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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纲】

[1]

杜临和鹿游没有在一起,上辈子,鹿游从不喜欢杜临到接受杜临,一直没有立场,也没有选择的机会。

杜临从前只拿鹿游当一个没什么的玩意儿,他给鹿游家一大笔钱,就以为买断了和他的感情,而且那感情还是单向的,他觉得只要鹿游不拒绝,就是答应,他怎么做都没关系。

普通人能够承受的苦难是有限度的,深陷其中的人看不到自己错在哪里,活的太痛苦,以为得不到想要的爱和关怀都是自己不努力,不够好。

鹿游前世软乎了一辈子,处处替别人着想,谁也不敢麻烦,总觉得忍一忍,等一等,会好的,如同病入膏肓却还自欺欺人的病人,逃避现实。

他的爱情太低声下气,所以杜临打心眼儿里觉得低贱,他慢待爱他的人,又死死不愿意撒手。

[2]

那时候徐璈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了,他不愿拖累周归璨,爱人的时候总是愿他一切都是好的,怕他吃苦受累,怕他孤孤单单没个人陪,怕他看着他走,怕他心里难受,那么多的怕,是以徐璈浑浑噩噩,清醒的时候就逼着周归璨走,他越痛苦,越冷静,不愿意他来。

周归璨舍不下他,可是总也见不到他的面。

他想徐璈,想他的名字,他的声音,想他带他回家的时候,他那时候觉得怎么会有人那么帅那么好,他听到周归璨肚子咕噜咕噜叫,就给他做了一碗面,平平常常的样子,解了他的难堪尴尬。

徐璈看起来冷漠的,什么也不怕,他总能不动声色的给所有人体面。

可周归璨和以往他拒绝的人不一样,他不懂那套上流的那套体面,他心里只有徐璈那么多那么多的好,徐璈不见他,他一个人站在医院楼下,望着那个孤零零的窗口,心里跟刀割似的疼,想的是,没了我,他怎么办?

周归璨不蠢,人的感情终归不是伤疤,说藏就能藏起来,徐璈不是没有感情,反而是因为感情太重,周归璨体会到了,才觉得真的伤心,他知道徐璈真的不会再见他。

[3]

正好那时候鹿游也出了事,周归璨为了帮他躲杜临,把他接到了身边。

鹿游情绪低沉,周归璨怕他出事,带他一起去医院看徐璈,两个人站在楼下的时候,那个一直紧紧拉着的窗帘忽然被拨开。

徐璈瘦得厉害,站在窗口,脸色比脖子上那圈细细的纱布还要白,他好似不太清醒,怔怔的从上面望着他们。

那是周归璨这么多天第一次见到徐璈,他眼中迸出惊喜,死死的盯着窗口,不敢错开一点目光。

他不知道徐璈从前是不是隔着窗帘看过他,他不知道徐璈现在在想什么,周归璨重新看到徐璈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救他。

那个人站在那里,等着他去把他从绝望中拖出来,他不能再忍受,那座海中的孤岛明明露出了坐标,却还是囿困着主人,沉默的承受所有痛苦。

[4]

周归璨和徐璈说,鹿游是他的男朋友。

他坐在徐璈身边,手指灵活的削着苹果,嘴上编造了动心的过程,他说的自己都快信了。

鹿游在旁边傻傻的附和,不敢轻易开口,徐璈靠着枕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无波无澜,那样寂静的,漂亮的眼睛,没有光,只是偶尔卷起一片浪花,飞逝在眸子里。

一圈圈的果皮完好无损的垂落,露出苹果细密的果肉,甜香的芬芳,周归璨切了一块塞进徐璈的嘴里,徐璈皱了一下眉,最后咽了下去,闭上眼睛。

周归璨也不强迫他,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说话,鹿游非常懂眼色,悄悄拿了水杯往外走,正好碰到探头探脑的特护,小姐姐往里看了眼,难掩惊喜:“吃东西了?”

鹿游一点头,小姐姐哎呦一声,似叹似惜:“可算吃东西了,营养针也不是万能的。”

是啊是啊,都瘦成那样了,鹿游和小姐姐讨论起来,心里酸酸的。

[5]

徐璈不再排斥周归璨来探他,他干脆推了工作天天来,反正现在他黑料满天飞,已经是娱乐圈第一大糊咖,从来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闲下来。

徐璈有他陪着,慢慢的有了人气。

可他的体面和冷淡的外壳似乎还没捡回来,有些病孩子的样子,发病的时候浑身痛,不愿意人近身,满脸阴郁,周归璨强硬的抱着他,给他喂蛋羹,他不愿吃,但也不愿意开口,抿着嘴唇翻过身盖住头,高大的男人瘦成一把骨头,缩在被子里,竟然是可怜兮兮的。

周归璨拍着被子哄:“吃一口喽。”

被子一声不吭,周归璨放下勺子,一下下的拍:“leo,你我小时候家里很穷,爷爷身体不好,干不动活,他养了很多鸡,每天都有蛋,我爷爷捡出来放到灶台上的大篮子里,隔四五天去卖一次,但是从来不给我吃。”

“爷爷养鸡,鸡舍里就总是臭烘烘,我经常帮忙,你不知道,养鸡做的活都很辛苦,有个同学在我吃饭的时候,说我身上有鸡屎味儿,给我取外号,鸡屎男,好笑吧,不过我当时特别难过,觉得难堪,死活不愿意再去读书。”

“我爷爷什么也没说,那天他第一次把篮子取下来,给我敲了三个鸡蛋,做了好香的蛋羹,第二天他把所有的鸡都卖了,去餐馆里洗菜赚钱。”

周归璨慢慢靠在被子上,枕着徐先生的背:“我当时很高兴,现在却觉得,好后悔。”

被子久久没有动弹,过了一会,那被子翻了身,露出徐璈的脸,他慢慢坐起身,接过周归璨手里的保温桶,一声不吭的吃了起来。

周归璨眼圈一下子红了,他不知道应该高兴他愿意吃东西,还是痛他即使发病不愿意吃不愿讲话,也不为难他的那份忍。

到底……到底……

周归璨想捉住他的手,他想让他放声哭,放肆痛,他心甘情愿哄,可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一句笑笑的话:“慢点吃啊。”

[6]

徐璈身体慢慢好了起来,周归璨每次去都带着鹿游,徐璈话很少,他渐渐恢复成以前那个冷淡的徐生,理智的,体面的照看周围人的情绪。

他不再任性,不再阴郁,平静的坐在病床上玩数独。

终于有一天,到了分开的时候,如同最早打算的那样,徐璈不想周归璨陪着他一起走,于是周归璨只能点点头,看着他离开医院,背影渐行渐远。

那是周归璨生涯中最难,也最坚强的一段时间。

他的事业在杜临泄愤似的打击中垮塌,鹿游的精神紧绷到了极致,整个人都活的浑浑噩噩。

在那个时候,徐璈却和杜临杠上了,铁了心要护着鹿游。

杜临却明了自己的感情,抓着鹿游不肯放,和他说自己订婚只是权宜之计,他只喜欢鹿游。

鹿游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时候,徐璈找到他。

阳光在外,屋子里只有灰白的光影,他站在窗口,窗外有一棵高大的广玉兰,穿黑风衣的男人陪他站了一会,和他说了好多。

鹿游摇着头,痛苦又茫然:“我不知道,徐先生。”

徐璈面容仍然冷淡,但鹿游无法排斥他排斥,他觉得眼前这个人的目光是包容,像他的哥哥,像他的父亲。

徐璈说:“鹿游,我知道你很能吃苦,也很能忍,但你以后的人生还长,除开感情这件事,还会有其他事值得尝试,你还会遇到好多人,喜欢一个人也不分高低贵贱,不要把自己看的那么低。”

鹿游怔怔,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7]

徐璈死了,死了又重生,他那时候记忆已然不好了,想了那么多,只是觉得,如果周归璨喜欢鹿游,他成全的。

怪只怪他当时戒备太深,周归璨拿出毕生演技,骗徐璈放心,竟然连他下辈子也骗了,冒冒失失去牵红线,不知道自己的情人内心柔肠百结,酸涩难当。

这辈子他重生,提前得罪了杜临,改变了鹿游的命运,他俩也没有时间看对眼,相互折磨。

鹿游在徐璈的工作室当助理,热情高涨。

而杜临,倒不知那条疯狗怎么想的,不缠着鹿游,被徐璈按在水里淹了半死,竟然也不计较似的,骂骂咧咧的打了几次架,狠话放了许多,却和他做起了朋友,偶然深夜打个电话,鸡零狗碎,充满心悸的讲:“我又梦见我被鹿游碾死了!”

徐璈不耐烦应他,他是个好脾气的男人,因此不耐烦竟然也没被杜临看出来什么。

杜临陆陆续续又梦到一切前世的事,似乎还记得自己做了鬼魂,在那辈子呆了很长时间,因此最近整天神神叨叨,突然消失个把星期,回来就戴上一身的珠串,佛头,身上一股香灰味儿,还逼着徐先生拿了他的紫檀佛珠串。

“开过光的。”

这个嚣张了二十多年的狗男人此刻竟然有些忐忑,性子也变了一大截,对徐先生说些听不懂的鬼话。

什么我知道我做的不对,老天爷都罚我。

老子得感谢你阻止我犯罪,人在做,天在看。

做人要以德服人,他言辞凿凿。

做个好人。

徐生,你没有兴趣做慈善,我刚建了七个基金。

徐璈:“……”

这些不足道也。

既然周归璨和鹿游是个乌龙,乌龙总有解开的时候,说开了话,这辈子还是顶流的周大明星一路大红大紫,顺顺趟趟的成了三金影帝。

而他丝毫不懂矜持两个字怎么写,追到徐生之后,马不停蹄的住进徐先生的家,扬言要是徐生再赶他走……再赶他走……

怎样?

徐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淡,小情人抱着他的数独板,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哼哼:“我就带着你的宝贝疙瘩一起离家出走。”

徐先生不知道怎么,忽然很想笑,他也确实笑了,被小情人嗷嗷叫的扑倒。

[8]

那一头,杜临和周归璨悄悄碰了个面。

两个人都陆陆续续的回忆起来前世,而且在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周归璨摘了嚣张的墨镜,眼眸深沉,咬牙切齿:“我要看那个姓陈的不顺眼了,妈的神经病,徐琼姐姐要是知道他男朋友把亲弟弟逼到自杀,估计掐死他的心都有!”

说到后面,周归璨又有些难过,眼睛有些红:“那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杜临有权有势,最适合让人天凉王破。

但他前辈子做鬼飘荡了太久,所有的事记起来之后,这会儿整个人都很佛。

但这件事,他比周归璨知道的更多,徐璈上辈子的葬礼他是看过的,也很清楚的记得,后来发生的事。

杜临难得犹豫,道:“周归璨,我和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发疯,听我说完。”

周归璨吸了吸鼻子,很不屑:“你以为我是你?”

“……”杜临:“ok,我告诉你,上辈子徐璈和他爷爷徐世农出柜,被打断了两根肋骨,昏在家里,他姐姐徐琼最疼他,急得要命,冒着台风赶回来看他,结果轮船在海上失了事,死在了海底。”

“陈志辉恨死了徐璈。”

“但那天,打电话告诉徐琼这件事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陈志辉。”

“我听他在徐璈坟前亲口讲的,他不喜欢徐琼处处想着徐璈,不高兴他那么疼那个二世祖弟弟,知道徐璈是同性恋,他很高兴的打电话给徐琼,想让她和徐璈翻脸。”

“他不知道徐琼那么古板的女人,会连夜赶回来,也不敢承认自己一时的嫉妒心,害死了徐琼。”

“他折磨你男人十多年,骗他他姐姐是因为他死的,徐璈恨自己是同性恋,所以当初接受你,才会那么难。”

杜临一口气说完,简直把他半辈子抒情的话都说完了,周归璨本来昂着头,结果越听脑袋越低下去。

杜临奇怪怎么他答应这么平静,不应该啊,他知道的时候都气的破口大骂,觉得陈志辉真的是个神经病,他低下头,想看看周归璨的脸,却不想对方突然抬头,眼眶泛红,脸颊抖动,牙齿咯咯作响。

他抄起果盘上的小刀,语气颤抖,半点不作伪:“我要剁了他!”

杜临一把拉住他,觉得玩大了,连忙安抚:“艹,不急,先坐下,冷静。”

周归璨几次想站起来,又沉着脸坐下,深呼吸一口气。

杜临给他倒了杯茶,转着佛珠:“我们从让陈志辉破产开始谈。”

周归璨端起茶一饮而尽:“干他!”

[9]

夜晚,徐璈工作完回到家,小情人黏糊糊的抱住他:“leo,哪天我和你一起去看姐姐吧。”

徐璈挑了挑眉梢,却也没有拒绝,周归璨抱着他,轻轻的收紧手臂,闭上眼睛。

leo,以后你有我,好事坏事,都和你一起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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