的担子就兴高采烈要出去。林沐心又给了他一把小称，一把小刀。

“有人要尝，你就切一小块给他。每天晚上七点，你来我这儿点数，多少红糖多少精面多少钱，一一对上了。每天你可以拿一块做样品给人尝尝，这块算我的。”

林小牛激动点头，都答应下来。

他走了，方晓梅赶紧出来，小声问女儿：“能成不？”

“肯定能。”林沐心安慰她，“林小牛的牛奶都能卖出去，为啥我们的红糖糕不行？”

“那万一不成……”方晓梅依旧很担心。

“没事，章豫哥说了，那些钱算他投资，不着急咱们还。”林沐心说完，心里发虚。

能劝动他们答应做生意已经很艰难了，林沐心不想在这倒下。其实材料都是问系统兑来的，为了不让爸妈起疑，她说是章豫借的钱，去别的村挨家挨户搜来的东西。

章豫这都好几天不见人，也不知道忙什么，林沐心便找他背了个锅。

就在此时，院子门又被敲响：“林伯！”

章豫的声音！

林沐心欲哭无泪，心道撒谎果然要遭雷劈。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去看。

章豫带了个大草帽，一副下地的打扮，整个人都黑了好几圈。一见到林沐心，便笑出八颗白牙：“你今天不上课？”

“正好，走走，”林沐心推着他，“我有点事找你帮忙。”

“什么事儿？”章豫被推着走，返头看她。

林沐心推着章豫走远了，又把他按在原地：“你在这儿等我！”

“哦。”章豫站着不动了。

她又一阵风似的卷回了家，提了个小篮子，一阵风似的卷出来：“走，咱们去镇上。”

……

晌午不到饭点儿，张正已经在国营饭店后厨，拿着刀练菜案功夫了。

一旁，一个大肚高壮的凶面男人看着他切萝卜丝儿，时不时指点两句。

张正是两三个月前摸到这儿的，那时候国营饭店正好饭点儿，忙得很。帮厨从后门出来倒了垃圾，回去忘了关后门。

饿着肚子的张正就跟了进去，本想偷点东西果腹，却被大师傅切菜的模样给迷住了。

刀那么快，丝儿切得和头发一样细。那么重的锅，大师傅颠起来，那是想叫锅里菜颠成什么样模样，那菜就要成什么模样。

最厉害的还是大师傅的面点手艺，张正看着就觉得，这哪里是揉面做面点啊，那比魔术也不遑多让了。

于是张正就这么留了下来。

林沐心提着小篮子在国营饭店门口跳下车。店里没人，不到饭点儿不供应。

她直接走了进去，甜甜地喊了一声那昏昏欲睡的营业员：“姐姐！”

这营业员就是上次和林爱国大战三百回合的，一下被林沐心惊醒，她却没不耐烦，反倒对林沐心笑了一笑：“你咋又来了？看你干弟？”

“嗯！姐姐帮我喊他一下。”林沐心从篮子里拿出一块红糖糕递给她，“家里刚做的，姐姐尝尝！”

“哎呦……”营业员一闻那味道就知道是好东西，眼都笑没了，接过来就起身去后厨给她喊张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