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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玉门这场道侣大典的两位主角,一个是琼玉真人的弟子薛冯之,另一个则是琦玉真人的弟子连茹。

两人都是很早就拜入师门,自小一块儿修炼,感情深厚,有这么一场这场道侣大典是水到渠成。

离道侣大典还有一日多的时间,薛冯之在自个儿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平日的沉稳尽数不见,毛躁得像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他灌了一杯冷茶,勉强压了压心底的躁动。

快了,快了,很快就能见到阿茹了……再往后他们就能日夜相守,从此一体,永不分离。

他还在念叨着心上人,门外忽然有人敲了敲门,他回过神:“谁?”

是个颇耳熟的声音,像是哪个小师妹:“薛师兄薛师兄!”

声音很急切,薛冯之一边去开门,一边扬声:“怎么了?”

门一开,小师妹神色焦急而惶恐:“薛师兄!连师姐那边好像遇着麻烦了!”

提及连茹,薛冯之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发生什么了?”他一边说一边急急跨出门去,“这时候还能出什么麻烦,要紧吗?”

小师妹神情慌乱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方才我刚好路过连师姐的房间,就听见里面连师姐忽然尖叫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了——连师姐没开门,只一叠声让我来请薛师兄过去。”

薛冯之这会儿也认出来这小师妹是谁了,是连茹曾夸赞过天赋的一个小师妹。他被小师妹催得急,出事的又是连茹,不疑有他,道了声谢,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小师妹只跟着他走了几步,见他全然没有留意自己,便渐渐地缓了脚步,最终立在原地不动了。

她目光幽幽地看着薛冯之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嘴角一扯,露出来一个僵硬的笑容,然后她抬目望四周,大概是仔细辨认了一番,又换了个方向而去。

却说薛冯之一路往连茹那儿去,一路上撞见了许多人,都来不及打招呼,只急急忙忙赶过去。

连茹的房门紧闭着,他连着敲了几下,又唤了几声连茹的名字,都没有人应。

薛冯之一咬牙,推了推门——没推动,里头落了门闩,连茹应该是在屋里的。

可她为什么不回应?

薛冯之不及多想,灵力涌动,直接震碎了门闩,推开门,大步走近屋里去——“阿茹?”

侧身坐在床榻上的女子像是发呆中被乍然惊醒,恍惚着转过头来:“冯之?你怎么来了?”

薛冯之看她看着挺正常,没什么大事的样子,高高提起的心放下来一半,打起笑容来:“你那小师妹过来说你遇着麻烦了,要找我,怎么啦这是?”

他打量了一下连茹的面容,觉得对方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他担忧道:“是身子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差?”

连茹微微动了动,将身子转正来。

不知是否薛冯之的错觉,他觉得连茹动作很僵硬,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我心口有点疼……”连茹抬手捂住胸口,脸色越发苍白,仔细瞧瞧,这苍白里还透着一股淡淡的死气。

薛冯之察觉出一点不妙来,他上前两步,一双眼紧紧地盯着连茹:“怎么无端端的心头疼?”

“就是疼啊……”连茹咬着唇,凄凄然地看着他,忽然抬手抓住衣领,狠狠一扯!

撕拉一声,是锦帛碎裂的声音,薛冯之错愕之下还来不及转头避开,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连茹摇摇欲坠的身体,薛冯之冲过去一把将她抱住,几乎要被吓得魂飞魄散。这一抱,薛冯之才觉怀里人轻飘飘的,好像就剩下一具骨架般,全无生气,而那胸膛处……

空荡荡的一个大洞。

透过那个洞,甚至还能瞧见他托在连茹背后的手。

“阿茹!阿茹!”

他颤着声大喊,灵力不要命地渡过去,但连茹的身体一瞬间就冰冷下来了,眼眸空洞洞灰蒙蒙的,显然是死去已久,一缕黑气从她指尖,趁着薛冯之不注意,悄悄地就溜走了。

薛冯之僵直着面对着面前的这一切,眼底全是不可置信。乍逢惊变,大喜之下陡变大悲,他无法承受,灵力混乱着冲荡着筋脉,叫他嘴一张,喷出一口血来。

“呵……”

一声带着嘲讽的低沉笑声从屏风后传来,薛冯之转头望去,恰好看见一张他曾在幻象石里见过的面容,紧接着,那黑衣人轻轻一跃,就从大开的窗户里跃了出去,几个起落,就不见了影。

正此时,被小师妹同样以“连茹出事了”为理由引来的琦玉真人并一众弟子恰好赶到,于是刚站稳,大家便听见屋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恨意满满地怒吼:“晏瑾——!”

琦玉真人脸色大变,一把扣住旁边弟子的手腕,厉声道:“速请掌门去禁室!”

……

禁室里,仍旧是寂静一片,只有那没有五官的黑衣人在说着话。

没有嘴巴,黑衣人的声音像是从腹部发出来的,闷闷沉沉的,虽然不太好听,但能明显地感受到他在学晏瑾的腔调和语气。

“师尊,好久不见。”

沈知弦微微眯了眯眼:“我只有一个徒儿,你是哪里来的怪物,也敢随口乱叫?”

黑衣人不理他的话,自顾自闷声道:“师尊,徒儿来救你了……”

他往旁边挪了挪,让出路来。

沈知弦略略一感应,发现这禁室的禁制,虽然还没被完全解开,但那关联着通讯的禁制,却是被断掉了——也就是说,他们就算是现在暴力拆了这禁制,也不会被别人知道。

沈知弦心念微动,还没来得及做出决定,那黑衣人就仿佛听到了什么讯号,忽然转身,把腿就跑!

他看起来木头人一般木讷,跑起来却很快,又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几下就没了影。

沈知弦轻哼一声,毫不犹豫地握着晏瑾的手,就着晏瑾的手将他的长剑一拔,冷冽的剑气将禁制破开一道口子,他衣袂猎猎,飞快地追了上去。

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琼玉真人便带着人来到了禁室,看着破烂不堪的禁制,琼玉真人脸色难看到极点,咬牙切齿地逼出来两个字:“——晏瑾!”

他厉声:“此仇不共戴天,我琼玉门,与你势不两立!”

禁室里的动静,沈知弦两人并不知道,他们俩追着黑衣人,跟着他东拐西绕,不知不觉中,竟然就绕着小路离开了琼玉门的地盘,追到了一处颇为偏僻的地方。

沈知弦隐约觉得不对劲了,他止住脚步,深吸一口气:“阿瑾劈他!”

晏瑾对沈知弦的命令从来都是动作快过思考,沈知弦一出声,他便毫不迟疑地拔剑,以足以碎裂巨石的力道朝不远处的黑衣人狠狠一劈!

那不远不近始终超过他们三丈距离的黑衣人骤然停住了,片刻后哗然碎成齑粉。

沈知弦:“……”

这一劈……也劈太狠了点。

他几步走过去,鼻端隐约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沈知弦神色微微凝重了些,半蹲下身,折下一片草叶。

原本碧油油的草叶,此时覆盖了一层细碎的粉末,和早些日子追踪“阿蔺”的那片叶子上沾染的灰烬一般,出自同一样东西。

“傀儡木……”沈知弦咬了咬牙,“怕是上当了,调虎离山。”

有人用傀儡木捏了假人来骗他们离开琼玉门,那么琼玉门必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或许又有什么新祸事要被栽赃到他们头上……

沈知弦正要说什么,晏瑾忽然神色一凝,抬手悬空一抓,一缕手指粗细、从往黑黝黝的泥巴里拱的黑气就被抓了起来,像离了水的鱼,死命地挣扎着。

沈知弦想也不想地掐诀弹在黑气身上:“溯本归源!”

一道微弱的白芒被融入黑气中,晏瑾松了手,那黑气便一溜烟地朝着某个方向跑去了。

他们也是巧,那黑气的源头就在不远处,不过一刻钟就找着了——黑气刚欢快地扑到了那顶着晏瑾面容的黑衣人身上,沈知弦直直地就和这黑衣人对了个正着。

沈知弦道:“阿瑾再劈一次!等等,劈小力点儿——”

黑衣人听见他的声音,浑身一震,顿时转身就跑,速度要比方才更快了。

然而他再快,也快不过晏瑾的剑。

晏瑾一剑阻了他去路,两剑逼他转了身,第三剑……沈知弦劈手夺了他的剑,毫不留情地朝黑衣人脸上一劈:“不敢见人的鼠辈,怎敢顶着这张面容!”

鲜血四溅,精心捏造的面具被劈作轻烟,四散开去,露出一张久久未曾见过的面容。

“——严深?”沈知弦微微错愕,“你竟还没死的吗?”

那顶着晏瑾面容的黑衣人,赫然便是在试剑大会上被晏瑾断了筋脉的严深!

沈知弦都快要忘记这号人物了,他知道严深手脚不太干净,做过的那些事里,八成还有藏得更深的人在推波助澜,但他一直以为,被断了灵根再无利用价值的严深,该是被舍弃了才对——不对。

严深这跑得飞快的模样,可不像是灵根皆废、全无灵力的模样啊?

沈知弦唤出自己的长剑霜回,斜斜朝严深一指。剑身微微颤着,显然是感知到了近在咫尺的魔气,在不住地兴奋着。

——他入魔了。

严深脸上鲜血淋漓,无数伤口横亘其上,有新有旧,重重叠叠在一起,可他没有管,只嘶声道:“师尊,好久不见,您就是这样对待徒儿吗?”

沈知弦望着他,冷然道:“你早已被我逐出门下,这一声师尊,我担待不起。我只有一个徒儿,他名晏瑾。”

严深看着他,古怪地笑了笑,笑时牵动了脸上的伤疤,让他看起来极为可怖:“师尊对晏师兄真好。只是不知道这份好,是出于慈师对高徒呢,还是出于什么肮脏而无法出口的缘故呢?”

他眼底满满的全是恶意,似乎在想尽办法要在两人之间创造一些隔阂和创伤,他恶毒地开口,吐出来一把把刀子:“师尊啊,你曾风光霁月,眼下也要同晏瑾这肮脏地沟里出来的恶臭老鼠同流合污了吗?”

晏瑾的气势一瞬间沉了下来。沈知弦本来不打算同他废话的,感受到身边人不同寻常的低气压,他挑了挑眉,霜回在地上轻轻一点。

一股冰冷的剑气倏地缠上严深全身,飞快地侵蚀进他的血脉里,将流淌的鲜血一瞬间冻成了冰。

严深痛苦地嘶声尖叫了一声,旋即喉咙也被冻住了无法出声,他只能带着恨意与疯狂,恶狠狠地盯着沈知弦。

沈知弦毫不回避地回视过去,慢条斯理地开口:“本来呢,我是懒得同你废话,但既然你误解这般深……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与你说一说。”

他微微俯身,眼底波光流转,语调轻柔:“我很好,晏瑾也很好,没有什么肮脏而无法出口的缘故,这该是非常美好又真挚的感情,我们彼此很珍惜。可惜你这辈子永远也没法拥有——有些可怜,但你活该。”

沈知弦淡淡道:“严深,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蜷缩在角落里的臭虫,狼狈极了。”

沈知弦很少用这种充满嘲讽的语气说话,实在是严深的话太难听了,别说晏瑾听了难受,他听了都觉意难平,忍不住就要拿话堵回去。

他本来就觉得晏瑾在这段感情里太容易患得患失,或许是因为晏瑾小时候经历太苦。他一直都很注意晏瑾的情绪,好不容易才哄着晏瑾开心点,要是又让严深这臭虫给破坏了……

沈知弦觉得他可能会想破一下杀戒。

严深显然是没料到沈知弦会连掩饰都不屑,就这样坦白地说出来这一切,他嗬嗬地喘着粗气,觉得肺腑里一片冰凉,不甘与厌憎席卷了他全身,他艰难地挣扎着,用尽了力气,终于发出来一点粗嘎破碎的声音:“呸……呸!他……他算什么好……”

严深呛出来一口带着冰碴子的血沫,音线仍旧难听,但话总算是流畅些了:“师尊,我出身平庸,所以再努力也得不了你的青睐,可……咳咳……”

“可你不知道,晏瑾他也只是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弦弦反驳严深的那段话,有那么一瞬间是有什么绝妙小灵感冒出来的,然而冒号刚打出来,我就接了个电话,接完电话之后,什么都没了,我只想给弦弦接一句:“雨女无瓜要你寡。”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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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づ ̄3 ̄)づ╭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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