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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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人头鸟实在是太过于吸睛，龙沁白不禁想把它的头砍下来。

“这是什么鸟人？”龙沁白底声跟展炎皓说,好像她只要声音足够低,鸟人就不会转头看她了。

她现在就希望鸟人保持住自己的高贵冷艳,可别突然露出八颗牙，给她一个服务有素的微笑。

展炎皓说：“人面鸮（xiao）？”

展炎皓看着人面鸮，他见过这种动物，在他小时候唯一的读物，《山海经》里。

这意思是，人面鸮不仅真实存在，而且还没灭绝，现在还被乐园星人给驯化了？

人面鸮脸还是顶着他那种典型的服务脸，——态度不怎么好、特别嫌客户麻烦的那种。

人面鸮的服务态度向来如此，龙沁白太理解它了,谁被关在笼子里,驾在房梁上接客，态度都好不了。

人面鸮就跟被欠三百万一样,用自己冰冷而尖细并生无可恋的声音说：“几位啊？”

龙沁白一身鸡皮疙瘩,一个在鬼族间来去自如的小龙侠，被这只服务鸟给膈应到了。

展炎皓说：“四位。”

人面鸮呆滞了一会儿,说：“还有三间房,两间独立卫浴，一间通铺房无窗无卫浴，你情我愿，任何状况自负,不愿意的话另寻佳处吧。”

“价格呢？”

人面鸮说：“这你问我？问老板娘。车停外头就行了。”

人面鸮冷着脸，心想，能骗一个进去是一个。

龙沁白打眼一扫，好多家店都挂着这么个鸟笼子，想来里面蹲着的都是人面鸮的服务鸟同事。

她收了刀，对展炎皓说：“看着都差不多，就这家？”

展炎皓也没意见，他重新上车停好，木雀问：“你们在外头干啥呢？”

龙沁白这会儿才把自己一身寒噤给止住，她说：“皓哥，你看过小说吗？”

“没太看过。”

龙沁白扭头看木雀跟红鸾，说：“你们知道什么是黑店吗？”

红鸾喊：“我知道！先用蒙汗药蒙倒，然后把人皮剥了，最后剁碎做人肉馒头！”

木雀一把推开红鸾，“你们这都是些什么文艺爱好？”

龙沁白说：“你不懂，那些剁人的叫匪手佛心。外头有只长了人脸的大鸟，似乎今天气不顺，暴躁得很，别惹它。进去之后小心些，我可不想被剁成馅塞进馒头里头。”

木雀大笑：“龙虾馅儿的。”

他们也没什么行李，龙沁白从后备箱里抱走夔宝，但不让朱雀鸟现身，朱雀目标太大，过于显眼。

木雀觉得人面鸮都光明正大的，她的朱雀还得躲着，实在不是这么个道理。

展炎皓观察到，这个小镇可能有赶集之类的群体性活动，车都已经快把整条主街给占满了，但就是不见几个人。

他掀开帘子先进了门，迎面飞来一个什么，展炎皓偏身躲开，那东西直取随后进来的红鸾，红鸾什么都不知道，直接抱住了。

龙沁白押后进来，看到一大堆人，热烈的掌声突然爆发，特别影响人的心脏健康。

每个人都笑得十分开心，她一时只看到无数张露八牙的嘴，这里面随便挑一个，都比人面鸮更适合做服务行业。

立马有人来抓红鸾，龙沁白向前一步挡住，说：“干什么？”

“好事啊恭喜恭喜！”来人笑得猥琐，龙沁白才不信是什么好事。

展炎皓迅速检视周遭一切，他自己都不敢信，看着红鸾抱着的这颗花红柳绿的球，说：“抛绣球选婿？”

龙沁白倒吸一口气，正常意义上，倒好像的确是一件好事。

问题红鸾是个女的。

红鸾终于反应过来了，两手跟触电了一样，猛的一个抽搐，那颗绣球倏地落地，寂寞地滚远去了。

所有人都在起哄，龙沁白心叫不好，总不能这么衰，刚好赶上了一个抛绣球的男人吧？

她仰头看，这是一座两层的白房屋，二楼往里凹了一块，能看见抛绣球的窗，窗前站着几个人，她也辨不清到底哪个是正主。

这时候一个浑圆的头出现在窗户中，刚出来就占了大家的眼，她跟指挥家一样，手在半空中神经质地一抓，大家起哄的声音就这么低了下去。

龙沁白看此人，感觉造物者对此女真是过于随心所欲，——随便捡了几个球，挨在一块就当成了个人。

女人肥圆嫩白的脸上团着难以掩饰的喜色，她笑得可太放肆了，她说：“诸位英雄好汗，今天小弟选相伴终生的知心人，可巧姑娘来了，真是挑选不如撞缘，大家都是个见证，今天酒肉都随意！”

展炎皓拿眼一扫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地上站着的全是男人。

如果不是他们进来，她的弟弟是准备撞个男人一起过日子吗？

这个女人估摸着还有个愁嫁的妹妹，本来是给妹妹招婿，结果刚好撞上了红鸾，立马改口，说给弟弟也招个老婆。

这什么？强取豪夺？

展炎皓脸上不大好看了。

龙沁白一推展炎皓，说：“说她是你对象，快点。”

只有展炎皓能负责演这出戏了，展炎皓看一眼红鸾，红鸾早已凌乱，吓得脖子都缩起来了，皱巴着小脸，“我不要……”

展炎皓清了清嗓子，跟楼上的女人对视，说：“要娶我的女人，也得先问问我不是？”

龙沁白惊天动地一声：“姐姐，姐夫！”

大家一时都愣住了，没想到撞缘果然还是有弊端的，看看，撞到一个已婚妇女。

龙沁白痛心疾首，对二楼那胖女人说：“怎么会遇到这种事？让我来替我姐姐，好不好？”

龙沁白说着手一挥，直接把绣球吸到了自己手里。

众人见她露了这一手，脸上的笑都散了，集体伸手掏枪。

他们总算意识到，龙沁白不仅不是当地人，连乐园星人恐怕都不是。

上头那个肥硕的女人还在跟她今天本要抛绣球的妹妹说话，她在品评龙沁白，说：“下巴又尖，整张脸又太立体，好看到是好看，但还是她姐姐圆鼓鼓的有福相。而且太瘦了，咋生啊？”

突然绣球朝她的圆头飞来，这速度，能直接给她脑袋上戳出个球状的透明窟窿。

但她一动没动，球停在她眼前了。

龙沁白勾唇，果然有两把刷子，不然怎么敢在这地方开黑店，直接劫过路人，当压寨夫人呢？

龙沁白说：“姐姐，绣球还给你，你不是给姐妹选婿吗？继续。你弟弟是我的了，谁都别跟我抢。”

这位姐姐堆下笑来，满面春风，说：“那咱们再来一轮啊，妹妹快请上座。”

龙沁白跟展炎皓一行四人被请上了阁楼，木雀实在看热闹不嫌事大，首先就想帮龙沁白鉴定一下中彩得来的男人如何。

结果没看到男人，只看到一个瘦得跟麻秆一样的女人，她重新端了绣球，背着窗户要扔。

龙沁白看看这个几颗球拼凑出来的圆滚滚的女人，再看看麻秆女人，疑惑，一家人？

麻秆女人绣球一抛，地下又轰然喝起彩来，龙沁白好奇了，想凑过去看热闹，结果麻秆女人娇羞无比，啪地把窗户关了。

然后她焦虑爆发，团团转了起来，绕来绕去，一会儿都定不下来。

木雀对红鸾说：“看这俩姐妹，你小白姐的老公恐怕好看不到哪儿去。”

红鸾现在还蒙着呢，说：“老公？谁啊？”

展炎皓凉凉地瞥了木雀一眼，木雀才不理会，说：“你还没看明白吗？这个胖女人，估摸着就是这家旅店的老板娘，她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今天都大喜。”

胖女人高兴得很，就说应该在转门的时候解决一弟一妹的终身大事嘛，等了一年，总算没白费心思。

她先训麻秆妹妹，说：“你站好了，你们两个把她给我定住。”

麻秆妹妹似乎有些多动症，又不是很清醒，被胖女人的两个手下给按住不让动。

胖女人推开窗子，窗户一开，她这让人宾至如归的主人气势就扬洒起来了。

她招呼地下站着的所有人，说：“今天多谢诸位捧场啊，晚上明离回来，咱们两场一起办了！”

“明主，明主，明主——”他们忽然开始乱喊，声震屋顶，几乎要掀起狂澜，揭了房瓦。

外头的人头鸮一脸颓丧，用翅膀把挂在脖子上的两颗棉花球推进了耳朵里，不想再听。

一会儿中了彩的麻秆女士未来夫君也上了阁楼，胖女人赶忙招呼他们坐下。

木雀觉得滑稽，早就忍不住笑了，她说：“看看这爱情买卖。”

龙沁白很认真地说：“雀姐，你不要小瞧爱情买卖，正是交易才稳定呢，是吧姐？”

那个肥硕滚圆的姐说：“说得太好了妹妹，不知道各位都怎么称呼。”

木雀冷冷地说：“冤大头，冤大头，冤大头。”

龙沁白真诚地说：“雀姐，不要这样，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是吧皓哥？”

展炎皓掀了龙沁白一眼，说：“说得是啊，我们还有十来个人在航道周围，既然是一家人，能不能请去接一下？”

滚圆姐说：“你说巧不巧，我就说这是缘分！明离刚好打那儿路过，我给他打电话，叫他带着你们的朋友过来，以后咱们就都是转门镇的人了哦。”

“冒昧问一下，明离就是我那个，男人是吧？”龙沁白问，心虚地看一眼展炎皓。

展炎皓在桌子下头握着她的手，倒看不出动气，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是啊，怎么称呼你？”

龙沁白说：“我是小白，她是小红，她是小雀，他是皓哥。”

“好好，多好啊，看你们，一家人就是这么亲亲热热的。哎，大家举个杯，晚上一起大办啊。咱们今天双喜临门噢……”

麻秆妹自己心神不宁，也顾不上听滚圆姐说了些什么，滚圆姐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刚才还嫌龙沁白太瘦、下巴也不够圆润呢。

麻秆妹前后固定频率摇晃身体，显然是真的紧张，龙沁白真是不知道，麻秆妹旁边这位黑矮胖男人做何感想。

既然是一场闹剧，不如就闹得更大一些。

鉴于龙沁白一家都成了亲戚，滚圆姐马上给他们安排了住宿，当然不收钱。

就只是龙沁白跟木雀分到一间房，展炎皓跟红鸾一间，——作为姐姐跟姐夫。

龙沁白马上去把红鸾换回来，跟展炎皓商量，“我现在去把麻秆妹的未来老公喊来，咱们问一问？”

展炎皓说：“既然还没撕破，你自己去问吧，随便找些什么理由。”

龙沁白哎呦一声，得意跟忍笑在脸上游走，“你别醋啊，又不是真要嫁那个什么明离。我都通过完全抽样调查，分析出来明离长啥样了。你看他两个姐，他要能长正常，我把脑袋割下来当绣球玩。”

展炎皓把她捞过来，龙沁白赶快笑：“姐夫，注意点影响，姐夫。”

展炎皓不由分说狠狠亲了她一番，说：“去找你麻秆姐的真姐夫吧。”

龙沁白有些缺氧，她大口呼吸两下，说：“这高原上，还是克制一下，我都晕了。”

“那我再给你渡两口氧气。”展炎皓真给龙沁白渡了两口，只是这两口呼吸深深绵长，亲完龙沁白真要晕了。

龙沁白晕头转向地去找她麻秆姐的姐夫了。

黑胖男人竟然一个人在这间客栈的公共区域喝闷酒，龙沁白还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属于被强迫的，很痛苦。

谁知道黑胖男人把酒往地上倒了倒，泪眼朦胧，说：“爸妈，我终于有媳妇了，你们看见了吗？”

龙沁白：“……”

这真是只要有媳妇，肥瘦不挑啊。

龙沁白赶快收拾了一下表情，进入状态。

她装作不经意路过，惊乍：“黑哥你也在这啊？”

黑胖男人一看是个老实人，虽然他不叫黑哥，但也完全没阻止龙沁白胡言乱语。

龙沁白说：“我好紧张啊黑哥，我是外星人，不了解你们这里的事，你给我讲讲，不然我怕闹笑话，我真的太紧张了。”

黑哥说：“噢，一般来说，外星人是不让留下来的，不过鉴于现在明离要办大事，留你们也有可能。”

“他要干什么大事？”龙沁白问。

黑哥说：“转门时间快到了，等门开了，我们就要进乐园里头去了。”

“噢，所有人都进去？”

“也不是，就只是我们这些接了明离的英雄帖的人。”

“你从哪儿来的？”

黑哥老实一笑，说：“说了你也不知道，我们那地儿有点穷，乐园里头的人不管我们，所以我们拼死也要进去。”

龙沁白说：“然后你们所有这些英雄好汉聚集在明离家，明离的姐姐趁他不在家，就给妹妹招个丈夫，是这个意思吧？”

黑哥点头，一会儿说：“我们的人很多，整个转门镇上都是，不只是明离家这些。”

龙沁白点点头，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镇上到处都是车了。

“那你挺愿意娶那个麻秆姐的？”

黑哥低头，他真是老实，怎么样都不动气，说：“她挺好的。”

龙沁白觉得不对，一千年前的文化，正是自我最叛逆的时候，就算后来文明一直没进步，不见得又倒退回了嫁鸡随鸡的古典思想吧？

龙沁白说：“你娶谁都行吗？”

黑哥说：“也不是，之前也有喜欢的妹妹，跟乐园里头的大老板走了，我这种穷困潦倒家里连间房都盖不起的，能有人愿意跟我，我就很满意了。”

龙沁白想到展炎皓不让她何不食肉糜，没再逼着问了。

但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嫁娶成了任务一样的呢？

没有喜欢的，不嫁不娶不行吗？

她问黑哥，说：“那像这种用绣球撞婚的，还有很多吗？”

“大家为了省事，有时候会这样，很偶尔。但是你不要以为我们这里都是这样的啊，有很多自由恋爱的。”

龙沁白明白了，合着麻秆姐跟明离小爷的大喜婚事，竟是省事的产物啊。

果然够省事的，连家世财力都不过问，直接嫁娶。

龙沁白坐下来，问：“黑哥，前段时间也有外星人来，还直播呢，但是后来好像出了雪崩，你听说过吗？”

黑哥从自己兜里掏出个小方块，按了几下，给龙沁白看，说：“我手机上有，是这个吗？”

龙沁白看着这小屏幕，眼熟，心想，这小屏幕也有些太可怜了。

手机？

龙沁白认为手机可能是显像屏手表的前身，她想拿一个去给展炎皓，展炎皓肯定睹物思乡。

对萧浪来说，此地应该很有考古价值。

龙沁白看着手机屏上头的画面，就是那些直播队上雪山的视频，只是在手机这个平板脸上看，看着观感不太一样。

龙沁白说：“对，就是这些人，他们在哪座山上，我看这里的雪山到处都差不多。”

黑哥一脸惋惜，说：“我们都告诉他们了吾珥峰是神山，不能爬，会出事的。他们还是要去，开了直升机上去的，也没用，神山发怒，他们都被吞掉了。”

“你看这个视频，这个冰雕里头的男孩，他是怎么上去的？”

黑哥说：“他可能是被山神选中了吧，我也不知道，真可怜。”

龙沁白心里想，管他是谁选中的，天王祖神，也得把飞星给她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