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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珠这个名字显然也在何鹭晚的知识范围之外。

但是四方廊楼中的宾客们,除了钱不来还有不少同样识货的人。

这刀一亮,不过片刻就彻底炸开了到场看客们的情绪。

何鹭晚被骤然腾升的情绪洪流碾过,呼吸猛地一滞。

贪婪,整齐划一的贪婪。

所有盯着丁鹜手中长刀的人,都毫不掩饰着自己蠢蠢欲动的贪婪。

这下不用钱不来解释,何鹭晚也能明白,这颗明月珠是个什么样的绝世珍宝了。

“明月珠。”苍风律首品了品这个词,问道:“是南边海岸发现的珍珠吧?”

钱不来连连点头:“不错,正是打南边采出的不世珍珠,品相乃当世一等不说,足有成人一拳的大小。圆润无瑕如皎洁明月,所以得名明月珠。”

琴令冷不防道:“我看叫血珍珠更合适些。”

律首难得表达一致的意见:“这颗珠子引发的混乱我苍风律都难以平定,如今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酒谈会……琴庄主,你可得到风声了?”

琴令严肃道:“不曾。血珍珠的踪迹消失三月有余,我以为这件事算是过去了,没想到今日会在酒谈会上亮相。”

钱不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闭上嘴不敢多言。

何鹭晚问:“这颗珠子跟大通镖局的覆灭有什么关联吗?”

琴令道:“从前我并不确定,如今看来应该是有了。大通镖局的背后是大通派,底蕴和实力在所有镖行当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但是三个月前大通镖局一夜覆灭,镖头和当打的镖师们无一幸存,这消息一时间也是震动整个江湖。不过大通派对这件事一直没有表示,就好像覆灭的是一个跟他们没有关系的镖局一样。没有了后续的余波,大通镖局灭门案被议论了一段时间,就不了了之了。”

灭门一词从琴令的嘴里出来,震撼到了何鹭晚。

大通派的事情殷封阑多少与她提及过一些。

说到大通派,那就是广纳百川无处不在。大通派没有特定的标志,也没有严密的规矩,平日里零零散散地各自为生,只有被召集的时候才会万众一心为同样的目标努力。

大通镖局虽然和大通派是从属关系,但是镖局可以说是大通派的特色营生。

正因大通派的人无处不在,所以镖局走遍天下都有照应,崛起的速度比同行们要快上许多。

也是因为有大通派遍布天下的影响力在,下至商贾上到名门望族,都更愿意委托大通镖局护送押镖。

这样一个声名远扬且实力不俗大镖局,竟在一夜之间惨遭灭门,这着实算得上是件大不幸了。

何鹭晚的心隐隐作痛,下意识地皱起眉道:“不过是一颗珠子……”

苍风律首说:“是一颗被位高权重者们盯上的珠子。”

何鹭晚看向律首,剩下的不用多说,一切也尽在不言中了。

在大玟,能左右所有人命运的,终究还是端坐于上京城这般云端之上的权贵。

任江湖势力如何强大,能人异士如何繁多,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覆灭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大通镖局就是最简单的一例。

由此,何鹭晚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丁鹜身上,他是序安镖局的镖头,按说大通镖局覆灭应不会使他生出如此深刻的仇恨才对。

不仅如此,夺命的明月珠为何在他的手上也是个谜。

何鹭晚暗叹今日的恩怨谈真是一场都不让人消停,每个矛盾的背后都有着复杂的内情。

她只希望这些内情互相之间没有什么牵扯。

不然事情就不止麻烦二字能够形容的了。

四方廊楼中的骚动没有停止,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琴令的脸色沉了下来:“见财起意果然是人之天性,他们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放肆。”

苍风律首起身,向琴令说道:“此事交给苍风律来办,琴庄主不必忧心。”

说完他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三层。

琴令的脸色很不好看,何鹭晚有些担心,问他:“仲宁兄不用出面稳住场子吗?”

琴令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向来是东若办的,我贸然插手反而会帮倒忙。”

何鹭晚点点头不再多问。

廊楼中的热闹骤起,却丝毫没有对台上的二人产生影响。

云渺台上,花柏看着丁鹜手中的刀,无不怅然地说:“没想到这把烈阳在你手上。”

丁鹜冷笑道:“花首领很惊讶?”

花柏点了点头,道:“见到烈阳,我便知道你那晚是在场的。”

“是。”丁鹜字句狠戾道:“我有幸,见到了花首领一手缔造的人间地狱。”

花柏问:“丁鹜,你恨的是什么?”

丁鹜道:“我恨什么?我恨无知的权贵贪恋一颗无用的珠子,为此不惜牵连数百人命!我恨这世间没有公道,保不了生者的平安也给不起逝者的安息!我更恨你这等蔑视人命、利益足够就可以出卖兄弟的无耻小人!”

说着,丁鹜拔刀出鞘,前踏一步刀锋直指花柏的鼻尖。

他紧握刀柄的手带着长刀一起轻颤,双眼怒睁,红血丝逐渐攀上了眼球。

丁鹜恨道:“我本不想杀你,可你道貌岸然模样实在令我作呕!今日我要取你项上人头,以你的血祭奠大通镖局的亡魂们!”

花柏同样拔出了随身的长剑,竖在面前,剑刃碰上刀身,轻轻挡开指着自己的刀尖,并把长刀压了下去。

他道:“恩怨谈本就是以武叙恩仇的地方,你的不平和愤怒尽可说给我听,今日你说的每一句话,你用出的每一式刀法,我都会铭记在心,永生不忘。”

花柏郑重而认真地说着,他的诚恳任谁都能轻易看出来。

只有丁鹜,他的愤怒被一次又一次地激发,似乎花柏的话是世间最不能容忍的恶言。

丁鹜大吼一声,一刀砍向了花柏。

这一击被长剑挡下又弹开,丁鹜大步向前再次下劈。

叮叮当当的刀剑碰撞之声连绵不绝,声势之大好似有数十人混战在了一处。

丁鹜的刀法精湛绝妙,远时单臂侧划,近则双手劈砍,出击收招和衔接之间快而流畅。

他的脚下功夫亦是稳健迅捷,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踏在花柏想要脱身的最佳位置上,一连数百次对砍过去,丁鹜始终紧紧黏在花柏的近前,逼着他一路往云渺台的边缘退去。

眼见着花柏即将被他逼入云渺台四周环绕的水池中,丁鹜忽然变招,几个近身刃击砸在长剑的剑身上,制住了花柏的手上动作。

但丁鹜没想到的是,花柏利用了他正面直击的变招,虚晃一步,绕过了他的封锁。

“花柏你这个懦夫!来跟我打啊!”

丁鹜忍无可忍,转身怒吼。

花柏几步回到云渺台的中央,翩然转身道:“除非你能将心中怨怒尽数倾诉,否则我是不会与你交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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