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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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沁白抵达仙境前的这一路,想明白了很多事。
首先是她的名字。
沁白,把沁字的三点水放到白字下头,那就是一个泉字。
重新排列组合,一个“心泉”就出现了。
这名字当时是占出来的,天意,谁也料不到,原来沁白二字竟然就是心泉的变体。
她既然就是心泉,那就可以很好地解释为什么心泉会干涸了。
心泉干涸是因为泉眼消失。
从龙沁白出生开始,心泉就被蒸发成分子,然后全数回归到龙沁白身上——龙沁白为心泉第二孔泉眼。
这种物体形态变化的规律都已经超出了星空任何种族所能做的安排。
所以龙沁白认为,她是被命世者选中的,或者就是创世者本人们选出来的小泉眼。
她这一声,没有过过几天快乐日子,倒是背了一大堆的重任。
既然白帝选了龙沁白来应劫,创世者就开个大玩笑,让龙沁白变成灾难的源头。
心泉落入不昧火中,能量蒸天,推动星球转动,旧世界死、新世界生。
龙沁白觉得这创世者也怪恶趣味的,不仅要她成为心泉本泉,甚至还埋下了彩蛋,在她的名字上悄悄做了文章。
如果她本人就是心泉,那么她就绝对没有可能进得了仙境。
因为她的身体当中,是仙境结界上头亡灵的全部身体。
一一手持斩瞳刀,对准了龙沁白的心脏,说:“有遗言吗?”
龙沁白说:“算了,能给你写出一百万字的不甘心来,我这短暂的二十来岁吧,全都是未竟之志,不如不说。”
“那我动手了?”
“那你动手吧。”
斩瞳刀对准龙沁白的心脏,连龙沁白自己都觉得,自己死得真是,过于悄无声息。
她还以为会有一个盛大的落幕场景,一个故事高.潮一样的场景,在最危难的时刻解救了全人类,而全体人望着她,心中充满悲痛。
她将在所有人悲戚的眼光之中,发表死亡感言。
发表完,就可以走了——这才是一个背负了整个星空的人应该有的收场吧!
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只是悄悄就死了,像大部分人。
激不起波澜,也改变不了世界。
龙沁白笑着看一一,说:“你说得对。”
一一持刀的手在轻微颤抖,他看着在宽刀上流淌的血,说:“什么?”
龙沁白说:“还真的是疼死老娘了。”
这一刀疼得龙沁白快后悔了,幸亏她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龙沁白中刀,等于仙魔刺中心泉。
心泉能够将有灵之物解体,于是附着在斩瞳刀上头的仙魔就溃散在了心泉当中。
同样溃散的,还有万灵体。
经过龙沁白这么一搞,那些怨念的灵全都“洗尽铅华”,一个比一个纯洁,附着到了彩虹瞳之上,变成了仙境之门的一部分。
而龙沁白的身体渐渐变做了一团黑雾,咣当一声,一个臂环落到地上。
那是龙沁白的机械臂。
黑雾钻进斩瞳刀身体当中,一头扎进了星空。
龙沁白用她最后的念头说:“丫蛋,你千万、千万,不要辜负我的嘱托啊。”
一一捡起龙沁白的机械臂,这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东西了。
一一把机械臂戴在自己胳膊上,调了调,机械臂不听他的话。
一一想,那到时候机械臂就跟镇魔钉一起流浪去吧,看缘分吧。
流风进了仙境,才知道原来武陵人的桃花源,它是真的存在。
墨漓细心打理过的阎浮星,就已经仙风道骨了,可是跟仙境一比,不知道是什么蠢笨俗物。
流风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激动不已地朝背后看,小兰也进来了。
小兰一直揪心于龙沁白的面相,沁白看起来实在是已经活不长久了。
她对仙境之美已经习惯了,一直在等龙沁白进来。
结果只有一一进来了,一一看起来比之前更淡了,连身上的衣服也从深黑都变作了浅黑。
小兰心头一跳,说:“小白呢?”
一一说:“留在仙境之门上了。”
“你们赶快往里走,我看得见你们!”龙沁白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大家都不太理解。
一一说:“当年白帝死了之后,头埋进了心泉里头,然后她的视界变成了仙境外围的结界。后来里头的仙为了拉队伍,让好多人落入心泉,洗骨成仙。可是那些所谓的仙他们其实都没有真正到达仙境,而是变成了仙境之门的守卫。”
所谓机缘造化,落入心泉尸解成仙,其实是他们的意识泡泡,加入了白帝的视界泡泡。
那些人的意识泡沫加厚了仙境外围的结界,使得那结界日渐结实厚重,变作了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门。
进出仙境,必须得由这些守卫来判断。
只要身上没有仙气,守卫们就不允许他们进出,保证仙境永远纯洁,往来皆是仙族。
一一讲完,小兰一个哆嗦,说:“原来我们都活在白帝的眼睛里头啊。”
一一说:“你以为呢?你以为这桃花源是哪儿来的?白帝把她看到最好的世界留给了你们。”
仙境的等级确实森严,南极仙翁想要见一次天官也并不容易。
他安排一一等人留在洞天福地,自己进了大罗仙境,然后伺机让他们面见天官。
龙沁白融进了那彩虹外膜里头,看到了好多人影子。
当然这些人早已经不是人了,只不过为了配合她的理解,以人形出现。
有历史书上的先贤,也有很多急功近利的求道之人。
他们都以为自己所在之处就是仙境,并没有上当受骗之感。
毕竟人家也没真的承诺过仙境是啥样子的。于是他们就以为这就是仙境本来面貌,那么仙境也不过尔尔嘛。
龙沁白进了白帝的视界,看得见仙境之上每一个角落发生的事。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拥有天眼通了,她的眼,可真是一双大眼睛啊。
仙境之中的仙族很多都跟人族有关联,是人族的崇拜对象。
他们吸食人族供养,所以对人族大难,做不到不闻不问。
可惜他们心中有多少热血,都比不上天官给的命令。
天官是此时仙族掌权人,一一等人进来十多天之后,将是他的庆诞。
一一十分耐心地等到了他的庆诞。
一一知道龙沁白看得见自己,跟她说:“今天就是时候了。”
龙沁白说:“嗯,是时候了。”
“我们会再见的。”一一说。
龙沁白加入仙境豪华守卫大家族之后,也看出来一一在不断变淡了。
她说:“会再见的。”
圣诞。
众仙云集庆诞。
仙翁照例是要把送桃给天官的,这一次他把整棵桃树都端到了天官面前。
大家都说仙翁这是不过了。
仙翁笑:“过不下去了。”
一整棵巨大桃树端到宴席上,天官当然知道他是有事。
龙沁白这些天看着天官,感觉他跟电视剧里头的玉帝长得怪像,几根小胡子看起来十分冷淡,谁也不爱。
南极仙翁用拐杖打他的桃树,桃子扑簌簌下落。
“这老儿,难道也疯了?”众仙四下议论。
一一的衣袍混迹在仙人当中毫无违和感,小兰本来就是花仙的手下,这些天花仙一直在照看着他们几个,所以也并不突兀。
连流风穿上仙人衣袍,都显得不那么娘了。
龙沁白看着这一切的觥筹交错、衣香鬓影,觉得仙族的桃花源,真的令人羡慕。
为什么人族就保不住这样的地方呢?
金属世界,毫无美感。
可是因为人族要强大就只能借助机械世界,哪里还顾得上美感。
浮屠族阻止龙沁白来仙境,就是为了不让龙沁白放出众仙,可是诸神的黄昏已经到了,神族、仙族、浮屠族,难逃这一场世纪大战。
天官望着仙翁,不悲不喜,说:“仙翁你醉了。”
仙翁说:“我没醉,醉的是你,你认为只要你醉了眼,就不用直面人间苦难了,是吧?”
天官冰冷道:“怎么突然染了红尘啊仙翁,去了一趟旧日领地,被人间打动了?想要重蹈覆辙?”
仙翁颤抖着跪下来,说:“仙族是何物?”
“仙族乃是众生中一普通物种,并不特殊。”
“成仙何为?”
“存在而已。”
“若存在不了呢?”
“那就顺应天命,该消亡就消亡。”
“若能救呢?”
“如何确定能救?”
仙翁痛心疾首:“当年仙族全力保障人族清平,才会至今受人敬仰,为何大难将至,反倒再也不知道何为真正的大道了呢?”
“大道便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官依旧冷静。
仙翁泪流满面,曾经愿意为人来带去福祉的天官啊,为何在漫长的岁月之中,蹉跎到了如此地步?
“老头儿,可惜你还到不了这境界。”
天官浑身一凌,看向他剩下飘着的浮山。
一一丢了面具,一步登天,到达天官的玉座前,低头看着天官,说:“那是天地的事,小孩儿,你是人间的仙啊。”
天官眼中溢出了泪,他跪下,众仙随他一起下跪。
天官颤抖:“你终于回来了,一一。”
一一才知道,原来天官所有的蛰伏跟藏器,所有的等待和躲避,
都只是为了等他回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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