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换回来了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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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和亲”二字,温亭晚心下一咯噔。
“你先别哭,和亲的事你从哪里听说的?”她拿出丝帕细细替景姝拭了眼底的泪。
景姝一双雾蒙蒙的鹿眼哭得通红,想起和亲的事儿,眼泪又开始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是四皇姐,今日下了学,四皇姐喊住了我,一番唏嘘,说是可怜我,连要嫁去偏远的夏国和亲都不自知。”
夏国?
自上回与夏国一战,温亭泽顺利拿回成、嗣两州,打得夏军连连败退,元气大伤后,夏国已消停了好半年了。
不过前一阵夏国突然来使,说要与皇帝商谈,却不知所谈何事。
难不成正是为了和亲一事而来。
“这种没准信的事,你怎就信了她的。指不定压根没有这回事。”
“可是......”景姝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皇嫂你不知道,四皇姐说得有多真。毕竟,几位公主中,父皇最不喜的便是我了。”
温亭晚闻言喉间一哽,顿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和亲并未美事,尤其如夏国和大骁这般素来不对付的,此时夏国求娶大骁的公主以求安宁,难保不存狼子野心,或是为了养精蓄锐,伺机而动。待两国战事再起,和亲的公主便成了无用的牺牲品,命运随时世而沉浮。
也因着如此,历来帝王为了减轻自己的悲伤和负罪感,挑选去和亲的公主,多是那些不得宠的。
“听说夏国在草原大漠之上,荒芜偏僻,想到要孤零零地在那儿过下半辈子,姝儿实在是怕。更何况,姝儿还有母妃,若我走了,母妃一人该如果在宫中自处。”
公主和亲是国之要事,并非温亭晚能够随意插手的,她感到一阵无力,只能拍了拍景姝的背,道:“此事还未定,你先别伤心,将眼泪擦擦,若让郦嫔娘娘看见可如何是好。”
在温亭晚的安慰下,景姝渐渐止了哭,待眼圈褪了红,逐渐缓过来,她才起身离开。
景姝走后,温亭晚心中忐忑,放心不下,命习语拿来披风,转而去了太后殿中一探虚实。
自打从静安寺回来以后,因着她身怀有孕,太后特命孙嬷嬷传话,教温亭晚不必每日来陪她礼佛了。
今日她突然前来,太后殿中的宫人甚是诧异,忙打了帘子迎她进去。
“太子妃怎突然来了,你如今是双身子,得在殿中好好养胎才是。”话虽这般说着,太后的表情却是欣喜不已。
“孙媳好一阵儿没来皇祖母这儿了,今日清闲,便想着来您这儿坐坐。”
太后忙命孙嬷嬷速去御膳房传些点心,拉着温亭晚关切了一番,说了好些体己话。
待点心上来,温亭晚吃了两块,便倏然将话锋一转道:“孙媳这两日听到一个传闻,不晓得是真是假,甚是好奇,也不知皇祖母知不知道此事。”
“何事?”太后啜了口清茶,随口问。
“孙媳听说,夏国来使意欲求娶我国的公主......”
太后端着茶盏的手蓦然一滞,蹙眉看过来,“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太后眸光锐利,刺得温亭晚登时有些坐立不安,她知自己到底是瞒不了太后的火眼金睛的,便干脆实话实说:“其实是姝儿方才哭着来找臣妾,说有人告诉她,她要被父皇送去夏国和亲了。”
“有人。”太后没好气地轻哼一声,“是娆儿那丫头吧。”
温亭晚朱唇微启,有些诧异,不想太后竟然猜了出来。
“娆儿那丫头,也不知从哪儿听来和亲的传闻,自觉不会被选,前两日还将婧儿弄哭过。婧儿擦着眼泪寻到哀家这儿来,说什么为了大局就算真要去和亲她也愿意。”
“和亲一事难不成是真的?”温亭晚小心翼翼地问道。
太后叹了口气,拈了拈手中的佛珠。
“夏国来使确实向皇帝求了此事,只是皇帝尚且犹豫不决。不过姝儿那丫头倒是不必担心,哀家与皇帝说过了,就算是和亲,皇帝也不会选她。与婧儿和娆儿相比,她的年纪着实小了些,更何况若她这般没心机,只怕嫁过去都没几年的活头,就会教人算计了去。”
温亭晚闻言周身松了松,对景姝而言,倒是个好消息。
太后捕捉到她的小动作,笑道:“你这丫头,说什么来看我,就是来替姝儿探虚实的吧。”
见自己的心思被戳破,温亭晚抿唇只能讪讪而笑。
太后却是渐渐收起笑颜,望着手中的菩提念珠,眉宇间拢着淡淡的愁云。
温亭晚能明白,虽对她来说,景姝不必和亲是好事,可对太后来说,无论哪位公主嫁去和亲,她心底都舍不得,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从太后殿中出来,温亭晚不免有些怅然,她缓缓将手抚上平坦的小腹,愁绪万千。
若她腹中也是一个女孩儿,将来能逃过和亲的命运吗?
正当温亭晚垂首盯着脚下的绣鞋走着的时候,习语望着前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少顷,她凑近压低声儿道:“主子,要不要绕路?”
温亭晚步子一滞,莫名其妙地抬头,便见不远处的青松树下一人立如修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怔忪了片刻,慌忙收回目光,视若无睹,旋即调转了方向。
习语的声儿虽压得低,但还是随风飘进了高裕的耳里,听见这熟悉的话语,高裕登时苦下脸来。
当初太子殿下厌嫌太子妃,无数次当着太子妃的面绕着走,所谓因果报应,如今竟对调过来,让太子殿下也来尝尝这滋味。
“太子妃娘娘。”他刻意提声道。
温亭晚置若未闻,垂首碎着步子走得飞快,还没走上几步,便见高大的阴影覆下,一双靛青的云纹绣靴横空拦在了前头。
她偷偷抬眸,觑了太子一眼,低身施礼道:“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她连个谎都不愿意撒,就好像她方才逃跑的行为不过是理所当然一样。
景詹压下心中的憋闷,负手做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今日日头好,太子妃不如与孤一起在御花园走走。”
走什么走,温亭晚根本不想走,尤其是与太子呆在一块儿。
察觉到她有拒绝的心思,景詹又道,“太子妃若不想走,也可与孤在一旁的亭中坐坐。”
温亭晚微微蹙眉,很不喜被人逼着的感觉。
太子状似给了她选择,但没有一个选择是允许她离开的。
景詹见温亭晚一脸不愿,顿时生了放她走的冲动,但又怕下回没了机会,双腿定在那里愣是不肯挪动一步。
他其实很不愿温亭晚为难。
他以为她总会领他的心意,慢慢原谅他,他便能自然而然地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可他这阵子以来送进鸾和宫的东西,无一不被她退了回来。
他实在太想她,就算只是和她默默待上一小会儿他都能心满意足。
“孤已命人在亭中备了茶水点心。”他继续做着无用的努力。
温亭晚双眉蹙起,显而易见的不耐,“殿下,臣妾方才在皇祖母处用过点心,已是吃不下了,况且,臣妾不喜欢这个亭子。”
她后头这个理由怎么听都很牵强,但却是真的。
虽已放弃了对太子的感情,可想起一些事,鼻尖仍会漫上一股子酸涩。
当年她进宫,虽存着报恩的目的,但也是真心喜欢他,故纵使太子一开始对她冷漠以待,她也没有气馁,做了诸多努力,只是希望太子能分她一份情意。
可暖不化的心就是暖不化。
这个亭子便见证了她无数愚蠢而又可笑的过往。
见温亭晚的双眼有意无意地瞥向亭外的一棵青松,景詹隐隐意识到什么,他记得他似乎曾狠心地命高裕将藏在其后的温亭晚赶走。
“你若是不喜欢这儿,我们换一个地方……”
温亭晚摇摇头,过去的很多事,她知道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不是太子的错,她也不怨太子。
可既然她决定放下了,就是真的放下。
也许此时伤疤还会有丝丝疼痛,可待结痂脱落,面对那些往事她也能变得一笑而过。
“殿下,臣妾如今怀了身孕,容易疲惫,实在没有精力陪您逛御花园,请殿下恕罪。臣妾先行告退。”
她微微一福身,走得没有丝毫留恋。
景詹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自作自受四个字。
从前,也是在这条路上,他无数次忽视她,掠过她,留给她一个绝情的背影。
而今,她让他尝了一遍被心悦之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难堪与绝望,就像被拉入一个深渊,漆黑不见底。
他提步,紧紧跟在了后头。
缓步走回东宫的温亭晚,看着时不时往回望的习语,内心如明镜一般,却是始终笔直向前,故作不知。
踏进鸾和宫的殿门,便听身后宫人唤“参见太子殿下。”
她顿下步子,知不能再装傻了。
“殿下跟着臣妾做什么!?”
她折身,面上已透着明显的不耐,语气一重,便更像是一种质问。
在场的宫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毕竟他们从未见过有谁用这种语气同太子说话。
在以为太子殿下会大发雷霆的时候,宫人们却只见太子神色一僵,继而有些心虚且小心翼翼道:“孤今夜想留在鸾和宫,可以吗?”
温亭晚不知原来太子面皮竟这么厚。
“臣妾如今有了身孕,恐伺候不了殿下。殿下若需人侍寝,孙良娣和张良媛只怕求之不得。”
温亭晚无所谓的语气令景詹心口一痛,似被人拿剪子狠狠狡进去。
他本以为,温亭晚腹中那个孩子是来帮他的,不曾想成了温亭晚一次次用来推拒他的借口,她甚至不惜将他推到别的女人怀里去。
“你是孤的太子妃,孤只要你!”景詹定定道。
可惜如此缠绵的情话并没有打动温亭晚,她反被磨光了耐性,冰冷冷吐出一句。
“殿下请回吧,臣妾休憩时并不喜有外人在。”
外人?
景詹自嘲地笑了一声,在她眼里,他已什么都不是了嘛。
温亭晚抬步入了殿,径直躺上榻休憩,全然不管外头是何动静。
睡了一觉再睁开眼,便见习语站在床榻边,犹犹豫豫地看着她,温亭晚似有所觉。
“太子殿下还在外头?”她问道。
习语点点头,“太子殿下一直站在院子里,快一个时辰了……”
因温亭晚警告过,习语及时止住话头,没敢说得太细,也没敢告诉温亭晚外头阴风阵阵,已开始飘雨了。
温亭晚从喉间挤出一个声若蚊呐的“嗯”字,面上波澜不惊。
她体会过,所以十分清楚太子对她是什么感情,故也不会因太子现下的举止而感动到涕泗横流,再奔出去演一场重归于好的戏码。
她很清醒,太子如今对她的痴情,无非是易情术的后遗症长了些罢了。
她不会信的,这一切全都是假象。
只要她多拒绝太子几回,以太子的心高气傲,想必很快便会重新记起对她的厌嫌,接着后悔对她的低声下气,委曲求全过。
到那时,一切就会恢复原样。
温亭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躺回去,淡淡道:“随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不存在随便虐一虐就和好的桥段,现在都属于小虐,以后会有一次大虐。
男主嘴臭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虐女主,不虐女主,不虐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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