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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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暂停。

两位裁判下来看情况的时候，顾芝芝那白皙水嫩的脸上，一块又一块的红疹，很是令人心疼。

有位裁判一看就知道是皮肤过敏，让人将棋桌调整了下位置，避开阳光，又让工作人家将备用的花露水和清凉油拿来。

顾芝芝涂抹上一些，在空调风吹下，清清凉凉，总算是舒服了点。

但这只能止痒，并不能根治。

裁判问她是否要坚持比赛？

她坚定地点点头。

只要她能拿得起棋，就不会放弃比赛。

这可是她准备了一年的围甲比赛，她想要走很远很远，不想在首轮就倒下。

一般像她这样刚升上来的新手，不会签到比较好的队伍，但她很幸运。

聆雨棋社虽然不是冠军队，但至少一直稳定在围甲联赛之内，没有降级过。

对方看中了她，而且给了她首战的机会，她自然要好好珍惜。

否则这一败，后面连出场机会都会大打折扣。

她深呼吸了两口，拍下棋钟。

比赛重新开始。

对方黑棋落下。

顾芝芝看着盘面，重新整理了下思路。

一般围棋对决中，比得不仅仅是棋艺，更是计算力、全局观以及过往经历等综合实力。

因为棋手个人有限的能力内，一局棋中一个错误都不犯的可能性极低。

客观上说段位越高的人，犯错的概率越低，但也不能一概而论，段位不能代表真正实力。

顾芝芝的对手之前犯了2个比较明显的错误，才让她的优势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这与高手故意犯错诱|骗对手有所不同。

有时候胜负往往就在一个错误之间。

后来怎么赢得比赛的顾芝芝已经不太记得了。

靠着裁判拿来的花露水、清凉油，撑到了对局结束。

但她知道，那被记录下来的对局棋谱不能看，双方的失误率都不低。

顾芝芝回到宾馆后，开着空调凉爽一阵，红疹就渐渐不痒了。

结果晚上洗了个温水澡，又复发了。

她拿着下午教练买的药涂抹，效果甚微。

和她一直住的棋手晚饭还没回来，就剩她一人可怜兮兮地躺在床上挠痒。

她总算体会到一个人在外，叫天不灵叫地不灵，想找个人关心都找不到的痛苦了。

她拿着手机，犹豫着拨谁的电话。

最终挣扎很久，还是挣扎不过想念的那个人。

已经晚上8点了，今天也不是周四，沈谦应该有空的吧？

她忐忑地拨了他的电话。

他会接吗？

该不会还在生她气吧？

电话嘟嘟地响了很久，一直没人接，直到自动挂断了。

他会这么小心眼，连电话都不接了吗？

可她已经有十多天没找过他了啊。

过了5分钟，她又厚着脸皮再打了一次。

又响了一会，电话突然被接通，她心咯噔跳了一下，“沈，沈医生……”

“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委屈，还是作为医生对病患病情有着特殊敏感，口气没有那天与她说话那样冰冷疏远，反而带着一丝丝的关心。

他问得不是“什么事”，而是“怎么了”。

顾芝芝的心忽然就塌陷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很想他的。

她揉了揉有些通红的眼睛，“我痒……身上起了好多疹子。昨天刚到h市就有点痒了，今天比赛的时候突然发作，下午吹着空调好很多了，刚才洗了个澡，又发作了，怎么办？”

“用过药吗？”

“教练给我买了个无极膏。”

“可以。”

“可是我还是痒……”

“空调开低些。”

“已经22度了，还是痒……越挠越厉害。”

“不要挠，会传染。”

顾芝芝哦了一声，默默收起正在挠大腿的爪子，“可真的很痒，很难受。”

问诊完了，解决办法也说了。

对方似乎不领情，仿佛是在质疑他的医术。

沈谦的口气冷了下来，“那你想怎么办？”

顾芝芝双眼无神地望着掉了块皮的天花板，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我想见你。”

对方陷入漫长的沉默中，她听到了楼上有人走动发出的咯吱咯吱声，隔壁房间马桶抽水的哗啦巨响……

这些声音在一瞬间靠得很近，却又在下一刻飞快远去。

她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扑通扑通如擂鼓般的心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甚至以为对方挂了电话，将手机拿到了眼前一看。

通话时间00：07：56，还在按秒增加……

她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她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吸气声，沈谦的声音很低很清冽，“不要任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不但不怒，反而心突然就敞亮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曲解了对方的意思，但她就觉得这话好像在说，他在纵容她任性。

“那……我后天就回去了，你可以来接我吗？”

对方没说话，她只听到一声很重的呼吸声。

趁着对方还没怒挂电话的时候，顾芝芝拍了两张自己胳膊上的红疹发他微信，用委屈又可怜的口气说道：“你看微信，我现在浑身都这样了，脸上也是，我是想说后天我到a市已经是晚上了，医院都关门了，我又找不到人看，你就医者父母心，帮帮忙嘛，再说总不能让我上你家去求诊吧。”

顾芝芝觉得自己说得简直完美，叫人于情于理都无法拒绝。

沈谦沉默了好一会，应了一句，“再说。”

他挂了电话。

再说是什么意思耶？

这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

顾芝芝厚颜无耻地又拍了一张自己委屈表情的大头贴发给他，微信留言道：“不要再说啦，人家真的毁容了！沈大神医！/可怜/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