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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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林茂国果然和林弘文一起去市里商量价格的事情，回来后就喜滋滋地告诉女儿,那边果然犹豫了，说让他们再考虑，明天给结果。

林弘文则暂时在市里住下等结果。

又过一天林弘文回来，带来了好消息：谈到了十六块多一方,而且施工方会派卡车来接,也就是说他们都不需要多出一分运费。

这个好消息带回来，村里所有投了砖厂的人家都热闹了好几天。

接着砖厂也加足马力开始干，争取在半个月内完成订单数量。家里青壮年全都去摔砖,夏收的事情竟然都被暂且搁置到了一边。

再过得几日，林茂国从收音机里听到最近天气都不错,就开始准备夏收了。

周边几户邻居也跟着林家一起收地。倒是何九妹他们家因为地里肥力不足,又不勤快,所以导致别人家的苗都抽穗了他家还在徒长叶子。

这会儿大家准备夏收,他家的穗倒是抽出来了,就是干干瘪瘪，看着就不咋地。

为此何九妹还去村支部闹过一次,自然是没有结果。

后来林沐心听林茂国说,他们家干脆不去侍弄田地,反正现在都是给自己种地，收成多少都交给了老天爷。

听得林沐心不住摇头，这样的家伙，就算天上掉馅饼他们也捡不到。

七月末的太阳何其毒辣。村里第一家人家开始夏收后,家家户户男女老幼一起出动，田间地头一派热火朝天。奇异的是，今年的夏收，主力军全是能干的妇女们，男人都在砖厂。

晒谷场上各家也早就圈好了位置，就等打下谷子来，就堆过去晒。

才几天功夫，一个个草垛垛就堆了起来，晒谷场上一片金黄。

这天林茂国刚从地里下来，站在院子里冲掉一脚黄泥。林沐心端了一碗梅子茶出来给父亲喝下解暑，林茂国接过喝了一口才道：“咱家靠山那边的玉米被人祸祸了一片。”

那些玉米是春种玉米，本来再等一个月左右就可以收，今天林茂国去一看，玉米杆子倒了一片，还没长大的玉米苞子也被人掰下来乱丢了一地。

林茂国把梅子茶喝光，指了指院外的担子：“能捡回来的我都捡回来了。”

一条扁担挑着两个竹筐，里面都是沾了泥的玉米苞子。

林沐心去捡了一个拨开，玉米里面还没长成，还是一条可怜兮兮的玉米笋。

“咱家种的是甜玉米吧？”林沐心忽然问。

“是甜玉米。”林茂国也走过来，剥开一个，叹气道，“山上摔砖的人看到了，说是隔壁何九妹半夜扛着锄头把咱家玉米都砸了。”

“有病病。”林沐心嘀咕一句，将那玉米笋直接送到嘴边去咬了一口。

嚼了嚼，她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好吃。”

林茂国不解，也咬了一口，顿时也诧异起来。

这是家里第一次种甜玉米，玉米笋和玉米是截然不同的风味，里面的果实和穗杆还没长全，直接吃也是脆嫩清甜的口感。

“味道不错啊。”林茂国不是没吃过玉米笋，但却都没有这么好吃。

林沐心把一整根都吃完，笑道：“因为这次种的是甜玉米吧，正好，咱们晚上就吃凉拌玉米笋好了。”

今天得林茂国做饭，因为方晓梅去晒谷场守谷子去了。

大热天，重油重酱的菜都不吃不下，林茂国依着女儿的意思把玉米笋都剥出来焯水，林沐心则去调了个酱汁，直接浇在玉米笋上。

另外还切了一些其他蔬菜，以及昨天刚卤的蹄筋猪耳鸭胗切做薄片，一并凉拌。

吃过了晚饭，林沐心便去晒谷场把方晓梅换回来。

今夜轮到她去守谷子，她带了一床凉席一份鲜辣爽口的凉拌菜。不仅如此，还得穿上长袖长裤，最后给衣服上撒了花露水才罢休。

刚才场子里，就听何九妹大声嚷嚷着：“怎么着，我就砸他们家玉米了！方晓梅现在有钱的很哪，哪里会在意几根玉米！”

走近一看，方晓梅正盘着腿坐地上跟林弘文的老婆聊天，何九妹在旁边跳来跳去，活像是个猴子。

不论她怎么激，方晓梅都是八风不动，只当何九妹是透明的。

林沐心踮着脚避开稻谷小心地走了过去，而后道：“妈，回去吃饭了，这里我来。”

“心心来啦。”李兰招呼着，让开一片位置，帮着把凉席铺了下来。

何九妹见状阴阳怪气道：“方晓梅你这是要去收拾你家的玉米地了？”

方晓梅只当她在放屁，骂道：“滚远点。”继而对女儿展露笑脸，“今天你爸给你做了啥吃的？你吃了晚饭没？”

“您回家去就知道了。”林沐心眨眨眼，笑道，“很好吃的东西。”

林茂国还能做出很好吃的菜？方晓梅跟他当了二十几年的夫妻，也没见他什么时候做过能说得上是好吃的东西。

李兰见状笑道：“说不定真的做了好吃的呢？”

方晓梅笑呵呵起身回家，何九妹缀在后头又骂了几句，把目光转向林沐心。

“哟，你爸别不是在家哭他的玉米，才赶紧把你妈招回去吧？”何九妹说得阴阳怪气，五官各种扭曲，酸味能漫出整个晒谷场。

林沐心没看她，只是淡淡道：“也就你觉得一点玉米被毁了就能让我爸妈心疼得要死了。”

“哎，何九妹。”李兰喊她，“是不是你觉得，这玉米要是你的你就能心疼死，才一直觉得茂国两口子也会跟你一样心疼啊？”

说罢，她瞄了瞄何九妹那片谷子，笑着对林沐心道：“你瞧她那一小片谷子，啧啧，还不勤快点，怕是得成咱们村第一个要问别人买粮食吃的喽！”

“不说这个了，”林沐心笑着拿出饭盒，道，“婶，我给你尝个东西，贼好吃。”

李兰的注意力顿时被拉了过去，好奇道：“是啥？”

自然是凉拌玉米笋，一打开盒盖，麻油和各种酱料的香味扑鼻而来，李兰瞧着惊讶道：“这不是还没长出来的玉米笋子吗？”

“对，尝尝，特好吃。”林沐心笑嘻嘻地递给她一支牙签。

何九妹悄咪咪靠近往那碗里一看，顿时气着了。

那玉米笋子才值几个钱？配着玉米笋一并凉拌的那些肉菜不知道比玉米笋子贵到哪里去了，但是林沐心的那碗里面，那些肉菜明明白白是配玉米笋的。

“本来打算丢掉的，结果突然想起来我家种的是甜水果玉米，这玉米笋又嫩又甜，特别好吃。”

李兰道：“这法子好，天热我公家吃不下饭，明儿我去你家讨点玉米笋，也这么凉拌了给我公家吃。”

“行，明天赶早我让我爸去地里薅几颗嫩的给你。”林沐心毫不在意地笑道。

一旁的何九妹又气了个仰倒。

好嘛！她大半夜不睡觉去毁了林茂国家半片玉米地，结果人家一点不在意，自己还替他们省了拔玉米的事儿！

偏偏林沐心还火上浇油：“也不知道谁那么好心，半夜替我家把玉米苞子都拔下来了，我爸都不用费力气，直接带回来剥一下，焯水就能吃。”

李兰哈哈大笑。

身边众人也笑了起来，一边用微妙的眼神去撇着何九妹。

何九妹不想承认自己是“好心人”，默默地咽下一口血。

李兰吃了好几块，越吃越开心，也道：“等明年，我让家里也种点甜玉米！这玉米笋太好吃了，我怎么觉得比玉米都好吃？”

也就是不差钱的人家会在玉米刚长出笋的时候就拔下来吃，周围人听着直摇头，同时也明白过来，林沐心他们家现在真的是不差钱。

刚才何九妹在方晓梅面前犯了一场贱，旁人还道是方晓梅脾气好不跟她计较。

然而实际上，人家家里根本无所谓，还谢谢何九妹替他们收了玉米呢！

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实在是不多见。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晒谷场上点起了一个卤素灯，照亮了一整片晒谷场。

林沐心邀请李兰婶婶和她一起坐在凉席上来，李兰也不客气坐了过来就笑道：“心心身上香喷喷的。”

“撒了点花露水，怕蚊子咬。”林沐心说完，亲昵地在李兰胳膊上蹭了蹭，笑道，“婶婶也蹭点儿，免得被蚊子咬。”

李兰笑了起来，忽然又起身去抱了一堆晒干的稻草给林沐心垫着：“等会就这么谁，我陪着你。”

“嗯呢。”

等夜再深一些，林沐心就有点困了起来。她靠着个稻草垛，有些懒散地听着李兰说家长里短的事情。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才刚刚睁开眼睛，就听章豫的呵斥：“在那干什么呢！给我出来！”

李兰还没睡，急忙把林沐心扶了起来，两人都十分茫然地往卤素灯照不到的那片稻草垛看去。

片刻后，章豫手里拿着一个手电，提了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出来。

李兰“哎呀”一声，急忙伸手捂住了林沐心的眼，低声啐道：“不知廉耻！”

“怎么了？”林沐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兰低声道：“何九妹她老公，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在这里就开始……”

林沐心被她挡着眼睛，还没多想，忽然又听到不远处说：“啧啧那不是林勇吗？稻草垛后面的是谁，哎，有谁去看看不？”

八卦从不会少围观者，不一会有人回来了，语气中带着兴奋窃窃道：“是张全富的侄媳妇，啧啧，真是不要脸，这儿全都是守谷子的，居然脱了衣服就滚到稻草堆里就开始……”

林沐心蓦然懂了，顿时有些尴尬。

这林勇也真的是人才，何九妹知不知道自己家屋子都塌了？

一时间晒谷场上人少了一大半，全都去看热闹了。李兰没走，守着林沐心坐下来，安慰道：“快睡，这种腌臜事别去看！”

“嗯呢。”林沐心点头谈下，但睡意却没了，只好睁着眼数星星。

不一会儿，那边又传来何九妹尖声的叫骂，什么样的脏话都骂了出来，一旁的李兰听着都觉得羞，急忙催促林沐心快点睡觉。

林沐心则颇有点幸灾乐祸，心道奇葩配奇葩，倒是门当户对。

有人看完热闹回来守谷子，交谈声传入林沐心的耳畔：“何九妹把那女的脸都抓花了，林勇衣服都没穿好，缩在后头屁都不敢放一个！”

“孬得很。”

“何九妹今儿下午还在挑着林茂国他媳妇，还毁了人家玉米地，你们说，这不就是报应不爽？”

平日里这两口子人品不好，如今出事儿了也没人给他们说话，一个个都只觉得这是天道好轮回。

李兰闻言也道：“自作自受！”

眼见着婶婶想要去找人聊八卦了，林沐心急忙闭上双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省得李兰守着自己，八卦都不敢放开了谈。

闭了会儿眼睛，她果然感觉到李兰轻手轻脚地坐到另一边去，小声开始聊起来。

又过一会儿，卤素灯灭了，晒谷场上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也渐渐消失。

睡意一阵阵倒卷上头，迷迷糊糊之间，林沐心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盖在了自己身上，继而后脑勺被人托起，塞进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有点熟悉的气息从上方笼罩过来，林沐心忽然心有灵犀似的，喃喃念叨：“章豫……”

章豫微微一怔，转眼看林沐心还闭着眼，像是在说梦话。她脑门上一块红，是蚊子咬出来的包。

有点滑稽，章豫无声地笑了起来，从荷包里取出风油精给点到她脑门上，之后才悄悄起身，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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