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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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一回到家，父亲就放下停在嘴边的茶杯，绷着一张严肃的脸问。

娄千呇战战兢兢地坐到邻座沙发上，嗫嚅地说：“还、还不错。”

刚放下的茶杯“哐”的一声砸在桌面上，父亲厉声责问：“什么还不错？结果，我要结果。”

“道歉了。”娄千呇被父亲的气势吓得绷直背，乖巧回复。

“结果呢？”父亲瞟了他一眼，随后收回视线将茶杯放好。

“……原谅了。”娄千呇撒谎。

父亲视线再次瞟过来，他微微蹙眉，思索一阵后，才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人家原谅的，但既然人原谅了，那就好。”

“那……”娄千呇微微站起来，“我先回房了？”

“嗯。”父亲将茶杯抬起，继续品茶。

娄千呇趁父亲没察觉前赶紧离开客厅，迅速窜上楼回房去。

娄千灮太恐怖了。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不仅道歉失败，还反骂人家一通，那茶杯肯定早已杯命不保。

父亲，我不是故意要撒谎的，原谅我吧，都怪您太可怕了。娄千呇心想。

可惜，那茶杯始终逃不出它的宿命。

下午，康司熠的秘书之一居然找了上门来，还指名道姓说要找娄千呇。

还有……手上捧着一束菊花。

“我是陈秘书，康总托我带封信给您。”康司熠秘书露出职业性假笑，向娄千呇递来一封信。

娄千呇犹豫一阵后接过，“谢谢。”

他没打算当场拆开，谁知里面的内容会不会让茶杯当场过世，他打算回房再看。

“看来人家真的原谅你了，还送封信给你。”父亲依旧在品茶，他放下手上报纸，看过来说道。

娄千呇笑笑不语。

“您说笑了。”陈秘书忽然说，“康总一向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十分强烈，决不允许任何人将其夺过，包括项目、土地，以及——女人。”

父亲听见，僵硬的脖子微微转了过来，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娄千呇心想糟了，他想赶紧将陈秘书赶出去谁知四肢还没动起来陈秘书便将话说了出来，“康总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欲对岑昕小姐不利的人，所以我此番送信的目的就是为了向光明建设下战书。安塔蒂克项目，你们光明建设恐怕得抱憾而归了。”

“信里说着安塔蒂克项目竞标的地点与时间，若光明建设有空请务必出席。来见证别的企业如何将项目竞下，来见证自家企业是如何错过送到嘴边的大肥肉。”

“呇儿！”父亲听得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怒目圆瞪着娄千呇，大嗓门忽的一阵吼：“你不是说人家原谅你了吗？”

娄千呇与陈秘书被吓得跳了一下，陈秘书为了保持形象迅速佯装镇定，低头整理衣服。

娄千呇则慌张地摆手，冷汗直冒，“不……你听我说……”

“来！我听你解释！”父亲将茶杯抬起喝了几口，试图将怒火降温，“是不是又为了那个女人！为了女人跟人家杠上了对不对？你小子出息一点好不好？为了个女人不顾公司生死简直是愚人之举！”

“不是的，其实……其实……”娄千呇欲解释，可却什么也说不出，他总不能告诉父亲这是因为他将人家康总骂了一顿造成的吧，那娄千灮听了肯定得把他剁了送上月球喂玉兔去。

“还有……”陈秘书将两人的争吵打断，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康总让我给您带了一句话。”

娄千呇将父亲暂时晾在一旁，转身看向陈秘书。

陈秘书将手中的菊花献上，说：“祝光明建设一路走好。”

本来已经怒气值max的父亲听见这句话，怒气值更是直接爆表，他将手上握着的茶杯重重摔在桌上，茶杯直接裂开了两半，杯耳朵甚至弹出来掉在了地毯上，“你！”

“告辞。”陈秘书微微一笑，潇洒转身离开。这一波反击简直不要太爽。

娄千呇在陈秘书递过来菊花时才想起，他就是当时也在办公室的那位秘书，所以他和康司熠之间的对话全都被他听入耳中，看在眼里。

难怪……他分明是故意让娄千灮知晓这一切的，他分明就是为了替他家总裁报仇！

呜呜呜，能咋办？只能凉拌了。

娄千呇只好继续面对父亲的厉声责骂，从安塔蒂克项目到岑昕，又拐回去他的跳楼事件，然后又扯上菊花再骂个一小时……

据说骂人不重样的技能乃绝世武功，只要一显神通，便会获得来自八方的崇拜，娄千呇一向也十分敬佩他们。不过，很明显的，自家父亲还没掌握这项技能，这个重样率堪比1了。

“你小子知不知道安塔蒂克项目的重要性？那可是让光明建设大赚、甚至名声大噪的大好机会！要是这项目成了，光明建设和慕斯继续合作下去的可能性也会提高！我们光明建设光明的道路指日可待！结果呢？你小子居然就为了一个女人去跳楼把这大好机会给活生生打水漂！你是不是非得把光明建设这幢大楼给搞塌你才甘愿？让你那么早接任总裁位置的我也真是老懵懂！还有那菊花！……”

父亲中气十足地的嗓门一下又一下地靠着声波敲打在娄千呇耳鼓上，在他骂完后娄千呇有好一阵听不清其他声音，耳朵嗡嗡作响。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聋的。

于是，娄千呇隔天在花姨的帮助下身着西装，英姿潇洒地出门上班去。他真怕了娄千灮。

娄千呇下楼前还鬼鬼祟祟地张望着客厅，生怕父亲又坐在那品茶。品茶小事，父亲发起火来祸害他耳朵就是大事了。

确认父亲不在后，他才蹑手蹑脚地下楼。

怎知下到倒数第四阶楼梯时，熟悉的嗓门响起：“终于愿意上班了？”

娄千呇被父亲触不及防的声音震得脚滑，差点儿摔了下去，他平衡下来后才发觉父亲声音没有特别大，刚刚那阵震动是脑子的错觉驱使身体抖了抖。

后劲挺猛的，至今未消。

“是的。”娄千呇直起身子，深呼吸后正常走下去。

父亲捧着一杯茶从厨房走出来，他坐在他的专属“龙椅”后，对娄千呇嘱咐道：“宁宇待会儿要来，跟他一块儿上班吧。”

“是……”面对父亲，娄千呇不敢抬头，他全程低着头，“不过……”

他想问“宁宇”是谁，不过还是别问的好，问了耳朵该又受罪了。

“不过什么？”父亲昵了他一眼，继续品茶。

“没事。”娄千呇闭嘴。

过了一会儿，一位年轻男子登门拜访，他身穿端庄笔挺的西装，梳着大背头，鼻梁上还架了一幅银框眼镜，拎着个公事包，样子十分知性，是二次元那种可靠又忠心的仆人样子。

说起仆人，娄家似乎没有管家呢。啧啧，有钱人怎么可以没有管家，扣分。

“董事长好。”宁宇向父亲打招呼，瞧见望着自己一脸呆样的娄千呇，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娄千总他可是痊愈了？”

“嗯，跳楼的伤痊愈了，不过脑子应该还没康复，你多注意一点，在公司带带他。”不知是否错觉，娄千呇总感觉父亲对宁宇的态度比自己平和得多。

难道……这小说还有隐藏私生子情节？

“是的，董事长。”宁宇说，“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吗？”

“还有，”父亲放下茶杯，“安塔蒂克项目无论如何也要拿下。一定。”

“谨遵吩咐。”宁宇说。

“你谨遵有什么用呢？这小子……”父亲瞥了娄千呇一眼，叹了口长气，“罢了，你帮我好好看着他，一定要将安塔蒂克项目给拿下。”

娄千呇目光闪躲，心虚。

“是的，董事长。”宁宇随后转向娄千呇，说：“该出发了，娄千总。”

“是。”娄千呇跟着宁宇走向河叔的车，头回也不回的。

到车上，娄千呇才将心中疑惑支支吾吾地问：“你和娄千灮是什么关系？”

“你说董事长吗？”宁宇看向娄千呇，疑惑地皱起眉，“上司与下属的关系。”

“是吗……”娄千呇半信半疑，“那和我是什么关系？”

他想换个问法套出话来，没想到却得到自己万万没想到的答案。宁宇看着他思考一阵后，才扬起牵强的笑容，“娄千总果然伤得不轻，听说伤到了脑袋，没想到是真的。我是您的秘书，叫宁宇。”

“秘书？我还以为……那……以为……哥……父……”娄千呇受宠若惊，原本以为是哥哥的家伙忽然变成了秘书，他可是吓了一跳，不过想想也对，大公司嘛，虽然没慕斯那么大，是个总裁肯定也得有秘书才能彰显身份。

娄千呇完美忽略了秘书的本职是帮助上司处理琐碎小事。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宁宇笑笑，温和地说：“我在董事长让出总裁位子之前就跟随他了，在您接任后我也就换了直属上司，我现在是您的秘书，跟董事长也没再多少来往。只是在您发生事故后，他暂时回去顶替了您的职务，我也就在他身边给予帮忙。那期间董事长可是十分劳累，一方面担心您担心得魂不守舍，一方面还要坚强处理公司职务。别看董事长对您那么严厉，对别人反之，其实都是为了鞭策您啊，所谓严师出高徒嘛。”

“哇……你是会读心术吗？”娄千呇感叹。

这秘书不得了啊，单凭的结结巴巴中的几个字眼与他惊讶的表情就能作出那么多推断，看来光明建设可是挖到了个宝。

“娄千总过奖，以前修过心理学专业，就会点儿鸡皮功夫。”宁宇谦虚地说。

“不过，你为什么叫我娄千总？是以前叫父亲娄总习惯了舍不得改吗？”娄千呇蹙眉，要他相信宁宇不是娄千灮私生子他总算可以相信了，毕竟气质什么的各方面完全不像，不过他却转而yy他们俩在另一方面的关系……

“嗯？”宁宇望着娄千呇，再次蹙眉，“看来您可是失忆得不轻啊，娄千总，您姓娄千名呇，现在可是明白了？以前我对董事长也是称呼为娄千总的，全公司上下也都称呼您为娄千总。”

啊？

啊？

啊？

“还有这个复姓？！”娄千呇感到一万点惊讶，言情小说真的是什么都可以有吗？姓也可以编啊？

宁宇微微一笑，“那我就说一说故事了，是以前我和你同款惊讶时，您亲自说给我听的。”

“……”娄千呇洗耳恭听。

“您曾祖母娄氏因为家世显赫，所以娶了您姓千的曾祖父，但您曾祖父觉得入赘没面子，于是决定生的孩子一个一个轮着姓，长子姓娄，次子姓千。您祖父是三子，理应姓娄，但因为您曾祖母身子渐渐虚弱的关系，再也没有子嗣，于是就将娄姓改为娄千。”

听完宁宇的解释，娄千呇此刻只想为曾祖父拍手鼓掌，好英勇的抗战，“这也行……”

“这世界没有什么是不行的，就像当初社会女娶男是被批判的，但随着时代的进步，世界逐渐有了转化。”宁宇说。

“……”娄千呇沉默聆听，乃还依旧处于娄千是复姓的风暴中。

“娄千”这个复姓好帅呀。不愧是言情小说，主角们的名字通常都帅得认不得字的，没想到姓氏也能帅得不存在。

复姓这件事原著并没有详细说明过，娄千灮是个唠叨鬼的事情也是，看来还会有更多的事情从原著衍生出来。

啊，比如宁宇也是，原著完全不曾提及他的名字，所以娄千呇会有所yy也是正常的嘛。

抵达光明建设的办公大楼，娄千呇一身英姿飒爽地步入大厅。

有可靠的秘书跟在身旁，娄千呇瞬间充满了自信，每走一步鞋跟都发出一声气势凌人的跫音。

“娄千总好。”前台小姐俩齐刷刷地站起来，向娄千呇恭敬地鞠躬请安。

啧，才两个。果然比不上慕斯呢。

“娄千总好。”路过的职员、赶早的职员看见娄千呇，纷纷恭敬请安。

随着他们的请安声此起彼落的还有职员们的细声讨论。

讨论他们家总裁的跳楼事件。

“你们说娄千总为情自杀是不是真的？”

“听说那女的好像是慕斯集团老总的情人呢。”

“娄千总好敢啊，慕斯的人也敢动。我们公司会不会被搞啊？”

“娄千总看看我呀，我不差喔！”

“……”

一句又一句的议论冲破大声且精神饱满的请安，缓缓传入娄千呇耳内，很是刺耳。

有多久了？

之前被别人这么议论着过了有多久了？

“欸，听说他被朋友绿了呢。”

“欸，听说没？江教授的事。听说他和江教授有一腿呢，这年龄差，啧啧，江教授也吃得下呢。”

“当然了，要报仇嘛。江教授的儿子可是抢了他女朋友呢，年轻的抢不过，只好抢个老的咯。”

“……”

呵。

每次想起这些空穴来风的谣言，他都忍不住嗤笑一番。

如果说这世上说最多的是什么话，宝座非谣言莫属。

只要内容有趣，人们就会一直谈论着它，哪怕它不是真的。

谁让人类这么无聊呢。一个小小的、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的谣言，只要能调侃两句就能打发时间，让自己快乐，何乐而不为？这就是人类。

“娄千总好。”入口处的保安请安，娄千呇回过思绪，回以一笑。

“娄千总这边请。”宁宇带着娄千呇通过特殊通道来到vip电梯前，避开闲杂人等……咳咳……普通职员，直接上升至ceo办公室所在的十八层。

啧，十八层。不仅低慕斯十层楼，还那么不吉利。

进入总裁办公室，娄千呇不禁皱起眉头。

啧，这办公室肯定还不如慕斯的一个厕所。

经过种种观察，娄千呇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虽然光明建设本身不错，但在与慕斯的对比之下简直霄壤之别，难怪女主角不选择男二。

“那个……秘书先生？”娄千呇不知该如何称呼宁宇。

“叫我宁秘书就好。”宁宇说。

“宁秘书，那个……就然你知道那么多我家的事，连复姓缘由也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岑昕的事？”娄千呇小心翼翼地问，他好奇宁宇知不知道他和岑昕的关系。

宁宇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他眯缝着眼睛、眉头微蹙，望着娄千呇若有所思。

良久，他才放松面部表情，说：“娄千总，请您以后自爱一些。无论您记不记得坠楼前发生的事，我都希望您从今天起，将自己列在重要性榜中的第一位。”

果然。原著小说中，只有男女主角知道自己对女主的感情，而现在，一个跳楼就让全世界都给知道了。

“娄千总，这几天您不在，董事长暂时顶替了您的工作，但还是有些重要的文件需要您亲自处理。”宁宇避开娄千呇的问题，转身走向办公桌，对着桌上摞起的文件夹一通整理。

娄千呇只好放弃，他乖乖地走过去，坐下。

这办公椅……还挺有范的。

“这个金花的企划请您确认一下合约细节。”宁宇将一份文件递上来，娄千呇一头雾水地盯着眼前的白纸黑字无从下手。

“……”宁宇看出不对劲，问：“娄千总，您是不是连如何工作也忘了？”

娄千呇尴尬地笑了笑，努力挤出无辜的表情。

“……”宁宇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开始一步一脚印地指导起娄千呇。

娄千呇对于商业运营几乎是零概念，他在现实世界中只是个捣鼓化学的理科生。（因此他才对特调饮料那么情有独钟）

像是去隔壁金融学院串课般，娄千呇听得昏昏欲睡，头脑发胀。长时间接受指导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宁宇说签名签在哪就签哪就行。

不过这个签个签名呢……

“有没有我之前签过的文件？”娄千呇问。

“嗯？有啊，怎么了？”宁宇说。

“我……忘了我的签名。”

“……”

于是娄千呇就照着宁宇给的样本依样画葫芦，将文件一一签好。

“这个是慕斯集团的安塔蒂克计划书，请您仔细翻阅，想想将它竞下的方法。”宁宇递出一本冰色的文件夹。

文件夹借着灯光反射着一层薄薄的亮光，仿佛宝石般的闪烁抓人视线，娄千呇盯着文件夹久久不能自已。

“娄千总？”宁宇唤道。

“安塔蒂克计划是什么？”娄千呇问。

“‘安塔蒂克’意为南极石，是慕斯集团目前公开竞标的项目。安塔蒂克计划是沿海打造避暑度假村的计划，详情可以翻阅企划书。”宁宇说。

“对光明建设来说很重要吗？”想起父亲气得七窍生烟的脸，娄千呇疑惑地问。

“当然。不仅安塔蒂克计划重要，慕斯集团手下的所有计划都十分重要。只要能拿下慕斯的项目，光明建设就可以长寿三年，口碑、知名度、盈利三丰收。”宁宇解释。

“……”娄千呇盯着冰色的计划书，思绪飘回了指着康司熠一通胡骂的那瞬间，“能……放弃竞标吗？”

“不行。”娄千呇弱弱的一问换来宁宇笃定的拒绝。

“……”这下精彩了。

不久前才骂了慕斯老总，现在却要像只哈巴狗似的奉承人家，竭尽所能拿下安塔蒂克项目，这脸可是得拍得“啪啪”响了。

嘶……都骂了些什么呢？

娄千呇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当时都骂了人家些什么，脑子里反而充斥着娄千灮的责骂，嗡嗡作响，像个苍蝇似的烦死人，他好想将那些苍蝇一个个碾死。

“其实……”娄千呇弱弱地问，“该怎么竞标成功呢？”

宁宇抬起手抚摸下巴，望着地板思索一番后，说：“在这个复杂的商业圈，有好多公司的合作靠的都是关系。因此要想增加成功竞标率，和慕斯攀点关系是在所难免的。”

“攀关系？”

“对，私底下搞好关系，这样竞标成功率就会大一些，因为主办方不一定会公正招标，他们通常都会根据情况做些小动作。慕斯这么大的一个集团，肯定也和许多的企业有私交。”宁宇又说。

“……”套关系吗？这有点强人所难啊。

可是，如果能稍微增加竞标成功的几率，这也未尝不可。

不过……谈增加几率前，应该先想想如何获得竞标权吧。

首先……果然要道歉呢。

又该见康司熠一面了吗？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