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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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之祖端坐在莲花座上，长着一张大慈大悲的脸。

龙沁白看见他、闻到殿中檀香,毛躁的心就平静了下来。

姜梓在太微垣许久都没能来大雄殿看一看,因为他们都说她要先洗去身上的血孽才能登大堂。

为此姜梓一肚子气,本来想跟浮屠之祖当面对垒聊一聊，真见到了，又说不出什么来了。

她只觉满心安宁，感觉世事皆不是大事，如烟散去。

往事似梦似幻。

姜梓心中郁结着的明离之死，竟然也短暂地消弭在浮屠祖柔和的目光中了。

龙沁白也一样感觉到，此地像是一处结实的避风港，外头风雨飘摇，可此地清宁永恒。

无处不在的莲花、清然叮咚流水声、袅袅香烟，令人感觉清净。

所有人都短暂地忘却了身上的一切执念。

就只有木雀一派赤诚,没觉得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不过比较不一样的是,被浮屠祖看着她倒是不害怕，没有那种见到生人的如芒在背感。

殿堂里头安静许久,龙沁白终于开口了,她对浮屠祖双手合十，说：“想必您也知道我们所求了,对吧？”

浮屠祖微笑：“终于一见,你有何求？”

龙沁白说：“我要求的也不多，只是各族崩裂，百鬼夜行，只希望诸位可以下济各途之苦。”

浮屠祖说：“因何崩裂？”

龙沁白说：“本质原因是各有所求。但也不是没有外因的,现在所有大家都知道大乱大祸将至，也不需要收敛了，故而才坚定地各执立场，希望能在终结之前过得最好、得到最多。”

浮屠祖笑：“那么现在不去颠倒是最正确的选择，不是么？”

龙沁白说：“如果所有人都像浮屠族一样，各安天命，那就好了。可惜大家在惊恐之下，已经失去了判断，根本没办法理智操控自己的心念了。就像浮屠族，竟然也参和了进来，站了队，当然是墨漓那头的队。”

浮屠祖说：“你说天音？”

龙沁白说：“我本来不知道是谁，想让木雀来看看，既然您已经知道了，那至少天音您可以管束吧？”

浮屠祖说：“天音在完成她自己的因果。她曾经一念入凡尘，与寰宇神结合，生下墨漓，这就是因。此时她需要自己了了这桩公案。”

龙沁白说：“我猜到了，但是应该要天下人承担她的果么？老人星上头死去的那些商队的人，他们何辜？如果她派来的人把我杀死在老人星，那心泉被毁，不昧火蔓延，星空又何辜？”

浮屠祖说：“所有死去的人，都有前因。”

龙沁白笑了一声，说：“按照你的意思。那些老人星上头死了的商队的人，他们曾经做过十恶不赦的事，所以短命？”

浮屠祖不语。

龙沁白又说：“而星空把自己造成现在这模样，也是因为星空曾经造过孽？确实造过孽。当时把地球世界给对影，把所有灾难转移给地球世界，这是星空干的糟心事儿。那么浮屠祖，当时是谁把地球世界对影的呢？又是谁请来天雷，把白帝斩于大荒呢？”

浮屠祖说：“各族的祖神。”

“包不包括浮屠祖？”

“包括。”

龙沁白说：“这就是我要说的，星空的前因，也有浮屠祖的份儿，怎么到了承担果的时候，浮屠祖就可以把自己就摘得干干净净了呢？”

龙沁白直视浮屠祖，没有恐惧，言语中也没有任何怨怼之意，她就是字面意思，想把这些道理跟浮屠祖掰扯清楚。

浮屠族既然以轮回为根基，那么就应该轮回到底嘛，怎么能双标呢？

菩提默然看着浮屠祖，浮屠祖并不恼怒，他对龙沁白说：“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人族遍布四象，而浮屠祖跟仙族多年隐藏不问世事了么？”

龙沁白说：“因为人族从来不逃避任何责任。”

菩提心中不安，龙沁白这就有些过头了，他唯恐龙沁白冒犯到浮屠祖。

浮屠祖依旧不动如山，说：“你说得很好。但是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浮屠祖早已知道大限将至，不做挣扎，坦然接受，等待最后终结降临。可人族不接受。”

龙沁白说：“因为人族明知道繁花锦绣是好的，就不会以总有一天寂灭虚空是终点，就不去追求沿路的盛放啊。”

龙沁白觉得自己跟小说人物说话似的，怪不好意思的。

但她有点哽咽：“人族没有降魔咒，可发明出了心理学。人族没有遁地法，可是驯服了黑洞。人族也没办法召唤天雷，可是有反物质湮灭弹。这些我们称作文明，欣欣向荣。人族数万年努力过得更好，为什么文明要毁于一旦？就因为必然要到来的终结么？”

“因为争夺、杀戮、自私、苦难从未停止。”

“终结了就停止了么？凭什么就这么轻易抹去所有人的努力呢？我们那么努力地活过……”

浮屠祖说：“因为大限到来，无可奈何。”

龙沁白摇了摇头，说：“我偏要有可奈何。”

浮屠祖真心实意地笑了一声，菩提从来没有见浮屠祖这么接近于人的一个笑。

龙沁白重复：“我偏要有可奈何。”

浮屠祖说：“我果然从未见过你这么六根不净、执念深邃的人。百因必有果，人族到了如今，就是因为这个‘偏要’。但是小朋友，我敬佩你。”

龙沁白没有太听懂。

浮屠祖闭上眼说：“你想要的我会帮助你，等到最终时刻到来，浮屠祖将会给全星空诵经祈福。如果你真的失败，那么所有人也将在安详中离开。龙沁白，当你不把一朵花据为己有之时，花就会真正的开了。”

龙沁白似乎有点明白浮屠祖在说什么，他在内涵他们自私么？

龙沁白刚要说什么，听见浮屠祖在她耳侧说：“当所有人都开始为他人着想，那么这个困局就破了。”

浮屠祖进入寂静，不再说话。

龙沁白他们只能走出大雄殿，俯身看着庙宇中来往的浮屠。

菩提树下许多人在静坐，他们所求甚少，只要有一片清凉跟一个蒲团就可以了。

真是羡慕，要是所有人都能这么安详就好了。

龙沁白沉思：不据为己有，花就开了……

她没想出个所以然，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浮屠想要独善，她就应该让他们独善。

事实上要是全星空都这么不争不抢的，局面比现在好得多。

浮屠族多半也是因为知道，无心之举会酿成大祸，所以才决定少做为上。

龙沁白等了会儿，鬼手走了出来，对龙沁白说：“浮屠祖同意让我帮你了。”

龙沁白展颜：“看吧，我还给了你个大解脱，我就知道你想干点实事，当然我没有意思是你们什么都不做不好，我只是觉得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你们一样看透一切……”

菩提微笑：“我知道。”

龙沁白说：“哦对了我现在就是冥母，你可千万不要在我跟前念经，把冥母念烦了又要跟你盘道了。”

鬼手是第一个浮屠，冥母当时就是他收服的，甚至朱天的灵，都是冥母分出去的一部分。

龙沁白认为两人千万不要再有什么瓜葛了。

龙沁白带着菩提一行人，来到神域。

龙沁白一起一落就到神域了，姜梓觉得神奇，问怎么回事。

龙沁白说：“也没什么，因为这是冥母的本事。冥母是创世纪的时候消解不了的一种能量，本事可大了。”

龙沁白此时终于有时间问风从龙，展炎皓是怎么回事。

风从龙说：“当时他跟你通了话之后，立刻就起身，驾了艘飞船，闯去了神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神域，你的那只夔龙竟然来接他了。”

龙沁白点点头：“夔宝应该是奉了巫女的命去接皓哥的，然后呢？”

风从龙说：“然后他就去找巫女了，他们没有什么争执。炎主只是跟巫女说，他可以开什么门，要巫女配合他。然后他们就一起去找沉舟了，因为大乾的坏空是沉舟搞出来的。”

“然后呢？”

“炎主跟沉舟聊了会儿，然后跟我说‘还魂’，说完他用风把我推了出去，我离开之前看到沉舟变成了一团黑雾，吞噬了他。因为要去把他的信息传出去，我没有逗留，离开了。”

龙沁白想了想，说：“那我们就去找沉舟。咱们先去搞定墨漓，然后再找沉舟。”

菩提忽然说：“你们快走，天音来了！”

龙沁白拍了拍菩提的肩膀，说：“加油啊小和尚！”

菩提把手腕上的传音花扔给龙沁白，说：“你跟我要的。”

龙沁白接过来，带着其他人迅速离开是非之地，她可不想跟天音身上浪费时间。

龙沁白觉得这女人精神肯定不是很正常，女儿都生完那么长时间了也没养，这会儿星空大劫了，她倒出来了，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还是让他们浮屠对浮屠，好好交流一下。

龙沁白对菩提说：“当然你能劝好天音是最好的，你们来墨漓那找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