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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出家人脾气普遍淡泊,不容易被激怒——暴躁成普鉴老儿那样的实属数代难得一见的奇葩——展陆被虞知行这么一通数落,丝毫不生气,反倒反省起了自己的办事方式,虚心受教:“那敢问商公子,此事该如何查起?”
虞知行:“你观察过贺良的路线没有?你从哪里追上他的?”
“这……”
“我不是教书先生,不打手板的,你不用一个个地回答我。”虞知行一摆手,“贺良这一路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他要见的人是不是见到了,要做的事是不是做完了。你先自个儿脑子里捋一遍。”
顿了一会儿,他补充道:“以及他知不知道你跟着,他隐匿行踪是为了躲你,还是为了躲别人,这些都值得推敲。”
展陆陷入沉思。
虞知行一下一下地敲着膝盖:“贺良是走镖的出身,他师父当初就是干杀人的行当,这么多年他将先师的传统发扬得不错,否则也不会在恶人榜上被通缉这么多年……他来长亘山究竟是为了什么,白驼山庄被烧,与他的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展陆忽然出声:“我觉得他也在追什么人。”见三人的目光扫过来,展陆笃定道,“我最开始跟上贺良,是一个月前在杭州,当时他的行程十分没有章法,像是在四处搜寻线索,但有一日忽然就确定了方向……虽然路线曲折,但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在追的那个人正试图甩掉他。”
虞知行抬眼,直视展陆:“知道追的是谁么?”
展陆:“这就真不知道了。”
虞知行:“这个人你已经见过了。而且交过手。”
流澄坐直了身子。
展陆:“什么意思?”
三思出声:“应该是孟景。”
展陆愕然:“你怎么知道……”
“傍晚的时候,我们在山中找到了孟景的尸体。”三思回忆起那血腥的一幕,仍旧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死法相当可怖,死因是倒吊鬼的金线吊颈。”
虞知行看向震惊的展陆:“这件事很蹊跷。据我所知——当然你可以不信——小恶蛟孟景是耿深的人。”
三思同样震惊:“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虞知行看她一眼,那一眼似乎包含了很多不愿意吐露的信息。他没有多做解释。
三思心中百转千回,替他冒出了无数个理由,但都没有说出来。
她捋了捋思路:“那么又有了新的问题,孟景来长亘山做什么。倘若他真是耿深的人,那么耿玉......玉……”
“瑾。”虞知行提醒她。
“耿玉瑾,他带人来白驼山庄的目的是否与孟景一致?”三思环视左右,“贺良杀孟景,究竟是私人恩怨还是令有人指使,他杀孟景的原因,是不是与孟景此行的目的有关?”
几人都陷入沉默。
三思的话中仿佛揭开了水面上的遮盖,一个漩涡逐渐浮现,但他们所见的仅仅是冰山一角。那漩涡深得令人望而却步,他们站在漩涡的边缘,要提起莫大的勇气,才堪堪敢捂着眼睛,眯着眼缝往下看一眼。
虞知行想到肖登云的失踪。
在流云吹烟阁接到消息的时候,他便隐隐觉得此事恐怕非常不简单,这也是他当初极力阻止三思同行的原因之一——那是一种对危险的本能嗅觉,前方路途莫测,荆棘都深埋在地下,蠢蠢欲动地等待你踏上土地的那一刻,它们就会毫无预兆地刺出,在人没有防备的时候,扎穿你的脚底。
他的目光落在展陆的身上。
此人明显对他们有保留。他们今夜在此遇见,绝对不是巧合。这个姓展的究竟为何要追踪贺良——就凭刚才交手,虞知行判定此人绝非倒吊鬼的对手,那么他究竟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追踪一个穷凶极恶之徒?可别跟他说是为了行侠仗义,没人信这套。
......哦,三思可能会信。
三思忽然打了个喷嚏。
虞知行:“……”
他不就是在心里嘀咕了一声,要是真说出来,这丫头不得被自己的喷嚏炸上天?
虞知行往三思那边挪了挪,摘下自己的外套,给三思披上:“别着凉了。”
一边动作着,一边还不经意般顺势将流澄挂在三思身上的爪子拂开。
流澄:“……”
不小心看见这个小动作的展陆:“……”
唯独三思没发觉:“?”
虞知行脸皮厚如城墙,仿佛刚才那个生硬宣誓主权的人不是他,就这么岿然不动地赖在三思旁边不走了,风淡云轻地收回手,深藏功与名。
“展公子,我先不问你究竟为何要追踪贺良,我先告诉你我的来意。”虞知行靠在身后的石壁上,蹭了个舒适的姿势,神色褪去了轻浮,显出五分的诚恳,“我有个过命的兄弟,无名之辈,今年年初失踪,到现在人毛都没找见。我多方打听,知道了他在失踪前曾经来过白驼山庄,据说见了流居崖庄主一面。”
展陆微微正色。
流澄插嘴道:“原来你来找我爹是为了找人。找的是谁?既然来过我们山庄,说不定我还见过呢。”
虞知行:“小孩别插嘴。先听你秃头哥哥说。”
展陆再听见虞知行说道“失踪”二字时,面色稍变,然后略低了头,眉头微微皱着,看着像是在斟酌到底该不该说出自己的目的。
虞知行也不催,将自己的断手搁在胸前,脑袋搁在山壁上,十分有耐心地望着他。
三思看见展陆思忖的时候,双颊肌肉有些许绷紧——是一个人咬紧牙关才勉强下决定的样子。
半晌,展陆才开口:“今年年关,有一位少侠前来少林寺做客,期间见了我师父。”他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吐露,“我师父就是少林前住持,广悟大师。”
三思与虞知行皆是一惊。
说出了这句话后,展陆的话匣子仿佛就顺畅多了:“师父在见过那人之后,没几日便圆寂了,走之前,留下了一封没人看得懂的遗书。”
三思:“所以你怀疑……”
“我怀疑师父的死不单纯,一定是与那位少侠之间发生了什么。”展陆咬咬牙,“遗书里尽是悔恨之语,与我往日所认识的师父完全不同。我虽已经还俗,但每一季必然会回寺中看望各位师长和师兄弟,秋天回去的时候,师父身体还很硬朗,怎会突然圆寂……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外人不知道的事。”
三思:“展……公子,我听你话中的意思,虽然你认为尊师之圆寂与那人有关,你却口口声声称之为‘少侠’,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心中并不认为那人害了尊师?”
展陆沉默地点头。
虞知行忽然道:“我兄弟叫肖登云。”
展陆猛地抬头。
流澄:“什么?”
虞知行微微沉着眼,目光穿过火苗,稳稳地注视着展陆,仿佛心中已经确定了某件事情,就等对方一锤定音。
三思在听展陆说话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肖登云,此时听见虞知行如此说出来,也急急地看向了展陆。
展陆看了一眼三思,再看向虞知行:“……来找师父的,确实是肖少侠。但……你们……”
虞知行:“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什么好瞒的。”
他从衣服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信封——那信封随他在水里冲刷了许久,裹在衣服里揉得乱七八糟,又被火烤干。
他抽出里面的纸,上面的墨迹有些许晕染,递给展陆:“这是我托人买到的消息。”
三思看了一眼信封。
在路上这么久,她还不知道虞知行一直将其揣着——十有八/九是那一夜在流云吹烟阁,那个马车里的神秘女子送来的。
她心中对那女子的身份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一直都没有在虞知行面前提起过。
“肖登云遭重伤,前往白驼山庄求医,而后前往少林寺,一路隐匿行踪……”展陆就着火光,一字一字地将那信件读完,脸色一变再变。
虞知行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其实也拿不准这个叫做展陆的究竟值不值得信任,但就冲着他手里的那点消息,他也得先发制人取得对方的信任才行。看现在此人的模样,估计他晓得的并不少。
“如何?”虞知行问。
“肖登云……肖少侠确实是受重伤后来到白驼山庄求医的。”展陆看了一眼流澄,“阿澄告诉我,他身上……是倒吊鬼金线所伤。”
虞知行无声地一收拳头,牵动了伤臂,脑门上冒出点点冷汗。
三思问道;“这就是你追踪倒吊鬼的原因?”
展陆将信纸重新叠好,塞进信封,递还给虞知行,道:“我回到少林的时候,肖少侠已经离开了,不知他去向。我最初听阿澄说他身上有倒吊鬼所致的伤势时,其实猜测过倒吊鬼在帮巫家兄妹对肖家斩草除根。”
虞知行一点头:“听说贺良与巫芊芊私交甚笃,这么想不无道理。”
“但……”展陆摩挲着自己的灰袍,“我师叔……就是现任的少林住持普鉴大师,他告诉我,肖少侠前来少林的时候,身上的伤还很重。”
流澄此时也不作妖了,补充道:“他确实来我们山庄了,还是我爹亲自给他治的伤。”
虞知行与三思立刻反应过来了。
江湖上有许多不成文的规矩,绝大多数都是多方势力博弈的结果。在这诸多规矩中,很重要的一条便是,不论有何深仇大恨,不论是谁,都不得在白驼山庄杀伤求医者。这么多年以来,白驼山庄得以在江湖上立足,这条规矩始终被所有人遵守。至少在近日之前,几乎可以说,白驼山庄就是一切恩怨之外的桃源。
既然肖登云在受伤后曾前往白驼山庄治伤,倘若他的目的是要在倒吊鬼贺良的手底下求一条生路,他大可在山中养到自己活蹦乱跳再走,而实际上,他带着未愈的伤体,冒着随时可能丧命的风险,跋山涉水躲躲藏藏地跑去远在登封的少林,一定有极为不同寻常的目的。
他有很紧急的事要办。
紧急到,多拖一天都会引发严重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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