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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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沁白关了直言耳机转身，缓缓地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抹了。

一一终于不继续拧巴,回到公共休息舱来看龙沁白了。

结果他一眼看见龙沁白在哭,第一反应,眼珠子都没了泪腺还在呢？

第二反应吓坏了，赶快对龙沁白说：“你别哭啊，你……我错了还不行么？”

龙沁白：“？？？”

一一懊恼：“都是我的错，我老是不知道让让你。其实有什么的呢？你厉害我应该高兴才对啊。”

龙沁白：“？？？”

一一自顾自说：“我太爱争这些无谓的气了，其实你高兴最重要。”

龙沁白：“？？？”

一一看龙沁白哭，真觉自己是混蛋当中的顶尖。

龙沁白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这……又入戏了？

一一说：“你不是因为跟我闹别扭才哭的么？”

龙沁白心道：完了，果然又入戏了。

她生硬地将话题给掰开，说：“现在就你一个劳动力，等会儿到了屏星，那些小毛贼就辛苦你了。”

一一摸着下巴说：“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哭,我才考虑抓小贼,何况也不是小贼，他们都能操控小妖,不那么简单。”

“你抓的那只老鼠,是妖啊？”

一一说：“是妖啊，吞了仙族的符,被当成了死士。妖族全方位复苏,没想到这地方也有。不过妖族为了休眠采用冻干技术，这么长时间，保存不善的折损了好一些。”

“我知道，被吃了。”

“但是真正地位高的妖,是可以转世的，像夔王。所以我怀疑这屏星的妖也不太简单。”

“你们说什么呢？”流风走过来问。

龙沁白说：“说你觉得很可爱的大老鼠其实是个小妖，是昨天那山寨版星寇派来的死士……”

“可爱？”一一不理解，“妖就是妖，有什么可爱不可爱的，不都一个样么？”

龙沁白想了想上花下虫的奇葩，觉得一一这个意识形态令人羡慕——她要是也能觉得妖都一个样，没有美丑就好了。

“死士……”龙沁白转向一一，“制造死士这好像是共识，是吧？”

“什么共识？”一一问。

龙沁白说：“我哥龙天钺，傀儡人是他制造出来的死士，绝对听令，本领高强。你献出枝叶让阎浮星那座城里的人保鲜到现在，他们是你准备下来的死士对吧？为什么你觉得大规模的阎浮人就能够在现在的局面发挥作用呢？那时候我们这些人族都还没有彻底开智呢吧？”

一一说：“你们觉得人族不行是么？”

龙沁白说：“不论其他的，我状态好的时候，连一个黑洞都能推动，这绝对是超人的，是仙族的本领？我用三清铃的铃音来破地脉，这也不是人族的本事。人族比较其他种族起来，确实比较平庸……无害吧。”

“你以为人族这是退化了？”

龙沁白反问：“不是？”

一一笑：“其实人族也不是一直是现在这样的啊，一开始人族有各种你们现在称为异能的能力。但是这些异能在演化过程中渐渐消失，人族也就归于平常了。异能并没有全部消失，现在留存下来的，凤毛麟角而已。”

“你的意思，这是适者生存，优胜劣汰？”

一一说：“对啊，不需要的能力全都消失淘汰，因为那些能力人族拥有了反倒乱套。你看看现在神族跟人族的差别就知道，这种淘汰不是退化，是进化。”

一一心里加了句，我就知道小白的后裔是很厉害的。

龙沁白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人族正因为弱，要在列族环伺的环境里头抢着活命，就只好在其他方面变得强大。反而促进了进化？”

一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想起龙沁白看不见，他又说：“对，脑袋在进化啊。人族能够制造出与神仙浮屠抗衡的武器，甚至师夷长技以制夷。”

龙沁白觉得一一这一次竟然靠谱了些，他说得是对的。

人族自己不能发射炮弹，但是飞舰可以。

单兵遭遇战，傀儡人遇到神族也蛮可以较量一下。

君爷这样的，把各族的宝贝批量生产，说不准三清铃什么的就是君爷这样的鬼才给复制出来的。

人还是怪牛逼的。

龙沁白说：“这就是为什么当时你们选中了我们人族来应劫是吧？”

一一说：“那也不全是，人族厉害是厉害，但有个问题，你们的发明不只属于你们。仙族完全也可以开飞舰发射湮灭弹，把你们那些小发明当做寻常的法器使用。”

“那你们为什么选我们？”

“哦，因为她本来就是人族啊。”

“谁？”

“小……白菜啊……”一一拐了个山路十八弯的调。

“小白菜？是个人啊？”龙沁白觉得一一太怪了，可惜她看不见，要是能看见，必然把这人的小九九看得透透的。

一一说：“啊，哦对了我是这么想的，屏星巴掌大点地方，放个屁都能直接把那些小毛贼给崩到隔壁星宿去，能有什么大出息？”

流风噗嗤一笑，一一觉得自己说话风趣，更加不得了了，脸上流光溢彩地泛着油腻的欢喜。

一一说：“他们能想到这办法，还能精准计算出我们返程需要的能量，我觉得他们有高人。”

“你想钓鱼执法？”龙沁白眉毛提了提，语气虽然不屑，眉毛却挑得欢快——她也很想玩一玩。

一一说：“对，会一会那高人嘛，再说了飞船也要修理，反正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们的。”

于是计议已定，快到跃迁中转站的时候，飞船会跑灯，像星球上的人发送星际通用投降信号，三名三暗。

“你们两个……”流风作为保守派，很难接受这种深入虎穴的计谋，可是他人微言轻，只好一声叹息，接受了安排。

飞船离开跃迁超空间，进入了屏星航道，这航道上头都是太空垃圾，破破烂烂的。

一一叫星寇掀开外头的反射板，他需要先熟悉一下环境。

刚才路过的时候没细看，现在才发现这地方完全就是个垃圾场啊。

台风过境一样，所有的人造卫星、太空站、望远镜之类的都被大力拍碎，碎片横尸在航道上，安静漂浮，密麻得人只觉得幽闭恐惧。

流风惊讶：“外面说怎么回事啊？”

一一说：“遇了什么天灾，看样子不是恒星风，这星座就一颗住人星，上头的人还能活到现在来跟我们抢钱也是不容易，果然还是有高人。”

从跃迁中转站进入近地轨道，切进星球陆地，一路顺利，完全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平安落地。

飞船刚落到指定地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大堆人，肩扛火箭.筒、怀抱机关.枪，潮水一样围了上来。

这些人面容沉静而哀伤，不沾一滴油滑。

流风看得毛骨悚然，一一也说：“小心点，这种人不好对付。”

这是心死了才会有的脸。

他们举手表意投降，开了舱门。

外头的人耐心等他们走出舱门，然后蜂拥进了飞船。

开始抢。

吃的、看起来能换钱的、甚至被子毯子、桌子椅子，直接把飞船给拆了个干净利落。

他们跟蝗虫一样结成大阵，以一种扫荡的姿态一风刮过。

星寇以及龙沁白三个人完全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甚至没有正眼看他们三个。

流风肩膀耸着，被这虎狼之态狠狠吓了一把，说：“……咱们不用去看看么？拆了飞船咱们还咋走啊？哎呀你的牛！”

一一的三只青牛成了最紧俏的抢手货。

所有人都在抢那三只牛，三只牛的眼珠子沉在眼眶最下头，有种世间熙熙攘攘，我独泰然自若之高深莫测。

一一脸上维持着青牛同款姿势，无动于衷。

争抢越发轰烈，到后头开始失控，他们开始朝自己人放枪。

看来这个毛贼组织，团结性很塑料、很脆弱。

流风：被三头牛破坏的友谊，还算是友谊么？

一一不能再袖手看戏了，拆一拆飞船就算了，顶多是个鸡飞狗跳，现在这么放枪，把飞船打坏了还怎么上天。

流风：“谁管管啊，再打得这么白日飞升的，咱就得重新去找飞船了。”

他话音才落，一一放出了手中枝条，龙沁白听见风中枝叶哗然作响，很快飞船里头穿出了夹七夹八的当地特色骂娘声。

一一把他们全都五花大绑，给吊在十层楼高地方。

“九尾狐！他是九尾狐！”有人喊。

从一一身下散射出去好多枝条，看起来确实像故事里的狐妖。

一一说：“你什么数学啊，好好数数。”

“你懂什么？九尾狐就只有九条尾巴么？那是数词，代指很多的意思。”

这个人有点意思，一一把他抽到跟前，说：“你还挺面不改色啊，好，大丈夫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是条汉子。”

这人并非汉子，是个别子，他平生最得趣之事乃是跟人抬杠，抬得生生不息，练就了任何情况都面不改色的能力——因为一直在心里思考怎么反驳对方的话。

他说：“汉子就算了，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那都是反应慢跑不了的。你到底是什么啊？”

一一说：“你们老大是谁？”

此地还在大申境内，却显得丝毫没有一点大申的活力。

那人说：“这年头哪儿还有人是真的老大啊，大家都是老小罢了。”

龙沁白说：“你读心吧，看看他们这地方是怎么回事，感觉像是有大妖。”

龙沁白闻到空气中有浓烈的骚味，弥漫四野。

此时暮色四合，此地是一个小村落，房屋分散，坐落得规整，可见曾经也是殷实村庄，可惜破败了。

农田寸草不生，家家户户门前倒是冒着烟，可烟雾青黑，看起来绝非炊烟。

一一进入这些强盗们的脑中，把他们的脑中所思所想看了个遍。

这些人简单得多，不比龙沁白这些人，用意志设下堡垒，将思维宫殿给堆得严严实实，想看十分困难。

“怎么样？”龙沁白问。

一一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谁在这里兴风作妖。”

“真有妖族？”

一一说：“他们脑子里都有同样的画面，太空风暴灾之后，他们的土地就再不产粮，为了活命，有人组织他们去太空打劫。整颗星球现在被奴役着。”

“奴役着干什么呀？”流风问，“怪不得他们全都面黄肌瘦的呢。”

一一说：“被奴役着炼外丹，药丸。”

“药丸？”龙沁白吃惊，“谁吃？什么药丸？”

“吃了要完的药丸，去看看就知道了，他们都没见过，杠精给我们带路。”一一说着把所有人放下来，“你们都是那个老大的人，为什么抢啊？”

他们无力得很，“现在哪儿还有什么情义，谁能活下去就谁活罢了。”

龙沁白还蛮感动的，他们竟然还在想着怎么活下去。

他们又说：“主要是也死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