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凤凰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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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纱是柴栾柯和郦晴父母一起去选的。

“麻烦爸妈帮我挑吧。”平常只穿着干练舒服的工作装，郦晴对挑选衣服这种事情实在很苦手。

郦父郦母得了差事，自然是热情高涨，亲亲热热地给她倒水，拍着胸膛保证道：“你呀，就安安心心地忙工作，婚礼安排还有婚纱，我们都替你张罗着，保证你喜欢！”

他们去了婚纱店，挑挑剔剔地选着，突然想起柴栾柯一直在郦晴身边，说不定也能给点意见，就立刻打电话把人叫了出来。

柴栾柯虽然是在郦父郦母不冷不热的管照下长大的，也绝不会对他们言听计从、随叫随到。他知道人心始终隔肚皮，对郦父郦母怀了几分警惕，但也因为他们同样爱郦晴，好歹还是会说上些话。

一听是挑选婚纱的时候，柴栾柯难得神情柔和，立刻请了假，赶去了婚纱店。

“选轻婚纱吧，郦晴不喜欢那些繁杂的设计。她的婚礼，还是穿的舒适轻便、简洁大方些为好，毕竟结婚那天时间很长。”

柴栾柯看了一圈婚纱，以他对郦晴的了解，很快给出了建议。

郦晴父母一想也是，自己女儿从小就不喜欢纠缠来纠缠去的东西，一旦烦起来，有时候显得冷冰冰的、不太好接近。

但总归也是无伤大雅的小缺点。

“说的也是，你给的意见还不错，晴晴肯定不喜欢太繁重的。”郦父赞赏道。

“可是，”店员迟疑着打断道，“轻婚纱比较适合收纳携带，可以旅拍和写真，但婚礼这种比较隆重的场合……还是传统的婚纱显得比较庄重呢。”

郦母大手一挥，不耐烦听店员的解释，态度明确地说：“就要一套轻婚纱，我女儿穿的舒服，穿的喜欢最重要，管别人觉得隆不隆重干什么？”

“他们只是来参加婚礼的，又不是来结婚的。”

她可没把男方那些非富即贵的宾客当回事，坚决认为不能委屈了自家女儿。

而捧着婚纱的柴栾柯不说话，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最后婚纱也是他挑的，他心里酸涨难受，为的是郦晴即将要和别人结婚了。

同时也矛盾地开心雀跃着，为的是郦晴要结婚了。

和她喜欢的人。

于是结婚那天，郦晴拿到婚纱，发现就跟一条稍微华贵的白色长裙一般，没有半分累赘的摆设。

但毕竟是人民币堆出来的一件婚纱，设计虽然简单却不失典雅的美感，上面还绣着些流光的暗纹。郦晴穿上后，身材柔韧而修长，身后还拖着一小段鱼尾般柔软的裙摆。

今天她就要和小祁总结婚了。

「…新婚夜该怎么办？」

郦晴在接待室穿好婚纱，一想到今天晚上的“洞房花烛夜”就心累。她今天看见祁松枝慌慌张张的，脸红的像熟透的番茄，好像一捏就能挤出汁来。

要是今晚她拒绝…那个，他不会哭吧？

「剧情加速器是附带在角色生成器上的，零件一起坏掉了……」

系统捣鼓了一会儿，确认加速器坏的不能再坏了，才沮丧地回答道。

「要是现在有虐渣值保底就好了，适当违背一下剧情也是可以的……要不，晴姐你辛苦一点，晚上出一下力，亲自走一走十八禁剧情吧？」

「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说吧……」郦晴揉了揉额角，随口回答。

「唉。还是以前的虐渣剧本好。」

「只要忍过一阵，就可以简单粗暴地虐渣，还能在管管那些误入歧途的小姑娘的同时，顺便让那些人渣痛不欲生。」

不过，自从角色生成器坏了，郦晴就觉得处境不妙。她从来没发现当“人渣”是一件这么辛苦的事情。

不仅要多方周旋，还得及时地关注男孩子的心理情绪。

「也是，以前虐渣多轻松呀，」系统想了想，说道，「至少之前剧本里的那些小姐姐，一被矫正之后，就一直尽心尽力地帮晴姐你走虐渣剧情呢。」

「可能这就是女孩子间纯洁的友情吧哈哈哈。」

宿主的之前的业绩出色，系统也与有荣焉。

虽说每次剧本世界完成后，它总有种不真实的魔幻感。

每次剧本一完成，都会立即给出千篇一律的完美评价——“恭喜您，在虐渣剧本中，您成功斗败了白莲花和绿茶婊，渣男痛不欲生后悔值满点，已被人道毁灭。”

但系统看着那些本该暗地搞事、栽赃陷害郦晴、最后却被直女操作彻底玩坏的女配们，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头。

系统一边给正补妆的郦晴挑口红，一边默默地掰起手指，数起它记得的那些女配。

典型案例有很多，比如说那个背后插刀的闺蜜，她竟然在喜欢上校草渣男前，就误以为郦晴喜欢自己，在纠结震惊中被自己的脑补攻略掉；

还有那个心机颇深的校花，被郦晴发现拜金本质后刚想倒打一耙，就被郦晴的金钱攻势弄得心跳腰软，犹犹豫豫地接受了自认为的“包养”；

就连信奉小三无罪的白莲遇上郦晴，都会为她毫不犹豫、慷慨赠渣男的气势所倾倒，被她无意间保护了一次后，居然彻底把真爱对象换成了郦晴？！

剧本里容易黑化、干出蠢事的女配遇上了郦晴，全成了拔了牙的纸老虎。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由于没有编入“纯爱”、“情敌变情人”等词汇，也解释不出每次橘气横生的场面。

「还是之前的剧本比现在的有意思，总能遇到一些性格很有趣的小姑娘。」

郦晴坐在梳妆台前简单地描了些淡妆，她的眼睛狭长，描了素黑的眼线之后更添了些冷艳的气质，立体的五官在亮堂的打光下深邃而迷人。

「我不爱去猜那些男人在想什么，那很麻烦。」

「要是是人渣，能简简单单地去虐他们，走一套揭穿人渣本性、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的虐渣流程就好了。」郦晴从嗓子里逸出一声叹息。

她还是比较擅长暴力碾压渣男。

一套流程下来，能极高效率地让渣男死地连骨头渣都不剩。

郦晴这样想着，心不在焉地被郦父挽着手带上了礼堂。她回过神来，面前一张精致漂亮的脸，是穿着精熨细烫的西装的祁松枝。他看上去身姿挺拔，神采奕奕，一双清亮的眼睛正充满爱意地凝视着她。

“你是否愿意娶身边的这位女士——”

“永远爱她，像你爱自己一样，并在以后的每时每刻，都始终如一地忠贞于她，至死不渝，直至离开这个世界？”

高大庄严的礼堂里，底下高朋满座、无一虚席，都在宣读誓词时都静默下来。牧师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祁松枝觉得那一瞬间的时光温柔而宁静，仿佛充满了永恒的光辉。

他心如鼓擂，深吸一口气，说：“我愿意。”

接着，祁松枝如愿以偿地听到了郦晴的那声“我愿意”。有如被判决无罪的重犯一般，他欣喜若狂地松了口气。

柴栾柯坐在礼堂下，作为女方的朋友见证这一幕，看着郦晴和祁松枝交换戒指，那戒指的金光耀眼得有些刺目，带进郦晴白皙的左手无名指后，像一块儿融化的蜂蜜。

充满了诱惑而甜蜜的色泽。

永不腐朽，永不褪色。

柴栾柯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以如何羡慕的目光注视着这场婚礼的。那两枚属于礼堂内一对新人的戒指，正是他梦寐以求、永不破裂的婚姻枷锁。

台上的新郎满面通红，小心翼翼地掀开轻巧的头纱，然后闭上眼睛，轻轻地亲了一下美丽的新娘。

他羞涩而大胆地宣示了主权。

柴栾柯已经不觉得心痛，他观看着这场别人美梦成真的婚礼。似乎也能切身体会到和郦晴在一起的幸福，其间汹涌的爱意情潮，未来的无限可期。

他只觉得有些遗憾。

在郦晴身边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本事让她喜欢自己一点点。

柴栾柯对自己的安慰是无意识的、甚至根植于心的，毕竟只奢求能在郦晴身边，什么样的位置都好。只要在他视线里可以看见郦晴，可以依旧在她身边，其他的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露出淡淡的笑容，看着穿着银白色婚纱、礼成后走下台的郦晴，脸上全然是朋友衷心祝福一般的神情。

直到婚礼结束，也没有任何突发状况，完美地像一场静心拍摄的电影画面。

祁松枝一整天紧绷的神经才稍有缓解，这一天他过的像梦一样，生怕有不长眼的人来故意打扰碰碎他的梦。

他心里还埋了根小小的刺，关于求婚时郦晴说过的白月光学长。

那些她说过的，毕业之后一直在等那个学长，还曾经打算赚够一个亿就结婚的学长，到底是谁？今天郦晴请来参加婚宴的同学里有他吗？

祁松枝完全没想到那只是拒绝他的一个借口，还警惕性十足地把这个不存在的白月光学长记得牢牢的，时不时就忧虑一番。

不过婚礼上众人艳羡的眼神，还有称赞他们郎才女貌、十足般配的话让祁松枝浑身舒畅，短时间内也信心大增。

这个“众人”当然不包括罗甘，他除了看向郦晴时神色黯然，其他时间都在心里憋着气挑刺——礼堂的椅位不齐、宣读的誓词老套、配对的男戒俗气。

罗甘最看不过眼的就是新郎——这穿的是什么西装，看他花枝招展的样子，一点也不端方持重。

他坐在婚礼现场，心情波澜起伏，捏着拳头觉得很是不甘心。他心里也想不通，这个总裁到底是抢占了什么先机，才让郦晴喜欢上他的。

婚礼上放的音乐温柔又美妙，流进罗甘的耳朵里就满是怪腔怪调，仿佛在嘲笑自己输的一败涂地。

罗甘眼睛寸步不离郦晴，看了她整整一场婚礼，却发现她神情淡然，没皱过一秒眉头，称不上十分满意这场婚礼的样子。

但也不能断定她心里是不乐意的。罗甘急切地、迫切地想知道，想知道郦晴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祁松枝，如果不是的话，那他……

这三人心里的弯弯曲曲，郦晴一点也不在乎，更不想费力探究。

她翻看了系统后台的消息，果然——结婚的相关剧情已经走完。不过眼睛一下移，郦晴甚至怀疑自己眼花了，什么叫做「夺取祁家家产的剧情已完成70%」？

郦晴心里恍然，隐隐约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一直到晚上都怀着心事。

结婚的新房是从祁家的房产里选的，是最好的一处地段，环境极好，窗外还能看见大片漂亮的流水青山。新家也早就准备精心好了，每一处都看得出布置的用心。

祁松枝在房间的浴室里，仔仔细细地洗了澡，吹干了头发，拿桃子味的漱口水漱了漱口，还不放心地吃了几颗流心巧克力。

现在嘴里干干净净的，应该只有甜味了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擦干了身体，脸红红地穿了好浴衣，身上和发梢还带着些水汽，推开浴室门紧张地走了出去。

郦晴看见祁松枝害羞地朝自己走过来，没完全吹干的头发蓬起来，摸了摸，有些毛茸茸的触感。这个精致漂亮又干净的小总裁坐在床上，大胆而羞怯地看着她，郦晴却一点也不动摇，没有半分绮思。

她的眼型是妩媚的狭长，但眼尾稍稍低下来时，极容易显出几分不近人情。

现在，郦晴就这样看着他，祁松枝心里一咯噔，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立刻惴惴不安起来。

终于，一会儿后郦晴开口了。

“你打算把名下的财产都转给我，告诉我，是不是？”

“文件拟好多久了，在结婚前，还是结婚后？……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句？”

她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咬字清晰，像在做一个临时调查一样严肃认真。

祁松枝有些慌，呼吸也一乱，下意识乖乖地解释道：“是，在、在结婚前……因为你太忙了，没时间。”

说到后面他声音低不可闻，说到她忙时，还极尽压制着语气里失落和委屈的意味。

郦晴没说话。她盯着祁松枝看了很久，像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男人一样，没结婚之前就拟好了转移财产的文件，都不用她虚情假意地哄着，就把自己能给的一切都毫不犹豫地献上来。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他是怎么当上总裁，有条不紊地管理有成千上万员工的公司的？

自从角色生成器坏了后，郦晴从“虐渣男”变成了“被虐的凤凰女”，她一直就有点消极怠工。现在，她难得产生了点好奇和不解，从提不起劲的状态里脱离了片刻。

郦晴伸出手，用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把小祁总低下的脸颊捧起来，看着他映满自己身影的黑色眼睛，轻声细语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喜欢你。”祁松枝认真地回答，这句告白简直单纯虔诚地让人心动。

“有这么喜欢我吗？”

“有的。”

郦晴捧着他的脸，慢慢闭上眼凑了上去，温柔地咬住了他的嘴唇，摩挲着，气息交融地十分暧昧。她能感觉到手下这这副年轻而有活力的、少年人的身体正颤抖着，青涩地回应她一时兴起的吻。

祁松枝吻的很是欣喜，也很是小心，轻轻环住了郦晴的腰，顺着她的动作倒在床上，心中无限温情。

她亲了一会儿才发现，小祁总嘴里有桃子汽水、巧克力融化的味道。

真的，很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