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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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存手上一空，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中邪一般脱口而出:“还痛吗？”

司华弦错开他的目光，向长街尽头望去:“劳师兄牵挂，安然无恙。”

司华弦自觉是摸到了一点门路，她一对上谢存的眼睛，整个人的情绪都会被他影响，甚至开始胡乱说话，不过这也无妨，她不看就是了。

听司华弦说了无事，谢存心中轻松了些许，表情刚刚有所松动，忽听远处传来打斗之声，他神思一凛。

司华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环顾一周，眉头紧皱:“不对啊，今天这长街上怎么这么安静，连行人都没有。”

都怪谢存牵扯了她的太多精力，不然她不会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发现这么不妥的事情。

“妖人屡屡作祟，何人敢出。”谢存低声道，他提着长剑，剑尖紧紧压在地面上，周身围绕着绝对的威慑力。

司华弦难得正经起来，她略一偏头，向谢存道:“去会会？”

“那是自然。”话音刚落，谢存飞身而起，司华弦紧追其后，两人到了一处胭脂铺前。

这里应该是另一处任务地点，早有两位同门在此地与十数妖人对战，不过显然有些不敌。

谢存直接杀入敌阵，司华弦扶住了体力不支的师妹，又把不熟的师兄拉到了身边，省的他给谢存拖后腿。

有五六妖人向司华弦攻来，司华弦举剑相迎，剑尖刚刚触及妖人身体，她右臂就又开始疯狂地痛起来。

司华弦咬着牙，方才经历过一次的疼痛，她已有些适应了，勉强还能与妖人过上几招。

谢存在挥剑的空隙瞥见了司华弦苍白的面色，眸中一寒，一脚踹开挡在面前的妖人，挥剑挑了围着司华弦的妖人，指尖打出火星斥开身后攻来的妖人，一套动作在瞬间完成，他还能腾出一点闲工夫仔细观察司华弦的状态。

最怕师兄的突然关心，见谢存分了神，司华弦急忙忍痛扯出一个“没事，我很好”的微笑，谢存的眼神在看向司华弦的那一瞬间柔了些许，转而又化作利刃千万，向着渐渐围上来的妖邪。

谢存勾了唇角，手中动作利落干净，司华弦只眨了下眼，场中就只剩下谢存还站得稳当。

刚刚，发生了什么？

司华弦的目光紧紧黏在谢存身上，生怕又错过了什么精彩细节。谢存站在原地垂着眼看了看倒成一片的妖人，手一张，一个还剩下一口气的妖人就自行送到了他的手边。

谢存揪着他的领子，让他冲着司华弦:“这毒如何解？”

那妖人许是个胆小的，本就奄奄一息，又被谢存的气势吓到，只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我问你，这毒如何解！”

若说之前谢存还努力压着情绪，尽量理智淡定地问话，如今谢存连青筋都暴起，司华弦只看到谢存的背影，都被吓得咽了咽口水。

那妖人期期艾艾:“等……等药效过了，就……就好……”

谢存抿着嘴点了点头，手突然一松，那妖人直接瘫倒在他脚下。谢存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依旧沉沉的:“都解决了？”

司华弦方才过于关注谢存，竟都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一众同门，他们大概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听着这边的打斗声赶来的。

“一切顺利。”众人齐声应道。

谢存点了点头，环视一周清点了一下人数，然后面无表情地向司华弦走去，他在司华弦面前站定，语带责备:“这种表现，知道回去应该怎么办吗？”

虽知道这话不是和自己说的，但司华弦还是被谢存的气场压到呼吸困难，他刚才跟自己独处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那时他会生气，他会担心，他会很温柔，他会受伤，他会像一个活生生的需要关怀的人。

然而他现在是顶着倚棠君的名号，在行使门派大师兄的权力，难免显得分外严肃疏远。

“是，多谢师兄教诲。”司华弦拉过来的那个师兄低头向谢存道，恭恭敬敬，没有一丝反抗。

司华弦有些晃神，短短一天的相处，司华弦彻底被谢存搞糊涂了，他是那个差点被逼良为娼的白衣公子，是那个小心护她的同门，还是那个周身威严的师兄？

谢存啊谢存，到底哪一个才是你啊，你不是真的会变脸吧？

司华弦一直糊涂到晚饭时分，大家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庆祝任务成功，司华弦端着一个茶杯，默默地看着谢存的方向。同桌的仙姑们一直在胡乱八卦。

“诶，你说今天的大师兄是不是很不一样？”

“是啊是啊，倚棠君那么矜雅的人，平时一招一式都打着繁花，今天出手却无比狠辣，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大师兄那是着急了呀，关心则乱。”

最后四个字被拖得又长又暧昧，司华弦实在忍不住回了神，这一回头不得了，全桌人都似饿狼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她，司华弦咽了口口水，皱着眉头:“什么乱，倚棠君有乱的时候吗？”

她着急分辨，说完了才觉得不对劲，好像一开口就跑错了方向，不管了，总之气势不能输，思及此，司华弦又挺了挺腰板，假装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哦？就算他不是关心则乱，可某人现在就是。”

司华弦听得一愣，借低头抿茶的动作掩盖了一下有些慌了的神色，司华弦你瞧瞧你又说了些什么啊，你怎么一沾谢存就满口胡言乱语呢？

桌上众人哄笑一片。

远处，谢存隔着数盏摇曳灯火望着司华弦，看着她忽而发呆忽而激动忽而理亏的样子，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翌日晨，谢存领着一众同门打点行装，为安抚镇上百姓情绪，他们将列队上街直到门派，以示妖祟已被肃清。

走出客栈时，司华弦回头极热情地向店小二挥了挥手，店小二捏着手里毛巾，只知道冲着司华弦笑。

“你们很熟？”

店小二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自己身边什么时候有人的？

店小二回头去瞧，正对上来人衣领，其上绣着昆吾门的三段竹节，他将视线稍稍上移，一双好看的眸子正紧紧盯着他，那目光温柔却疏远，像极了深山中幽谭里的水，一眼能看穿到底，却无法判断深浅。

店小二转过头去望司华弦的背影，小心翼翼地说道:“没有很熟，华弦姑娘是我们这条街上的守护神，大家有她撑腰，才不至于成天受恶霸地痞的气。”

“守护神？”谢存小声重复着这个名号，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客栈外的街上，大家自动按昨天的分组列队，司华弦站在原地目不斜视，却迟迟没有等来谢存。

湘扬路过司华弦身边时，秀眉一挑，日常嘲讽道:“呀，师妹这是惹了大师兄的嫌了？”说完还装作同情地看着司华弦，目光楚楚，嘴角却挂着再明显不过的笑意。

司华弦抬眼瞧着她，实在是没忍住，直接同她一起笑了，司华弦巴不得谢存不来找她呢，回门派还有好长一段路，要是谢存一直在她身边……

司华弦认真假设了一下，气氛诡异不说，搞不好她又会说出些糊涂话来。

“多谢师姐关心了，这样挺好，我落个清净。”

司华弦抿嘴看着湘扬，韩世堂不悦身旁人一副很了解谢存的样子，正欲拉了湘扬走，手抬起轻轻掠过湘扬的袖角，动作硬生生在半空中改了方向，他低眉拱手，司华弦头皮一麻，果然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我来迟了。”

司华弦有些愤恨地用力闭了下眼，仿佛在哄骗自己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随后她唇角不经意间浮起一抹笑意，司华弦极乖巧地向谢存微笑:“师兄哪里的话，不迟不迟，一点都不迟。”

说完又转眼向韩世堂求助一般道:“那，咱们走吧？”

韩世堂心领神会，急急领了湘扬离开，湘扬走时的脸色十分不好看，然而司华弦却觉得，她占这个上风所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沉默是金沉默是金，不说话总可以了吧，司华弦平视前方，大脑一片空白，谢存走在她身侧，悠悠开口:“你经常到镇里来？”

正在放空的司华弦下意识“嗯”了一声，忽又觉得不对，极强的求生欲使她微微扬起了尾音，装作没听清的样子，露出了极纯良的笑:“嗯？”

其实司华弦并没有想好，万一谢存真的把这个可怕的问题重复一遍的时候她该如何回答。

司华弦实在不会撒谎，即使是偶尔糊弄一下湘扬，那也是在完全没必要真诚对她的前提下，撒一个坦坦荡荡的谎。

所幸谢存并没有接着问下去，不过他的反应却令司华弦更加慌张，他微微笑着望着前方，有阳光落在他的脸侧，他长长的睫毛上盈着暖意，这样的谢存实在是有几分倾城，司华弦看得呼吸一窒。

倾城的谢存淡淡开口:“好，我知道了。”

司华弦这回是真的窒息了，你知道什么了？知道什么了？知道我三天两头往门派外面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