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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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文擦了把额头，汗如雨滴。

他望着一侧，铁锹被主人贴心的放置在麻布袋子里，稍平的坑土壤翻出来很稀松。

说曹操曹操到。

“诶文。”

红胡子喘了口气，招呼诶文过来。

“顺着这条道往东有一条小溪。就是，”红胡子满是胡子的脸上苦兮兮的，“水是黑色的，粘稠的像是营养液，喝不得，用不得。”

小女生监察了一会就走了，诶文趁着这个空隙让红胡子去附近找找水源。

哪想却带回这么一个消息。

“那我们岂不是没水可用。其实也很正常，像这种星球，一般都是天然资源彻底枯竭的，包括水资源在内的统统不能用，才会用来盛放大量的垃圾。”

凑过来听热闹的海盗摇了摇头。

“不干了！”

另一个满头是汗的海盗愤愤的，眼看就要将铁锹丢在刚刚种好的植物上，他看了眼那摇摇欲坠的小植株，哼了哼，拿着铁锹往旁边一放。

“那两个人肯定有办法找到水，别太灰心。”

“两个人需要用的水又不多，怎么找肯定都找得到。”

海盗们不知不觉就围在了一起，商量了起来。

争到后面谁也说服不了谁。

“安静！”

粗闷的声音炸雷一般响起。

“舰长？”

红胡子怂怂的喊了一声。

自从昨天后，舰长就一直保持着发呆、迷茫、偶尔似笑非笑的状态。

就连被扣住挖土种地，舰长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边神游，一边认真无边的完成任务。

就连挖的坑也比他们挖的大多了，里面的金属垃圾更是一片片的挑的干净无比。

“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连带着舰长，所有海盗下意识的捡起一旁的铁锹，专注于自个眼前的土地。

“我们换一种植物种。”

苏眠拖着自个的麻布袋子，小身板大能量。

带着众人一路来到了一座一眼望去就是黑漆漆的小树林。

她将袋子放在一旁，取出了小刀。

乍一看也是黑漆漆的植物，诶文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些植物黑乎乎的一坨一坨的，长的有点小胖。

圆溜溜的球似的一个一个的结在一起，肉乎乎，小黑手一样。

他小眼神动了动，有些好奇的注意着苏眠的动作。

苏眠在手上包了层布，仔细的避开了黑乎乎的球身上的某些东西，用小刀将最上面的不大拳头大的小球剥了下来。

女生的麻布袋子就好像是魔术箱似的，她捧着袋子翻出了个中间空，外面凸出的小圆石头。

苏眠用小刀割开小球上方的皮，倒水似的将小球往石头里倒。

海盗们的注意力不自觉就凝聚在那上面。

小球上的口子冒出了一滴清澈的水，小小一滴颤颤巍巍的黏在被割开的口子上，直到苏眠摇了摇小球，那一滴水方才不舍的掉进石头里。

这只是开始。

从小球的口子里，源源不断的冒出了一滴又一滴的水。

不足拳头大的小球，好似下一秒就彻底倒不出水了。

可在众人眼巴巴的望着下，那小球摇啊摇的，又是一滴水流了出来。

“这回可真的没了。”

苏眠隔着布，挤压了下植物，最后将干枯的，表皮都枯了下来的小球丢在了不远处的小土坑里。

土坑里丢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小球，黑色的，半腐烂的，显然有一段时间了。

“苏小姐，我能尝尝它的味道吗？”

诶文几乎称得上冒昧的问道。

小石头有一个拳头大，苏眠递给了诶文。

诶文捧着，石头边缘有点高矮不平，他喝一口时紧紧的盯着那里，生怕漏了出来。

微微带点暖意的水划过嗓子，清甜的，甘澈的。

诶文眼睛瞬间亮了。

他双手细致的捧着这么一点水，目光渴望的流连在上面。

可他从来又是克制的。

“苏小姐，谢谢您！水很清甜。”

诶文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梦幻。

苏眠不以为意，挥了挥手。

“你喝吧！”

“诶文！”

异口同声的，围观的海盗齐齐盯着诶文。

诶文捧着小石头，迟疑了一瞬。

红胡子飞快的接过石头，往自个嘴里一倒，水顺着喉咙就流了下去。

他砸巴砸巴嘴，“好像是挺甜的。比蜜桃味的营养液都好喝。”

“红胡子！”

动作慢了一步的海盗们愤愤的围着红胡子，过了一瞬，“苏小姐....”

苏眠摆了摆手，“只能取最上面的几颗。”

这一片都是黑乎乎的小果子，即使是最上面的几颗也足够了。

红胡子眼疾手快的选了颗最大的，刚碰到植物，“嘶”，他抽回了手。

“怎么回事？”

红胡子甩了甩手，扎了针一样的疼。

苏眠拍了拍手，“大家注意点，水人掌上面有很多的小刺，扎进手掌心中必须得挑出来，否则那一块会一直疼痛不堪。”

诶文连忙拉过红胡子的手，低头在他的掌心认真找着。

大拇指和掌心中果然一片黑色的细小的针。

他瞪了眼红胡子，“挑，使劲挑。”

清甜的水众人喝了个痛快，诶文将小球堆放在垃圾坑里。

苏眠握着铁锹，一铲子接一铲子的将水人掌周遭的土给挖开。

露出底下交错复杂的根系，连带着土壤，苏眠将这一块都给挖了出来。

诶文看了看，用铁锹跟着苏眠一起挖出了一颗水人掌。

“这就是接下来要种的植物，你们都帮着搬回去。”

劳累了快一天了，红胡子将铁锹放在一旁，揪了揪前面勤奋的和小蜜蜂似的诶文。

“走了。”

海盗们惯会偷懒，可挖了水人掌种植时却没有一个人偷懒，每个人都在认真的将水人掌种好。

夕阳下，一群人扛着铁锹，拖着垃圾袋宛如劳动人民似的往回走着。

“诶文？”

一个海盗蹿了过来，撞了下诶文，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金属环，“能弄掉？”

诶文摇了摇头，讪讪的回到了自个原先所在的地方。

“把垃圾都丢到这。”

苏眠拖着垃圾袋，示范性的走到不远处的一座金属垃圾堆成的小山，拎着麻布袋子的下端摇了摇，将整个垃圾都倒了下去。

一群人坐在山洞里，慕铮嘴角挂着轻笑，似笑非笑的望着这群海盗。

中途问过诶文问题的海盗对上慕铮的笑容瞬间有些不自然，他低下了头。

苏眠敲了敲山洞里唯一的一张小桌子，“咳咳，开餐了。”

变戏法似的，她端出来一盘菜。

银白色的金属碟子，上面盛着一坨黑漆漆的东西。

卖相不是一般的糟糕。

诶文下意识的摇头，坐在小石板凳上往后缩了缩，石板凳总共就一丁点大，缩着缩着，“啪叽”就摔在了地上。

苏眠大眼睛疑惑的望着他，过了一秒，她抽出自个委托慕铮做好的筷子。

“你尝尝，诶文。”

诶文握着被硬塞的筷子，瞧着那黑漆漆的一坨。

眼睛里熹微的光闪了闪，诶文伸出了筷子。

这种蔬菜只要用水过一遍就能吃，也是苏眠这段时间找到的不多的确定能吃的蔬菜。

在筷子上夹着的一团很像小撮的黑毛线球，诶文咬了一口。

“咳咳咳。”

惊天动地一阵咳嗽，红胡子受惊的猛地给诶文拍肩膀。

“咳咳咳。”

他咳的更大声了，撕心裂肺的。

苏眠连忙放下菜，拨开红胡子拍背的手，自个一下一下轻轻的替诶文拍着。

拍着拍着，诶文的咳嗽声小了。

进了嘴巴，这一坨菜就滑溜溜的，顺着食道就滑了下去。

诶文皱起眉头，疑惑不解。

好像有点苦的味道。

诶文尝试着又夹起一小坨的菜，这回他先慢慢的嚼，而不是如同方才般一个劲的往下咽。

很有嚼劲的菜，汁液被划破皮，在舌尖上爆开。

诶文的脸，立马就皱了起来。

他用力的一把将剩下的菜咽了下去，“水水水。”

红胡子递上水。

苏眠瞧了眼诶文，又看了看桌子上那盘菜，默默的取出了一双筷子。

筷子在菜的上方停住了，慕铮略微一使劲，从女生手中拿过了筷子。

笑盈盈的放在碟子上，“大家都尝尝。”

眼前的男人笑容里含着蜜似的，海盗们却齐齐摇着头。

“不用客气的。”

不不不，他们真不是客气。

一双大手拿过了碟子上的筷子，默默夹起了一块。

众海盗望过去，只见他们面无表情的舰长夹着一块，往嘴巴里一塞。

他先是一僵，慢慢回忆起了诶文方才的动作，他尝试着动了动牙齿，嚼了嚼。

舰长愣住了，苦苦的，涩涩的味道在舌尖炸开，顺着鼻尖就往大脑上冲。

从未吃过如此刺激的东西。

舰长板起了脸，硬是将此刻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压下去。

众海盗就瞧见舰长更严肃了。

他们望着桌子上的那一盘菜，目光一滞。

“不不不，我们今天喝过营养液了，已经喝饱了。”

慕铮笑嘻嘻的望着众人，不说话。

他伸手在身后摸了摸，一双金属筷子，两双，三双，直到摸出了第八双。

他将这些筷子一一摆在众海盗面前，敲着地板的另一只手中一个长方形的物体若隐若现。

眼尖的海盗们想起了脖子上沉重的金属环，一个个，动作僵硬的堪比丧尸的捡起了桌子上的筷子。

银白色的金属碟子里的菜不多，被诶文和舰长夹走一部分后，剩下的看着平分到每个人也不过小拇指长的一截。

苏眠倏地端起了碟子，“我想起来了，忘了加调料了，下次吧。”

女生的背影消失在山洞里，一众海盗看着对方矮小的背影，比兔子都快的放下了筷子。

慕铮斜靠着背垫，皮笑肉不笑的扫了众人一眼。

周身的气势铺天盖地的放了出来，直冲众海盗。

海盗们抖了抖身体，“慕，慕先生。”

慕铮冷哼一声，弯起了左腿，他趴在膝盖上勾起了唇，“垃圾星球上没有与外界沟通的渠道，营养液喝完了就是喝完了。小女孩子天真的不行，期望能找到植物在天气冷下来之前种植，解决一群人的吃喝问题。”

“果真是小女孩子，天真又单蠢。”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站了起来，往山洞深处走去。

金属锅是苏眠拜托男人做的，她站在锅子前，沉默了会。

慕铮一进来便瞧见了沉默的小女生，他静了静，走上前。

苏眠叫身后的动静一惊，这个地方几乎不会有其他人进来。

慕铮大长腿一迈，在狭小的空间里有些挤。

他低头一瞧，便瞧清了小女生的神情。

好看的雾蒙蒙的眼睛和会下雨似的。

一眨也不眨的望着你，自个却更像是受惊了的小动物。

慕铮心头一动，眼底沉沉的，但很快他黝黑的眼底又只剩下了光亮。

“怎么了？”

他掀开锅子一看，清潞潞的一锅水里有一滩缠在一起的黑色的宛如毛线的杂草。

慕铮心底叹了口气，转头瞧了眼惨兮兮的小女生。

他用筷子将那坨小黑草捞了出来，捞的干干净净的放盘子里。

随便抽了个椅子，男人端着那一盘黑漆漆的杂草吃了起来。

苏眠愣了愣，“不好吃的。”

男人轻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握着金属筷子，夹起了一小撮的杂草。

“这次做的不够好吃，下次吧。”

苏眠有些羞赧，她红着脸认真的解释了一下，说完便打算拿走男人面前的菜。

男人伸手拦在了她和碟子中间，“我尝尝。”

眼疾手快的男人将一道菜送进了嘴里，他嚼了嚼，棱角分明的五官将这小小一片地方也映衬得无比动人。

苏眠屏住了呼吸，小脸蛋专注的盯着男人，仿佛如果从男人脸上看出勉强，她下一秒就能夺过盘子。

杂草很有韧性，咬破了那层皮味道便展现出来，略微有点苦，还有些涩，在水里浸泡久了甚至有些软细细的。

味道称不上好。

慕铮敛着眉，将嘴里的杂草嚼碎后吞掉。

“还是别吃了吧？”

苏眠干着嗓子道。

慕铮摇了摇头，黝黑的眼睛狐狸似的狡黠，嘴角笑痣引人迷恋。

“还不错。”

“我从来没尝过这个味道。”

慕铮不紧不慢的又送了一筷子进嘴里，嚼啊嚼的，忽的冲苏眠一笑。

“嗯！下次可以用来当小零嘴。”

“保准辣哭你。”

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最擅长的事情。

况且，哄着这么单蠢的小女生笑一笑，偶尔也能很愉快嘛！

苏眠“扑哧”一声，雾蒙蒙的眼睛水润润的，小脸蛋白嫩嫩的，瓷实的很，在灯光下如同上好的瓷釉，光洁白皙自带暖光。

慕铮吃上两口，时不时开口逗上小女生一句。

“改天还得依仗苏小姐您熟门熟路的，带着我到处逛逛，看看这里还有好吃的，或者能种的植物不？”

“当然。”

慕铮擦了擦嘴角，起身，仗着身高摸了把小姑娘的头发。

“走吧！一直放着他们在外面该造反了。”

被摸了头呢！

这算得上近段时间两人格外接近的一次，苏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男人真的好高啊！大长腿细腰的，比她足足高了半截。

“苏小姐。”

海盗们看着里面出来的人，连声喊道。

“其实，也不是没有种的种子，就是，可能种不活。”

诶文补充道。

话落，他身后的一个海盗掏出了一小包的种子。

黑色的小豆子一样的东西。

“这是我们这次的收获。”

星际中很少种植其他的食物，可也不是没有种子，而且这些种子的价值很高。

诶文他们也是带着这些种子被发现了踪迹，慌不择路之下才会来到这一片星域。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种子，可如果弄去黑市拍卖，能赚好大一笔呢！”

有海盗插嘴道。

围着苏眠的海盗们一个个人高马大的，伸出来的宽大手掌小心翼翼的握着那包种子。

他们很珍惜这些种子，但望着被他们不小心坏了心情的女生。

一群男人也能板着脸，拿出他们的珍宝。

“要好好种！”

“这些种子很珍贵的！要种的话就不能和白天种的那些一样粗糙。”

“不能浪费，每一粒种子都很贵的。浇水的话必须得用今天我们喝的水。”

他们接二连三的提出要求，最吝啬的舰长也只是梗着脖子站在一旁仿佛没有听到似的。

苏眠用力点了点头，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