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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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炎皓知道自己被南灵草阴了。

龙沁白虽不让说，但是红鸾告诉了木雀,木雀没把住脑子,感应给了展炎皓。

展炎皓第一时间找巫女,但他跟一颗水晶球实在没办法沟通，摇晃多次，水晶球也不亮也不烫，令人怀疑巫女的灵已经另寻佳处去了。

所以展炎皓只能暂且问一问青帝，无论如何，他可以先有一个预防。

青帝说：“有潜伏期，龙天钺也只是从二十岁开始发病，一开始还好，到后面越来越频繁，最后完全不能忍。不是有医师要给沁白治疗吗,你问一问医师。”

展炎皓点了点头,说：“没事了，你去忙吧。哦对了,大火三星宿上面的大乾人,得赶快去救。”

豹主已经在镇压掠夺来的三星宿之上的大火人还有独立军了。

三颗星球上，还有许多的平民大乾人。

青帝早就想好了,复建只能从大火三星宿开始。从现在开始,这三大星宿将彻底成为大乾的，回归条约没签，不签了。

青帝离开之后，医师过来了。

这个医师脸上长满了雀斑,却好像没有要医治一下自己的意思，不免让人对她这个神医的称号产生怀疑。

神医的治疗方式也分外诡异，她先摸了摸龙沁白的眼球，然后额头，然后又在距离龙沁白几厘米的地方开始一场无实物搓麻将表演。

展炎皓知道他们看得见的跟自己看得见的万物皆不同，所以耐心等神医发力。

一会儿神医两只手像提线一样，缓缓向上，竟然隔空把龙沁白带起来了。

龙沁白闭着眼坐着，神医说：“你想说什么？”

龙沁白做梦，梦见蜿蜒在星空的大乾苍龙七宿，被砍成了一节一节的，逐节熄灭。

龙沁白说：“我很想说我带你们回家，但是我们没有家了。”

展炎皓心中如遭重击。

神医放龙沁白睡平，对展炎皓说：“她脑中还有一个人。”

展炎皓说：“嗯，地球世界的遗孤，丫蛋。”

神医大概心中有愧，毕竟当年是他们一力促成将地球归于坏空的。

她赧然说：“抱歉，我们是为了阻止大冰封时代的到来。”

“不用跟我抱歉，牺牲小小一颗星球，能拯救整个三垣四象，我从道理上能理解你们的选择。”

感情上怎么可能原谅。

神医说：“之前不知道什么人用了什么方法，把丫蛋给封印住了，她一直休眠，不影响龙沁白，但是昨晚龙沁白太过激动，把丫蛋放出来了。”

“怎么解决？”

“我可以让两套脑中信息逐渐融合，但过程十分艰难，对你考验很大，可融合之后，一劳永逸。当然你可以选择跟之前一样，压制住丫蛋或者龙沁白，让其中一个休眠。后果就是还有可能像今天一样，另一套脑中信息突然开闸跑出来，两套信息在面临生存的时候没可能谦让，她们会拼个你死我活，龙沁白能生生头疼死。”

“不能把丫蛋的意识导出来吗？”展炎皓说完才觉得这话诡异，这说的，就跟从电脑里把什么资料导优盘里一样轻松写意。

医师说：“不是不能，只是有两点。第一，需要给丫蛋另外找一具身体，这不难。重要的是，现在表明果然还有其他的午夜之子，而且似乎在与你们为敌。龙沁白跟其他的午夜之子唯一的不同，就是——”

“丫蛋。”展炎皓说。

医师点头。

“融合吧。”展炎皓说。

正说着，外头突然吵闹，一帮子人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飞星被几个人大乾军人押着，脸上刚敷的再生草药不见，只剩下一张组织焦烂的脸。

医师变色，说：“你们干什么？”

展炎皓已经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他一开始就在担心此事，以为青帝可以控制，不想果然还是发生了。

青帝也被押了进来。

大乾军来找龙沁白要说法了。

飞星本来觉得自己毁容了，简直自怜自艾，认为他的天塌了，让人活不下去。

突然之间，看守着他的大乾军很多都哭了，这些可都是南征北讨不皱眉头的汉子，怎么会哭成这样。

有人唱着大乾的一首民谣，“阎浮忆清宁，心泉白了韶华头……”

飞星这才知道，原来有人用三神器，坏空了大乾。

他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小心思了，赶忙站起来想去找龙沁白，被人截住了。

那人是飞星的朋友，他说：“只有铃主才能坏空，是不是？”

飞星也不知道这些大乾军是哪儿听来的这消息，问题他觉得没错，还使劲儿点头呢。

当时那家独立星球的媒体，爆出傀儡人事件的时候，也将三神器可以造成坏空的消息广泛传播了。

所以多半大乾人都知道，拥有三神器的人，可以让整个苍龙星区消失于一瞬间。

现在谁拥有三神器？

龙沁白。

飞星的朋友扯掉飞星头上的纱布跟草药，押着他来找龙沁白要说法。

沿途的神也不好拦，毕竟是人家自己的国事。

飞星还蒙着呢，他不知道再生草药半途被扯掉，他的脸就再也恢复不了了。他还在担心龙沁白，他忙问展炎皓：“为什么大乾坏空了？”

他的朋友冷冷地说：“龙沁白是世界上唯一把三神器收在一起的人，是她毁了大乾。”

这些男孩子跟了展炎皓两年，出生入死。

他们多数宽厚，但是家国泯灭，他们哪里还有什么理智？

展炎皓说：“小八，先别激动，你知道我不姑息任何一个人，但是我就一个问题，要真是龙沁白，你觉得她有什么理由把自己的国家给毁了？”

那个叫做小八的男孩说：“谁知道？谁知道你们这些大人物在想些什么。”

龙沁白被定罪，展炎皓连坐，他们连展炎皓都不再信任。

展炎皓站起来，说：“龙沁白因为大乾坏空，呕心沥血，到现在没醒。事发之时我在她旁边，算个人证。现在也已经调查出真正的幕后，三神器不只一套，铃主不只一个。信我，我会亲自把真凶抓回，给大乾一个交代。”

小八被说动了，展炎皓高高在上，但他把他们每一个人都当独立个体看待，从未对任何一个小队有过战略性放弃的决策。

展炎皓虽然不苟言笑，可是他们就是知道，他一直在他们人群中，不会离弃，同生共死。

他是他们的炎主，一度是他们看着才能撑得下去的信念。

小八身后有一个男人，年纪大一些，叫做秦珂，他说：“炎主，你一直跟我们说，大乾是他们皇室的大乾，也是我们的大乾。你教我们相信，也教我们把自己当大乾的主人，所以虽然我们想相信你，可是我们必须得先为自己的大乾做主。抱歉了炎主，青帝首辅跟飞星我们带走，你们找到真凶，来轸水蚓找我们。”

青帝本要去张翼轸协助豹主，没有意见。

“我跟你们去，沁白会来救我的！”飞星说，“青帝姐得去做其他的事，你们放她走。”

青帝说：“大乾成这样，我不无辜，小八，带我们去见豹主跟露白吧，他们现在困守青丘，需要支援。”

青帝看了眼展炎皓，说：“炎主，祸已至此，肯揭竿而起的，是真心想对大乾有用。今天这些人，你当没见过。挟持首辅，逼宫公主，也当没发生。”

展炎皓点了点头。

飞星对着展炎皓咧嘴一笑，露出尖尖虎牙，他说：“展炎皓，沁白醒来你告诉她，我等她跟夔宝来，我永远相信她。”

他们离开，展炎皓立马联络露白，对露白说：“有一个秦珂的军长，他挟持青帝去青丘了，会跟豹主要权。你们做好准备，豹主还好吗？”

露白说：“压制动乱一晚上没睡，知道公主在神域没事，也没顾得上跟公主联系。”

展炎皓说：“救下青帝跟飞星，秦珂军长可以直接处置。”

露白应了。

医师迷茫，她跟展炎皓听见的不是同一句话吗？

刚才青帝明明让展炎皓不要跟这些忤逆的将士们计较啊……

等展炎皓按下直言耳机，医师控制不住自己，问：“刚才青帝首辅让你假装这些人没有逼宫啊，不是吗？”

展炎皓说：“青帝在提醒我，秦珂准备趁乱揭竿起义。其实刚才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多半士兵都相信沁白无辜，但是秦珂不信，他不是不信，是不想让其他人相信。他准备要成为新大乾的领袖。”

医师：“……”

咋还表面说一套，背地里暗示一套呢？

问题是这么隐晦的暗示，也就只有展炎皓这样的脑袋瓜才能领会了吧？

怪不得神族明明能力超群，就是搞不动这些人。

人族简直把所有种族的长处全部吸来挪为己用来，看看这跟妖族一模一样的狡猾，太奸诈了！

还好妖族跟魅族一块“不适者劣汰”了。

展炎皓看医师，说：“听说过南灵草吗？”

医师说：“那当然听说过，怎么了？”

“中南灵草毒，能解吗？”

“只有下毒人能解。”

展炎皓懂了，没再说什么，一会儿他说：“融合需要做些什么，你刚才说融合对我来说比较艰难，是什么意思？”

医师怜悯地看着展炎皓，说：“你可能每天都得怀疑人生。”

……

一天之后，展炎皓彻底理解这位神医所说的怀疑，是一种什么样的怀疑了。

医师给龙沁白用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药。

展炎皓看着那些虫子啊，古怪的人形果实啊，欣慰：幸亏龙沁白晕着呢，不然她绝对宁死不屈，不可能让这些东西进她的胃。

医师还让一具古怪的干尸抱着龙沁白的脑袋，抱了整整一天，龙沁白醒了。

龙沁白一睁眼就看到一具干瘪的尸体，五个孔窍黑洞洞的，她这仰望的角度看起来，竟像给了她一个甜美的微笑。

但是她竟然没有跳脚，而是静静地打量着这干尸，发现不是人，是很像人的榉木木偶人。

展炎皓困得不行，他在炮火中严格训练过自己，必须得能睡得着。

不管是打仗、卧底、查案，无论身处在多疯狂的处境之中，能睡的第一时间他都必须得睡。

因为睡不着而疯掉的战士，他在地球就见过许多了。

所以出了大事，他能保证睡眠，那都是为了活下去。

这两天他一眼没合，龙沁白睡得越安稳，他越不敢睡，再加上医师给了他一大堆匪夷所思的任务，也没时间睡。

就刚才他才终于歇了下，躺在龙沁白跟前撑着头，才刚小憩一小下，龙沁白就醒了。

展炎皓马上睁眼，睁眼的一瞬间从后腰拔枪，腰间空空，他才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需要用枪来保证自己的不可侵犯。

龙沁白被展炎皓眼神里面那种不容靠近的凛冽震慑了一下，呆呆看着他。

展炎皓理智也回来了，他刚才一炸毛，手臂都成机械臂了，龙沁白显然是被他给吓到了，一言不发看着他。

展炎皓预感不好，看龙沁白这呆愣法，恐怕医师说的“怀疑人生”来了。

龙沁白跟她背后那具小木偶干尸一起瞪着展炎皓，两个相似的发楞表情，近乎诡异。

展炎皓刚要说话，发现不得了，龙沁白准备要哭了。

准备哭、咧嘴耷拉眼、真的哭，共计耗时，一分钟。

果然是丫蛋醒了。

医师给的提醒，——她随时随地可能切换身份，换上几十次，就能融合了。

也就是说，展炎皓永远不知道，丫蛋跟龙沁白，哪个先醒来。

龙沁白哭得惊天动地，“叔——叔——”

身后的木偶人依旧保持着眼睛跟嘴巴的大圆形，像是十分惊恐。

展炎皓的表情比它好不到哪儿去。

他不是怕丫蛋哭，他是怕丫蛋用龙沁白的脸哭。

龙沁白要是知道自己哭得这么肆意妄为，眼泪鼻涕横流，恐怕得抽出她的大砍刀，把看见的人都灭口了。

得亏现在只有展炎皓，想必她舍不得灭展炎皓的口。

此时，又来一人。

展炎皓等到了星寇老大，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场景之下。

星寇老大就这么表情尴尬地看展炎皓哄龙沁白。

展炎皓完全哄不明白，这一次丫蛋可不是因为看见了个凶残叔叔给吓的，这一次丫蛋知道她家破人亡。

她沉睡时间又不会成长，还是六岁半。

除了大哭，她也不会别的了。

展炎皓凌乱，他给龙沁白擦着眼泪，又搂了搂她。

由于现在是丫蛋，展炎皓也不能用抱龙沁白的法子抱她，只能用抱六岁丫蛋的老父亲式抱法，还不会抱的那种，就跟捧了个宝贝疙瘩一样，手足无措。

丫蛋跟正常小孩子不太一样，她不怎么需要肢体安抚，多数时候她就跟只安静的小猫一样，自己呆着。

但是现在不一样，她没有家了，爸爸妈妈哥哥全都没有了，只剩下眼前这一个正发愁的叔叔。

丫蛋搂着展炎皓的脖子，哭得惊天地泣鬼神。

展炎皓真的不知道他更好面对的，是丫蛋这种撕心裂肺，还是龙沁白很有可能的一言不发。

星寇老大叫萧客，十年前他跟别人说他快四十了，今年他说他刚四十。

由于长得粗犷，一脸胡子拉渣，确实不太好判断他的年纪。

展炎皓拍着龙沁白的背，说：“叔叔在叔叔在，没事了不害怕。”

叔叔？萧客暗忖，这是某种什么情趣吗？

展炎皓无奈，转头跟萧客求救，他说：“老大，你不是有个女儿吗，你能来帮帮忙哄一哄，别袖手旁观了吗？”

萧客摸下巴：“我是有个女儿没错，我还想把她许配给你，定个娃娃亲的。但是她才十三岁，你这么大的女孩儿我还没哄过。”

展炎皓属实服了，萧客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他说：“这是丫蛋，六岁半，你女儿六岁半的时候你怎么哄的，现在就怎么哄。”

“嘿呦喂，你搞不定小丫蛋，你还冲我撒气，不哄。”

萧客袖手得特别理直气壮，说：“哎你看，你别凶，吓得孩子。”

展炎皓一拧头，看见龙沁白慢慢松开了手，退坐回床上，抹着眼泪，说：“叔——叔——风泽中孚，利涉大川。”

原来她刚才都哭成那样事儿了，竟然还算了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