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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多,女中的学生们在各班老师的组织下排队去了隔壁男中的大礼堂。座位是安排好的,女生在前，男生在后,低年级在前，高年级在后。

迎新晚会是八点开始，婉华的节目在第三个,得赶紧去后台准备。她随班上的同学找好座位后,就扭过头在身后的泱泱人潮中寻找文心的身影。

“婉华，我在这里！”文心是二年级一班，婉华是一年级一班,俩人就隔了两三排坐着。她站起身,开心地挥舞着手臂,拎着个小袋子穿过坐椅走到婉华班级所在区域的过道，恭恭敬敬地对一年级一班的班主任老师道：“老师,我可以先带婉华同学去后台准备吗？第三个就是我们的节目了。”

老师笑着点了点头,细心嘱咐婉华道：“演完节目要马上回来啊！不可以到处乱跑。”

“嗯嗯。”婉华笑着轻声和胡子珊道了别，到了过道主动把手递给文心牵着,凑在文心耳边小声地道：“雁雁，我有点点紧张。”她没有任何表演经验,更没想到京西中学有这么多人，看着礼堂里密密麻麻的人忽然有些祛场。

“没事的。”文心紧了紧婉华的手，柔声安慰道：“呆会儿演奏的时候你看着我就好,别看台下的人。退一万步说,哪怕你真的太紧张出了错,还有我帮你救场呢！”

“嗯~”婉华紧张得冰凉的五指，在文心温暖的手心里渐渐热了起来，心也踏实了许多。

到了后台，二人见到了正在对词的章立丘和女主持，还有坐在章立丘身边穿着舞蹈服装的何曼铃。

章立丘看了文心一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头。至于婉华，他连看也没有看。

女主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专心背着主持词，马上就该她和章立丘上场了。

何曼铃幸灾乐祸地冲婉华翻了个白眼，娇滴滴地对章立丘道：“立丘哥哥，把我的介绍词再改得华丽一点嘛~现在这个太平淡了。”

“你都改了百八十遍了，昨天不是还挺满意的么？”章立丘不耐烦地站起身道：“就这样吧！我该上台了。”说完站起身和女主持一前一后上了台。

章立丘和女主持一走，何曼铃独自坐在原地就有些尴尬。她瞪了眼文心和婉华，微仰着下巴回了舞蹈队里。

文心和婉华在女中就换好了表演服装，眼下只需要简单化个妆。衣服是阿梦送来女中的，文心拿衣服的时候顺便吩咐阿梦回去安排人把家里的钢琴和瑶琴送过来。

“我帮你化。”文心手里拿着同样是阿梦送过来的香粉蜜，扶婉华到椅子上坐下，往婉华本就白嫩的小脸蛋上淡淡地扑了一层粉。她审视了下婉华并无任何变化的绝美容颜，笑着道：“好像化不化都一样诶~我家婉华妹妹天生丽质，不施粉黛也好看。”

“雁雁你又胡说！”婉华一脸娇羞地低下头笑了。

第一个节目已经表演完了，文心和婉华打算去看看琴有没有问题。

负责搬抬道具的男中学生见文心来了，抱着瑶琴慌张地解释道：“文心同学，你的节目恐怕要取消了。也是我们的疏忽，明明下午试琴的时候还好好的，刚才我们去搬琴的时候竟然发现瑶琴的琴弦断了一根，钢琴也出了问题，现在找人修肯定来不及的，去你们女中搬琴也来不及了。”

婉华在一旁面不改色地听着，心里暗暗在想。这件事如果真的是章立丘做的，那只能说明章立丘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蠢得多。男中女中虽说都挂着京西的名字，其实是两所学校。既然是在男中礼堂联合举办迎新晚会，那男中就是主家，女中就是客人。客人表演要用的琴出了问题，而且明显是人为，主人家肯定要给个交待的。

她猜到了琴有可能被人动手脚，不过以为下手的人好歹会做得不着痕迹一点。结果居然是把琴弦弄断？这馊主意最多让她和文心不能上台表演，却会让弄坏琴的人面临按价赔偿和勒令退学的严重后果。

文心听说琴真的出了问题，满脸崇拜地看向婉华，而后笑着对搬抬道具的男学生道：“不要紧。我们带了琴来的，就在礼堂外面。我和婉华还是习惯用自己的琴，非常抱歉没有早点和大家说。”

“真的吗？太好了！”男学生当然不介意文心没有提前告知，松了一口气道：“那我马上叫人一起去搬琴。”

***

舞台的灯光暗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亮了起来。

文心穿着樱红色的长摆礼服坐在钢琴前，婉华穿着雪色金锈对襟长衫和大红长裙坐在琴案后。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都笑着低下了头。

一开始是婉华的独奏。她指尖轻动，悠然旷远的琴声从指尖流出。冷白的灯光打在她并无多少笑意的如花娇颜上，有种清冷入仙之感。

原还有些低语笑闹声的礼堂瞬间安静下来，甚至有人放轻了呼吸，怕打破耳边的美妙琴音。人人都听过《梅花引》，可是婉华的《梅花引》带着种静谧的美，有种抚慰心灵的力量。你会不自觉地慢下来，静下来，安心地闭上眼享受。

婉华的独奏结束，轮到文心了，曲子忽然欢快起来，刚才闭上眼享受婉华琴声的人们也纷纷睁开了眼。

同一首曲子完全是不同的感觉。如果说婉华弹的《梅花引》像一杯淡淡的清茶，文心弹的《梅花引》则更像是一道甜甜蜜蜜的糕点。清茶虽香，饮多了也会觉得寡淡。糕点虽甜，吃多了也会觉得甜腻。二者搭配在一起才刚刚好。

到合奏部分时，台下已经有了惊叹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钢琴和瑶琴居然可以合奏出这样美妙的音乐。

曲毕。台下的掌声久久不停。

文心从琴凳上站起来，提着裙摆走到琴案旁笑着向婉华伸出了手。

婉华害羞地把紧张得有些哆嗦的手递给文心，和文心十指紧扣地走到台前向台下的观众深深鞠了个躬。

许多男中的学生抱着鲜花跑上台，文心和婉华瞬间淹没在了花海里。男生们大多将花给了婉华，后来的人见婉华怀里已经抱不下了，才纷纷把花给了文心。

文心并不在意婉华收到的花比她更多，只是单纯地为婉华感到开心。以后婉华的朋友会越来越多，婉华的世界也会越来越大，可是不管婉华飞得多高多远，她都会是站在婉华身边的那个人。

献花的人来了又散了，可是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盛哥儿坐在礼堂的中央，远远望着舞台上被人群簇拥着的婉华酸涩地笑了。

作为主持人的章立丘站在舞台左侧，望着在舞台上接受鲜花和掌声的婉华，心情忽然有些复杂。云婉华真的变了，变得璀璨夺目。甚至站在他深深喜欢的文心身旁，也半点不落下风。

婉华在舞台上是真的紧张，回到后台手还有些哆嗦。她有些后怕地对文心道：“雁雁你不知道，我刚才差点紧张得手指抽筋。”

“我帮你揉揉。”文心温柔地按摩着婉华的指节，十分自豪地笑着道：“不过婉华你刚才好棒啊！”

婉华羞得摇了摇头。

何曼铃的节目还在后面，她坐在不远处愤愤地望着文心和婉华亲昵的模样。真是事事不顺，她办法用尽还是拦不住那俩登台表演。居然大费周折地从家里带了琴来？瑶琴倒也罢了，没有多重，钢琴也带得来？

“你还有话剧，我也得赶紧回座位了。”婉华不舍地拉着文心的手道：“明天我想去看宅子，你要不要一起啊？”

文心开心地点了点头。

“嗯嗯。那明天见了，我等你过来。”婉华起身要走。

文心跟上婉华，看了眼周围的人，小小声声地道：“为什么是明天见？我今晚不能不回家么？反正晚会结束我都要送你过去的。”她答应婉华要常常回家住的时候答应得挺干脆，可真的要和婉华分开她又舍不得了。

“不是说好了么？”婉华笑着刮了下文心的鼻尖道：“不许耍赖！你送完我乖乖坐蔡叔的车回家。”

婉华离开以后，文心在后台和一起演出话剧的小伙伴预演了一遍。她的戏份结束得早，说完台词没什么事做就去茶水间帮大家伙儿倒水去了。

水壶里的水是满的，有些重，文心吃力地拎起水壶正小心翼翼地倒着水，身后传来女生的声音。

“文心。”何曼铃倚在茶水间门口，故作深沉地抱着手道。

文心转过头一看，见唤她的人是何曼铃，表情就有些冷淡。她和何曼铃同校同级不同班，一直不怎么来往，不过偶尔在谁家的宴会上打个照面。以前她对何曼铃的印象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可自从前不久何曼铃在她的生日舞会上找过婉华的麻烦以后，她对何曼铃就没什么好印象了。

“有什么事吗？”文心淡淡地问道，勉强保持了礼貌和风度。

何曼铃一脸同情地道：“你知道云婉华是在利用你，接近你讨好你和你做朋友只是想踩着你往上爬吧？”

文心皱着眉头看向何曼铃，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明明是她对婉华一见钟情，先接近婉华讨好婉华的！

“别怪姐姐没有提醒你。你仔细想想，她在你的生日舞会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勾得多少男生想认识她？还和林曜跳了舞。今天你们表演我在舞台旁边都瞧见了，你们那只曲子里出彩的部分全都是她弹的，送她花的男生也远比送你花的男生多。”何曼铃笑着道：“以前女中最受欢迎的女生是你，以后就未必是了。你把她当好姐妹，她却只把你当嫁入名门望族的垫脚石——”

“哦。”文心不等何曼铃说完就端上茶盘出去了。她不能再听了，再听会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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