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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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文本身比龙沁白他们大两岁，现在已经二十了。

他在一个乾龙退休前一力促成的新组织——协调部——上班。

协调部里头全是蔚文这个年纪的青年,故而又被称为愣头青集中营。

协调部这单位地位模糊,虽然看起来是个“无公可办”的单位,但是又好像哪个部门的工作他们都能插一脚。

他们还有时时给龙玄戈进言的机会。

甚至还能干涉龙玄戈的决定。

总之协调部，就是乾龙国君用来制衡各部、恶心龙天钺的。

蔚文本身无权，但是协调部里全都是权贵，又都服他有才，基本成了部长一级的人。

最近缉审司遇到了一个大案子，他们得到各处线人的密报，说是有一个恐怖组织，策划了一场恐怖袭击，准备毁掉“全知”。

“全知”系统是大乾居民的知识库，里面什么样的密保信息都有。

“全知”如果毁了,大乾倒也不至于怎么样,重开备用的服务器就是了。

可如果“全知”里头的信息泄露了，大乾那就是一场浩劫。

蔚文一看缉审司的案卷,就知道这案子在他们能力之外,所以一面调度其他部门协助，一面叫了龙沁白过来。

龙沁白答应帮他查这个案子,但是她要全部自由、要全部案件的信息透明公开给她,而且还要谁也不准干涉她。

蔚文同意了，因为本也没有谁能干涉得了她。

因为龙沁白现在是个墓碑上有名有姓的人，不能露面，所以她最近出来办事,都戴着一个面具，面具银质，图案是条龙。

龙并不张牙舞爪，让人见之害怕，而是萌兮兮，软绵绵，腮帮子鼓鼓的。

龙沁白带着这面具很是干下了一些行侠仗义的事，有了一小部分追捧群体，大家叫她“小龙侠”。

龙沁白对这些称号浑不在意，她记得木雀还叫什么“夺命夜叉”呢。

主要是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威武，听着跟小龙虾差不多。

开案件梳理会的时候，龙沁白带着她的小龙面具，听他们分析，听着听着就困了，脑袋一歪，头磕在桌上，睡了。

等她醒来，会议室只剩了蔚文。

蔚文这个眼神，一看就是准备谴责她。

“你别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龙沁白先发制人，“这些老头大叔们想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能帮他们写出来，我来给你复盘一下。”

龙沁白还真就复盘出来了刚才的会议，几乎连一点差错都没出。

蔚文还是没什么好脸色，龙沁白说：“当然还是要感谢你，帮我做了‘天机’，我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你的支持。”

“你少在这耍嘴皮子，你准备做什么？”

龙沁白说：“现在这点信息，你们一定会严防死守，守着“全知”大楼。”

这正是刚才会议上得出的其中一个防守计划：官方警力不眠不休，守在“全知”服务器旁边，不给案犯任何可乘之机。

龙沁白说：“多半你们还会调虎离山一下，把那颗小服务器给搞到别的地方去，用一颗假的来蒙蔽敌人的眼。还有，机密信息都准备转移了吧？”

“嗯。”

“那你们加油，”龙沁白说，“争取守住全知。”

“那你干什么？”

龙沁白说：“你再这么皱眉皱下去，过几年额头就自带川字了。我自己查我的，你注意随时接应配合我就行了。”

蔚文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是每一次看到龙沁白，都要对“古灵精怪”这个词进行一番重新定义。

龙沁白以身作则，以一己之力，把“古灵精怪”给变做了一个贬义词。

龙沁白大摇大摆地走了，她出了大楼带上墨镜口罩，开着玫红色小敞篷，带着飞星浪去了。

龙沁白带飞星到了一大片农田牧场，飞星第一次来，觉得很奇怪，大乾竟然也有这样的地方呢。

亢龙星城所有的楼宇几乎都高耸入云，地表之上皆金属，这是亢龙星球的星球特色。

这里却有一个小村落，楼房都是钢筋水泥做的的，很低矮，最高也不过是三层。

现在是春天，花开遍野，小楼、湖泊、人家，是个风靡亢龙星球的小渡假村。

这种人工度假村，环境优美，自然风光逼真，在亢金龙星宿掀起了一阵热潮。

飞星说：“不是查案子么，怎么享乐来了？”

龙沁白说：“吃喝你的，管那么多，就跟查案子有你的份儿一样。”

飞星在这个乡村农家乐迅速地迷失了他自己。

飞星被大堆俊美男女围绕着，跳舞喝酒的时候，龙沁白走了出去。

“小白来了？”沿路的人都跟她打招呼，表演歌舞家、厨子、菜农，没有一个不认识龙沁白的。

这个度假村是龙沁白用自己的家产修建的，五年前她原本要用300分之一的家产去救展炎皓，结果也没用上，她钱太多，只好这么挥霍一下。

展炎皓这人，怎么那么会替她省钱呢。

龙沁白沿着草甸上的溪流，向上走，走过一个草坡，到了一个有着二层小楼的院子前。

她敲了敲大门，里面有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出来应，她悄悄穿过堆满玉米粒的小院子，走进房里。

这房间迎面就是一张大炕，二楼楼梯上去的客厅也一样，一半由炕组成。

龙沁白对这种炕情有独钟，无论谁都不能让她撤销这种离奇的审美。

大家倒不是嫌贫爱富，觉得炕这种陈设土，就只是从来没见过啊。

龙沁白不管，反正她就是看着特别舒坦。

丫蛋似乎好些时候没出来寻找存在感了，但是小丫头的审美已经顽强不息地渗透在龙沁白的脑海之中了。

院心当中乒乒乓乓的，有个雄壮的声音，对龙沁白吼：“大春天的，能把这些干瘪的玉米粒给收拾了么？这一堆堆的，挡不挡路啊？”

龙沁白马上知道这是在敲打她，她说：“您爱收就收，不用征求我的同意！”

龙沁白上了二楼，楼上一个穿着丝绸睡衣的女人浸在阳光下。

龙沁白走进来，女人转过头。

女人戴着假发穿着绸缎，背影看不出什么了，但是正面依旧是一张十分可怖的脸，黑洞洞两个眼眶，偏偏好像在看着你一样。

龙沁白说：“巫女，今天感觉还好吗？”

此女人就是龙天钺藏在房车红酒柜密室当中的那只大怪物。

在龙天钺“登基”之时，龙沁白终于把巫女的监护权要了过来，龙天钺蛰伏十几年，终于成为国君，对于一个国君，巫女终究是个累赘。

于是他把巫女交给龙沁白，断绝了跟巫女的一切往来。

巫女声音沙沙的，说：“有什么不好呢？比起那个小暗室，这里是天堂。”

“巫女，你上一回答应教我一个飞鹤阵，快教我。”龙沁白说。

巫女笑着看龙沁白，说：“上一回让我帮你种的实言草，我帮你种了。飞鹤阵你得先把天眼通熟练了，还得达到神境通。”

龙沁白说：“可惜又没人教我练，我练不得法，会自绝静脉死掉吗？”

巫女说：“那倒不会，不过练得收不住的时候会应了那句箴言：‘你会消失在你自己的当中’，我是巫族，只是有所耳闻，又帮不了你。不过你真的不考虑，学习一下巫蛊之术吗？”

“我不，我有ptsd，你们那些虫子啊、草药啊、活祭啊、转灵啊，每一个我听着都觉得害怕。”

“你要是真的知道害怕就好了。”巫女叹气。

“还有两个转灵人，一直没有找到，你能感应得到吗？”

“每一个月圆之夜，我都能听见他们的哭泣，可是没办法，我瞎了，找不到他们了。”

“看来转灵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他们还哭呢。”

“灵魂得不到安歇，当然要哭的。”巫女说。

正说着楼梯上传来声音，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踏着重型步伐上了楼。

她是这栋小楼里的勤杂工，什么工作都做，她围着极其肮脏的围裙，气喘吁吁走上来。

按照惯例，她要先对巫女嫌弃地审视一番，然后也不看龙沁白，阴阳怪气地说：“也不怕染病！”

龙沁白岔开话，问：“罗丽姐，查到了吗？”

这位名叫罗丽的壮硕女子抹着汗，从围裙下头拽出一张纸，递给龙沁白。

龙沁白看了一眼，罗丽说：“这五个人，大申帝国来的，说是一个考察队观光，穷成狗逼了，经费只够坐公交车从亢龙星空门到图书馆，这是沿途路线。你还站在这干什么，快去准备行动啊。”

这个罗丽是龙沁白高薪从星寇那挖来的一个小灵通，发生在大乾的事，几乎没有她的关系网查不到的事。

她唯一的毛病就是看起来不像个干大事的人，当然这也是她最大的掩护。

龙沁白说：“你亲自查的？”

“这么可能！”罗丽理直气壮，“上一回度假村来了几个小王八闹事儿，我教他们学习一下做人，所以我的市民执照又被吊销了。”

龙沁白噗嗤笑出来，“所以你为了教别人做人，现在没资格做人了是吧？”

罗丽横了龙沁白一眼，眼珠从肥硕的眼眶中翻出来得分外艰辛。

龙沁白赶忙笑着蹭过来说：“姨，我想吃炒蛋，打包带走我路上吃。”

罗丽说：“下楼。”

龙沁白跟巫女打了招呼，带走实言草，跟着罗丽下楼。

罗丽边走边说：“噢小白，还有驯兽师那边一直有人监控着，这都三年了，他们那一批风伯跟穷奇，还有混沌，的确是失踪了，是不是能把那些人撤回来了？”

龙沁白垂下眼皮，遮挡住瞳仁里头闪烁的不甘。

末了她说：“撤回来吧。”

不用再监控了，明知道是徒劳的，她还是想，万一那些风伯从另一个时空钻出来呢？它们要是能回来，展炎皓不就也能回来了么？

刚到小院子，罗丽眼中精光一现，龙沁白眼中刀光一闪。铮地一声，一把剔骨刀从罗丽围裙下头飞出，钉在了厨房案板之上。

“谁啊？”龙沁白好奇地走进厨房，是谁竟然需要罗丽出手收拾。

这世界上还有罗丽这声名都镇不住的宵小么？

她走进去，发现是个大男孩，纵然佝偻着，个子还是高得都快顶上天花板了。

他一只手在案板上，无名指跟中指之间插着那把剔骨刀。

龙沁白看着他佝偻的身子，说：“你怎么又来偷吃了？我不是让阿杰专门给你做好吃的了吗？”

这男孩叫做小马，人高，瘦得像营养不良，偏偏食量之巨，世所罕见，是龙沁白这个度假山庄里头万里挑一的一朵奇葩。

也就他敢在罗丽头上动土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副营养不良的黄牙，抓起本属于龙沁白的炒蛋，窜出窗户就跑。

他在阿杰那倒完全不是吃不饱，就只是，专门做给他的好吃的，就是比不上他偷来的。

而且偷食难度越大，食物对小马来说就越芬芳。

小马天生跑得快，能在普通人眼里晃出一道闪电来，罗丽早就飞出另外一把刀去追，只钉下了小马一片衣衫。

“小马这闪电侠的技能，是越来越厉害了啊。”龙沁白表示佩服。

“重新给你炒一份！”罗丽说，她手一扬，把两把飞刀拽回怀里，她迈开鸭子步走进厨房，不由分说，今天非得让龙沁白吃上炒蛋不可。

龙沁白带着炒蛋把飞星从醉生梦死当中揪上车，看着手里的纸条。

她是这么想的，之前她搞黄了大申帝国一个只赚不赔的项目，他们恐怕怀恨在心。

那个项目涉及到饮水循环的一项专利技术，只有大乾才有。

原本的合作，大乾就是技术入股的。

大申帝国如果还想要这个技术，一定会打“全知”的主意。

但是想要获取此等机密信息，比登天还难，如果龙沁白是大申帝国的项目负责人，一定会去买一些不怕死的人，先来送死。

然后把这些送死的人要袭击“全知”的消息放出去。

亢龙星那帮干事儿的，一得到这种恐怖袭击的消息，当然全副心思都会放在对“全知”服务器的保护之上。

而他们首要会做的事，是把那些机密信息转移到另外一个服务器上。

等到真的有恐怖分子来破坏“全知”的时候，就会有一部分人马、也就是大申的人，悄悄去夺去那个复制的服务器了。

当然这件事的完成需要一个内应。

亢龙星球这么一个国际化大都市，从不排外，除了断交的神域，四面八方各种族各国家汇聚一堂。

要找一个内应，实属不难。

龙沁白于是就请罗丽帮她找人去查，大申帝国最近官方派到大乾的考察团有好几个，就只有一个考察团里头，有水资源方面的博士。

正是那五人考察团。

龙沁白拍醒飞星，问：“有一个活，就是为你而生的，没有别人能干，你干吗？”

飞星迷糊地眨着眼，说：“事成之后给我什么好处呢？”

龙沁白冷笑：“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送到学校里头去。要是帮我，就不送。”

飞星很生气，“我不去学校！”

龙沁白：“所以呢？”

“所以我得帮助你。”飞星认命。

龙沁白安慰他：“也不用做什么，就是用你天下第一的化妆技能，给自己化个妆，假装成一个碰瓷儿的老头，跟我演出戏，是不是手到擒来？”

飞星一听，有意思，当下又高兴了起来。

龙沁白说通了飞星，马上跟蔚文联系，跟他说了这个计划。

本来两三句话能解释的事儿，蔚文偏偏要啰里八嗦地问这个问那个。

龙沁白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那五个人才是真正要对全知动手脚的人，大申派过来的五个机密信息盗取团，估摸着有能干的人，不大好对付，所以她决定演一出戏，在公交车上就把这些乡巴佬给截胡了。

只要这五个人被劫，他们准备对“全知”造孽的所有计划就可以被问出来了。

蔚文觉得好似靠谱，同意了这个计划。龙沁白终于得到解放，准备去买不良少女专用铆钉皮衣。

她抬起脸，面孔识别仪一扫，飞车就开启了。

就在她一直跟蔚文解释的时候，一只小爬行动物从绵软的“小床”上睁开眼，它睡醒了闻到香味，一路寻到了装置炒蛋的饭盒。

它用脑袋顶开饭盒一头栽进去就吃了起来。

龙沁白终于发现不对的时候，大喊一声：“夔宝你敢偷吃我的饭！”

龙沁白拎起夔宝的尾巴，把它倒挂起来，小龙满嘴的炒蛋，散落下了几团。

小龙有两只圆滚滚的大眼睛，两只小爪子抱在胸前，对龙沁白绽放了一个好纯情的笑。

这只小龙就是五年前从龙蛋中钻出来，给龙沁白他们争取了一点时间的小家伙。

当时乾龙国君派人去找龙玄戈的时候，把小龙一并带了回来。

五年过去了，它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龙沁白查古书，知道小龙是一条凶猛的夔龙，可是它不知道怎么，就是长不大。

龙沁白一看它笑，心软，她抱起夔宝，说：“来，喂你吃。”

飞星扫眼看见了，觉得这年头，人不如龙，龙沁白只有在面对夔宝的时候，有点女孩子的样儿。

礼崩乐坏，礼崩乐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