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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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今天简昔是该在家赶画稿的，马上就要开学，她又是转学，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肯定要适应新同学、新老师，最重要的是适应新的教学环境。

她并不知道这所据说教学质量还算不错的远城一中学习压力如何，可按照常理推断，以“一中”命名的学校，通常都有几个特点，在当地，师资力量一流，学生成绩一流，课业压力更是一流。

所以，为了避免开学后时间挤压过度，她得趁着假期多存一点儿画稿，有备无患。

偏前两天她淘到了一块心仪已久的板子，上一任物主非常爱惜，不放心快递，指定要面交，说是在远城转车，刚好今天可以碰一面。

毒辣的太阳天，简昔贴心地提前买了冰奶茶给旅途匆匆的物主，短暂的接头，两人就分开了，她把板子小心收在背包里，刚出了车站没几步路却被人光明正大地“碰瓷”了。

简昔是真的很无语，鱼尾纹都拉到太阳穴了，还一口一个“姐姐”的喊她，存心恶心人呢？

地铁转了两道，回到新家的时候，太阳斜斜挂在不远处的樟树枝头，照耀着万物依旧刺目，简昔单手拽着肩上双肩包的带子，另一手随意摸进口袋里把手机拎出亮了下屏。

五点二十三分。

已经是差不多夕阳的时分了，她松手让手机滑了回去，眯着眼又扭头看了眼太阳的方向，这才看到白光的边缘晕出一点儿微妙的橙红。

大概钟叔叔已经回来了，简昔心中猜测。这是她和妈妈搬到新家的第三个星期，她已经基本知晓了这位“继父”的大概作息，也熟悉了新居的环境。

只是，仍然有些躲着那位“爸爸”。

倒不是不喜欢钟叔叔，那个已到“知天命”年龄的男人，性格温和，待她和妈妈都不错，尤其妈妈与他似乎算得上情投意合。

简昔不大愿意见着他，纯粹只是因为17岁的少女，早不是懵懂需要替代父爱的年纪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以父亲的形象进入她的生活，难免有些不自在。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轻而远，是一位跟钟叔叔年纪差不多，衣着品味气质都差不多，甚至恍惚一眼觉得长相都差不多的男子。

那人耳朵上挂着条运动蓝牙耳机，脖子上垂着白色毛巾，跑动起来的步伐及其有节奏，跟公园里每天大清早遛弯儿的老大爷和吭哧吭哧晨跑减肥的青少年是两个品种。

精英温润享受生活，时刻都从容而自律。

而这样的人在这个小区里比比皆是，像是同样的模具里刻出来的，钟叔叔更是其中标杆。

不知道钟叔叔那位儿子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人，那倒也好，相处不会太难。

因为没碰过面，简昔其实一直有些不安。

“小昔回来了。”她刚在玄关换好鞋，就有人闻声而来。

简昔冲那个高个的男子点了下头，唇角是浅浅的礼貌笑意。

果然钟叔叔已经回来了。

“你妈妈说今天得加会班儿，晚点我再去接她，所以晚饭一会儿你自己先吃好吗？”

“好，我知道了。”简昔嗓音里笑意未减，跟钟叔叔对视了短短几秒，便错开目光，径直往楼梯走，“我等你们回来一起吃吧。”

“还不知道到底要到几点呢，你还在长身体，要饿了就先吃。”像是怕她还要坚持，钟叔叔转而说道，“对了，今天出去玩了啊，天这么热，怎么没喊小周接送呢。”

这位继父和天底下大部分继父一样，略带讨好又刻意小心，试图跟孩子搞好关系。

小周是钟家的司机，从前都是跟着钟叔叔的，但自从她们母女搬进来，大多数时间小周都待在了家里待命，方便她们。

“我怕小周叔叔也忙。”简昔抿唇。

“没事。”钟叔叔像是想到了什么，“明天，叔叔再安排一个新的。”

简昔当时没明白钟叔叔的意思，第二天看到来报道的新司机已经换成了女的。

“昔小姐，我姓郭，往后您和太太要出门喊我就是了，哪哪都方便。”

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和顺又利落。

她知道，钟叔叔对她们是真的体贴，也考虑周到。

就像此刻，他们说话像是熟稔轻松，距离却隔了三米。

没有血缘的年长男人，在这个家里的大多数时间钟叔叔都会刻意而不显眼地和她距离一米以上，最近的时候就是一张桌子吃饭了。

这么大的孩子肯定不愿喊另一个人爸爸的。

而在他们见面的第一天，介绍时避免尴尬，妈妈刚开口，他就直接大方朝简昔说，“以后喊叔叔就好。”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确实对她妈妈诚心，也确实素质修养优良。

既然她也一直很想妈妈走出来，怎么看，钟叔叔都大概是她所能想象到的最佳选择。

但简昔心里却清楚，这就够了，她永远不会把钟叔叔当第二个爸爸。

这天晚上，妈妈真的加班到很晚，简昔还是没顶住自己先吃了饭，她抱着板子画了大半个晚上，后来他们回来的时候她也没注意，新淘来的板子很顺手，等她画尽兴后，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她伸了个懒腰。

抬头时大片的树木影影幢幢投在窗帘，隐约间听到几声遥远的猫叫，简昔一时有些恍惚。

原来住在爸爸留下的老房子里时她画画到后半夜，也会听到这样的猫叫。那是爸爸单位分配补贴，自家再贴钱买的家属房，小时候住的都是爸爸的同事，后来时境变迁，房子周转易手，越来越多的外人搬了进来，但她最熟悉的地方还是那里。

她记得也就是今年的事，前几栋的张奶奶家多了只猫，是人孙女寄养的，她还去摸过几把。

-

临开学前的最后一天，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雨水的远城迎来了一场暴雨。

小区不远的地方有一家7-eleven，贝梨在家看小说玩到半下午的时候突然就想吃雪糕了，拉开冰箱一看最喜欢的那个竟然刚好没了。

那凑合吃个其他的？开玩笑，贝梨字典里就没有凑合两个字。

出门时天已经阴了，贝梨没在意，她记得前几天看天气预报最近好像都是大太阳天。

结果付了帐刚扯了包装袋，“哗啦啦”的雨水如泼出来的似的就把她给堵在了店门口。

贝梨举着雪糕的动作顿了一秒，一扇玻璃门之隔看着外面毁天灭地的大雨，她有点懵。

说好的晴天呢？

“哇，下好大。”

“人工雨都是这样的，还好我带了伞。”

另外两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在一边儿说话。

“......”

人工雨？！

贝梨郁闷地把雪糕塞进嘴里，重新走到了窗边坐下，人工雨一般都很短暂，她决定等雨停。

雪糕一连吃了两支，肚子都半饱了，在贝梨考虑要不要干脆再买点儿关东煮直接解决晚饭的时候，许是刚补充了能量脑子通了，她突然想到既然在711，完全可以直接买把伞。

像是为了回应她，没等她起身，屋外的暴雨又跟被关住了水龙头似的，戛然而止。

“......”

行吧，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了。

最后还是没在这解决晚饭，但贝梨出门前又去拎了瓶舒化奶。

天依旧阴着，怕一会儿雨势反复，贝梨抄了条小道回去，巷子里远远的她好像就听见了什么声音。

走近一看，角落的屋檐下一只猫咪在弱弱软软地叫。

猫咪长得挺漂亮，像是银渐层跟不知道什么品种的串串，又圆又大的眼珠可怜兮兮看着贝梨。

贝梨一下子就挪不开步子了，真是要命。

她最抵抗不了的动物就是猫咪，即使小时候曾被不止一只猫咪挠过，这份喜欢依然不减。

手里的舒化奶自然献供给了眼下这只猫咪。

猫咪大概也饿了，舔得非常欢快。

趁这功夫贝梨也看清了，这猫不大，但显然是断奶了的，约莫5、6个月吧。

贝梨不能收养流浪猫，她小时候被挠过，妈妈就一直很反感小宠物。

于是看了一会儿贝梨也只好转身离开。

安静的巷子里传来猫咪不时的叫声，贝梨低头，很是无奈，那小家伙竟然跟着她一起走。

一路快走到了巷子口，再往前没多远就是小区门口，贝梨没办法，只好停下来，半蹲着跟它说话，“不要跟着我，我不能养你。”

她有点奇怪，照道理流浪猫是只认吃的，喂完了它自己就会走，才懒得搭理人。

但贝梨跟它说完后，它真的不动了，接着突然主动抱住了她的手，贝梨一愣，人家脑袋钻她掌心里开始蹭。

之后贝梨往前走着，它没再跟了，就是一声一声地叫唤。

走得越远，那声儿却好像越清晰，甚至在巷子里带上了回音。

委委屈屈，仿佛被贝梨抛弃一般。好几次贝梨都差点儿没忍住，想要把它抱回家。

小一点儿的时候，家里不让养猫但贝梨偶尔会去喂流浪猫，不记得什么时候被妈妈发现了，就跟她说，“你这样对它们没有好处的，它们得自己去找吃的。”

后来她又看到更多其他的言论，投喂流浪猫不如领养流浪猫，并且得带猫咪去做绝育。那阵子，正是流浪猫泛滥成灾的时候，她们小区里也闹得很凶，有人投诉，物业直接把小区里的流浪猫全清理了。

再之后，贝梨就没在这附近看见过流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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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萌的大眼睛，乖顺地在掌心里蹭。

当时装的大尾巴狼要猫咪走，但贝梨到了第二天开学都还在惦念那只一面之缘的小家伙。

远城一中暑假补课是惯例，到了9月1号还有一场形式主义的开学，那次会有集体大会，几个年级的学生和教师都会聚集在操场，而现在就是直接上课。

桌上摊开了笔记本，贝梨根本没记老师有说什么，她放不下昨天那只小猫咪，也不知道它能不能自己活下去。

一时又有点儿烦躁，昨晚她试探了下妈妈的口风想领养猫，毫不意外的，被直接驳回。

正暗自神伤，班主任突然偏头看向了门口，理所当然的，班上的视线也跟着转了过去。

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穿着她们一中的校服，那校服特别新。

这架势，是转学生？

都高三了还转学生？

贝梨眯了下眼睛，觉得这女孩有点儿眼熟，莫名还觉得那女孩一笑起来挺刺眼。

明明，人长得挺漂亮。

“哗啦啦”的掌声已经响起，贝梨随大流地跟着拍了几下手，老师前边儿讲的她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只好此时听一听。

半晌，她突然想起为什么觉得这转学生眼熟了。

见鬼！那不是前几天在火车站遇见的冷面鬼吗？

许是那一面印象过于深刻，贝梨对她冷面的形象根深蒂固，导致看见人笑还会觉得是皮笑肉不笑。不真诚，而是伪善的假笑。

没等她消化竟然要跟这人成同学的“噩耗”，接着更晴天霹雳的一幕发生了。

班主任不知道怎么想的，指了下她的方向。贝梨一道激灵窜上脊梁骨，不好的预感跟班主任的话同时出现。

“简昔，你就坐贝梨旁边吧。”

她来不及反应，那女孩儿跟她对视上，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末了，拉开椅子前冲她笑着点了下头。

“......”

贝梨一时心情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