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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管时小海心里如何翻江倒海,单北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进一步打量对方,并再次肯定对方的颜值外。对方眉毛粗细浓淡适中,眼睛深沉漆黑,鼻梁挺直,这个样子的人,品性都不会太差。

反正自己也爱吃,单北拿了一块。

蓝西服看了看两人,问单北:“吃水果吗?我给你拿点。”

“我自己来。”单北含糊地应着,就站了起来。旁边那人跟着也站了起来。

单北在一堆水果前犹豫的时候,那人也拿盘子,和他并肩立在一起。

火龙果、哈蜜瓜、山竹、杨桃……

单北犹豫着,不知道先下手哪一样,忽然一个小孩儿旋风一样地从他们身边跑过。

一个托着酒水的服务生从这边经过,明明地面干干净净,也没有任何障碍物,服务生却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身体往前一倾。托盘跟着脱了手,酒水哗哗哗啦啦地落了扑了下来。眼看着旁边的单北就要遭遭殃,下一刻,他的身体便猛然被人拉到一边,那些酒水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拉他的,正是那个刚才俊美的同桌人。

服务生忙道歉。心里觉得邪气。他当服务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出现在种状况。无形中像是被谁狠狠地推了一把。

“谢谢。”单北匆忙对梁惊尘道了谢,急步便走了出去。

单北脚步不停地跟着小孩出了大厅。但小孩并没有走多远,蹲在楼梯口,眼泪汪汪。他只有六、七岁的样子,长得虎头虎脑。只是影子并不稳定,呈半透明状态,说明他的魂魄并不完全。

“小朋友。”单北走了过去。

小孩儿眼睛盯着地面,也不说话。

单北摸出块糖,在他跟前蹲了下来。“你家在哪儿?你父母呢?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小孩只是看了一眼,还是不说话。一脸倔强,拼命地抵抗糖果的吸引力。

单北没办法了。他对小孩挺苦手。

关键是,现在有不喜欢糖的小孩儿?单北只好把糖纸剥了,塞进自己嘴里。

“那是什么?”小孩的目光忽然落在单北的卫衣连帽里。正休养生息的大壮一只胳膊搭在单北的肩头,一只胳膊撑着自己的下巴,和小孩对视着。下一刻,整个身体缩回了帽子里。

大壮对小孩也是苦手。

“纸人。他叫大壮。”

“这是你的小孩吗?”

单北嚼着奶糖。不太好说。

言必行说过:不要把没有生命的东西当人看,否则时间长了,就会人不人,鬼不鬼,发生质变。

“算是吧。”单北回头,“大壮,打个招呼。”

大壮只好悄悄咪咪地露了个头,并且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十分诡异。但小孩似乎觉得十分好玩。

“你叫什么名字?”单北问。

“康康。”小孩儿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站了起来。“我要走了。”

单北拉住康康。“你家在哪儿,我送你?”

这个小孩是个迷路小鬼。

很多小孩在外玩耍,出了事故,横死在外,却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身处异界,还以为自己活着,没入阴司,也记不得自己的家在哪儿,就在外面飘着。

只是康康纵然是魂魄,也太弱了。

单北怀疑这孩子会不会是死于火灾。横死于火灾的人,因为火势猛毒,不光是躯体,有时连魂魄都会被烧得残缺不全。

所以,横死中的魂魄中,水鬼最猛,火鬼则较弱。

就在这时,康康的目光忽然越过单北,看向他身后,下一刻,一把挣脱了单北,消失得无影无踪。

单北一回头,看到自己那个俊美的同桌,手里还端着餐盘,里面放着几叠高的水果。

全身的气场依然冷嗖嗖的。

回到大厅后,单北又吃了两盘子梁惊尘给他端的水果。以至于时小海与蓝西装都看呆了。

太明目张胆,太居心叵测,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之了。

还没等正式开饭,单北已吃得肚圆腹涨。蓝西服看来是个重要角色,吃饭的时候,被安排进了包厢。而那个俊美同桌,也被人叫走了。

叫他的那个人倒是一身整齐,西服三件套,过来的时候,还往单边这边不停地看。美貌同桌一拍对方的脑门:“走。”

来人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和俊美同桌走了。

“北哥”。时小海张着嘴,欲言又止,“你注意点儿”。

“注意什么?”单北眼睛盯着才上来的一盘松鼠鳜鱼。一脸幸福。

时小海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刚才来自两个男人,那么明显的献殷勤,单北都没意识到。时小海觉得有义务保护单北了。

虽然在玄学方面,他是弱鸡。但是在现实社会里……

有钱有势,而且有肉的时小海在肚里得意地嘿嘿笑了三声。

晚上七点。单北与时小海再度来到霞汐大酒店。时小海愤愤不平。既然单北想过来看热门,还不如混在法事人群里,不仅看得清楚,还可以拿个红包。

单北比时小海小几岁,社会阅历不丰富,脸皮不够厚。

单北晚上过来,一方面确实也是想看热闹。毕竟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做法事的。二来是白天那个小鬼,他还是有些惦念。

当他们两人到达酒店里,发现门口站着很多人。有普通服饰的,也有穿道袍的。他们大部分人背着法器,但也有几个手里是拿着摄相机与话筒。

现在各大道观与寺院都有自己的网页。动态实时更新不说,还要向上级部门投稿。所以,顺应这一要求,各大小道观寺庙都培训了宣传骨干,负责资料收集,采编,投稿。

有些寺庙宣传意识强的,几年前就推出呆萌小和尚,寺院研究生之类,博取大众视线眼球,一时间成为网红寺庙,引起诸多同行模仿。

门口的道袍大都十分年轻。嘻嘻哈哈,表情轻松。只有其中一个面目深邃,神情严肃,年纪也长一些,就是此次法事的主要负责人德仁观的谢常修。

单北看到了宁宽,正和几个工作人员,以及保安在布置现场。为避免尴尬,单北想起中午的时候,看到旁边有一个员工进入的侧门。便扯了扯时小海的衣服,往旁边走。时小海还恋恋不舍地举着手机。

两人绕到商场的员工走出的侧门。进门的时候,门口蹲着一个小孩子,手指抠着水泥地。

小孩也只有三、四岁。如果不是这种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的情况。怎么看都是个极其普通的小孩。

这里怎么老遇到这种游荡在外的小鬼。单北心里生疑。小鬼气息依然很弱。而且因为小孩还小,没意识到自己只是鬼魂,身上也没什么戾气,煞气。

时小海顺着单北的视线,看向楼梯口。只觉得皮头一炸。似乎有道影子,似乎又没有。

“北哥。你是不是看到什么?”时小海颤声道。

“走吧。”单北迈步进去。

只是个普通的小鬼。就像在酒店里遇到的那个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进入轮回,四下里游荡。单北心里有些怜惜。

“哦。”时小海只差没有502,能把他与单北给粘起来了。这样他就不怕了。

两人从侧门进去,一进去就是个小厅,一侧是向上的楼梯,单北与时小海也不出去,只是蹲在门后留意外面的动向。

大厅里已聚集了不少人。乌泱泱的,有三十多号人。正中间摆了香案与各种供品。香烛摆放得挺多,道场准备得全面而华丽。谢常修正在最后的检查,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而他已换下常服,穿上了华丽宽大的法衣,颇有点世外高人的样子。

其他大部分都是年轻的道士,神态轻松,表情愉快。甚至有些叽叽喳喳。

他们的样子不像是来做法事,倒像是一次公司来搞团建。

确实是如同宁宽说的那样,法事主要是祈福为主。而单北遇到的两个小鬼,也都很干净,这里也感觉不到什么阴煞之气。

谢常修回头看他的那些师侄。观里负责宣传的弟子,拿着摄相机,对着香案拍了又拍,又对着同门师姐拍。

师姐就凑过去看,抱怨:“你怎么把人拍这么胖。”

“那我重新拍一张。”师侄说。

谢常修叹口气。谢常修虽然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但辈份高,职务高,从小就在道观里修行。因为这次法事没什么大事,住持便让带着他的一帮师侄一起出来见习见习。

培养人才,也是现在玄门的一件大事。

除了自家弟子,还有就是酒店两个经理,副经理郑万丰,采购经理宁宽。然后就是七、八个保安维持秩序,也帮着摆放祭品。

法事的时间,谢常修是提前算过,是个易于调解矛盾的好时辰。

还差五分钟,酒店经理郑万丰看向谢常修。

刚才还在嘻嘻哈哈玩自拍的年轻后辈后,神情一肃,各自站好。在谢常修的带领下,开始仪式。法事也叫道场,一般分“祈福道场”和“度亡道场”。现在进行的主要是前者,为酒店祈福。同时,因为这里拆了旧祠堂,顺便也掐个决,调解一下飘散在此地的各路有情生灵,安息的安息,往生的往生,各得其所,阴安阳乐。

整个大厅的气氛是庄严的,气场是和谐的。每个人似乎能感到一股暖洋洋,沁人心脾的能量。连一旁围观的宁宽与郑万龙,也嘴角不由地往上扬起,沉醉于一种莫名的幸福感中。

只是宁宽心里有些遗憾,单北大师没有来。

单北大师还是太年轻。这个红包有什么不好意思拿的。

你看,这些道士也就在这里来回走动走动,这一场下来就是七位数了。

单北虽然是玄学出身,但也是第一次看道场。他与时小海一样,目不转睛。

只是时小海依然举着手机录相。

“不太好吧。”单北制止时小海。

他也是听言必行唠叨过,现在的小年轻什么都不信,什么都不讲究,那些古庙,千年老树,百年老屋,佛相道场都是灵物汇集的地方,你录的时候,把这些录制进去看你们怎么办。

时小海却向那边呶呶嘴。

道场的旁边,有两个年轻的道士拿着摄影机也在录相。单北不说话了。

时小海沉迷于拍录相,单北的脑子里却还在萦绕着那两个小孩。一天在同一个地方碰到两个小鬼,有点反常。不知道这场法事,能不能让这两个小孩儿也一起超度了。

单北越想越放心不下。悄声说了句,“你先在这儿。我出去一会儿。”

而此时时小海的手机正对着里面的一个女道士。女道士看起来不到二十,凤眼圆下巴,又伶俐又娇憨。

“奇怪啊,道观和寺庙还不一样。有男道士,还能有女道士……”时小海喃喃自语。

可能是举着手机时间长了,时小海觉得手有些发僵。这样一意识,忽然间有些冷。

时小海伸手拉了拉衣襟。现在还是料峭春寒。白天气温高,但一到晚上还是有些冷。

时小海举着手机的手指已有些僵硬,双手像是插进了冰窖里。

“北哥,你……”话没说完,牙开始打颤。

与此同时,一张女人的脸忽然映了进来。半侧着脸,鼻梁高直,额头饱满。时小海的眼睛锁在女人的脸上,看得出神。

没想到道观里的女道士都是这么漂亮,如果能看个正面就好了。

正想着,女人就回过了头,果然面目十分姣好。一双眼睛含水带情。时小时凝神聚气,正要看个仔细,女人的脸一下子就充斥了整个手机屏幕。一双又黑大圆的眼睛,像是两粒葡萄。与此同时,一颗眼珠却从眼框里掉了下来,变成了一个血窟窿。

时小海眼珠一翻,就此昏了过去。

德仁观的年轻道士们也开始有些骚动。一个个缩着脖子,但依然忍不住打寒颤。

像是一道寒流忽然间就掠了过来,谢常修正一手拿着桃木剑,一手拿着符纸。符纸忽然自己燃了起来,而大厅的灯光莫名的却暗了下来。

整个大厅只剩下香案上的香烛,燃着细细高高的火焰。

“怎么回事?”谢常德感受到师侄们鹌鹑一样缩着脖子,贴在他的身后。

灯火晃动中,一个人影缓缓升起。

一个一身红衣的女性,踩着恨天高,出现在眼前。她面部饱满,眉目姣好,只是脚离地两寸,飘飘荡荡。

“鬼呀!”

一个师侄大叫一声。

一半的道士蹲在地上,抱住了头,还有一半虽然没有软在地上,也是全身发抖,脸色发白。

整个大厅由刚才的法事带来的祥瑞之气,一跃变成了阴煞之气。

郑万丰,宁宽与八个保安肉眼看不见女鬼的样子,但这诡异的景象却还是能感知的。

就见祭品在空中乱飞,然后劈头盖脸地往下砸。还时不时地传来尖啸声。纵然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啊。完全是电影里的鬼片再现。

于是,除了郑万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其他的十几个保安,都像小道士们一样,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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