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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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市禅寺

莲子躲在回廊下的柱子后探出头来，乌黑圆溜的眼眸掩不住羡慕，看着菩提树下几个坐在石凳上的年轻女郎，围坐在石桌边吃着东西，嘻嘻笑笑的好不热闹。

自从几年前在植物园的莲花池中苏醒，他好不容易才重新化形。

脑海中的记忆零碎而模糊，也只隐约记得，自己本应栖居在一个大官别院的荷花池，有个乌龟长辈、有个莲花兄弟……只是现在四周所见，似乎与自己记忆中有很大出入，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岁月了。

凭着趋利避害的本能，化形后，莲子便迁居到植物园相邻的寺庙中。寺庙内古树参天，经文祝祷，比起植物园的游人如织，这里更加僻静。

寺庙后一汪荷池，成了它的栖居之地。隐去身形后，他也时常在寺内行走，即使借着日月精华修炼，他还是腹中空空，嘴馋得紧，时不时在寺庙内的厨房，偷偷食用一点点斋饭和糕点。

今天看着几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小娘子，吃的东西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莲子才忍不住偷看。

又一次探出头时，居然看到其中一个年轻的女郎，朝他招了招手，莲子先是一惊，接着掩不住的羞赧脸上泛红，他居然因好口腹之欲，心神不定，现出身形了。

真真与两大学同学，本是围坐在菩提树下用一些自带的小点心，没想眼角余光看到，侧前方的回廊下，探出一个光光的小脑袋，看着不过三四岁的年纪，圆圆的小脸，乌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们看。

真真看那小模样，忍俊不禁，向他招了招手。没想到小娃娃左右看看，似乎不相信，自己正在叫的就是他。

小孩瞪大了双眼立在原地，没有靠近。小脑袋光光的，头发短得露出了青灰的头皮，探出的半边身子，穿着黄色的僧服，小短腿上还有绑带。

真真不尽心下疑惑，难道是寺庙里收养的小孩子，这装扮跟寺里的师傅一模一样啊，就是家里人带小孩玩cosplay的，这衣服也太真了吧。

莲子朝左右看了看，回廊下此时并没有他人，这才确信，那年轻的女郎，还真的是在招呼他。

虽然外表就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但是芯子早已经是个心智成熟的妖怪了，偷窥被人发现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再是嘴馋，莲子也做不到上前卖乖蹭吃蹭喝。

两同学也注意到了，忍不住拿着包装花俏的零食，笑着想送给他。而那个小孩子，就像警惕的小动物一样，在他们靠近时就跑开了。

*

晨曦慢慢拉开一天的序幕，电瓶车的行驶时的突突出气声，田里的菜农把一筐筐的蔬菜提上了小货车，城郊的人们又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池塘里，李渔在水中慢慢醒转，双目不再是失焦的状态，一甩尾，臂长的黑色大鲤鱼慢慢浮上水面。

鱼是没有眼睑的，即使化形时能幻化出眼睑，平时也能眨眼，但是一旦睡着了就很难自控了。因此人形时，他即使是睡了也是睁大眼的状态。

读初中时上课能睁着眼睡觉，可惜了嘴巴张合的习惯，滴下涎水露了馅，在附近同学的嗤笑下，最后还是被老师给发现了，生气不已。

尽职的老师让他请家长，想聊聊他的学习态度、人生规划……

可惜对爷爷人类社会的教育仍然很懵懂，听了后反而长吁短叹，“孩子睡个觉都不好睡了，回家不好吗？爷爷整个池塘的莲藕都给你，以后年年有，可以换不少钱呢。”

老师听了目瞪口呆，本来的话都收了回去，变成防辍学的教育了，千万叮嘱老人家要让孩子好好读书……

忆起往事，李渔内心温情一片，要是那会叔爷在就好了，请家长就可以让他顶缸。

他用鱼吻，轻轻碰了碰一朵硕大的荷花伫立在水下的花茎，随着他发声，水面咕噜咕噜冒出一串泡泡，“爷爷，醒了没？待会还要去赶飞机，您别忘了啊！”

大荷的花苞在缓升的日照下，正徐徐打开，释放出清新怡人的香气，挂在花瓣尖的露珠折射出多彩的光芒。

荷花在夏季的早风中弯了弯茎条，四周不见人却低声传来声响，“放心吧没忘，咱还要去看你叔爷呢，我这腰有点僵啊，动一动就进屋。”

李渔只是叮咛了一句，在水中一闪身，瞬间便出现在了池塘临岸的自建小楼内，进入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洗漱。

房门外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楼远去后便是关门声。

李渔吐出漱口水，用毛巾抹了抹脸，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这钟点……

螳螂女今天上班又晚了啊，不能老仗着不用挤公交车就晚出门，回头迟到可是要扣全勤的。

兰棠以螳螂的姿态，从城郊楼中飞出，紧追慢赶飞了一阵，终于看到了自己错过的班车，吁出一口气，轻轻一跃，落到了公交车顶部，搭着顺风车进入市中心。

公车缓缓停在候车亭里，拥挤的人们不断上下。

兰棠嗅到隐约的妖气，凝目望去，便看到前面停靠的另一辆公车，车顶上一只蟋蟀正对着她，振翅飞到了旁边的车顶进行换乘，而在旁人眼里，不过就是两只普通的飞虫。

虽然蟋蟀是在螳螂的食谱里边，但是妖管局严禁化形妖怪以开智的同类为食，她肯定是不会动对方。

除了坠魔的妖怪，大家都是循规蹈矩，靠积攒功德修炼，即使是处于食物链上的，也彼此相安无事。

可是这位蟋蟀先生，上班路上与她偶遇了这么多次，对她打招呼的眼神示意视若无睹，可见对方很大可能是那些不改成见的守旧分子。

兰棠双臂两刃就举在身前，三角的头颅扭转，一双大眼紧紧地看着对方飞跃到另一辆车上。

她心里冷嗤了一声，死蟋蟀！最好哪天不要落在我刀下，老娘把你跨/下二两肉，雕出盘龙柱来。

蟋蟀轻盈地跃到了另一辆公交车的顶部，降落后，纤弱的四肢还颤颤发抖，随着车起步远离，才慢慢稳住了怦怦直跳的小心脏。

妈呀！怎么那个螳螂女今天又遇上了，她平日都不是这个钟点的！

要不是前后两辆车还有一大段是同路的，被对方这么眼也不差地盯着，实在是怕，他何必转车呢？

迟到就迟到吧，就当花钱挡灾了……

天空中，巨大的金色符纹在云层上方若隐若现，整个城市都被阵法笼罩其中，对妖怪们既是监控也是保护，起到震慑作用。

现代灵气稀薄，修行不易，即使是大妖，为节省妖力，不论是传音还是出行，只要能利用人类的工具的，都不愿意浪费自己的妖力。

飞机一到开封，出了机场，李渔便先招了车，把爷爷送到植物园去看叔爷，自己则到妖管委去述职。