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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这里见到她,对辜弘来说的确是无比惊喜。

昨晚与他们共乘马车回到斋舍后,他梦到自己回到了那个车厢。

里面只有她,没有楚宸婴。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他应该立刻从那里离开。

可他没有离开。

他不仅没离开,还放肆地把视线放在她身上,从她的头发丝开始,直到脚趾头,她身上的每一处都留下了他贪婪而滚烫的目光。

看着她因为自己的注视而变得娇羞,局促,艳.光四射……

他终于忍不住,捧起了她一次也没有朝他抬起过的脸……

接着他便醒了,被褥里面一片狼藉。

辜弘从未遇过这样的事。

心绪紊乱,心听学,他与国子监主簿告假回家,想回家散散心,找回往日的心止水。

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她。

细问之下才知,原来楚宸婴托了张婆婆照料慕容的母亲,慕容今日前来便是为了探望母亲。

而楚宸婴没有来。

意识到这一点,辜弘眸底闪过一道微光,背在身后的手悄悄紧握,抬脚往背对这边而坐的女子走去。

“你们主子呢?”

脚尖一转,绕到暮歌身旁坐下,问暮歌:“他待会儿来吗?”

“爷事务缠身。”暮歌答道。

辜弘领然,感激地接过张婆婆递来的碗筷:“谢婆婆。”发现原来午餐才刚开始,桌上饭菜还满的,只有一碟炸金团所剩无了。

下一瞬,一双筷子将最后那块也夹走了。

辜弘抬目,看到一张鼓着腮帮子,两片油滋滋的红唇在惬意地蠕动的俏脸。

“阿弘,你大半个月没回来了吧?”张婆婆问着辜弘。张婆婆家和辜弘家只隔了一条巷子:“你娘是不是出去了?”

对面的女子似乎觉察了他的目光,咀嚼的动作放慢,卷长的羽睫往旁晃了晃。

辜弘不动声色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张婆婆:“是的,我娘或许去集市了。”

张婆婆笑意盈盈看着辜弘:“你娘这天可忙了,病都不看,每日就和孙媒婆混在一起,天天琢磨哪家姑娘好……”

张婆婆嘚啵不停,辜弘却没听进去,他在犹豫着要不要给对面的女子递个帕子。忽然他就想起了昨日,在茶楼里她也是这般安静地吃着,看起来挺乖巧矜持,实际下嘴都是满满一口,吃得非常欢。

而楚宸婴乎没有动筷子,大多数时候都在看着她吃。

原来是为了她才去如意茶楼。

“嗯?金团子呢?”这时,她娘亲疑惑地看了看空碟子,又抬头看了看她那被油糊满的嘴巴,那双翦水杏目慢慢露出与其年纪不太相符的迷懵:“……小姐姐,是不是你把吃完了?”

小姐姐?

辜弘终于把注意力到到其他人身上。他看住这位容姿姣美的妇人,突然觉得她有分眼熟。

容貌出众却有癔症的湖州妇人很容易被人记住,辜弘垂目思索。

而此时的李秧,正无比尴尬之中:“是我……”

童絮闻言,失落地垂下了脑袋,手中的筷子轻轻戳着碗底:“小姐姐方才还说会疼我,却把好吃的都吃了……”

听着娘亲委屈巴巴的声音,李秧涨红了脸,忙拉住童絮的手:“娘……絮儿,对不起!姐姐向你道歉,我……我待会儿给你买好吃的冰糖葫芦!”

童絮轻轻抽开了自己的手:“絮儿又不是小孩儿,我都及笄了。”童絮嘟哝:“我就想吃婆婆的炸金团……”

李秧一阵头疼。

她怎么忘了娘亲不再是四岁的小孩,而是个十五岁的姑娘了,一串冰糖葫芦已经不能把她哄过去了。

张婆婆也束手策:“哎呀,方才的是最后一顿了。”

暮歌奈叹着:“叫你贪吃。”

“我可以做。”一个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

大家都抬头看住说话的人。

不知为何,此时的辜弘脸颊微有醺色,见大家看他,他轻轻地咳了两声,正了正脸色,道:“想吃来给我打下手。”

李秧暮歌和童絮三人跟随辜弘来到他家中,发现他家并不比张婆婆家富裕多少,都是乡下人家的黑瓦土房篱笆小院,倒是有个大书房,从门口经过,都能闻到里面飘出来的书墨香气,可见辜家是极重才学。

辜弘拿出做炸金团的一切用物,又扔给他们每人一块围裙,卷好袖子,让他们围到大桌案上揉面团。

然而有个人却将围裙一放,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辜弘眉峰一挑望了过去:“慕容姑娘?”

李秧转向他:“嗯?”

“请过来揉面团。”

李秧笑了笑,摆摆手:“我不会,我做的团子太难吃了。”

辜弘顿了顿,注视她道:“我可以教你。”

李秧闻言,脸上的微笑微不可察一滞,鬼使神差想起小时候,她曾缠过俊哥哥教自己做糖团子,他的回答她至今还记得。

——我娘说手艺不能传给人。

时她一听,着急地直扯他的衣角。

——那哥哥告诉我怎样才能做你们里人?

这位浓眉大眼的俊哥哥当时非常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然后正儿八经的说:

——拜堂亲就可以了。

于是她就赶紧跑去问大人,什么是拜堂亲。她也忘了自己到底问的是谁,只记得时那人笑地龇牙咧嘴,难看极了,接着怪声怪气地对她说。

——拜堂亲就是嫁人生娃娃啊。

然后她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俊哥哥面前,大声对他说要给他生娃娃。

李秧眼睫微扑,心想,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她就是当年那位为了吃糖团哭闹着要嫁给他的小皮猴。

不过,她感觉到他的目光和昨日的不太一样。

早在春日宴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含着别的东西,想着他和楚宸婴不对盘,是个可以利用的对象。

可没想到,他们两人接下来竟好了,此,他就不是个可以利用的人了。

所以,她虽然感觉到他目光又比昨日的多了东西,她也绝不能打他的主意,况且,直觉上他不是个好掌控的人。

不好掌控的人,爹说少招惹。

“好啊!”

李秧笑眯眯应道,起身走了过去,走过去的时候,她把手往裙子上擦了擦,然后走到桌案伸手去拿上面的面团。

一只大手倏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脏死了。”暮歌嫌弃道:“没洗手别做。”

李秧皱眉:“一刻钟前我就洗了。”说着再次伸手去拿,又被暮歌一个格挡推开。

“再洗一次。”暮歌毫不客气道。

一旁的辜弘愣愣看着他们,正想说话,李秧就不高兴道。

“我手刚才摸了屎不,要被你这么嫌弃。”她抬手放到自己鼻子上嗅:“香喷喷的,一点也不臭啊。”

“我管你摸了什么。”暮歌搓着面团,一脸铁面无私:“没得商量。”

辜弘张张嘴,想要劝劝这两个人,那李秧的手忽然快速地在面粉上一抹,接着迅速伸向暮歌的脸。

“那你看看,我的手真的不脏。”

暮歌是习武之人,且从前对她这种捉弄太习以为常了,所以李秧这么一伸手过来,他就从容地往后一退,完美躲开了她沾了面粉的手,那姿势别提有多帅,冷嗤道:“省省吧鲲。”

意识到自己喊的是她做侍卫时的名字,暮歌顿了顿,而后又不在意地继续奚落她:“你还是乖乖洗手吧。”

一旁的辜弘已经呆怔住了,脑海闪现春日宴里,暮歌从帷帐面飞身掠进来,从飞球下救下了她的画面。

时辜弘只当暮歌是为主子保护她,现在看来,似乎其中不是那么简单。

辜弘嘴角微僵:“你们之前是搭档?”

“他以前是我的手下败将。”李秧把手上面粉拍掉:“要换以前,他早被我画成花猫了。”说着百无聊赖一叹:“罢了,反正我做的也不好吃,还是你们做吧。”说着就拉起娘亲:“絮儿,走,姐姐带你去玩。”往走去,留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后面,等金团子做好后,童絮吃了五个,嗜甜命的李秧却只吃了一个,这让暮歌感到不可思议,问她方才出去一趟是不是被什么感化了,居然能忍住不大开杀戒。

这时,李秧注意到厨房那边还在炸最后一锅金团子的辜弘朝他们看了过来,她当即一脸假惺惺地对暮歌道:“呃……因,因为太好吃了!好吃到我都不舍得吃了,闻着我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然后拉起娘亲边走边朝里面的辜弘唤了唤:“那个辜公子,您手艺实在太好了,谢谢款待,我们就先走了。”

暮歌见她居然说走就走,又想把他留下,赶紧起身跟上。

走之前看了眼里面还在忙的辜弘,莫名觉得他有点可怜,差点动了恻隐之心想留下来陪陪他。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爷叮嘱过要时刻跟着那家伙,辜弘就是断手断脚他也爱莫能助。

看着他们接二连三从门口消失,辜弘垂下了手,慢慢地,也垂下了眼睛,看住油锅里慢慢变得金黄浑圆的团子,久久一动不动。

李秧以为经过这很明显的忽视怠慢,辜弘会知难而退,晚就回国子监了,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他又冒了出来,还差点搅了她逃走的计划。

早上他来到的时候,回到十五岁的娘亲正在和李秧闹着。

“你们为何老是拦着我……”童絮坐在门墩上,细白的鹅颈向下弯着美丽的弧度,低着脑袋小声啜泣着,眼泪一直顺着脸颊往下滴,眸中含着满满的委屈:“这是我是耗子哥的事,我不要你们管……”

李秧蹲在她面前,柔声和她解释着:“我们不是拦着你,我们一点也不反对你和耗子哥在一起,因为我们也知道耗子哥真的很好。”

说着,凑到童絮耳边,对她道:“你和他站在一起,般配极了,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童絮听了,破涕一笑,弯下来的双眼犹如要抖落碎钻般,璀璨夺目。

李秧给她拭泪,轻声道:“所以我们很支持你去城墙等他,只是现在城墙还没修好,待修好了定带你去,好吗?”

也不知为何,童絮除了以为自己十五岁之,其他一切都和正常人没两样,于是一下子便听出李秧在哄骗自己。

“好,你带我去看看。”

童絮抹着脸上的泪,睨着李秧道:“若真是在修补中,我童絮绝对不会再提。”

李秧气结,突然觉得还是四岁的娘亲比较可爱。

“为何要上城墙?”

辜弘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

李秧时挺吃惊的,吃惊他居然还在这里。可她心搭理他,因为昨晚深夜发生了一件事,她必须今天就找机会带娘亲逃走。

昨晚她和娘亲睡在后面的小房间里,原本挺困的,可听了一宿娘亲和爹爹之间让人脸红心跳的恋爱过程后,李秧已睡意全无,躺在那里搂着睡得美滋滋的娘亲,有生可恋。

这时,她听见有人用轻功来到了附近,并发出了一种昆虫鸣叫的声音。李秧曾为暗卫,一下子听出这是接头的信号。

果然,不一会儿,屋里有人出去了,脚步声近,但李秧还是听出来,这脚步声是暮歌。

李秧小心翼翼跟了出去,发现暮歌没有走多远,就在院子面的一片树丛里,和一个人接了头。

她凝神细听,发觉和他接头的人,是华烽。

她还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爷问慕容在这儿如何。”华烽道。

暮歌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经过,事巨细地告诉了华烽,连她吃了个金团子都给报了上去。

华烽忽然问:“她可有生疑?”

“没有。”暮歌顿了顿:“但是,那位辜公子似乎发现了什么。”

华烽低低冷哼:“他很快就暇顾及这了。”最后,他向暮歌叮嘱了声:“记住,慕容若知道了,就马上行动起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是。”

李秧乎是狼狈地回到了屋里。

现在她才知道从一开始自己就犯了个极大的错误,一直以为华烽是追杀父亲的不明外敌安插进来的奸细,一直以为,世子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事实上,安排华烽监视跟踪她的人,就是楚宸婴。

暮歌亦是如此,他从来就不是她这边的人。

一开始,是由暮歌监视她,或许是暮歌监督不够好,被世子调走,然后换了个华烽而已,就算华烽走了,还会有新的侍卫来监视她。

这么一察觉,很多奇怪的事情便瞬间能说通了。

原来,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他们,都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她直到现在,才发现了这。而唯一可能改变的,是世子在这辈子对她的占有欲强烈了起来。

但是,他仍旧是在监视她,且在堤防她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

会不会,他早就知道她是李遂的女儿?

会不会,他其实就是追杀父亲的人?

不管真相如何,她都不能再坐以待毙。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小秧儿试图第二次逃跑~~然后在逃跑途中,和可怜的辜弘发生了(??)的事情

抱歉更晚了,最近感冒了,特别嗜睡,过两天好点了我会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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