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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覆比赛很快开始了。

主持人站在高案之后,面前摆放着十来个大大小小的倒扣的盒子，朗声对众人道：“大家伙儿都知道，射覆原是用易经占卦之术卜得瓯盂所覆之物。不过咱们今日要换个玩法，仍是猜盒子之下是什么物件儿,不过不用占卜……”

台上有观众笑问道：“胡猜吗？那可有得猜了。”

“也不是胡猜。”主持人冲说话的人笑了笑，解释道：“我们会提供与物品相关的线索一条，诸位可根据线索作答。不过每位参赛者只有一次机会,大家看到桌上放着的笔墨纸张了吧？请大家听到线索以后在一分钟以内写好答案。答错淘汰，超时也淘汰，规定时间内回答正确则进入下一轮。”

文心认真听完主持人介绍，拿起桌上的毛笔蘸了点墨，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婉华还是第一次见文心对一件首饰这么上心。她大概知道文心的在意是为了什么,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浓浓的甜意。文心一定是想赢得戒指送给她吧？想到那个画面，她的甜蜜间又多了几分羞涩。

文心见婉华只顾托腮望着她笑，对答题似乎完全不在意，小声问道：“婉华，你不玩吗？”

“要玩的。”婉华有些慌张地收回了视线。

主持人开始出题了。他指着一个一般大的盒子，故弄玄虚地环顾着众人道：“听好了。线索是：万物。倒计时一分钟，开始作答！”

婉华提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镜子”。

文心写下的答案则是“水”。

“雁雁，万物为什么是水啊？”婉华有点点诧异。

她从来没往“水”这个答案上想过。听到线索后她也想了许多，比如“万物皆空”。主持人会不会玩了个文字游戏，箱子里其实什么东西都没有？后来想了想,这才第一轮,题应该很简单才对。所以才答了最显而易见的镜子。

“古希腊哲学家泰勒斯说‘万物始于水,而复归于水’嘛……”文心不甘心地撅起了嘴小小声声地道。她看到婉华答案的那一瞬间，就明白“水”是错的，她想赢得戒指送给婉华的愿望在第一轮就泡汤了。

主持人揭开了盒子。里面果然躺着一柄巴掌大的雕花镜。

婉华被文心可爱又委屈的模样逗乐了，轻声安慰她道：“别灰心~我的参赛资格还在，接下来的题咱们一起答啊！戒指不是两个么？不管咱们谁赢都是一人一个的对不对？”

“嗯嗯。”文心开心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道题二人答得十分顺利。文心宽广的知识面加上婉华优秀的逻辑推理能力，几乎是无敌的。

淘汰者越来越多，当全场只剩下婉华、章立丘和另外一位年轻小姐三个参赛者时，比赛的规则变了。

主持人挪出一个被猜过的空盒子压着的拳头大的盒子道：“这道题不会再提供关键线索。不过三位可以在纸上任意写下一个是非题，我会给出是与否的回答，三位再根据我给出的回答写下最终答案即可。不过这次不是限时，而是抢答哦！拿到我的回答后，最先写出正确答案的人获胜。”

“好难啊！”文心认真帮婉华斟酌着应该问主持人怎样的问题。

婉华则专注地望着主持人的一举一动。她注意到主持人说完话后，看似不经意地将手里拿着的写着旧题关键线索的本子放在了小纸盒上，而之前，那个小纸盒上是别的空纸盒。猜过的东西都移走了，现在桌子那么宽敞，本子放哪里不好，为什么偏偏放那个窄窄的小纸盒上？她迅速在脑海中整理着所有线索——

盒子小，盒子里的东西也大不了。盒子上需要时刻压着东西，那说明里面的东西十有八九是活物。是活物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再想想今晚猜过的东西，镜子、桂花糕、报纸、蒲扇……都是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极寻常的物件儿。

“雁雁，我知道该问什么了！”婉华拿起笔飞快地写下了问题。

章立丘也在用心想该提什么问题。他有心在文心面前露一手，更不想在用脑子的事上输给云婉华。

他斟酌再三，最后写下了问题：是此时此地有的东西吗？

他盼着主持人的回答是“是”，这样猜测的范围就小了许多。

另一位参赛的年轻小姐是丫环陪着来的。

丫环不懂这种游戏有什么乐趣，小心翼翼地抱怨道：“小姐，您不是想去听唱歌么？一对金戒指罢了，哪里值得您费这么多功夫？”

伍鑫莲望着文心懒靠在婉华身上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毛笔道：“歌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听的。”能抢走文心想要的东西的机会却不是时时都有的。那对戒指，她志在必得！林曜，她也志在必得！

伍鑫莲正提笔写打算问的问题时，主持人手捧婉华交上去的问题，怔怔地站起身道：“这次射覆比赛的冠军已经产生了。”他激动之下有些失态。作为主持人，他应该顾全别的参赛者，最恰当的做法是等别的参赛者上交问题后再宣布。可是他真的太震惊了！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正要上交问题的章立丘和正在书写问题的伍鑫莲都惊住了。不是说拿到主持人的回答后，最先写出正确答案的人获胜么？

主持人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望着任由文心靠在肩上温婉笑着的婉华道：“这位小姐问我的问题是：盒子里的东西是母蛐蛐么？”他缓缓掏开了纸盒子，里面是一只被小小的玻璃酒杯扣住的不会叫的母蛐蛐。

婉华神色也是微微一怔，不过很快露出了恍悟的笑容。原来那些线索，都是主持人刻意留下的。

“恭喜这位小姐。”主持人拿出装有戒指的礼盒，示意婉华上前领奖。

婉华笑着深深地望了文心一眼，在众人的惊叹声中缓缓站起身。

“快去吧~”文心开心地随众人鼓起了掌，心里自豪激动得不行。

章立丘拿着问题尴尬地站在人群里，看着云婉华，那个他一直以来不屑一顾的女人，那个在他的印象中沉闷没有见识的女人，赢得了他想赢得的奖品，亲近着他做梦都想亲近的文心。

何曼铃恨得几乎咬碎了牙。她不止气章立丘输了比赛，没有替她赢回戒指。更气章立丘总是不由自主看向文心的深情眼神，她再傻也看得出来章立丘心里还有文心。

伍鑫莲撕碎才写了一半的纸，笑着鼓了鼓掌，扭过头心平气和地对丫环道：“吩咐下去，我以后不想再在大希园看到这个主持人的脸。”她看向丫环时无意间瞥见了远处咬牙切齿望着文心的何曼铃。

游乐场里好玩的地方太多，人群很快就散开了。

婉华和文心相挨着坐在顷刻间就冷清了许多的游艺活动室里。

“雁雁，你想要哪个？”婉华笑着把装有金戒的盒子塞到了文心手里。

文心拿起一对情侣戒。一大一小，大的显然是男款，小的是女款。戒环内侧刻着篆体字，男款是“和和”，女款是“美美”。

“和和美美~”文心柔声念着戒指上的刻字，拿起男戒在大拇指上试了试，太大了。她又拿起女戒在婉华的无名指上试了试，还是有些大，不过把戒指套在婉华指上的瞬间，文心的心跳漏了拍，她压抑住想要立刻表白的疯狂念头道：“尺寸不对，咱们戴着不合适，得叫人改小一点才行。”

她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不可以急！马上就能收到婉华的回信了，等确定婉华好的心意，戒指也改好了，再表白也不迟的。

“不必改了~咱们又不会真的戴。”婉华心酸地笑了笑，话里有话地道：“傻雁雁，戒指不能胡乱戴的！”哪怕她真的和文心在一起了，也没办法像别的情侣那样，大大方方地用情侣戒指昭告世人她和文心的关系。这段感情注定只能一辈子藏着掖着，不敢教任何人知道。

“为什么不戴？喻意多好啊！”文心小心地把戒指收进包里，起身牵住婉华的手满心欢喜地道：“戒指不只喻意好，还是我家婉华妹妹凭借聪明才智赢回来的呢！”

婉华望着神采飞扬的文心笑了笑没有说话。

从活动室出来，文心带婉华去了射箭室。

她本来想赢得戒指送给婉华，没想到第一局就淘汰了，于是想送婉华别的东西。

射箭室里那面垫了棉花的白墙上用墨汁画了许多圆圈，有高有低，有大有小，圆圈旁边挂着射中可得的奖品。

文心指着白墙上各式各样的奖品，问婉华道：“婉华，你看看想要哪个？”

“雁雁你会射箭吗？”婉华有些吃惊。

“只会一点点。”文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着最高最小的圆圈旁那只布做的穿着百家衣戴着长命锁的兔宝宝道：“那个怎么样？”那只戴着金锁的小兔子是所有奖品中最大最值钱也是最难得到的。

婉华看着离得很远，却不及大洋大的小圆圈，迟疑地道：“小兔子是很可爱。可是……”

文心听婉华夸兔子可爱，不等她说完就拿起竹箭提弓射了过去。

箭太低了，射中了兔子左下方那柄折扇的圆圈。

射箭室的规矩，十文一支箭，提前说好目标是什么，中了目标拿走目标，要是偶中了别的东西是不认的。

文心这次稍微将手抬高了一点点，将弓拉到最大。

咻~~啪！

竹箭稳稳射中了兔子旁的小圆圈。

“哇！！！”婉华向来是沉稳的性子，此刻也激动地拍起了手。“雁雁你好厉害啊！！！”

文心也没想到第二箭就能中，有点小得意地道：“大希园刚开张那会儿我最爱玩的就是射竹箭，二叔教了我许多技巧，不说百发百中，十发中个六七发是不难的。”

射箭室的老板是认识文心的，拿了只全新的干净的和挂在墙上那只一模一样的兔子过来，笑着递给文心道：“文小姐有些日子没来玩，技艺似乎更精进了。”

文心向老板道了谢，开心地接过兔子递给婉华道：“婉华，你想试试吗？我教你。”

“嗯嗯。”婉华抱着兔子点了点头。她把兔子和手包放到一旁，学着文心的样子拿起弓搭好箭。

“脚稍微打开点的好~”文心蹲下身，轻移了下婉华的脚。然后站到婉华身后，环拥住婉华，左手帮婉华调整扣弦的姿势，右手帮婉华将弓拉至下颌，轻声道：“开弓的时候，右手的三根手指要同时放开哦~”

婉华感觉耳边痒痒的，香香的，是文心说话时的气息。哪怕文心穿了束腰，她还是能感觉到文心胸前的柔软，若即若离地贴在她的背上。

文心见婉华神色紧张地崩紧了身子，紧贴在婉华身后轻声笑道：“婉华，你放松一点。箭不是真的，伤不到人的。”

“嗯嗯。”婉华红着脸，僵直着身子射出了竹箭。

竹箭连墙的边都没沾上，轻飘飘地坠在半道。

“没关系，再来。”文心新拿了一支箭，又站到婉华身后。

婉华不记得射出去多少支箭，不记得有没有再中什么奖品。她只记得文心说话时的气息染湿了她的唇角，记得文心胸前的柔软蹭得她心痒，记得文心温柔耐心地一个个掰开她的手指，再一个个按回弓上。

她想起相识不久那会儿，她第一次去文心的家。文心趴在窗边的书桌上，勾着她的小指喃喃地道：“婉华，我现在觉得很幸福。”

她回答说：“幸福就好。”其实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幸福原来有许多种。那时她觉得世道安稳爹爹安在就是唯一的幸福，觉得幸福就是平静详和，无病无灾。

在射箭室，被文心拥在怀里的时候，她其实很想告诉文心：她也觉得很幸福。

不是平静详和的幸福，而是心动甜蜜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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